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他哆哆嗦嗦地就是问不出个所以然,看着急人得很,一抹嘴,直接回呛道:“站直了,好好问。”
兴许是我不小心目露凶光,不仅是夏想,连站的稍远些的小厮们都一瞬站直了腰。
夏想被我震的顿了顿,随即一口气说道:“请问你是老板的什么人?”后面的小厮暗暗扶额,不是让直接问是不是老板娘吗,这个蠢货。
我闻言哦了一声,冷着笑淡淡回:“我啊,是你们老板的债主。”
瞧他们一脸不解的样子,我没好气地补充道:“这么说吧,这开医馆的钱,是你们老板借我的,以后要双倍还的。”
原来是放贷的债主。
小厮们恍然之后,连忙对我作揖:“大大……大老板好。”
大老板?
真不好听,我提起剑鞘顺着他们的脑袋挨个儿敲过去,而后环手抱胸道:“叫什么大老板,上道点,叫玫姐。”
被暴击的小厮们齐刷刷地摸着头,连连改口:“玫姐好!”
我一边嘚瑟着,一边想,我怎么总是教人叫我玫姐,最开始是言悔,最近的便是眼前这群小厮。
这算是什么事啊。
后来这些小厮们对我是毕恭毕敬的,除了一根筋的夏想,旁的连跟我多说一句话,都吓得不行。
……
言悔的医馆正式开张之后,头一个月还比较冷清,而后便有许多病人前来看病,想是他的医术得到认可了。
虽说搬了新家,但木屋那边我偶尔还是会回去几次的,城中喧嚣,毕竟是比不上郊外的安静怡然。
这日,无聊的我正给小厮打下手,看着炉上的药罐,言悔走过来,忽然拿走了我手中的蒲扇,我不满地喊道:“我还没捣乱,你捣什么乱呢真是。”
他沉默了良久,又一次开口:“洛玫,退帮吧。”
我当然再一次的不干了,早前程妖就说了,退帮是要赔一大笔违约金的,我心疼啊。
于是言悔就说着要帮我付这一笔钱。
一把抢回扑扇,顺便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我振振有词道:“我可是你的债主,你的钱,就是我的钱,甭肖想花我的钱。”
此事不了了之。
不过,有了言悔当大夫挣钱,我便也不怎么接任务拼死拼活了,倒真当起了一个清闲自在的长老来。当然我也不是就这么赖着言悔吃白饭,偶尔还是可以当个保镖使使的,前几次有言悔的同行来砸场子,我长剑一提,就把他们打趴下了。
言悔坐在旁一边喝茶一边说着,医馆见血,生意会冷淡。
我这才忍住没有下杀手,放任他们狼狈地跑掉了。夏想抓着根扫帚溜到我身后,贼贼地说:“玫姐,你好厉害啊。”
我一挑眉,也没应他,却是下意识地看向了言悔,一副姐就是这么厉害的表情。
后者显然理解错了,对我一点头,道:“做得很好。”
……不是求夸奖啊。
我又不是真的保镖,干嘛像对小厮一样的应付我。我哼着声歪了下头,斜着眼便看见夏想凑近的亮闪闪的黝黑眼睛,心中不禁更怒了。
“看什么看,干活去!”
夏想被我吼得一脸无辜,拿着扫帚,默默扫地去了。
……
有了我的威慑力,一时也没谁再敢上门挑衅,用过晚餐后,我便撒手跑去了青黛那儿。
哈,人家不教,我是可以偷学的嘛。
说起来,青黛还是烟花巷上一次被选出来的花仙,那门槛可高着呢,只卖艺不卖身,但奈何魅力大,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心甘情愿捧着金子凑到她脚边。
青黛还说过,她是不会委身于任何一个男人的。
所以当我打着偷学的旗号去听墙脚,却听见……男女欢好之音的时候,我不禁懵圈了,青黛她,是和谁?
