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把她吓坏了,以后连天机阁阁主的身份都不要了,二话不说就跑去嫁人了,到时候,他真是哭都来不及。
红楼内,沈沁坐在雅间,看着窗外的精致,眉头深锁。
雅间的门帘被掀开了,有人从外面走进来,沈沁心下顿时紧张了起来,藏在桌底下的手,握紧了。
紧张地回头,看到外面进来的人时,愣了一下,心头,莫名地松了口气,“阁……阁主。”
“看到本王很意外?”
言霄看着她错愕的模样,没好气道。
是挺意外的。
沈沁在心里回了一句。
原本她以为又是爹爹帮她约好的某位相看对象,这几日,这样的经历已经不在少数,可一想到自己又要相看,她就忍不住紧张。
之前打算好了,只要遇上一个合适的就嫁了,可这几天合适的对象不少,可她偏偏就是没办法下定决心。
面对眼前言霄询问的目光,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言霄刚才的问话,而是看着他,小声问道:“阁主,您怎么来了?”
言霄挑眉看了她一眼,直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让沈沁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愕然地看着言霄。
“听说你这几日都在相看对象?”
听言霄说起这个,沈沁的眸色怔了一怔,却并没有打算隐瞒,“是。”
回答得这般直接和干脆,让言霄的眉头,倏然一拧,心头骤然掠过一丝愠色。
“我之前在齐洲怎么跟你说的?相看的时候带上本王,本王亲自替你把关,你是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言霄的语气往下沉了沉,让沈沁感觉他是真的生气了。
沈沁以为自己在阁主手下待了这么多年,应该是了解他的,可这会儿,他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她实在想不明白,阁主这样一个大忙人,怎么会真的有空闲来帮她相看对象。
当初他那样说,她也只是听听过去,并没有放在心上,哪曾想,阁主竟然说真的!
“前段时间八王爷遇刺,属下觉得阁主您应该忙着追查凶手,所以才不敢耽误您的时间。”
沈沁没有将心底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只能这般开口。
听她这么说,虽然知道不是她心里真实的想法,言霄的脸色还是稍稍好转了几分。
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没给本王相看也不要紧,现在说还来得及。”
嗯?
沈沁还没明白言霄这话什么意思,便听言霄道:“陈员外家的大儿子身高跟你差不多,跟你站在一起不配!”
“李员外家的小公子太听他母亲的话,他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你嫁过去说不定还要照顾他,你是找丈夫还是找儿子?”
“王举人的三儿子眉心那颗痣看上去太风流,定是招蜂引蝶之徒,你是打算以后什么事都不做,专门帮他赶花蝴蝶?”
“李大人家的……”
“张员外家的……”
“……”
沈沁傻眼地看着言霄如数家珍地将她之前相看过的那些公子一一找理由给否定了,总之不管对方怎么完美,言霄都能找到不合适的理由,甚至连人家眉心那颗痣都不放过。
等到言霄终于将她看过的那些对象嫌弃完了之后,沈沁才回过神来,重重地咽了一下口水。
阁主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么些个歪瓜裂枣,你狠心嫁得下去?你对得起你自己吗?”
沈沁:“……”
明明那些可有可无的缺点,为什么在阁主眼底就变成歪瓜裂枣了?
还有……
“阁主,您是怎么知道他们的?”
这些都是爹爹之前为她精挑细选过的,她又没带阁主来看过,阁主怎么这么清楚?
言霄没回答,只是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淡淡地看着她。
随后,沈沁便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她怎么忘了阁主是天机阁的掌权人,这区区几个富家公子的信息,阁主想要知道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可她没想明白,阁主怎么还特地调查了这些人。
言霄没等她继续问下去,便道:“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打算嫁给他们吗?”
其实言霄心里是有些紧张的,他确确实实是调查了这些人,沈老爷亲自给独女甄选的,自然是不会差,他找不到大的问题,就只能挑刺了。
沈沁真要选其中一个嫁了的话,他到时候也只能明抢了。
沈沁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眨了好几次眼睛,才逐渐平复下刚才错愕又震惊的思绪,才缓缓开口道:“没机会了。”
“嗯?”
见沈沁苦恼地咬了咬下唇,道:“那些跟我相看过的公子,不是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腿,就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给砸中了脑袋。”
说到这,沈沁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嘟嘴的小动作,她除了在她父亲沈老爷面前做过这个动作之外,几乎没在言霄面前做过。
这会儿这个小动作,倒是让言霄愣了一下,瞬间感到身心舒畅。
“之后没多久,那几家公子也不知道怎么就都知道彼此是在跟我相看之后才那么倒霉,他们就直接拒绝了我爹的心思了。”一开始,沈沁觉得一个人可能只是凑巧,之后发现这几个跟她相看过的人都遭霉运了,连她这个不信鬼神的人,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跟他们真的八字不合。
第988章 988。义洲水患
“是吗?有这事?”
