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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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在上- 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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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字字珠玑,感人至深,徐慈直到如今,才终于对皇帝死心塌地。
  两人正说话时候,对面灰突突的酒楼二层上,有人趴在栏杆上,盯着赵踞道:“那小子是谁?看着不可一世的样子,真叫人不爽,长的倒是挺好看。”
  在他旁边的,却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他盯着徐慈,又看看赵踞,沉声道:“陪着他身边的是节度使府的徐慈,也是江南清流社的少主,他居然会向着那少年跪倒,真是奇事一桩,由此可见这少年身份非同一般。”
  话音未落,先前出声的那人道:“那我去试试他们的深浅。”
  老者见他跃跃欲试,忙一把拽住:“不要轻举妄动,他身边跟着许多好手,何况这不是咱们的地头。”
  就在这瞬间,底下赵踞突然抬头,淡淡地往这边扫了一眼。
  然后赵踞起身,带了徐慈,沿着长街缓步而去。
  ****
  皇帝回到节度使府,第一件事自然是回去探望仙草。
  只是还未进门,就听见里头雪茶在唾沫横飞,高谈阔论。
  雪茶说道:“我哪里说谎了?小鹿是知道的,我最是个老实人,我那时候真的跟皇上说了我要过来,可是皇上不许而已。”
  只听是小慧的声音,笑嘻嘻道:“公公真的大胆?皇上没踢你屁/股啊?”
  “那倒没有,只说要打烂我的嘴。”雪茶果然实话实说。
  大家大笑。
  雪茶又忙解释:“其实你们都不懂,都不如我明白皇上的心意,他就是嘴硬心软而已,前脚还说,我要提到夏州的话,就打烂我的嘴,可是后脚呢,自己就要跑来了,这往哪儿说理去?”
  小慧跟彩儿想笑又不敢笑,彩儿忍笑说道:“听说皇上是为了嘉许禹将军跟西人停战议和之举而来的,是不是啊公公?”
  “胡说!”雪茶本能地啐了声,却又忙道:“当然,我不是说禹将军没有功劳,相反,禹将军的功劳大过天,利国利民,再多嘉许也是应当的。可是自古以来,哪里有天子亲自到便将嘉许大将军的?我跟你们说罢,皇上不过是找个合理的借口而已,他就是惦记着德妃娘娘才一定要过来的。”
  赵踞听到这里,就算再城府深沉,一时也恼羞齐生,一张如玉的脸上隐隐涨红了。
  这雪茶简直像是把他的伪装撕开了似的,赵踞突然后悔当初居然带了他过来。
  正要踢门进去狠揍一顿,却听到一声低低咳嗽。
  然后是仙草的声音道:“好了,不要乱说了。”
  里头雪茶一溜烟跑到床前:“小鹿,我真没乱说,向天起誓,句句是真。”
  仙草淡淡道:“真什么真。”
  仙草说完后,屋内突然奇异地安静下来。
  赵踞起初还在等她开口,听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当下把门推开,走了进内。
  果然,原先热闹的房间之中,除了仙草坐在桌边儿上,再无别人。
  里间的窗户却洞开着,像是没来得及关上。
  赵踞哼了声:“跑的倒快,是你通风报信了?”
  仙草含笑垂眸,淡淡道:“皇上在说什么,我不懂。”
  赵踞咬了咬唇,走到她身旁,咬牙切齿地发狠:“雪茶那狗崽子……方才在这里大放厥词,朕要剥了他的皮。”
  话音刚落,就听见窗户外一声隐忍的惨叫,然后是慌乱的脚步声远去。
  赵踞瞪了眼,正要走过去,手却给她轻轻地握住了。
  皇帝不由自主地止步,仙草仰头微笑道:“皇上就当什么也没听见的,何况……那些话也没有人信。”
  皇帝本来也是坚决否认自己是雪茶口中那样的不堪,可听了仙草这句,心里反而不受用:“什么意思,怎么没有人信?”
  仙草低头:“雪茶偏向我,也想让我心里好过,才那样说着宽慰的,岂能当真。”
  赵踞张了张口,终于道:“这么说你不信……朕是、是为了你而来?”
  仙草摇了摇头。
  赵踞喉头一动,眼中透出焦灼之色:“徐悯!”
