谢柔嘉笑着没有再说。
烟熏火燎日以继夜的一直熬了七天,邵铭清终于说要结丹了。谢柔嘉兴致勃勃的等待着。邵铭清却又停下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以前都是按照这法子做的,但都没有…。”他迟疑说道。手放在面前盛放火丸的匣子上未动。
“不成了下次再做呗,别罗嗦了,开炉吧。”谢柔嘉说道,伸手从匣子里抓起一把火丸扔向炉火。
轰的一声。炉火里迸起蓝光,将两个始皇鼎掀翻。硝烟腾腾,冲击的门窗都一阵刷拉摇晃。
这动静让四面的人都被惊动了,纷纷涌过来,看着狼藉一片的丹房不知所措。
面容被熏黑。衣衫也被燎着的谢柔嘉站起来,邵铭清却还跪在地上,在倒下的丹炉边摸索。
“你怎么样?”谢柔嘉扑过去急急问道。
邵铭清举着手抬起头。被熏黑的脸上一双眼越发神采奕奕。
“看!”他张开手,露出其内两颗圆滚滚的红彤彤的丹丸。“练成丹了。”
不待谢柔嘉说话,他跳了起来,将手里的丹丸高高的举起。
“恭喜陛下,金丹大成!”
围在外边的内侍们这才反应过来。
“恭喜陛下,金丹大成了!”
“恭喜陛下,郡王妃炼成金丹了!”
他们纷纷喊着向皇帝那边报喜去了。
在丹房炸响的时候,周成贞就已经知道了,等他疾步走出东宫,八斤已经颠颠的跑回来了,口中还喊着内侍们报喜喊的话。
“她没事吧?”周成贞打断他问道。
八斤忙点头。
“没事。”他乐颠颠的说道,“两人都被熏的跟挖煤的似的。”
周成贞转身回去了,八斤忙跟上。
“殿下,你不去看看了?”他不解的问道,“真炼出丹了。”
周成贞嗤笑一声。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是个人都能炼出丹。”他说道,“等陛下传召的时候我再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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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柔嘉重新梳洗换了衣裳,饶有兴趣的看着被盛放在瓷盘里的两颗丹丸。
邵铭清洗漱更换了衣裳走过来。
“真是有趣,你放进去的那一堆东西竟然最后能变成这样。”谢柔嘉忍不住对他说道。
邵铭清冲她嘘声,又看了眼外边。
“你当然知道。”他说道。
毕竟她才是炼丹的人,怎么不知道丹是怎么炼成的。
谢柔嘉笑着不说话了。
邵铭清伸手捏起一颗丹,看了看。
“原来炼出的丹是这样的。”他说道。
谢柔嘉抿嘴一笑,想起他说以前没有炼成过,这也是他第一次做到。
邵铭清嗅了嗅丹丸。
“跟清心丸似的。”他嘀咕道。
谢柔嘉眼神一亮。
“真的吗?”她问道,伸手就去他手里拿,“我尝尝。”
邵铭清将手躲开。
“别闹。”他笑道。
正说笑着门外传来内侍的声音。
“郡王妃,快请吧,陛下要见金丹了。”
邵铭清将丹丸放进瓷盘端起来递给谢柔嘉。
“教你的事都记住了?”他低声问道。
谢柔嘉点点头。
“记住了,放心吧。”她笑道,接过瓷盘走了出去。
皇帝坐在书房里有些迫不及待的接过谢柔嘉递来的瓷盘,看着其内的两个丹丸欢喜不已。
两边的内侍们也凑娶。
“好漂亮啊。”
“跟凤血石一般的亮泽。”
他们纷纷惊叹。
皇帝越发的笑容满面。
“是好漂亮的丹丸,果然是始皇鼎内炼出的。跟以前的那几个一样。”他说道。
“陛下以前见过始皇鼎里炼出的丹丸?”谢柔嘉听到了问道。
皇帝哈哈笑了。
“当初曾听那位进献始皇鼎的道士描述过,只可惜无缘一见,今日托郡王妃的福终于见到了。”他说道,一面忍不住捏起一枚,“不知效果如何。”
“陛下现在还不能服用,先要将这两枚丹丸供与始皇鼎内,待斋戒三日后择良辰吉时再行服用。”谢柔嘉说道。将丹药服用的事宜规矩细细讲来。