言霄若有所思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往嘴角送去,掩去了眼底的心虚。
回去要好好奖励一下罗雄他们。
躲在某处的“罗雄们”:我们一定是跟了个假阁主。
“嗯,是真的,现在那几家人连见着我都绕道走了。”
沈沁没注意到言霄眼角那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的笑,对言霄认真地点了点头。
“咳咳……”
言霄放下茶杯,用手背抵着唇,轻咳了两声后,才一本正经地道:“这也没什么,正好如我刚才所说的,他们不是你的良配,你还小,不着急,慢慢找。”
沈沁咬了咬下唇,非常实诚地看着言霄,道:“阁主,属下不小了,这年纪其实都嫁不出去了。”
言霄禁不住眉头一蹙,脱口而出便道:“嫁不出去就嫁给本王!”
“啊?”
沈沁愣住了,满眼的震惊和错愕,不敢置信地盯着言霄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却因为被言霄这话给吓到了,而没注意到言霄那瞬间红起的耳根。
言霄这一辈子大概都没有像此刻这样紧张过,这脱口而出的话,让他有些始料未及,因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因为太紧张,放下茶杯的时候,太过用力,直接将错愕中的沈沁给吓回了神,却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本……本王的意思是说,你不会嫁不出去,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哦。”
沈沁点点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顺便掩饰了自己眼底的失落。
她就说,阁主怎么可能会说出娶她这种话,阁主的意思,大概就是如他所说的,她怎么可能嫁不出去。
她虽然二十多了,可她是首富之女啊,大伯父还是内阁大学士,怎么都轮不到她嫁不出去啊。
阁主为了安慰她,倒是挺下血本的。
沈沁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心头那狂乱的心跳,开始一点一点平静了下去。
半晌之后,她又重新抬起头来,对言霄放松一笑,道:“阁主您说的对,这种事慢慢来,不着急,属下总是会嫁出去的。”
听到沈沁这么说,言霄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竟然全是汗。
还没等他彻底放下心来,沈沁那噎死人不偿命的实诚话又传了过来,“这两天爹爹又给我寻了几家合适的,应该不会再那么倒霉了吧。”
她“呵呵”地笑了两声,一脸实诚的样子,气得言霄牙疼。
怎么就这么不让他省心。
“哼!沈老爷最近倒是挺闲的。”
言霄的语气有些不太好,他怎么没发现这未来老丈人这么让人头疼。
沈沁没听出言霄这句话中的不悦,顺着他的话,道:“是啊,沈家的生意都有几个跟了我爹爹几十年的掌柜大叔处理,我爹爹现在就只忙着我的婚姻大事了。”
东楚民风开放,女子口中提婚姻之事并不是什么令人不齿的事情,因而沈沁在言霄这个主子面前,并没有任何避讳。
可这就让言霄更加头疼了。
他捏了捏眉心,又揉了揉太阳穴,看样子是得想办法堵住源头才行。
老丈人很闲是吗?那他就让他忙起来。
几天后,朝廷收到急报,义洲发生洪灾,已经死了上百人了,义洲那边上报请求朝廷支援赈灾。
下了朝,言霄言渊两位亲王和几个内阁大臣留了下来,去了御书房廷议。
一阵商量下来之后,言渊开口道:“皇上,如今义洲民心大乱,又是边境县城,如果不及时安抚下来,怕会给边境一些不安分的小国可趁之机。”
朝廷削藩,费了不少人力财力精力,现在是没心思去对付那些小国,自然言渊的担忧很有道理。
“那依皇叔之见?”
“臣先赶往义洲安抚民心,户部这边随后准备好赈灾粮饷送往灾区。”
“就依九皇叔的意思办吧。”
言朔点头应下,跟着,又对丞相王石道:“内阁几位大臣商议出一个押送赈灾粮的人选,朕再定夺。”
“是。”
出了宫门,言渊看向言霄,浓眉微微一蹙,“又是义洲。”
当在同一段时间内,可疑的地方出现两次,那就未必就是巧合了。
“正好趁着这次洪灾的机会,你去义洲,不会引人怀疑,等到了那边之后,暗中调查一下可疑之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让人送信给我。”
兄弟二人分开之后,言渊便急急地回到靖王府,准备出京适宜。
“你要去义洲?”
“嗯,义洲突发大水,已经淹死了上百人,我先一步过去将那边的百姓安抚好,再暗中调查一下义洲那边的事。”
柳若晴听着言渊这话,眉头却若有所思地皱了起来,“这种季节,怎么会突发洪水呢?”
眼下才四月份,根本不是洪涝季节。
“这也是我怀疑的地方,所以必须得亲自过去看看。”
言渊微微眯起双眼,眼底的神色有些耐人寻味,“这义洲……怕是没那么简单。”
简单的一句话,让柳若晴瞬间觉得整个情绪都变得压抑了起来。
如果这幕后黑手真是在义洲,言渊此去定然十分危险。
想了想,她看着言渊,道:“我想跟你一起去。”
“不行!”
