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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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 第3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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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黼笑道:“你不过是挑拨惑乱罢了,自没有谁愿意当凶器,然而时事如此,又能如何?若不是你们辽人先行越界,肆意践踏我大舜国土,杀我子民,怎会两国交战这几十年?我若不为凶器,难道要当那砧板上的肉,任由你们屠戮?”
    萧利天的眼越发沁凉,嘴唇微动,最后却只是一笑道:“你说的对。”
    赵黼冷看他一眼,却觉着此人今日甚是古怪,便哼道:“我尚且有事,不同你多言了。”
    赵黼说罢,丝毫不再耽搁,昂首阔步仍去。
    萧利天转身,默默地看着他挺秀如剑的背影,忽地叫道:“殿下。”
    赵黼止步,回头看他。
    萧利天目光闪烁,最后道:“殿下……且留神保重。”
    赵黼“嗤”了声,回身仍去,心道:“这辽人今日是疯发了?中邪了?还是说反话呢?哼,总之黄鼠狼给老子拜年,不安好心。”
    京内。
    早上还是一切如常,及至过了晌午,九门的侍卫忽然多了起来。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个消息,说是兰剑行宫出了事,皇帝赵世遇刺,凶多吉少。
    这消息迅速地传播开去,整个京内沸沸扬扬,百姓臣民均不知真假,人心惶惶。
    街头也逐渐开始戒严起来,许多铠甲鲜明的士兵一队队来来往往,百姓们察觉不对,皆都不敢在外头停留,纷纷地回到家中,关门闭户躲避。
    就在城门将关闭之前,有一名将官,带了几个随从,看着风尘仆仆的模样。
    这五六个人才进了城,就见迎面一队士兵冲了过来,将原先守门的侍卫推推搡搡,似是个要替换的架势。
    原先那些侍卫见状,便喝骂不依,两方竟争执起来,各自按着刀柄,仿佛一触即发似的。
    这将官人在马上,回头看如此罕见情形,皱眉道:“这是在做什么?”
    又见前方街头人迹稀少,越发诧异:“莫非京内出了事么?”
    跟随他的一名随官道:“将军,好似真个儿出了事,咱们要去何处?”
    才问了一句,就见又有一队士兵冲了出来,领头一个见了他们在此,便喝道:“是什么人?”一挥手,底下人冲过来,便把此人围在中间儿。
    随官忙道:“不得无礼,我们大人是曾驻守云州的,接兵部的调令回京述职。”
    那小头领念了声:“云州?”忽然色变,喝道:“抓起来!”
    马上的青年将官听了,皱紧眉头:“你们想干什么?”
    原来这人,却正是才进京的蒋勋。见势不妙,喝道:“无缘无故,如何要拿人,你们可有兵部的令?”
    小头领冷笑道:“什么兵部的令,就凭你是从‘云州’进京的,就该抓起来!”
    蒋勋听这声气儿不对,怒道:“云州又怎么了,没什么正经罪名,更无兵部命令,你们是造反了不成?”
    小头领道:“只怕云州来的,才是造反呢!圣上在兰剑行宫遇刺,难保是谁下的手。”
    蒋勋一路紧赶,因此竟没听说这些传言,当即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圣上遇刺?”
    正在相持之际,又见一队人马来到,喝道:“是在做什么?”
    众人回头,却见来者正是兵部的张振,那小头领不敢放肆,忙见礼。
    张振不理会,只对蒋勋道:“我远远地看着像是你,没想到果然是,你今儿是才回来?”
    蒋勋见是张振,便马上行了个礼,道:“正是才进城。”
    张振笑道:“我估摸着你也快了,正想着你回来后,咱们好生喝一场呢。今儿赶巧了,你若无事,就去我们府里可好?”
    蒋勋皱眉,正踌躇,便见张振向着自己使了个眼色。
    蒋勋便道:“只是要叨扰哥哥了。”
    张振便才对那小头领道:“这是我蒋兄弟,只怕有些误会?”