  仙草微震,忙转开头去。
  赵踞俯身盯着她:“你知道什么?你只会自以为是。你可知道,当初你还在紫麟宫的时候,朕对你、对你就……朕常常梦见你,每次梦见你都舍不得醒来……”
  皇帝的目光注视下,她的双颊肉眼可见地飘了胭脂红。
  “别说了,”仙草恨不得捂住耳朵,她嘀咕道:“堂堂皇帝、成何体统。”
  她起身想要走开,皇帝却张手在她腰间一揽,轻轻地把人搂入怀中:“你要还是不信,朕、可以告诉你些更不成体统的……”


第183章 
  三月下旬;皇帝自夏州启程回京。
  禹泰起亲自送出城门;一直送到了距离夏州五十里的玉楼关才终于止住,又同仙草千叮咛万嘱咐了一场;才依依不舍地停驻原地。
  一直目送皇帝一行人进了关,禹泰起还兀自不肯离去。
  仙草因体会禹泰起这般长兄深情,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竟也着实的舍不得。
  幸而还有皇帝跟徐慈在,总算稍微能缓解些许离情别绪。
  因为并没有惊动地方;所以是歇息在客栈中的,在玉楼关歇息了一夜。
  次日启程,皇帝亲自陪着仙草下楼;他担心仙草体弱畏寒,又怕风吹着,便给她披了一袭翻毛的大氅;风帽遮着头脸。
  仙草自觉并无这般娇怯;可皇帝处处小心翼翼,倒是让她有些难以禁受。
  出门之时;正欲上车,突然间从旁边冲出了一道人影;叫道:“借光!”
  皇帝见他竟要撞过来似的;忙把仙草往怀中一揽;同时周围的侍卫们也都反应迅速,将那人一把推开:“走开!”
  那人一个踉跄,百忙中回头瞥向皇帝;目光旋即又溜向皇帝怀中的仙草。
  赵踞对上他的眼神,突然觉着此人似曾相识。
  但极快的刹那间,这人便向着皇帝一笑,转身往前跑去,很快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了。
  雪茶过来道:“这哪里来的冒失鬼,若非主子反应快,倒要撞着小鹿了。”
  赵踞垂眸,回头对身边的洪礼道:“留意些,这人曾经在夏州城内出现过。”
  洪礼立刻派了一名侍卫,让追过去查看究竟。
  谁知直到出城,从清晨走到黄昏,那侍卫都没有再返回,洪礼便知道事情有异。
  一路加紧戒备,同时稍微加快了赶路的速度,幸而并无别的事情发生。
  此后披星戴月地又走了九天,算来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皇驾也终于入了洛阳。
  ***
  此刻正是四月中,牡丹花开的时节,整个洛阳城满城都是花中之王盛开的盛景,引人沉醉其中,流连忘返。
  皇帝打出生就没有离开过帝都,更加不曾来过洛阳,虽然也在御花园中看到过牡丹花开的情形,但是毕竟不同于洛都之繁华旖旎。
  何况今日又绝不同于以往,身边还有一个朝思暮想的心上之人。
  皇帝越发的兴致高昂。
  当夜在洛阳城中的客栈内安歇后,听到外头萧管鼓乐之声,引逗着人的心绪,更令皇帝无法按捺。
  又因连日赶路,仙草的身子不曾有碍,精神亦还使得,便提出要跟她夜游花都。
  徐悯少女时候虽然也是个爱闹的,可毕竟多年的深宫浸淫,又加上年纪在,自然不像是少年时候活泼。
  何况她又深知皇帝的身份非同一般,之前敢微服私巡到夏州,已经是惊世骇俗之举了。洛阳虽好,可是更加龙蛇混杂,若皇帝贸然游兴,从而引发出什么不可知的情形来,有个万一闪失,岂不是千古罪人。
  所以仙草心里虽然也想去见识见识这倾绝天下的牡丹国花,可听皇帝要夜游,她反而故意懒懒的,推说身子不适,又劝皇帝也不要外出。
  赵踞虽然很听她的话,可是心想明日便要启程,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假如错过,此后不一定还能再来,所以便百般纠缠。
  连雪茶也蠢蠢欲动。
  毕竟从小在宫内,没见识过这般市井繁华的场景,对雪茶而言,简直也是垂涎欲滴。
  仙草见他两个如此,倒是不好过分勉强。
  于是只叮嘱赵踞,说自己不便跟随,只让他务必多带些人,一定要注意安全,且早去早回。
  赵踞见她当真不跟自己同去,不由地有些意兴阑珊,便哼道:“既然你不去,朕也不去了,一个人游玩,有何意趣?”