言渊想也没想便拒绝了,“那边水患未治,洪灾之后死了这么多人,必出瘟疫,你过去太危险了。”
他神色坚决,这一次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别说是洪灾,这义洲的背后怕是没那么简单,他现在手上毫无线索,怎么能带着她过去冒险。
“晴儿,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等义洲的事解决了之后,我再带你过去好好玩一玩,好不好?”
言渊见柳若晴脸上露出失落之色,心有不忍,只能柔声劝道。
可柳若晴看他的眼神却十分坚决,“不好!就是因为我知道义洲危险,我才不想你一个人去,让我在京城等着你的消息,我是一时半刻都等不了的。”
“晴儿……”言渊还想说什么,却被柳若晴抬手捂住了嘴,表情有些愧疚,“我知道我武功全废了,跟你过去可能还会拖累你,可是,我真的不想让你一个人过去。”
第989章 989。微服前往义洲
“晴儿,我不是担心你会连累我,而是义洲那边真的太危险了。”言渊还想劝她,可柳若晴像是打定主意了一般,看着言渊继续道:“我知道义洲危险,如果你在那边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忍受那样的事,言渊,你经历过那样的生离死别,你应该明白,一旦你出
了事,我根本没办法承受!”
她的眼底,闪烁着泪光看着言渊,坚定不移地说出这番话,根本让言渊没有办法再说出拒绝的话来。
“好,那你要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我跟在我身边,不可乱跑。”
最后,言渊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而柳若晴听言渊答应下来了,脸上蓦地漾开了笑容,挽着言渊的手臂,卖乖道:“我肯定听你的话,我又不是小孩子。”
“哼!小孩子都比你听话!”
言渊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脑袋,眼底却掩饰不住的宠溺。
两人收拾好了行李,翌日便立即启程出了京,赶往亿洲城。
而他们出京两天之后,京城这边也备好了赈灾粮,由西山大营参将许鲁亲自押送赈灾粮前往义洲。
义洲在靳都城的东北方向,说远也不远,说近不近,言渊夫妇二人加紧了行程赶到义洲的时候,已经是十天后了。
在来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亲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受得厉害。
洪水虽然已经退下去,可义洲城外的官道两旁都是受难的百姓,还有一些未来得及清理的尸体此时已经被水泡得发胀,根本忍不住来了。
四周,隐隐地散发着腐尸的味道,柳若晴盯着那些被谁泡过的尸体,深深地吸了口气,脚步下意识地抬起,要往那些尸体走去。
手臂,被人抓住,茫然地侧过头来,见言渊一脸紧张地看着她,“小心,别过去。”
话音落下,便见柳若晴的脸色,惨白得有些可怕,眉头倏然拧紧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啊?有吗?”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冰凉得仿佛摸着一块冰。
“可能是一下子见到这种场面,有些不太习惯。”
她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回答道,刚才自己那一瞬好似本能地想要接近那些尸首的感觉让她有些奇怪,也有些莫名得不安。
言渊伸手覆在她的双眼上,柔声道:“别看了,我们先进城再说。”
“嗯。”
柳若晴没有再去想刚才那诡异的行为,跟言渊一道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滚,滚,滚,别挡着爷的路。”
正当几人刚进了城门,准备往县衙那边去见当地的县令,却听到前方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伴随着孩童和妇女的哭声。
“公子,求您行行好,给点药吧,孩子的爹他快撑不住了。”
妇人抓着那男子的衣摆,哭求着,许是男子的表情太过凶恶,那孩子被吓得哭声越来越大,这样便惹得那男子更加心烦了。
抬起脚便将那孩子用力往边上一踹,指着女人的鼻尖,便道:“你男人要死了,关老子什么事,最好离老子远点,要是过了病气给我,老子直接把你母子二人按进水里淹死,也好给你男人做个伴。”
“哈哈哈哈哈哈哈”
跟在男人身边的随从也跟着大笑了起来,好似洪水之后引发的大灾难丝毫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似的。那女子被男子吓得不轻,尤其是自己的儿子被他一个大男人这样一脚踹下去,瞬间就哭不出声来了,当下也不要命了,回头对着那男子吼道:“你父亲身为这里的一县之长,难道就不管老百姓的生死吗?我
们不过只是要一点药而已,有什么错!”
“这臭娘们,岂有此理,还敢回嘴,连朝廷都管不了这里的事,我爹还有这心思管你们这些贱民!”
说着,对身边的随从大声道:“给我上前抽她嘴巴。”
“岂有此理,这狗东西太过分了。”
跟在言渊身边的天枢一直压着脾气,这会儿看到这情景,瞬间忍不住了,从腰间拔出刀,便往那欲往妇女脸上掌嘴的那只手砍下去。
“天枢。”
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