    小头领见他说的热络,又知道他的身份,便强笑道:“正是有眼不识泰山,既然是大人的旧友,我们如何敢造次,请自便就是了。”
    张振这才一笑,便陪着蒋勋离开。
    两人行了半晌,蒋勋才道:“张哥哥,这是怎么了?”
    张振道:“回府里再说。”
    一路上又遇见好几拨士兵,蒋勋却也看了出来,经过的士兵们,手臂上都缠着一条白色的布带,有两拨看见他们,便冲了过来,只因见是张振才复退了。
    如此总算回到了骠骑将军府,蒋勋心中暗惊,却见将军府外,竟聚着比平日多三四倍的“侍卫”,张振翻身下马,那些人虎视眈眈,却由得他领着蒋勋入内了。
    一直到了内堂,张振将门关了,说道:“你回来的真不凑巧,怎么单赶在这个生死关头?”
    蒋勋道:“我又听说圣上在行宫遇刺,到底是真是假?京内这又是在做什么?如何他们听说我是云州来的,便要拿下?”
    张振叹了声,道:“圣上前日去兰剑山行猎,带了几位重臣跟静王殿下,太子殿下。昨儿忽然风闻有些不好,今日恒王府便散出消息,说是圣上遇刺,有人图谋作乱,故而要封锁城门,商议对策。如今街头各处都戒严了。他们虽未明说,但这自然是针对太子殿下跟皇太孙的,你偏又是云州来的。”
    蒋勋又惊又疑,道:“我虽然才回京,却也知道,太子殿下跟六爷是绝不会有二心的。”
    张振哼道:“你也太心实了。这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偏偏是恒王爷有令,我们心里虽然猜测,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方才你没看见门口那许多人么?便是恒王殿下不放心,故而叫人围着。”
    蒋勋皱眉一想,道:“不知太子跟六爷如何了……若、若真的有什么异变,倒也罢了,倘若只是恒王殿下想借机……”
    张振道:“便是这些事糟心,皇族之间的内斗,我们这些当臣子的,就算心里再明白,又能怎么样?帮谁都不成,乱动也不成,生死都在他们一句话。”
    蒋勋道:“张将军呢?”
    张振道:“这一次本要随圣上去行猎的,只是恰前几日感了风寒,因此在家里养着呢,得亏是病了……”又低低道:“你如今就放心在这儿住罢了,这府里的人,现在是只许进不许出,就是怕我父亲有什么命令散了出去。”
    正说着,忽然听得敲门声响起,有人道:“二爷,二爷,小姐叫您呢。”
    张振开了门,却见是个张可繁身边儿的小丫头,眼珠骨碌碌乱转,却是往里头打量。
    张振道:“叫我何事,我会客呢。”
    小丫头道:“小姐说是有急事,婢子不敢多嘴,二爷还是赶紧去看看的好。”
    张振回头看看蒋勋,道:“我叫人给你安排住处,横竖如今京内别的地方也不安全,你便住在这里倒好。”
    张振说罢,叫了个小厮来,让带了蒋勋去。
    那小丫头回头死盯了蒋勋几眼,陪着张振回去见可繁。
    且说蒋勋随着张振的侍从去了居处,兀自不放心,原来他很是惦记清辉跟季陶然,却不知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雨之中,他们两个会是如何。
    然而偏偏张振说着府里“许进不许出”,便又叹了声,早知如此,还是不来的好。
    底下的几位跟随他一块儿回京的随从们,因毕竟赶路辛苦,伺候着洗漱了一番,略用了点饭菜,便各自去歇息。
    蒋勋出门,本要去门口碰碰运气,想到张振所说,又怕给张府惹上嫌疑,思忖反复,只得作罢。
    正要回屋里去,一转身的功夫,忽地见前方廊下,站着个人。正也定定地看着他。
    蒋勋惊震,整个人便如被施了定身法儿一样,再也无法动弹,只身不由己地睁大双眸也看着对方。
    两个人目光相对的刹那,就仿佛这一刻,不是在京内风暴中心的骠骑将军府,而是在风沙苍凉的云州晏王府内,——初初相见。
    与此同时,大理寺。
    白清辉在听说行宫出事的传言后,心知有异,正卫铁骑冲回来,道:“果然给你说中了!”
