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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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 第3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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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穆道:“哥哥莫要忧虑,黼儿是个自有主张分寸的。”
    赵黼出门之后,走的甚慢,隔着窗子隐约听见了两人的话,尤其是听着静王的声音,这般相熟,竟又引起他眼前景色晃动。
    那时候,赵黼派人去崔府提亲的事,早就为众人所知。
    一日,静王来至府内,相见之后,来不及寒暄,便说道:“你怎么竟对崔家的女孩子起了意了,且又是这般‘先下手为强’的做派?连跟我商议一声都无,就去提亲?”
    赵黼道:“我看你们都抢着要,必然是好东西,难道我要落后于人么?自然要先抢到手里。”
    静王哭笑不得道:“说的什么话!这又不是争前争后的好事。”
    赵黼道:“四叔知道不是‘好事’,怎么还一心想沾手?”
    静王欲言又止,最后只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无法更改,终不成叫你悔婚?只不过……你纳就纳了,且记得,以后对人家好些,莫要一味强横欺负了人家。”
    静王向来慈和,只是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竟这般关切,却也叫赵黼意外的很。
    待要追问静王跟她是不是有什么瓜葛,可想到静王素来的为人品性,无可挑剔,便未曾多口。
    赵黼将走到菱花门,想到此事,脚步不由停住,慢慢回身看了一眼厅门处。
    思前想后,忽地又想起静王今世纳了朱芷贞之事。
    别人不清楚,赵黼自是明白的,这朱芷贞,先嫁状元陈威,中途和离,又苦缠白樘,后来不知怎地,传出要出家的风声,间或还有什么朱芷贞几度寻死的话,不知真假。
    当时静王早有了沈妙英当王妃,府内却也有几个侧室,但那时候,却并不曾主动去纳朱芷贞,因此在赵黼的印象之中,最后朱芷贞仿佛就出了家……然后杳无音信了似的。
    回到屋内,灵雨上前迎了,伺候洗漱,又换了衣裳,因见他今日的神情不似往日,却不敢擅问,伺候妥当,便悄然退下。
    赵黼无心用饭,倒在床上,枕着手臂,只顾出神。
    耳畔听着窗外风声呼呼,不觉间竟昏沉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中,那风声越发大了起来,这一次,却似是风吹着火,燎然扑到跟前儿,烤的赵黼的脸皮生疼,而风火声中,又似传来谁人的大叫。
    赵黼眼前火光闪耀,眼珠子都似要裂开了,猛然大喝一声,坐起身来,回过神后,通身已经大汗淋漓。
    
    第355章
    
    次日,云鬟因惦记崔承之事,一夜辗转,又格外早地起身。
    晓晴最关切她的脚伤,穿靴之前,又抱着仔细看了看,幸而已经消肿。
    当下伺候盥漱更衣,正欲坐了吃早饭,就见赵黼进门来了,那两只眼睛竟有些略微红肿。
    云鬟心下诧异,而赵黼不等说话,便坐在桌子边上,道:“你就吃这点么?”
    云鬟还以为他是要嫌弃,谁知竟道:“给我也盛一碗饭,还没吃呢。”
    晓晴忙亲自去厨下督促,云鬟问道:“世子怎么不吃早饭,这样着急就来了?”
    赵黼打了个哈欠,叹道:“昨晚上……做了一夜的噩梦,几乎没好生睡过。”
    云鬟便把自己面前那碗粥先推了过去,道:“做了什么噩梦?”