皇帝却听得不耐烦。挥手打断她。
“那就有劳郡王妃你再辛劳三日,待三日后择良辰吉时以待大道。”他说道。
已经料到皇帝不会就这样放她走,谢柔嘉施礼应声是。
“那臣妇去请来始皇鼎与陛下供奉丹丸。共同斋戒三日。”她说道。
皇帝含笑点头。
“丹既然已经炼成,那就让大法师回去吧。”谢柔嘉又想到什么说道。
是怕被人抢功劳吧。
皇帝呵呵笑了,摆摆手。
“去吧去吧。”他说道。
周成贞过来的时候,更加时刻要尽孝的皇子们已经都闻讯过来了。在皇帝的书房里热热闹闹看着被送过来的始皇鼎。
皇帝还大方的将炼出的丹丸给他们看,引得一片惊叹恭喜声。
“是否大成。待朕三日后验证便知,到时候你们都有赏赐。”他笑道,带着满面的慈爱,“我们父子们共享长生大道。”
皇子们纷纷跪下叩谢。皇帝越发高兴下令摆宴,周成贞借口有政事要忙告退,皇帝并没有挽留。皇子们巴不得他再也不出现,看着周成贞走了出去。
夜色渐渐笼罩皇宫。周成贞站立在高高的殿前。
“殿下,邵铭清已经出宫,径直回了青云观未曾去往他处。”有侍卫悄无声息的上前低声说道,“就在适才,东平郡王将定王和定王妃送去西山别院,说是王妃耐不得天寒,要在别院温泉静养。”
周成贞嘴角扯了扯。
静养?避祸罢了。
他回头看了眼,不远处设置丹房的宫殿已经渐渐隐没在夜色里,谢柔嘉也将在那里斋戒三日。
“走吧。”他说道,没有再回头疾步向东宫而去。
三日后,伴着内侍们的恭迎,皇帝斋戒处的大门被缓缓的推开,虽然斋戒了三日,人似乎清瘦一些,但皇帝的精神越发的矍铄。
皇帝在两个内侍的服侍下做到蒲团上,看着站定在面前施礼的谢柔嘉以及其后闻讯早早就赶来的皇子们。
“东平郡王妃,请丹吧。”他声音带着几分激动说道。
谢柔嘉应声是向里间始皇鼎所在走去,不多时就托着一个瓷盘走出来,其上滚着一颗丹丸。
一个内侍疾步上前躬身伸手接过。
皇帝所用的东西都不经过外人的手,谢柔嘉也知道这个规矩,将瓷盘递了过去。
内侍转过身,却没有迈步。
“请丹吧。”皇帝再次说道,眼神满是兴奋。
站在一旁的周成贞迈上前一步,视线看向谢柔嘉。
“请丹吧。”他也慢慢的跟着说了句,似乎是在提醒催促那内侍。
内侍应声是迈步,周成贞又看向皇帝。
“陛下,服用丹丸用的水是不是也不同?”他问道。
皇帝笑了。
“是啊,采的御花园老柏树上的霜化成的水。”他说道,一面指着摆在几案上的杯子。
皇子们随着他所指不由看过去。
内侍此时跪在了几案前,小心翼翼的将瓷盘摆上去。
“陛下,请用。”他低头说道。
皇帝伸手捏起红色的丹丸,想到什么又看向谢柔嘉。
“只服用一个就够了吗?”他问道。
“先服用这个,然后才能服用其他的,要隔开一日。”谢柔嘉说道。
皇帝点点头将丹丸放进嘴里,端起杯子用水送了下去。
周成贞以及皇子们纷纷躬身,内侍们也纷纷跪下。
“恭喜陛下。”
“恭喜父皇贺喜父皇。”
他们齐声说道。
皇帝哈哈大笑。
“待明日用完丹药,再与你们共贺。”
众人再次恭贺,谢柔嘉也屈膝低头施礼。
冬日夜长,但皇帝一向早起,天尚且灰蒙蒙时,寝宫里的灯就亮了起来。
两个内侍小心的站在明黄的帐子前。
“陛下,陛下,该起了。”他们小声的唤道。
唤了很久始终没有回应。
两个内侍对视一眼,一个便大着胆子掀起帐子。
“陛下。”他微微拔高声音,“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停在其内躺着的皇帝身上。
皇帝平躺着,被子盖的方方正正,闭着双目,面色潮红,似乎还在熟睡中。
“陛下?”他又再次唤道,且将手里的灯向这边移了移。
帐子里变得明亮起来,但皇帝还是安稳的睡着,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没。
连呼吸都没?!