    原来他安排了心腹在恒王府跟保宁侯府远远地盯着,却亲见两府人马出入频繁,其中还有几个眼熟的脸孔,除了一名禁军统领外,还有一位是兵部一名主事。
    且街头上兵马齐备,城门都锁住了,卫铁骑见这般架势,心惊胆战,忙回来报信。
    卫铁骑道:“这可如何是好?”
    清辉道:“不必惊慌。”
    卫铁骑见他淡淡然然,便道:“都说圣上遇刺,生死不知,若是真的给恒王殿下……这不是谋反么!难道我们就如此坐视?”
    清辉道:“除此之外,也并无别的法子,就只静观其变罢了。”
    卫铁骑惊慌太甚,失笑道:“是怎么静观其变,坐等恒王殿下登基么?”
    清辉尚未回答,就听得外间躁动声响,两人走到门口看了眼,却见几个书吏匆匆经过。
    卫铁骑拦住一人,问发生何事,那书吏道:“外间有几个巡城兵马来到,守在门口,说是不许人随意出入,大家伙儿不知怎地,都慌张呢。”
    卫铁骑看一眼清辉:“他们好像都是去找寺卿,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大人是个什么主意。”
    这一下午,风声鹤唳,警备森严。
    直到黄昏,衙门内的人仍是被拦着不许外出。
    卫铁骑是个急脾气,原先被大理寺卿等拦着,还且罢了,如今见天已黑了,衙门仍被封锁如此,他哪里按捺得住,便推开众人,带了几个公差冲了出去。
    门口的士兵见状,齐齐亮了兵器,道:“退回去!”
    卫铁骑道:“你们是谁的人,为何拦着衙门!”
    为首一人道:“我们奉恒王殿下命令,实行宵禁,非常时期,还请大人配合。”
    卫铁骑道:“那恒王殿下可派人出城去兰剑行宫查看端倪了?”
    那人道:“这个就不必卫大人操心了。”
    卫铁骑从来性子直,当下骂道:“恒王殿下不去救驾,却反而封锁全城,这却又是什么居心?”
    那人道:“你有胆就问殿下去!”
    卫铁骑见他气焰嚣张,越发忍不得,喝道:“那我就去问,又如何!”
    纵身便冲了上来。
    双方交手,这人自然不敌卫铁骑之能,即刻挥手让部属齐上。
    守在大理寺外的士兵足有百余人,卫铁骑再能耐,也是寡不敌众,不多时,自个儿连两名下属都受了伤。
    这许多人围过来,生生地将他堵在大理寺门口,无法脱身。
    卫铁骑臂上挂彩,被两个差官护着,咬牙道:“好囚攮的们,是要造反么?”
    原先那人道:“恒王殿下是圣上的第二位皇子,若是圣上出了意外,殿下继位,顺理成章,怎敢说是造反?再胡言乱语蛊惑人心,立刻先将你杀了!”
    卫铁骑目眦俱裂,怒发冲冠,正要上去拼命,忽地被人拉住手臂,道:“卫少卿。”
    卫铁骑回头,却见出来的竟是白清辉,附在他耳畔低低说了一声。
    卫铁骑原本怒不可遏,听了这句,盯了白清辉半晌,便咽了口唾沫。
    清辉拉着他重又退了回衙门,门口那人冷笑道:“不知死活,等恒王殿下登基,先拿你祭刀。”
    入夜,恒王府。
    保宁侯道:“如今城门已经关闭,其他六部,监察院,大理寺,以及东宫,静王府,相府,大将军府等各处也都派兵看守住了。万事俱备。”
    恒王道:“好!本王没想到,事情竟这般顺利。”
    保宁侯笑道:“这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助,圣上竟然自出了事,却是免了咱们一场辛苦,越发名正言顺了。”
    恒王道:“如今剩下的,便是宫中了。只有几位娘娘,也不在话下。”
    保宁侯道:“如今怕只怕圣上忽然回京,倒要如何交代?”
