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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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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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印见她说的如此明白透彻,微微愕然之余,笑道:“也不至于这样不成器罢?”
    罗氏道:“侯爷若想承儿成器,就勤督促他些,这个年纪,也该规规矩矩去学堂了,整日仗着老祖宗溺爱玩乐,长久要怎么样呢?”
    崔印心中自然知道这宗,然而崔老夫人一日也离不开崔承,因此竟连他们当父母的都不能说重半句。
    此刻听罗氏如此说,崔印想来想去,道:“我只找个时机跟老太太说就是了。”应酬这一句,便又说:“前儿我听说鬟儿又有些不好,我且去看一看她。”
    罗氏并不做声,崔印趁机便出门去了。
    不提崔印去探望云鬟,只说季陶然跟白清辉两个离开崔家之后,季陶然掂量着手上的书,点头道:“我就知道你等不及要看这本书了,好了,幸而今天没白跑一趟,你且快拿去看罢。”
    白清辉双手接了过来,站在原地翻看了会儿,便对季陶然道:“我要看则要多看几遍,一次是不够的。然而这本书已是如此了,再翻只怕果然就不好了,你好歹把它抄出来,将这原本还给侯爷,免得他一片好心借了书,反给他弄坏了。”
    季陶然叫苦道:“我又不看,为何让我抄?总是想法儿折腾我。”
    白清辉面无表情:“你比我年长,写字也快些。”
    季陶然虽不情愿,到底把书接了过去,有抱怨说:“我自己的功课还做不完呢,你偏又编排这些。”
    白清辉才后退一步,举手行礼,向他笑了笑道:“有劳哥哥了。”
    白清辉自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如今展颜一笑,当真叫人如沐春风,季陶然叹了口气:“罢了,谁叫我遇上你呢,只得我吃亏罢了。”
    两人说罢上车,不觉来至十字街头,季陶然是个闲不住的,便趴在车窗上看光景儿。
    正行走着,却见前头有一匹高头骏马迎面而来,皮毛油光发亮,健硕俊美异常,这倒也罢了,马上竟然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猿背蜂腰,生得眉飞入鬓,双眸点漆,竟极为英武俊秀,通身透着一股飞扬潇洒之意,所到之处,人尽侧目。
    季陶然一见,啧啧叹道:“这孩子是谁?你瞧瞧好不好?”白清辉闻言,不免也挑起车帘,抬眸看出去。
    谁知一眼之下,白清辉便把帘子放下,道:“不必看了。”
    季陶然听他声音有异,回头道:“怎么了?”
    白清辉却低了头,只低低地说:“没什么,这个人我认得。”
    季陶然正打量那异样孩子,闻言惊奇:“哦?这却是谁?如何我从来没见过的?”
    白清辉眉尖微蹙,道:“他是年前上京的,你先前自没见过……”
    正说到此,忽听得外头有人扬声叫道:“小白!”
    季陶然听得一声“小白”,满头雾水,又听那马蹄声很快靠近,他便拨开车帘往外看去,才探头,却见竟是那少年正策马而至,车内车外,冷不防便打了个照面。
    季陶然目瞪口呆,回头又看白清辉道:“这孩子叫的是你?”
    此刻这少年手拉住缰绳,人在马背上,微微伏底身子,从车窗内看进来,满脸笑吟吟地,道:“小白,六爷叫你呢!如何不答应?”
    白清辉在听他叫第一声相唤之时,就已经蹙了眉,如今看躲避不开,只得面无表情地抬头,拱手道:“世子殿下有礼。”
    季陶然听到一声“世子殿下”,越发诧异了:“他、他是……”
    白清辉垂头扫他一眼,轻声提点道:“这位是晏王世子。”
    季陶然这才明白,肃然起敬,虽在车内不便,却也忙也拱手行礼:“不知是世子殿下……失敬!”
    赵黼哈哈笑了数声,仍是俯身马背上,一手爱抚地摸着马脖子,一边儿道:“不用多礼,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白清辉淡淡说道:“自是回府。”
    赵黼闻听,眉飞色舞道:“那便是无事了?何不跟我去看个热闹呢?”