  仙草见他赌气如此,心中无奈暗笑,原来再怎么圣明天子,也还是个少年而已。
  于是反而好言劝慰道:“怎么是一个人呢,雪茶难道不是人?”
  雪茶在旁边嘀咕:“我当然不是……”
  仙草忍笑:“皇上不要赌气,好不容易到了这个地方,自然该多见识见识,我虽不能同去,皇上替我看了,我心里也自高兴,倘若真的惦记着,那就早点回来也罢了。”
  赵踞听这一句句说的如此贴心,又见仙草前所未有的温柔相待,这才重又欢喜起来:“那朕就去啦?”
  仙草笑着推了他一把,道:“赶紧去吧。”
  赵踞怦然心动,顺势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一下,柔声道:“阿悯今日怎么对我这样好?”
  仙草最受不了他叫自己的名字,当下咳嗽了声,冷下脸来:“皇上若不去,那就赶紧安歇吧。”
  赵踞嗤地一笑,这才放开她,转身出门去了。
  ****
  徐慈听闻皇帝要出去游逛,他却主动留下,皇帝便安排了留守的人护卫仙草,自己带了雪茶跟七八个侍卫出门,一路往不远处的丽景门而去。
  丽景门前便有一大片的牡丹院,晚间红灯高照,游人如织,行走其中,花面交融,美不胜收,仿佛在仙境一般。
  皇帝负手行于花丛之中,见洛都这般的繁盛,突然间却想起了夏州的荒芜冷清,越发坚定了要改变夏州现状的决心。
  然而这牡丹有国花之称,雍容华贵,自然美妙绝伦令人词穷,但皇帝虽觉满目绚烂,可心中总是缺点什么似的。
  不知不觉中又想到,若是仙草此刻跟自己把臂同游该多好?那会儿他也可以看看花面相交融的美景了。
  一旦想起她,嘴角便忍不住多了一抹笑意。
  正恍惚间,迎面有一道婀娜身影从花丛后闪现。
  皇帝抬头看时,却见有个身着紫衣的少女,脸上蒙着同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勾魂夺魄的眸子。
  她的纤纤玉手中捏着一朵海碗口大的红牡丹,向着皇帝含情脉脉。
  牡丹灯影间,神秘的美人,自然引人注目,周围有许多游逛的浮浪子弟,已经按捺不住,纷纷上前搭讪,这面纱美人却不理不睬,只是默默地看着皇帝。
  皇帝对上那双盈盈含笑的眸子,微微挑眉。
  正在这时,一名纨绔子弟上前,轻薄说道:“小娘子莫不是哪里的头牌?倒是摘下面纱,让我们瞧瞧真容。”他说着,竟伸出手去。
  紫衣美人眉头一皱,往皇帝身边躲了过来。
  皇帝身旁的侍卫早上前拦住,少女仰头看着皇帝,可怜兮兮地求道:“哥哥救我。”
  偏偏那纨绔子弟不知死活的追了过来:“怎么,本公子也有大把银子,不会亏了你。”
  正调笑间,突然见赵踞面色如玉,容貌佳秀,气度更加不凡,不由看直了眼睛。
  当下竟撇下那少女,反而盯着赵踞,笑嘻嘻地问道:“这位公子,不知是怎么称呼?”
  紫衣少女愕然。
  皇帝有些不耐烦,淡淡道:“走开。”
  那纨绔子弟听他声音冷淡,却更加心喜:“何必如此拒人千里,哥哥我……”
  他说着竟靠近过来,旁边的侍卫忍无可忍,揪着他的手臂往外一撇。
  赵踞道:“别伤了牡丹花。”
  侍卫会意,手腕一转,那人身子飞起,越过花丛落在旁边的小湖泊里,当即奋力挣扎。
  旁边的游人惊动,纷纷侧目。
  那紫衣少女目光闪闪地看着赵踞,拍手道:“哥哥好厉害!”
