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爻
文案
父皇临终前,留下四字遗言,“小心詹夙。”
顾玄茵谨记在心。登基后,表面上对丞相詹夙礼待有加,甚为恭敬,心里却暗暗打算先捧再杀。
直到某日,朝上顾玄茵照例对詹夙吹了一波彩虹屁。
不料——
下朝后,詹夙把她叫到身边,摸着她的脑袋,眼神宠溺,“臣知道,陛下心悦于臣,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陛下还是该矜持些。”
顾玄茵:“……”
女帝年幼,詹夙不忍让她面对朝中腥风血雨,什么事儿都替她扛了。
谁料小姑娘对他动了心,三天两头明里暗里地撩他。
没见过世面的老男人心中得意,和老友们把酒闲聊时忍不住炫耀。
“你都不知道陛下有多乖,像只兔子似的。”
“陛下今日亲自下厨,为我煮了碗长寿面。”
“陛下今儿让我摸小手了,真是一点不知道矜持。”
直到某日,群臣联名上书,弹劾詹夙,列了十大罪状,其中一条便是口出妄言,亵渎天家,他当初秀的恩爱全被记在上面。
詹夙:“……”
#秀恩爱死得快大型现场#
食用指南
①架空文,无逻辑,考据党手下留情。
②轻松甜宠1V1;谈恋爱为主。
③男主不高冷~女主不强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甜文
主角:顾玄茵 ┃ 配角:詹夙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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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三月的长安,日暖风和,正是一片盎然春意。
可未央宫宣室殿内却是门窗紧闭,生着炭火,仿佛还在过冬。浓重的药味和龙涎香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化作了一种欲盖弥彰的腐朽之气,让人闻了作呕。
太医们跪了一地,纷纷低着头,等着受罚。
顾玄茵轻叹一声,抬手示意他们起来,生死有命,何必为难几个太医。
她走进内室,平章帝正闭目躺在龙床之上,两鬓微霜,面容消瘦,他的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泛着病态的青紫。她上前在平章帝鼻下探了探,见还有呼吸,这才放下心,坐到了龙床边。
“父皇,别睡了,我知道你还有许多话要与我说呢。”
自从去年皇兄猝然离世,父皇执意要立她为储君以来,她与父皇之间便像是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面上仍是一如既往的父慈女孝,可她知道,他们彼此都压了许多的话。
平章帝的贴身内侍万泉轻手轻脚走进来,“殿下,可要派人往各封地报信?”
顾玄茵抬眸看了他一眼,“父皇还没走呢,着什么急。”
万泉轻叹一声,“殿下……”陛下旧病复发,已经病了半月有余,太医束手无策,从昨晚开始更是昏迷至今,太医说估计熬不过今日了。他忍不住劝道:“该早做打算才是。”
顾玄茵不置可否,半晌红着眼圈道:“万公公先出去吧,我和父皇说说体己话。”
万泉只得退了出去,内室只余他们父女二人。
顾玄茵看着安静闭目的男人,也就是近两三年的时间,他老了许多,还不到四十,眉宇间已仿佛刻下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她轻轻叹息一声,伸手抚了抚平章帝微乱的鬓发,“知道您累了,急着去找母后和皇兄团聚,但朝中这么多事,您总得交代几句吧。”
“您就不怕我这个半路出家的皇帝干砸了,给咱顾家丢人?嗯?”她轻声嘀咕,像是说给平章帝听,又像是在自语。“我打小记性就不好,到现在连九卿还没认全,还有太傅给我布置的史书兵书,我看得头都大了。”
“而且,我最不喜欢管着别人了,连我宫里那几个宫女我都懒得管,您还要让我管这天下。”她越说越头疼,烦恼地蹙起了眉头,“自从我当了这个劳什子皇太女,琴也没空弹,画也没空画,答应表姐要去骊山小住,怕是也没机会了。再这样下去,我肯定和您一样,早早就得长皱纹……”