    白清辉皱眉的当儿,季陶然因见这世子殿下虽仪表非俗,身份又高,可谈笑晏晏,又毫无架子,因心里暗喜。
    且季陶然又是个爱热闹的,当下便问道:“不知是什么热闹?”
    赵黼见左右有人盯着,便压低了嗓子道:“说出来你们可别怕,我听说兴隆酒楼那边死了两个人,大理寺跟刑部的人都出动了呢。”
    季陶然一听,果然精神一振,便看白清辉道:“咱们也去看看罢?”
    白清辉面有难色,赵黼见他不答,便点头道:“小白,你敢情是害怕呢?不用怕,那人都是死了的,何况有六爷在,若真遇到贼,也立刻将他拿下就是了。”
    季陶然已经耐不住,便悄悄拉拉白清辉的衣袖。
    白清辉无奈,便道:“索性不远,看看亦可。”
    季陶然大喜,当下叫车夫改道,便往前方去,他怕冷落赵黼,便一边儿握着车帘,跟赵黼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赵黼因说:“你们又不是那女孩儿家,怎么竟然也扭扭捏捏地学她们坐车,如何不骑马呢?”
    季陶然笑道:“原本是要骑马的,不过白府的太太奶奶们不放心清辉,就叫我们乘车了。”
    赵黼啧啧道:“说的也是,瞧小白生得那个样儿,就如个女孩儿一般,怪不得家里也多疼他些。”
    季陶然心无旁骛,便“噗”地笑了,不料目光一转,却见白清辉脸色有些冷意,他虽然向来是冷冷的,可季陶然跟他极好,自然看出如此表情是个不悦之意了。
    季陶然咳嗽了声,便不再笑。
    赵黼瞄他一眼,笑而不语。季陶然小心把帘子放下,回头问白清辉道:“你怎么了?他不过是玩笑罢了,可别认真生气。”
    白清辉只摇了摇头,季陶然又问道:“你是怎么认得这位晏王世子的呢?瞧他竟像是跟你十分相熟?你却一点儿也不跟我说?”
    白清辉淡淡道:“我跟他并不相熟,实则只在静王府内见过一次罢了。”
    季陶然睁大双眸,好奇催问:“果然只见过一次?”想到赵黼以“小白”相称,难不成此人天生对人如此热络?还是说白清辉天生惹人喜欢,招人亲近?
    季陶然心中乱想,忽地问道:“为何你好像不太喜欢此人?”
    白清辉听这般问,不由又蹙了蹙眉,半晌慢吞吞说:“我也不知。”
    季陶然挑眉道:“这可奇了,如何不知?”要知赵黼的身份在那里,堂堂世子如此“平易近人”,常人自然是“受宠若惊”的,就算向来冷淡如白清辉者,纵然不过分喜欢,却也不至于讨厌才是……
    季陶然心头一动,问道:“莫不是在静王府相见的时候,他得罪过你?他做什么了不曾?”
    白清辉见他开始乱猜,才道:“并没有,他很好。”
    先前因节下,静王府设宴,白樘自带了白清辉前往。
    白清辉天性孤冷,王府内虽也聚集许多权贵皇亲家的少年子弟,彼此玩乐,十分兴头,他却只一个人呆在角落里,也不去寻人搭腔,也不乱玩乱闹,只安静等候罢了。
    正发呆时,却有个小丫头进来,说是有朱三小姐在后宅,想见他。
    白清辉本想同白樘说一声,然而见他被静王拉着,仿佛在说正经事,他便不去打扰,只随着这丫头出门而已。
    不觉来到后院,这丫头忽然越走越快,白清辉不喊不叫,起初只也加快步子跟随而已,谁知渐渐地落了后,而那丫头也很快不见。
    白清辉人来至一处陌生后院,且周围也并没有人,正觉不妙,就见几个小孩子跳出来,为首一个说道:“打他!”便冲过来,不由分说围着一通暴打。
    白清辉只得举手护着头,虽然身上狠挨了数下,可却硬挺着不肯吭声,只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忽然竟对自己动了手。
    正在乱作一团,忽地听见有人一声笑,道:“你们这许多人打一个,是不是有些胜之不武?有本事的话……过来撩撩你六爷试试?”