    赵黼慢慢吃了一口粥,眼神略微飘忽,道:“还是不说了。”只怕说了后,她便连饭也不吃了。
    两个人一桌子吃了早饭,同出门乘车,云鬟道:“我昨日未曾回刑部,倒要先回去跟尚书大人说上一声。世子可先去兵部,我随后赶到。”
    赵黼道:“不用麻烦,我在外头等就是了。”
    云鬟也知道有他随行,去兵部才更能便宜行事,因此到刑部便下车进内,寻到白樘,把昨日详细禀明。
    白樘道:“既如此,此事可交由镇抚司料理,我们不必插手了,毕竟是军中的事,旁人干涉乃是大忌。”
    云鬟挂心崔承,不愿在这个时候放手,便道:“尚书,我、我只是帮着参考,想助快些水落石出,求尚书准许……”她对白樘的命令从来言听计从,鼓起勇气说了这句,又道:“就再给我……这一天的时间。恳请尚书答应。”
    堂内有顷刻的沉默,白樘方道:“既然如此,你便去罢,只记得,倘若有事,也是你自己担着。”
    云鬟甚为宽慰,深揖下去:“是,多谢尚书。”
    她垂头恭恭敬敬地后退到了门边儿,才转身出门自去。
    桌子后面,白樘凝视着她离去的身影,半晌,无声而短促地一笑,复垂首继续看公文。
    且说赵黼正等得有些不耐烦,见她回来,便道:“我以为你被白樘扣下了,不肯放你出来呢。”
    赵黼本想回镇抚司,然后传命董锥前往,只不过从刑部这里往前,过不多远,便也到兵部了,因此索性直接便来至兵部问询。
    两人才进内,有主簿迎着,因知道来意,便命人去传董锥。
    这主簿亲陪,又道:“董郎官这件事,难道还有什么疑点么?竟劳动世子亲自来查?”
    赵黼道:“因证词里的确有些令人不解之处,自然要认真查证,不必担心,倘若董郎官是清白的,自不会冤枉了他。这不是么?本世子生怕自己断案能力不足,才特意请了刑部的主事大人来辅佐,你可就放心了罢?”
    主簿笑道:“不敢不敢,当然当然。”
    赵黼寻思了会儿,又道:“是了,听闻董郎官要升了?不知到底如何?”
    主簿诧异道:“升?世子从何处听来的?据我所知,原本并无此事呢?”
    赵黼跟云鬟双双诧异,赵黼道:“你确信并无此事?”
    主簿细想了想道:“年底的核考已过,董郎官不在此列,下官正好是经手过此事的,是以知道的最为清楚。”
    说话间,董锥带到,赵黼便问道:“董锥,你先前在镇抚司供认,说是邓校尉向你恭贺升官之事,如何方才本世子查证并无此事?”
    董锥苦笑道:“回世子,此事原本系误传,不知怎地邓校尉听说了,便向我道贺,我因一头雾水,却见他是好意,只得虚应着。昨日世子问起他跟我说了什么,我也是如实供认。”
    赵黼笑道:“哟,你这个人的嘴,着实厉害的很,问到你什么,你便说什么,若是想不到没有问起的,你便只字不提了?”
    董锥忙低头道:“世子恕罪,卑职着实只是一时忘记了罢了。实在并非故意隐瞒。”
    赵黼慢悠悠问道:“好罢,如今本世子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好好地想想,你到底还有什么‘一时忘记’,却跟邓校尉和此案有关的内情,你若是还不说,本世子可要当你是故意隐瞒了。”
    那主簿也叮嘱督促说道:“郎官且想仔细些,勿要因此而平白生出许多误会来。”
    董锥仔细想了会儿,摇头道:“不曾有了。”
    赵黼道:“果然没有了?”
    董锥点头。
    赵黼冷笑几声,对云鬟道:“你瞧瞧,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
    主簿惶恐,却不明所以。
    赵黼道:“你既然记性这样差,少不得我来提醒,你可记得’宿州’二字?”
    董锥只顾低着头,闻言似毫无反应。
    赵黼道:“董郎官,请答话,再不回答,就当你是故意抗命处置了。”
    董锥避无可避,才说道:“世子恕罪,并非不答,只是听世子说起宿州,卑职正在仔细回想。”
    赵黼哂笑道:“仔细回想?你回想什么?”
    董锥道:“正是……没想起什么来。请世子饶恕。”
    赵黼见当面扯谎如此,气不打一出来,指着笑道:“好嘴硬,这要不是按律行事,必然打个稀烂。”
    主簿道:“世子,下官斗胆,不知因何说董郎官扯谎呢?”