虽然好奇,但我总觉得,有点莫名的尴尬,别说戳开窗纸去看个究竟了,我一回神,便堵着耳朵悄悄溜远了些。
但终归是心下作祟,我也没完全离开,坐在门口右边的石狮子头上,就那么干等着。
要说这么一等倒也没个时候,直到青黛身边的丫鬟出门的时候瞧见我,无心地招待了一声,我猜出个大概,这才摸了摸鼻子,踏进青黛的阁楼。
结果进了闺房,除了正在换衣裳的青黛,便没瞧见旁人了。
奇了怪了,我就守在门口,怎么能没抓着人呢。
再转念一想,我不禁鄙视了自己一下,除了前门,还有后门呢,那人指定是从后门溜了,鬼鬼祟祟,偷偷摸摸,一定有古怪。
见我滴溜着眼睛四处瞧不停,青黛将我拉过去坐下,说:“一进门,你就瞧什么呢,可是看上我房里哪样东西了?”
我摇着头,然后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断言道:“有个男人来过这儿。”
她的脸色顿时一变,足足停滞了好几瞬,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抿着嘴转过了头。聪慧如青黛,又怎会信我是空口白话,下一刻就回问我:“你都看见了?”
【作者题外话】:有人喜欢看我写的东西,我觉得挺好的,谢谢捧场~~
☆、第16章 招女工
看?
此般香艳的事虽不是初闻,倒是真真没眼儿看的,一来我没多大兴趣,二来,我总记得言悔说,这是要长针眼的。
看不得看不得。
于是我连忙摆手:“不不,我没看,我,我就是不小心听见了点动静。”
只听一声叹息后,青黛才回过身,握着我的手,轻声道:“玫姐,他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你别问,也别告诉旁人,好吗?”
也不知怎的,这句话轻轻柔柔,如魔音灌耳,瞬间扯住了我的大脑。而大脑无法思考的我,自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点下头后,三言两语地就被青黛给打发了。
待我回了医馆,小厮们早已休息。言悔坐在柜台那儿,燃着几根蜡烛,在光影下翻着书。见我木木地进了门,他便起身走来对着我的头一拍,唤回了游移中的魂儿。
我的头则嗡嗡一响,目光霎时清明,好家伙,青黛那女人居然对我用了媚术,也是怪我没有防备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惑住了。
但我并不因此恼怒,在我听来,她说那句话时的语气不仅认真还带着几分乞求,真是太不像我素日里认识的那个青黛了。
唉,既然答应了不多问不外说,那就这样吧。
毕竟是她自己的私事。
不过,我隐隐想起了很久前青黛脸上的巴掌印来,现在,我大概能知道那是谁干的了。
唉,难道这丫头有受虐倾向不成?
“你这连着叹什么气呢?”言大夫皱着眉一直打量我,这么晚回来就算了,可怎么从进门起,就一副神游在外的模样,叫人担心。
我还沉浸在新一轮的思考中,闻言便回:“你说,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居然能爱成青黛那种懦弱隐忍的模样。
周遭久久的静默之后,我眨着眼抬头:“诶,阿悔你在这儿啊。”
不想言悔突然抬手抓着我的肩,俊脸微沉:“你爱上谁了?”
“阿悔,疼疼疼……”谁想到这人竟使了大力气,我没能挣脱开,只得连连哀嚎。
言悔却是继续逼问:“回答我的问题。”我真是……无语对青天,所幸这人还听得进话,松了些许手上的力,不然我真的要砍人了。
“我怎么会爱上谁,是青黛,不是我,你给姑奶奶撒手。”想起言悔近来的蹬鼻子上脸,我也恼了,手被制住了,自然是上脚了。
这小子的脚跟被我猝不及防地一勾,直接不稳倒了下去。他蹙着眉,反射性地抓着我的手又是一紧,竟将我也给带了下去。
砰地一声,言悔仰面砸在地上,我则正面撞进了他的怀里,还被他按住了头。
混蛋!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见奇怪的声音自言悔的胸腔中传来,一下接着一下,怦怦怦的,仿佛比他砸在地上的声音还要有力。
这么听着听着,我竟然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阿悔?”