    这些顽童们听了,便回过头来,有人认出赵黼,知道他身份非凡,不是个好惹的,当下发一声喊,四散要逃。
    不料赵黼眼疾手快,跳上前来,轻而易举地捉住两个,一手提着一个的后心衣裳,笑道:“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在王府内也敢打死人不成?再说就算有仇,就跟他一个对一个的打便是了,六爷就是很瞧不上你们这仗势欺人的德性。”
    此刻白清辉跌在地上,正忍着痛慢慢地爬起来,见赵黼捉住两人,他便擦擦唇上的血,也走过来,问道:“你们因何打我?”
    虽然受了伤,白清辉却一如既往,也不惊恼,也不恨哭,只冷冷看着两人。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又双双瞪向白清辉,并不回答。
    不料赵黼揪着他们后心,用力晃了晃,威胁说道:“再不老实说,就把你们扔到河里去,看有谁来救。”
    赵黼上京时间虽短,“名头”却已经传了出去,两人一时心慌,才忙说道:“不怪我们,都是他不好,是他害了蒋勋。我们是为蒋勋报仇来的。”
    赵黼并不知这是什么缘故:“蒋勋又是哪一个?”
    白清辉的脸色越发雪了几分,垂眸想了一想,默默说道:“放了他们罢。”
    
    第69章
    
    且说清辉忽叫赵黼放人,赵黼虽不解,但毕竟是他们之间的恩怨,便松手道:“滚罢,下次别叫我再撞见。”两人慌忙跑了个无影无踪。
    这会儿清辉探手入怀,掏了一块儿帕子出来,闭着眼,把唇边手上的血渍跟泥尘重擦了干净,帕子好生折起来塞入袖中,复又掸直了衣襟。
    赵黼在旁,也不做声,只打量着他的举止,见这样规谨认真之态,虽遭惊遇变却仍面不改色的做派,极其眼熟。
    清辉料理妥当,见赵黼仍站在跟前儿,便拱手行礼:“方才多谢世子殿下。”
    赵黼挑眉道:“你认得我?”
    清辉道:“先前看见静王爷叫过殿下。是以知道。”
    赵黼才笑起来,因说:“你知道我是谁,我却还不知你呢,你叫什么?”
    清辉迟疑看他一眼,低低说了名字,赵黼道:“原来你就是白四爷的小公子?”说话间,又仔仔细细地看了清辉一会儿,笑说:“怪道眼熟,先前我竟没想到,你果然跟白四爷有些相似。”
    清辉似不愿说及此事,垂头默默走开数步,赵黼赶上,又问道:“对了,他们方才说你害了蒋勋,蒋勋是谁?有什么典故?”
    清辉不答,半晌道:“能不能拜托殿下,此事不要对人声张。”
    赵黼问道:“你说的是你被人暴打这事儿么?这是为何?”
    清辉仍不说话,赵黼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也是怪的有趣,方才被他们那样打,却硬是扛着一声不吭,不过六爷也便是看在你这般有骨气,才肯出来解围的,倘若你鬼哭狼嚎的,六爷也只在旁边看热闹罢了。”说着便抱起双臂,笑了几声。
    清辉扫他一眼,不知为何,虽然这人乍出现便救了自个儿,又是如此好脾气好相与的模样,可当看着他时,心底都隐隐地有些怪异之感。
    细细琢磨,却又说不上究竟是怎么样……若强要说,便是有些想要“敬而远之”似的,乃是一种说不清的本能而已。
    两个人后院说了会子,赵黼便陪着清辉回到厅内,只因他脸上毕竟有些青肿之处难以遮掩,便只说不留神撞在柱子上而已。
    白樘看了会儿,也并未追问。
    而清辉看着赵黼在厅内说笑如常,他同每个人都似游刃有余,委实叫人喜欢的很,可清辉却觉着此人太过耀眼,耀眼到可怕的地步。
    后来,清辉无意中看到珍禽园中的云豹,那大猫匍匐在草地之上,皮毛华美鲜丽异常,双眼亦懒洋洋似的,然只要有人背对而立,那优雅的皮相底下,是能轻易撕裂猎物的锋利爪牙,一招致命。
    像极了他眼中的赵黼。
    这种所感自不能对人言。
    故而方才在看见赵黼之时,清辉亦是下意识地想避开他……这自然绝非出自厌恶。
    不多时,三人来至兴隆酒楼前,果然见前方围着一圈儿人,嗡嗡哄哄地看热闹。
    马车一停,季陶然先忙不迭地下了车,又接了清辉下来,赵黼早翻身下马,三个人便挤到里间儿。
    京兆尹早派人来看住了现场,几个公差拦着百姓不许上前,捕头也站在旁边观看,正忙乱中,忽地一眼看见了白清辉,便面露惊喜之色,招呼道:“小白公子也来了?是不是要进去瞧瞧呢?”不等白清辉回答,便招呼公差放行。
    赵黼见状笑道:“小白,你的脸面可够大的呢。”
    白清辉也不理会他,季陶然却道:“世子你大概不知道,上回蒋统领的案子……”话未说完,就听见清辉咳嗽了声,季陶然忙又停口。
    赵黼听到一个“蒋”字,早就留心,便随口问道:“难道就是那个蒋勋?”