她正有一句没一句的抱怨着,床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平章帝咳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异常的有神采,根本不像个病入膏肓之人,可顾玄茵却高兴不起来,听说这叫回光返照。
“阿茵,”半晌,平章帝才从喉咙间发出两个气音,抬了抬手。
顾玄茵忙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放在父皇枯槁一般的手中,又改了口:“算了,知道留不住您,您就放心吧,既然把皇位交给我,我定会尽力而为。”她话音未落,就见平章帝眼中泛起了泪光,她笑了一声,手指轻轻触碰他的眉眼,“您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平章帝的目光不舍地看着女儿,她生得酷似亡妻,五官精致,娇艳非常,只是眉宇间还余几分少女的稚嫩。他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如何撑得起偌大的江山,到这时,他心中蓦地生出几分后悔,很快又被压了下去,正如阿茵所言,事到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嘴唇翕动两下,艰难地发出了两个模糊的音。
顾玄茵蹙眉,附耳过去细听。
“小……小心……”才说了两个字,平章帝就忍不住一阵咳嗽,顾玄茵便替他顺着后背,口中猜测着,“小心谁?梁王、齐王还是沈太尉?”
平章帝摇头,一着急咳嗽得更加厉害,半晌才强撑着一口气,说道:“小心……詹夙,他……”
顾玄茵微讶,没想到父皇会说出詹夙的名字。
詹夙,字子曦,定南侯詹弼之子,十八岁入朝为官,二十二岁为相,统领百官,位极人臣,是平章帝这几年最为器重的大臣。时人常拿他们君臣与太宗魏征相比,却不料……
顾玄茵顾不上感慨,忙点头,“我知道了,会小心的。”
平章帝说完方才那四个字就已经没了力气,躺回枕上短促的喘了几口气,便闭上了眼睛。
顾玄茵握着他的手腕,感受着指间的脉搏逐渐消失,才看了看更漏,起身走到外间。
平章帝后宫没有任何妃嫔,膝下也只顾玄茵这么一个女儿,几个兄弟都在封地,唯有胞妹明德长公主留在长安。
幸好还有满朝文武,才不至于叫这丧事办得太过冷清。
詹夙等重臣第一时间赶到宫中,宣读过诏书后,顾玄茵便算是皇帝了,
小殓时,身后的明德长公主哭得险些晕过去,顾玄茵却只无声落了两三滴泪水,依她这几年参加葬礼的经验,这几日还有的忙,该省着些力气。
小殓过后,顾玄茵便欲让人送明德长公主回府,“您身子也不好,就别在这儿守着了,有朕呢。”
明德长公主虽是平章帝的同胞妹妹,看上去却比平章帝要年轻的多,保养得宜的脸上一丝细纹都没有,加之她素来体虚,身材纤细,说是二十出头的少妇也有人信。
她用帕子拭了拭脸上的泪,“好孩子,姑姑留下陪你,也陪陪皇兄。”她说着,拉住了顾玄茵的手,“我没有别的姐妹,从小有什么心事都愿意与皇兄讲,可如今皇兄一走,我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您还有我。”顾玄茵一手被长公主拉着,另一手拍了拍长公主的肩,温声安慰道。她这位姑姑平时就是出了名的多愁善感,感慨和眼泪一样多,动不动就要进宫找平章帝说心事,无奈平章帝对自己这个妹妹百依百顺,再忙也会抽出时间听她说话。眼看着这个任务就要落在顾玄茵身上了,她倒也不是十分反感,只是当下,她实在没空。
她正琢磨着要怎么脱身,就见一身着素服,身材挺拔的男子大步而来,正是丞相詹夙。
他行至近前,给顾玄茵和明德长公主施了一礼,方对顾玄茵道:“陛下,丧仪诸事臣不敢擅专,还请您与臣等一同商议过,才好定夺。”
詹夙身材颀长,比顾玄茵高了大半个头,跟她说话时,微微低垂下视线,眸色宛若深潭,乍一看平静无波,再细瞧却望不到底。
顾玄茵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点了点头,吩咐一旁侍立的宫人,“好好照顾长公主,长公主若有什么闪失,朕拿你们几个试问。”
她说完又看向不停流泪的长公主,“夜里天凉,姑姑去屋里坐着吧。”她放柔了声音,“现在朕身边就只有姑姑这么一个亲人了,您可要好好保重自己。”
明德长公主哽咽着应了一声,由宫人扶着进了屋。
顾玄茵暗暗松了口气,回头看向詹夙,“派个内侍来叫朕就是了,丞相何必亲自跑一趟。去各封地报丧的人都动身了吗?”