“嗯。”
“你今天发什么神经?”
“……你别说话。”
“我……唔嗯咿。”
混蛋!又按我的头。
阿悔你的胸很硬好不好,我快喘不过气了好不好!
忽然,从内堂里传来脚步声,缓慢无序,且愈发清晰。我浑身一震,怎么办,要是我这副被言大夫压制的怂样被看见了,以后还怎么立威,怎么混!
天晓得我挣扎间碰到了言悔哪里,他居然抽了口气撤了力,我当然是趁机从他的魔爪下逃脱,支起了上半身,却变成跨坐在他身上,两手还撑着他的胸膛。
不行不行,气势不够。
于是我改为一剑抵着他的脖颈,一手叉着腰。
这动作我向来做的行云流水,言悔也是向来的淡定无畏。
“老板,玫姐?你们这是?”夏想上完茅房,便听得大堂嘭的一声响,还以为是老板摔了什么东西,结果是被摔了啊。
这厢我还没想好怎么解释,那厮就接着说了:“我知道了,玫姐你是在讨债是不,别急啊,老板好吃好喝好住的待你,一定是会还你钱的。”
……
言悔咳了几声,被我瞪眼压了回去。
看着睡眼朦胧的夏想,我不禁放心了,这下可好糊弄了。
我假装犹豫了一下,而后收了剑,起了身,拍着夏想的肩,简单几句:“你说的在理,我就先回屋了。”
出了大堂,我也懒得收整一下被言悔揉的乱糟糟的发髻,就那么一溜烟儿地回了房。
言悔仍是没有急着起来,只无声无息地躺在冰冷的地上,还闭上了眼,夏想瞧着这心里便是一个咯噔。
“老板,老板?”
没有回应……
就在他打算扑倒在地,呼天喊地的时候。
言悔出了声:“滚去睡觉去。”
夏想又是一脸无辜,老板,是我救了你啊,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你。不过,他还是识相地滚了。
空荡的大堂里,剩下言悔一个人,整颗心随着烛光在摇曳。
……
在医馆住的久了,我发现有那么点小问题存在,那就是这医馆里除了我,便再没别的姑娘了。
阳盛阴衰的,我便去找了言大夫,说明情况,想着多招几个女工平衡平衡呗。结果言大夫金口一开:“没那个必要。”
一众小厮倒很是赞同我的想法,难得地来找我谈话,说是让我去物色物色,先斩后奏。
啧。
我还用先斩后奏么,这事本就是我说了算,去问言悔也就是知会他一声。
于是,当天下午,我又去了地下市集。这次带路的小厮可会处事了,见了我便送上一坛女儿红,我单手拎着,打算回了医馆再喝。
也许是我得了酒太过兴奋,一时便将领路小厮的话忘在了脑后。
这个,人才市场在哪儿来着?
我踮着脚仰头看了一圈,先瞧见了四魂幡的骷髅旗。对了,招人的和找活儿的是在相反方向来着,念此,我一个转身,从人群中慢慢穿了过去。
这么一边挪着步,一边打量着周围,没走出多远,未到正儿八经的人才市场,我却是发现了地下市集买卖奴隶的黑手区。那些奴隶皆衣衫褴褛,十分散乱地蹲在地上,瘦削的手脚捆着铁链,颈上则挂着价码牌。
不过,其中一处倒不似别处散乱,这群奴隶紧凑地挤在一起,且多数看着都像是外邦人,再一瞧那些站在一旁趾高气扬又身着铠甲的军士,我心里有了推测。
战俘。
军营里总有那么几个有点来头的将领,打了胜仗,就会偷偷地派人从地牢里抓出一些无关痛痒的奴隶,放到地下集市来做买卖。
虽然我看不下去这种践踏人性的买卖,却也没有那么大的善心要解救这些萎靡不振的囚犯。
此般一想,就要快步离开。
突然之间,那蹲挤在一团的奴隶中,猛地窜出一个脏兮兮的女人来。凌乱的额发间,露出一双极其明亮的眸子,只紧盯着我的脸,几乎在下一刻,她便跪倒在地,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脚踝。
什么……情况?
