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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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 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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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黼道:“先前我见巽风如被鬼撵似的跑了过去,可见事急,侍郎且去就是了,不必理会我。”
    白樘又行一礼,迈步而行。
    云鬟跟在身后,才走到赵黼身旁,赵黼便举手拦下,故意对白樘道:“我找谢推府有些事儿,还请侍郎大人成全。”
    白樘止步回身,依旧面无波澜,淡声道:“请自便。”
    眼见白樘转过廊下,云鬟道:“世子有何事?”
    赵黼围着她转了一圈儿,打量着问:“你几时竟跟在他身旁当差了?昨儿明明不是这样的?”
    云鬟道:“先前侍郎去恒王府,用到了我。”又加一句:”原本巽风也在,只是事情紧急,才先回来的。“赵黼眉间原本已经有些冷意,听了云鬟末尾一句,便撇了撇嘴,道:“以后不许跟他单独一起,看着碍眼。”
    云鬟无语,只得问道:“你今儿来是有事?”
    赵黼道:“还真的是有正经事。”
    云鬟抬眸,赵黼竟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意:“这都想不到?我今儿是特来探监的。”
    
    第290章
    
    赵黼满面幸灾乐祸,说罢又问道:“是了,今儿既然是去恒王府,却又是为什么案子,恒王跟世子没刁难你们么?”
    云鬟因思谋联尸案的细节倒是不好都跟他说,便只道:“因有个嫌疑人跟世子有关,侍郎才去查问。”
    赵黼却立刻又问为何要带着她。
    云鬟只得如实回答:“那日……我们从崔侯府回来,醉酒经过的时候,其实我曾看见过恒王世子,今日才想起来……所以侍郎叫我去做个指证。”
    赵黼解除心头疑惑,便笑说:“如此倒也罢了,只别什么三三四四的事儿,也都拉扯着你。”
    云鬟见他始终在意此事,心底想了片刻,便认真说道:“我在刑部当差,侍郎若有差遣,自然要从命,又不是故意怎地。”
    赵黼眯起双眸,走前一步:“你说什么?”
    云鬟不由后退一步,赵黼却又再次逼近,云鬟见再退便只能退至墙边儿,便住脚轻声唤道:“世子。”
    此刻周遭无人,只有栏杆外残雪皑皑,两只麻雀停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梳羽啄翎,自得其乐。
    赵黼垂眸看着云鬟,却见她垂首敛袖,从他的方向,忠靖冠下,便可见那羽扇般的长睫,一道挺秀的弧往下,是嫣红如画的唇。
    这样的官服,在她身上……却无端多几许风流妩媚,百般可喜。
    赵黼便低头道:“如果现在不是在刑部,我必要……”
    云鬟不等他说完,手在他胸前一推,拔腿欲走。
    赵黼握着手腕,顺势下滑,将那手儿团在掌心里,却觉得玉手冰凉,抬起来看时,先前的冻疮越发厉害了,红肿透紫,几乎要绽破似的,先前她骑马回来,手自然都冰了。
    赵黼本正有些思情缱绻,蓦地见了这只手,那满腹的缠绵心意便慢慢消散了,只是垂眸定定看着,直到云鬟忍无可忍,将手抽了回去。
    赵黼的目光却兀自朦胧。
    云鬟只怕他造次,忙把手又拢在袖子里,道:“世子若是没别的事,且先去吧,我今日尚还有案子要料理。”
    赵黼抬眸看向她面上,道:“我从未觉着,时日竟有这般难过。”
    云鬟道:“这是……何意?”
    赵黼淡淡道:“我跟你的两年之约,才过了两个月零九天,算来整整还有六百六十天才能到期,我忽然……有些怕,怕我等不到那时候……”
    云鬟垂头不语。赵黼忽然低低问道:“你就不能改变主意么?”
    云鬟仍是不动,赵黼笑笑,抬手在她肩头轻轻地拍了拍。忽地重重吁了口气:“知道,我走了。”
    赵黼说罢,果然迈步就走,竟头也不回而去。
    待他去的远了,云鬟却仍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赵黼早就不见了人影。
    云鬟凝视许久,才慢慢转身,走了十几步,就见阿泽跟一个差人从里头出来,见了她,便斜睨了眼。
    云鬟便略止步,那公差不免向她行礼。
    阿泽却并无动作,只经过之时,又瞥了她一眼,道:“先前四爷带你去恒王府做什么呢?”
    云鬟道:“不过当差罢了。”
    阿泽哼道:“也不知四爷为什么留着你,难道不觉得刺眼么?”撂下一句,便翻了个白眼仍行。
    且说跟阿泽同行的那公差,因见他如此相待,十分惊疑不解,私底下问道:“泽哥儿怎么如此对谢推府,可知他极能耐的?先前种种传说且不提,只前儿为河北那冤案跟齐主事那当面儿摔公文,做的何其爽快干脆?”