“已经动身了。”詹夙道:“梁王、齐王那边三五日便到了,越王那边可能要慢点。”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议事的偏殿走,詹夙腿长步子大,一不小心就走到前面去了,待反应过来,他忙止住脚步,等皇帝跟上来。
顾玄茵三两步跟上他,似是并没在意这些小细节,而是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慢点也好。”
詹夙脚步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半晌说道:“陛下不必怕,大行皇帝都与臣交代过了。”
顾玄茵挑了挑眉,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詹夙见她懵懵懂懂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有臣在,陛下放心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新气象,携全体人物给大家问个好~
大家多多捧场呀~
第2章
詹夙说完这句话,又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往后麻烦事那么多,他尚且自身难保,何苦还把责任往身上揽。可君子一诺值千金,话都说出口了,他日后也只能辛苦些。他转过脸,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不再看身边没心没肺的小陛下。
顾玄茵却在心里笑了一声,父皇这几日谁都没见,何来托付?就算要托付,也该是刘后的兄长,她的亲舅舅太傅刘文周,如何轮得到詹夙这个外人。
顾玄茵不想揭穿詹夙,却也想逗他一逗:“当初父皇想立朕为储君时,丞相不是竭力反对,百般阻挠么?如今怎会这般心甘情愿辅佐于朕?”
顾玄茵问得直白,詹夙不由停下步子,解释道:“臣之所以反对立陛下为储,实是为陛下着想。”他此言虽不假,却只说了一半,他当时反对立储,的确是不想让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承担那么多,但更重要的是怕女帝登基,江山不稳。
他倒是不怕说真话,毕竟直到今天他也不认为自己错了,只是陛下心里本来就没底,再听他一说,怕是更慌了。
他觑了眼她的脸色,考虑着要不要补一句鼓励的话,却见小姑娘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詹相莫慌,朕知道您是一片好意。朕当时和您是站在一边的,朕也不想当储君,但没办法,父命难违,君命更难违,詹相这般明理之人,应该懂得朕的苦衷吧。”
“臣明白。”詹夙被她说的心头一酸,这种大实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吗?他正搜肠刮肚地想找几句安慰的话,却见小姑娘苦着的脸突然绽开个笑,露出颊边两个浅浅的酒窝:“朕就知道,父皇的眼光不会错的,虽然朕还有好多不会,可朝廷里还有你和刘太傅,朕就踏实多了,以后朕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您和太傅,朕若有哪里做的不好,詹相一定要告诉朕,好不好?”