两个内侍陡然心里咯噔一下。
“陛下!”他们不由拔高声音喊道。
皇帝还是没有回应,终于一个内侍颤抖着伸出手推了推,人随着他的推动晃了晃,依旧一动不动。
那内侍的脸色顿时发白,手颤抖着向上移到了皇帝的口鼻上,才一探就尖叫一声向后跌去,站在一旁的另一个内侍被吓得身子一软跌倒,手里举着的灯掉在帐子上,顿时火就着了起来。
“来,来,来人啊!”
尖叫声划破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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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观里,做早课的玄真子手中的玉杵发出一声脆响,在钵内碎裂成两段。
玄真子猛地抬起头看向面前殿内的神像。
“这个劫数,来了。”他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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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羽化
谢柔嘉已经一夜未睡,当嘈杂声传来的时候立刻就打开了门。
晨光蒙蒙,视线昏昏。
门外早起的内侍正在向外跑,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谢柔嘉却没有询问。
“郡王妃,好像是走水了。”内侍主动答道。
走水?
谢柔嘉抚着门的手不由攥紧。
“哪里走水了?”她问道。
郡王妃进宫以来不是炼丹就是斋戒,几乎就没跟他们说过话,更没有主动询问过什么。
走水这件事的确是让人害怕的事。
“好像是后宫那边。”内侍低声说道,“不过火势不大,郡王妃别担心。”
后宫啊。
谢柔嘉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再说话关上门进去了。
内侍们对视一眼忙招呼着向那边跑去。
皇帝寝宫里火已经被扑灭,到处一片狼藉,所有的内侍都跪在地上乱战,太后和皇后互相搀扶着在床边抖个不停。
龙床上的皇帝依旧安稳的躺着,闭着眼熟睡,适才的混乱丝毫没有惊扰到他,他就这样睡着,似乎永远也不会醒了。
的确是永远也不会醒了。
太后颤抖着伸手探着皇帝的鼻息,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人向后倒去。
皇后吓的也是一声尖叫,扶住太后,死命的掐人中。
“母后,母后。”她哭着连声喊道,内侍们也都跪行涌过来,又是掐又是捏。
太后吐了一口气幽幽的醒过来。
“我的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她立刻哭道,“快传太医。”
皇后一把抓住她的手。
“母后,先等一下。”她颤声说道。
太后一惊从地上坐起来。
“你想干什么?”她喊道。
“母后,唤太医的时候,把皇子们也请进来吧。”皇后颤声说道。
太后眼神闪烁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皇帝突然立了周成贞为太子,朝臣们和皇子们都懵了。她们也要几乎被吓死了。
又不是没儿子孙子,那么多儿子孙子,竟然要让别人的儿子来承继大统,那她们母凭子贵的后宫妃嫔成了什么!