☆、第17章 这个奴隶我要了
“救我,求你救我——”从她干裂的嘴唇中,不断地吐出这几个字。
随即便是一声惨叫,有军士骂咧着让她滚回去,一鞭子抽到了她的背上,见她不动,又是一鞭子挥来。
我不禁皱眉,却没有动作。
眼瞧着长鞭落在脚下女人的背上,她这次却咬住了嘴唇,只是闷声一抖。
背上的衣料裂开了些,淤青,烙痕,鞭迹,狰狞而恐怖地拉扯着皮肉。不知怎的,我想起言悔之前背后的伤痕来,心里似乎顿了一下。
而这么一顿,我便伸手抓住了军士再一次袭来的鞭尾。
“这个奴隶我要了!”
话音刚落,脚下的人便怔愣地松了手,看着我,就跟看一场梦似的,紧接着那明亮的眸子缓缓地闭上,整个人就彻底晕死在了我的跟前。
“织儿啊——”奴隶中一个年迈的老妪忙唤道,我看过去,瞧见她身边有个小丫头,不过十三四岁,眼中也是一样的关切目光,张着嘴却吼不出声来。
军士狠拽着鞭子,丑恶的脸上满是不屑:“怕是你买不起。”
……
对于这种不知天高地厚,便来惹怒我的人,我向来是绝不废话,直接动手的,眼下我冷笑一声,手里稍稍一松,便放掉了被我抓住的鞭尾。
那军士猝不及防,扯着鞭子连退了好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某块凸出的地面上,疼得只想骂娘。
当然,他还没出声,就被我的剑给盯上了。
“姑娘饶命,饶命!”他惊恐地缩着脖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我抹掉了,如此胆小如鼠,偏还朝旁边使着眼色。
我好笑地站着,扫了一眼其它几个蠢蠢欲动的军士,建议道:“想帮忙的,就麻溜儿点,索性一块上了,要是不敢又不甘心,那就去对面四魂幡讨个公道,就说——他家长老欺人太甚便是。”
四魂幡自打换名后,名声威望是上了好几层楼,如今在杀手组织中可是稳稳地占着榜首之位。
正因是首位,自然引得各方上赶着想要来巴结。想来这些军士在地下集市做生意也不久了,应该是听得懂人话的。
果不其然。
被我架着脖子的军士顿时就蔫了,他们在地下集市早就听闻四魂幡有个年纪轻轻的长老。
但他们却不大相信,那个叱咤江湖的一枝玫竟是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有人极快地朝四魂幡那方跑去,我也没收剑,只无所谓地站着。
要确认就去吧。
最后,我连钱还没掏出来,就先被孝敬了一番,说是这人啊,就免费送我了。
我思忖了一下,这人晕倒了,难不成让我搬回去,也太麻烦了。于是,我就理所当然地指了指那个老妪和她身边的丫头:“这俩给我当搬运工吧。”
被点名的两人顿时睁大了眼,满是惊喜。
军士连忙讨好:“这一老一小,哪里搬得动,不如……”换两个年轻的。
被我一瞪,他们还哪敢多说啊,速度地便把人身上的铁链给解开,送到了我的面前。
我见他们这么配合,又很是大方,就留下了手中的那坛女儿红,算是对我小小任性的一番补偿。
不想他们竟跟被赏了金银一般高兴,直对我点头哈腰。
我懒得再应付,也没了闲心继续逛下去,毕竟手头还有个生死未卜的人,便领着三人,出了地下市集,回了医馆。
这一路上,我的脸色淡漠得很,身后的人也不敢同我说话,摔倒了便喘着气急急地跟上,我听着那没几分气力的脚步声,终是缓了步子。
恰逢夏想送病人出门,他眼睛也尖,远远地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