她一番话说得毫不设防,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看着詹夙,最后三个字软糯糯的。
这是皇上和臣子说话的口气么?詹夙想板起脸提醒她几句,眼中却不自觉带了几分柔和笑意,“好。”
算了,还是个孩子,以后进谏的机会还多,也不急于这一时。
顾玄茵看着男人深潭般的双眸里漾起了一丝笑意,以为自己刚才这番装乖卖惨起了作用,让他以为自己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这样他才能卸下防备,露出他的野心,她也才能抓住他的错处。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议事的偏殿。三公九卿都在殿里候着,三言两语把丧礼的流程确认了一遍,又定了大殓、出殡的日子,顾玄茵便让九卿退下,只留太傅刘文周、丞相詹夙和太尉沈赫说话。
“三位王叔进京吊唁,朕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
太尉沈赫不解道:“接待藩王之事,当由太常和宗正那边安排,都是有先例的,陛下不必为此费心。”
詹夙意味深长地看了沈赫一眼,皇上特意留他们下来,所为何事,再明显不过,沈赫也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人了,怎会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暂且不管他怀的是什么心思,詹夙先点明道:“依臣之见,诸王进京,恐生变动,一是要加强长安城及未央宫的守卫,二是要尽早调北军回京。”
沈赫摇头道:“万万不可,诸王皆是大行皇帝的亲兄弟,大行皇帝驾崩,他们进京吊唁,并无错处,但若是王爷们看到陛下对他们严加防范,恐怕会寒了他们的心,也会寒了天下人的心啊!”
“陛下初登大宝,又身为女子,宗室难免不服……”
“不知道是宗室不服还是詹相不服?当初立储,詹相可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沈赫冷声道。
刘文周见这二人把话题扯歪了,忙打断道:“行了行了,陛下还在这儿呢。”
沈赫立刻沉默下来,詹夙却是看向顾玄茵,“事关朝廷安危,还请陛下三思。”
刚才来的路上,顾玄茵已经透露出了几分对诸王的忌惮,詹夙这才直截了当说出解决办法,却不料顾玄茵却没答应,而是看向刘文周,“太傅怎么看。”
刘文周慢条斯理道:“三位王爷皆是仁厚之人,是不会有不臣之心的。陛下初初登基,莫要伤了和气。”
“太傅说的极是,三位叔叔与父皇兄弟情深,也待我极好,定是不会有不臣之心的……”
“陛下!”詹夙打断小姑娘,怎么回事,几句话就被沈赫说得改了主意?
顾玄茵没想到詹夙敢打断她说话,愣了一下,好脾气地看向詹夙,丞相别急,虽不必防着叔叔们,但国丧期间,京中治安还是不可怠慢。”
她看向太尉,“国丧期间,命城门官细查出入京城之人,御林军加强巡查。”她顿了顿,“还请沈太尉亲自督促此事。至于北军么,暂且不必动了。”
沈赫领命,詹夙还想说什么,看了眼沈赫,终是没再言语。
此时已近深夜,顾玄茵有些困,想打个哈欠,可当着臣子的面,她只好把哈欠咽了回去。
刘文周看在眼中,说道:“陛下如此安排,便无甚疏漏了。”
顾玄茵忙不迭点头,“时辰不早了,诸公快回吧,朕去父皇灵前看看。”
沈赫、詹夙于是起身告退,刘文周慢了一步,“臣陪陛下一起过去吧,再给大行皇帝上一炷香。”
顾玄茵早知舅舅有话嘱咐他,便点点头,与他一同走出殿外,却见詹夙正立在阶前,夜色下看不清他面上神色。
“丞相可还有什么事吗?”顾玄茵问道,她的声音带了几分少女独有的清甜悦耳,寻常一句问话都让人听得舒心。
“臣以为,这当口安危要紧,调动北军一是为防万一,二也是……”
二也是为了震慑诸王,但后半句詹夙没说完,就被顾玄茵打断,“丞相不必说了,此事已定,时辰不早,丞相赶紧回去休息吧。”
詹夙在心里叹了口气,皱着眉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待詹夙走远,刘文周才看向顾玄茵道:“詹夙此人虽颇有才干,然独断专行、恃才傲物,陛下还是小心为好。更何况当初大行皇帝欲立陛下为储君时,詹相就站出来反对,如今陛下刚刚登基,难保此人又生出不臣之心。”
顾玄茵望着舅舅,微微一笑,“有舅舅您在,想他也不敢怎样。”
她这一笑,便叫刘文周想起了早逝的妹妹,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外甥女的头发,语气中带了几分宠溺与无奈,“你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