可是皇帝一向强硬。大臣也闹不过同意了,她们也只能闭嘴生闷气。
现在皇帝突然死了,如果把皇子们叫进来,到时候就说皇帝临终改了遗诏,要重新立自己的皇子为新帝。那没名声没人脉没亲族的周成贞肯定不在话下。
“不止要请皇子们,还有宰相重臣们,都招来。”太后忙说道,报了几个大臣的名字。
这种大事必须要有大臣们支持。
“不要跑不要催不要引起别人注意。”皇后又叮嘱道。
皇帝大行是天大的事,而且又是这么突然,陡然传开肯定引得京城震动。
亲信的内侍们忙应声是转身要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外边脚步乱响。
“站住都不许乱跑,所有人都看住以待讯问。”
侍卫们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太后和皇后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看向门口,裹着大厚斗篷的周成贞迈进来。
“你!”太后说道。“你怎么进来了?”
后宫的门禁还没开,周成贞怎么进来了?
周成贞笑了笑,掀开兜帽。
“娘娘,因为我是个没名声没人脉没亲族的太子。”他说道,“我怎么也得自己为自己安排好一些事,免得再遇上我祖父当年的事。”
皇帝曾说当年显宗有意让镇北王继位,却因为在外身边只有五皇子只得传位与五皇子。
到底有没有这种事,当时还是皇子妃的太后根本就不知道,闻言又是气又是急差点再次晕过去。
“你,你想干什么?想隐瞒皇帝的事吗?”皇后急道。“是不是你害死陛下的?”
周成贞已经走到了龙床前俯身查看皇帝,闻言嗤声。
“害死陛下对我有什么好,唯一对我好的人就是陛下了。”他说道,一面伸手探了探皇帝的脉搏。“去催御医。”
跟随他进来的内侍们应声是立刻转身几个。
“还有,诸位大臣们也都要再去催。”周成贞接着说道。
竟然也请了御医和大臣们,这就不是要隐瞒皇帝的死讯了,太后和皇后一时没话可说,想到皇帝死了,这个太子就要成为新帝了。不由脑子发懵悲从中来掩面哭起来。
而此时寒冬的京郊外有一队人马疾驰而来,晨光微亮的大路上只有捡粪的老汉,听到马蹄声慌忙躲避,带着几分惊讶看着这一群人飞驰而过。
这些人铠甲鲜明,赫然是兵丁。
“这是京营的人吗?”老汉忍不住嘀咕,又难掩惊讶,“是要去京城吗?”
他看不到的是,除了他这条路上,在京城四面八方不同的大路小路上此时都有兵马疾行,方向都是京城所在。
即将进入腊月,寒气雾气让天迟迟不亮,因为皇帝养病停了朝会,太子监国,朝官们除了日常公务便不需要早起上朝,御街上已经冷清了很久。
但今日接连响起的马蹄声打破了御街上十几日来的安静,或者马或者轿子,但相同的是跟随在这些人马中领路的都是宫里的内侍。
这是怎么回事?
四周窥探的视线有些不解,是皇帝急诏还是太子?出什么事了?
外人在揣测,进宫的这些大臣们也在揣测,这些内侍们急匆匆的把他们从家中叫出来,除了催促快些快些,不管怎么询问都一句话也不说,只说去了就知道了。
莫非皇帝又要做出让人惊讶的决定了?
听说这些日子皇帝躲在后宫里已经炼出什么丹了,该不是服用所谓的仙丹觉得大道可成,想要让位给太子,自己彻底的修仙求长生去?
那可就糟了。
朝臣们拉着脸神情沉沉,虽然互相没有说话,但都下定了决心,如果皇帝真要这样,他们就是一头撞死在大殿上也绝对不会同意。
皇城门禁军比往日森严了很多,看到他们过来并没有立刻打开宫门。而是一个一个的认真查验核对身份才让他们进去。
看到这阵仗,几个朝臣们心里都不由咯噔一下,隐隐察觉了些什么,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迈进了皇帝的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