    季陶然双眼睁大,才要问他是如何知道的,却见白清辉身形一晃,双眸猛然紧闭!
    季陶然早看见前方一团红,即刻醒悟,忙上前扶住清辉。
    赵黼也来到旁边,见白清辉脸白如纸,便道:“好端端地怎么了?”
    季陶然低声道:“是我糊涂了,不该贸然让他过来。清辉见血便晕。”
    赵黼一怔,回头时候,却见前头的典当行门口,竟洒着斑斑血迹,赵黼喃喃道:“人古怪,症状也更古怪。”因回头叮嘱季陶然看着白清辉,他自己走到门口,探头往内看去。
    里头光线有些暗淡,却仍一眼看见地上趴着一具尸首,身上鲜血狼藉,惨不忍睹,有一名仵作正蹲在旁边验看。
    赵黼扫了会儿,又道:“如何我听说死了两个人,另一个呢?”
    捕头看他举手投足自有非常气象,又且跟清辉一块儿来的,便低声道:“起初发现之时的确是两个人,另一个经查还未死,已经抬衙门令救治去了。”
    赵黼点了点头:“这人是谁,因何而死?”
    捕头道:“是典当行的掌柜,乃是割喉而死。”
    赵黼回头看一眼清辉,道:“怪不得竟这许多血呢。”
    赵黼嗅的那血腥气十分之重,便自抽身回来。
    那捕头跟着过来,因知道清辉无法近前,就也同他说了一回,又道:“这个案子想是容易的,一来有个活口,等救治过来自然可知道端倪,二来,目前已经有了疑凶了。”
    季陶然忙问疑凶何人,捕头道:“早上有邻居看见,常在街头的一个乞儿从这儿跑了出去,行迹十分可疑,如今正派人满城搜找呢。”
    赵黼笑说:“听来果然容易,既如此,咱们就先去罢。”
    当下季陶然扶着白清辉上了车,赵黼伴随车边走了一阵,说道:“小白这个症状倒是难办,得亏不是我这样经常跟人打打杀杀的,不然可怎么着?还没等到砍人,自个儿已经晕了,竟白给人送头去不成。”
    白清辉靠在车壁上,也不言语。
    季陶然虽喜欢赵黼说话风趣,可又担心他玩笑乱开,只怕又惹白清辉不喜欢,因先看了清辉一眼,轻声问:“好些了么?”
    清辉合着眼睛,微微点头,忽地问道:“这典当行内共有几个人?”
    季陶然道:“我听盖捕头说,有掌柜跟小伙计两人。”
    清辉道:“既如此,那个活口,便是小伙计了?”
    季陶然眨了眨眼,答不上来,外头赵黼道:“不是,捕头说那伤了的不是店内伙计,倒像是个主顾。”
    他答了一句,便道:“你既然身上不快,那就好生歇息,横竖这案子已经要告破了,且就不必劳神费心了。”
    正说着,便见一队人马匆匆打旁边经过,赵黼抬头看去,却见前方不远处,有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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