    赵黼道:“昨日我亲去吏部查证,董锥的履历,跟邓校尉的出身履历上记载,两人都同在宿州大营当过差。”
    主簿睁大双眼,正惊疑里,董锥面露恍然大悟之色,道:“原来世子指的是这个,是了,怪道邓雄主动向我打招呼,或许,是在宿州大营的时候,他见过我,故而记得,只不过卑职却从未跟他有过交际,是以竟不记得。”
    主簿听了这般解释,似有些道理,赵黼却也心悦诚服:“董郎官,你果然是个人才。”
    就算他推断两人一定认得,可是董锥矢口否认,此地再派人去宿州,一来一回也要半年之久,何况时过境迁,也难以保证会有人记得那大营之中的两个当差小兵。
    正赞叹,忽地回头看向云鬟,却见她口角微张,似对自己说了句什么。
    赵黼起初茫然,心头急转,果然也想起一个关窍。
    赵黼道:“董郎官既然矢口否认说在宿州大营不认得邓校尉,那么……‘邓雄’这个名字,不知是从何而来?”
    董锥百密一疏,先是尚未意识到自己已经露出马脚,可是赵黼总不会无缘无故问起此话,他暗中想了片刻,顿时回味过来,那脸色便才变了。
    主簿却听出异样,问道:“邓雄?世子问的可是邓校尉?他的名字明明是邓雄飞呢?”
    赵黼笑道:“可不是?你知我知,按理说董郎官也不该叫错才是,怎么他接连两次,都以’邓雄’相唤?难道……是故人的旧名不成?”
    赵黼本是他事不挂心,但若留心搜寻,自无遗漏,——昨日吏部之中,云鬟曾提过此话,可倘若是董锥跟邓校尉不熟悉,错叫了也自是有的。
    可是邓校尉毕竟是他亲手所杀之人,名字都叫错,委实有些匪夷所思,一次也就罢了,方才在回话之中,他鬼使神差地竟又以“邓雄”称呼,这自然不会无缘无故。
    赵黼毕竟带兵出身,见过许多形形色色之事,也知道军中之人,因为各种缘故,偶尔会有改名字的情形出现,比如有的嫌弃本名不中听,有的嫌弃不够威风,还有的是算过命,觉着再改一个可升官发财或变运道之类,许多状况。
    若是两人少年时候便于宿州大营认得,对董锥而言,记得最深刻的自然是邓校尉的本名、旧名,故而赵黼猜测“邓雄飞”这个名字,是邓校尉后来改的。这个只要再去调邓校尉的旧档,也自然会得以印证。
    这一猜,却果然是准确无误。
    赵黼拄着下颌,冷笑道:“是了,且快快想,该怎么才能把这个谎圆过来?”
    董锥一声不吭,更不辩驳。
    赵黼又道:“方才我可说过了,你若还是隐瞒不说,就视作抗命。既然如此,就随我去镇抚司一趟罢了?”
    这一次去,自然并不是作为人证或者“误杀”的无辜之人。
    那主簿见状,也知董锥必然有内情隐瞒,因肃然道:“但凭世子处置罢了。“自有侍卫上前来,押了董锥下去。
    云鬟悄对赵黼道:“世子,你先前以牛校尉的证词诈董锥,他当即供认。方才提起升职有误,他也顺势解释的天衣无缝……以他这般机变的性情,按理说被你旁敲侧击之时,他很该顺势承认宿州大营两人之事,谁知却死咬不认,何况昨日我们去吏部,也并非机密,只要有心自然知道,也会猜中我们是去看档册的,但董锥仍铤而走险,坚持否认此情,可见宿州的确是一切的关键。”
    赵黼道:“嗯,只不过如今急切间,谁能跑到宿州去查问?何况来回也需要时间,找人也需要时间。”
    云鬟道:“他必然是因为笃定如此,才坚决否认。”
    两人且说且往外而行,才转过廊下,却见一名大理寺公差打扮的站在前方门口。
    云鬟抬头看了一眼:“大理寺的人如何在此?”