    恒王目光森森,道:“既然做了,那自然便是一不做二不休,横竖如今人人都知道遇刺,不如就派人……”
    保宁侯会意,道:“其中还有睿亲王,可如何处置?”
    恒王道:“萧利天就暂且放他一马,若本王登基,不宜跟辽人即刻起干戈,不过,我听闻他们朝中,也有人盯着要他死呢,他死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多再跟辽人和谈就是了。多赐他们些锦缎等物,自会平息。”
    恒王道:“至于其他人,朕一个也不想再看见!父皇年老糊涂,太子没了,自然是轮到我,却竟扶了个老三,老四也是个不消停的,沈正引盼着做国丈呢,正好儿这些讨人厌的都在一处了!哈哈哈!”他猛地一挥衣袖,双眼炽亮。
    保宁侯也颇为得意。
    在恒王看来,万事妥当,整个京城就如他囊中之物般,是以当务之急要做的,自然便是进宫,他极想在那渴望已久的地方发号施令,毕竟这逼仄的恒王府他已经呆的够久了。
    夜已深沉,恒王带兵前往皇宫。
    夜色中的皇城显得格外静谧,恒王打量着目光所及的每一寸,从今往后,尽都是他的。
    眼见那巍峨的宫门在望,恒王忍不住笑出了声。
    柳纵厚跟心腹同党之人早就里应外合,恒王来至东门,见宫门虚掩,当即挥手命人头前开路,马蹄得得,不紧不慢地往内而行。
    夜幕之中,那挑着灯笼的一队人马不疾不徐地进了宫门,远远看来,皇宫就如同耸卧地上的狞兽,正默然无声地张大了嘴,吞噬着那妄想成为它的主人的所有……不管是血肉之躯,还是炽热的野望,它来者不拒,永不餍足。
    恒王一行人进了宫后,宫门在后,发出沉重地一声响动,然后结结实实地关了起来。
    最后的一队人回头看了眼,却并不以为意。
    不多时,陪行的世子赵涛道:“咦,那是什么?”
    恒王意气洋洋抬头,却见前方挑着一盏灯笼。
    明光之下,有一个人。
    恒王起初以为是哪个经过的宫侍,瞥了一眼,却觉着隐隐刺眼,复又看去,顿时身子僵颤,几乎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那人正满不在乎地坐在一顶宫内的轿辇上,一条长腿闲散自在地垂落,右腿屈起踏在轿辇上,双眸幽深,透着玩味之色。
    他仿佛等了许久。
    恒王握紧马缰绳,在看见此人的瞬间,身心悚然,但他明明不该出现在这里……恒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赵黼?”
    此刻身旁众人也都发现不妥,竟不敢再上前一步。
    赵黼笑道:“王爷,等了你许久了,如何才来。”
    恒王紧张的无法言语,目光四散,似在寻找什么。
    赵黼道:“在找这个么?”右手一挥,轻描淡写打了个响指。
    旁边的暗影中,有人踉跄被推出,跌在地上,双手被绑在身后,口中塞着东西,徒劳挣扎着,正是柳纵厚。
    其实恒王在看见赵黼出现的那刹那,便仿佛嗅到了一种“穷途末路”的气息,在看到柳纵厚如此,便明白了。
    只是他苦心孤诣,终于决定孤注一掷,如何竟能败在他深恨的这人手中?
    恒王咬牙:“给我上!谁杀了赵黼!本王便给他赏金封侯!”
    跟随恒王身畔的这些,自是他最心腹之人,却也明白事情败露的话,唯死无生,此刻只有拼死一战,因此虽然畏惧赵黼的名头,却也顾不得了,当即将兵器纷纷拔了出来,向前冲去。
    眼见敌人如群狼似的奔至,赵黼兀自不动,只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这场战事几乎毫无悬念。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恒王所带的随身兵马,便死了百余人,剩下的那些早没了斗志,纷纷后退。
    恒王一则心惊胆战,一则后退无路,几乎崩溃。
    正不知所措,却见世子赵涛从地上拿了一把刀,叫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竟向着赵黼冲去。
    赵黼哪里会将他放在眼里:“自取其辱。”
    赵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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