  赵踞见她竟拉住自己的衣袖,便将袖子抽回来:“你可以走了。”
  紫衣少女见他神色冷淡,便委屈道:“好哥哥,你怎么这么无情,你就帮人帮到底,若是那坏人又来了可怎么办?”
  赵踞哼道:“你打扮的这样乱走,就该知道会招蜂引蝶。”
  紫衣少女眼波轻闪,竟道:“那可招引到你了没有?”
  皇帝微怔,继而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你倒要先把面纱摘下来,给我看看才知道。”
  ***
  就在赵踞跟那紫衣少女相处的时候,在不远处的丽景门上,徐慈道:“皇上好像对那女子全然无意。”
  徐慈身旁站着的,赫然正是仙草。
  仙草道:“他又不是个好色之人,自然不至于下作到见一个美人便会颠倒的地步。”
  徐慈笑道:“你对他倒是很了解,也很信任。”
  仙草摇摇头:“我只是相信他的性子,你瞧,那少女虽然极美,可是平白无故出现,又带着刻意接近的意图,以踞儿的心性,怎会看不出来?”
  徐慈含笑点头:“果然。不过,不知道这女子是什么来历?皇上微服出行这么多日子,消息只怕已经走漏,若是有别有用心的人趁机有所图,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会儿,那紫衣少女拉住皇帝的袖子不放,侍卫们虽然在侧,可毕竟对方是个柔弱少女,一时不便出手。
  突然又见皇帝面露笑意,仿佛跟少女相谈甚欢。
  顿时引发了许多人围观,见皇帝容貌俊美,少女又如此妖娆,有那些好事之徒便从旁鼓噪起来。
  仙草垂眸:“哥哥,咱们回去吧。”
  徐慈道:“你累了?也好,我陪你回去。”
  他小心翼翼地拢着仙草,转身从城楼上往下,出了城门,仍回客栈。
  皇帝是半夜时候才回来的。
  本来一路上,皇帝跟仙草都是同起同卧,然而此刻回房,却察觉房门竟从里头关了起来。
  皇帝微怔之下,轻轻地拍了拍房门,里头悄无声息,询问侍卫,却说仙草早睡下了。
  雪茶从旁说道:“也许娘娘劳乏了,不想人打扰,皇上今晚要不就睡奴婢房中。”
  赵踞斥道:“你滚。”
  雪茶委屈,觉着自己好心没好报,但却也不敢说别的,只好先行回房。
  赵踞见雪茶离开,这才转到窗户旁边,抬手试了试,果然松动着,他的唇角一挑,稍微费了点力气,便将窗户打开,轻轻地纵身一跃就跳了入内。
  屋内果然悄无声息,灯都熄灭了。
  赵踞轻手轻脚地摸到床边上,俯身低低地问道:“真的睡了?”
  并无回应。
  皇帝咳嗽了声,又温声含笑地说:“朕是回来的晚了点儿,不过是有一件事耽搁了。你别生气。”
  仍是无声。
  皇帝扬眉,便不做声,只抬手去接扣子。
  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响,床上的人才有了反应,但是这反应,却把皇帝吓得几乎无法自控。
  黑暗中有人微微咳嗽。
  皇帝毛骨悚然。
  这声音赫然是男人的。
  皇帝还没来得及回应,床上的人道:“皇上勿惊,是我。”
  是徐慈的声音?!
  赵踞才把腰间玉带解开,闻言忙又死死扣住:“怎……么是你?她呢?”
  幸亏是黑暗之中,才看不清彼此的脸色。
  徐慈道:“德妃娘娘说这房间有些冷,跟我的调换了。所以我关了房门。皇上您是从哪里……”
  暗影里皇帝翻了个白眼,然后说道:“那、那不打扰你安歇了,朕……去找她。”
  皇帝握着玉带,才要奔向窗户,总算及时醒悟过来,当下又忙转到门口,将门闩打开,飞快地冲了出去。
  皇帝冲出房门,贴身在门口处,脸上仍旧一阵红一阵白,惊魂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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