    赵黼道:“你忘了?昨儿小白说过,他也有个案子,跟大理寺的一位石主事被刺相关。”
    谁知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刚落,便见白清辉自角门现身,旁边也有一位兵部之人相陪。
    三人相见,彼此见礼。赵黼道:“我才跟谢主事说,你也有个案子呢,必然正是为此而来?”
    清辉道:“不错,世子跟主事可欲去了么?”
    赵黼道:“此地的事完了,剩下的回镇抚司料理。”
    云鬟也道:“既然少丞身有要务,不可耽搁,请。”
    并不啰嗦,清辉也一拱手,便往那石主事的公房而去,大理寺的侍卫见他,便上前禀报。
    这边儿赵黼跟云鬟依旧往前而行,赵黼说道:“对了,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说。其实演武场的那案子,我本该批了的,只因心里有些不自在,就搁置了,谁知果然另生波澜。”
    云鬟问道:“世子哪里觉着不自在?”
    赵黼琢磨道:“我看过那在场众人的供词,别的倒也罢了,只留意到一点,就是说及他们两人过招之时的……”
    一句话未曾说完,就听得身后有人着急叫道:“快!快去请大夫!”
    两人均都听出,这是白清辉的声音。
    
    第356章
    
    且说白清辉自去见涉案的石主事,那主事正举着喝茶,见清辉来了,忙放下起身相迎,拱手道:“少丞如何亲自来了?”
    清辉也行了礼,便问道:“此案尚无头绪,故而亲来一看。这向来可想起什么?可有异常?”
    石主事道:“少丞辛苦了,向来安泰。”又请清辉落座,思忖道:“其实我昨夜睡不着,也思量了许久,倒是记起了一件事。”
    清辉便问是何事,原来石主事有一位同僚,也是兵部当差,姓王,人称王令史。
    两人几十年的交情,原本相交甚好,石主事有一子,王令史家中有一女,年纪相若。
    他们两人因十分知己投契,便思谋着成儿女亲家之事。
    只是半月之前,两个因一件事起了争执,弄得不欢而散。
    石主事本想不过彼此一时赌气罢了,过后自好,谁知事后再去说话,三两句不到,王令史怒而发作,不由分说骂了两句,竟道:“我家小女虽则蒲柳之姿,也无过人品德,却也不必给人褒贬挑拣,似你们家这般势利,我也高攀不起。”
    石主事听着有异,待要再问,王令史却是个爆炭脾气,不由分说把他推了出去,紧闭门扇。
    自此之后,两人偶然相见,王令史也自冷冷相对,自不似先前了。
    石主事无奈,便也不再主动亲近。
    石主事简单说罢,道:“虽跟他闹翻了,但这本是些微小事,故而少丞问我,我才记不得,昨晚上又细想了想,勉强记得此事,只不过,想他的性情也不至于因为些口角之事,便起杀机。但除了此事,当真再无别的了。”
    清辉问道:“却不知两位大人起初是因何事而口角?”
    石主事才要答话,忽然脸色不对,眉头皱起,举手在胸前捂住。
    清辉道:“主事如何了?”
    石主事道:“不知怎地,竟忽然心口疼,想必是吃坏……”还未说完,便觉那疼越发厉害,不由大叫一声,竟从椅子跌落地上。
    清辉忙抢过去,便叫人速传大夫来看。
    云鬟跟赵黼赶到之时,正见石主事躺在地上,脸色发白,蜷缩着身子,清辉又吩咐那守卫道:“看着门口,不许人再进来。”
    赵黼道:“这人是怎么了?忽然发了心绞痛不成?”
    清辉想起自己进门之时,石主事正捧着茶盏,当下起身走到桌边,将那白瓷茶杯端详了眼,举手握着嗅了嗅,道:“是中毒了。”又看一眼里头茶水道:“幸而是吃了一口,多半有救。”
    顷刻大夫赶来,闻听是中了毒,便先取出些青汁给他灌入。
    石主事吞了后,胸口翻涌,抱着痰盂吐出了大半茶水,兀自有些气虚奄奄,又继续再灌,如此反复几次,才算把吞入的毒水祛除了大半。
    那大夫道:“幸而吃的不多,又救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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