    阿泽道:“我又不曾说他没能耐,我只是说,若是他换张脸就再好不过了。”
    公差方噗嗤笑了,道:“谢推府生得清秀文弱,却也不难看,如何泽哥儿这样说。”
    阿泽道:“虽不难看,奈何撞我的眼。”因不愿提起此事,便道:“罢了,还是快去郭司空府上,看看巽风哥哥有无所得罢了。”
    然而阿泽带人去后,正赶上巽风出了郭府。阿泽见他脸色郑重,便道:“没找到?”
    巽风点头,当下便跟阿泽自回刑部。
    先前因在恒王府得知真相,巽风明白白樘的心意,自忖这会儿郭司空的妾室应该在刑部探视,便旋风般赶回,谁知一问,才知道那女子先前恰好离开了。
    巽风不及审讯郭司空,便忙先追到郭府,谁知那女子居然不曾回府,竟扑了空。
    两人碰头,阿泽因说道:“四爷先前回去,知道你追了出来,特叫我来叮嘱,若是那人不曾发觉,就先不必打草惊蛇。”
    巽风道:“我也正有此意,已经安排了埋伏。只盼我先前来的甚快,又没带别的人,那女子还未发现异样罢了。”
    阿泽也道:“我们一路上来,也格外仔细留意,并没看见有人跟踪。”
    当下众人忙撤离了郭司空府上,阿泽又道:“四爷吩咐了我后,便去审问郭司空了,不知有无所得。”
    与此同时,就在刑部之中,白樘正在后堂,跟郭司空对坐。
    刑部本就威重,堂内虽有暖炉,因门半掩,寒气一阵阵透了进来,吹得火炭时明时暗。
    自白樘前来,郭司空始终淡静非常,听白樘问起他的小妾之时,便笑道:“侍郎问一个不相干的妇人做什么?”
    白樘道:“司空大人心中自然明镜一般。”
    郭司空笑了两声,道:“侍郎……可是从哪里听了些闲言碎语?”
    白樘道:“司空,事到如今,又何必还做如此虚言。司空的爱妾,原本出身恒王府,听闻恒王素来爱招揽些江湖上的能人奇士,想必这位姑娘也是其中一个,所以就算高门大户都拦阻不住,又能用各种奇巧方法杀人。司空之所以有恃无恐,也正是因知道我们疑心不到一个弱女子身上。我说的可对?”
    郭司空仰头,长笑数声,思忖道:“空说无味。我倒是有个提议。“白樘静候,听郭司空道:“不如,我回答侍郎一个问题,但是同时,侍郎也要回答我的一个问题,一个只能换一个,彼此也只能问对方三个问题,如何?”
    白樘对上老者精明冷绝的双眸,郭司空自从听说了爱子溺亡的真相,昔日的悲痛均都变作滔天般恨意怒火,自从那日他来至刑部出首之时,就已经打定主意。
    郭司空毕竟是久经朝堂的老臣,心思坚毅非同一般,白樘纵然有千般手段,只怕也改变不了他的心意。也无法从他口中得知什么可用之情。
    沉默片刻,白樘道:“好,我答应司空。”
    郭司空双眸仍是半点波澜也无,静静问道:“当日我来至刑部,白侍郎曾同我说过一句话——一首诗,八人命,怨怒死,血案止。我却不知道……这首诗白侍郎是从何听来?”
    白樘见他问的是这个,眉尖微动,回答道:“是有个人透露给我。”
    郭司空打量着他的面色,点了点头:“侍郎可以发问了。”
    白樘道:“朱姬如今人在何处?”
    郭司空又笑了数声:”侍郎你答我的,顶多只能算是半个问题,你却如此刁钻,好……我自回答你,以示诚意。朱姬如今人在……“郭司空闭眸想了会儿,手指好整以暇地弹了弹:“这会儿她只怕在朱府了。”
    白樘心中一窒,暗暗握紧了拳。
    郭司空一笑:“轮到我了,这次我的问题很简单,是谁透露了那句话给侍郎,我要一个确切的名字。”
    白樘闭口不言,目光微微闪烁。郭司空笑道:“怎么,侍郎不愿意回答了?”
    两个人彼此相看,互不相让。
    良久,白樘终于启口,慢慢地说出了一个名字:“谢凤。”
    郭司空闻听,神情异样,半晌道:“这个人……我听说过,是先前从南边儿进京,立刻就破了兵部主事亲妹被害之案的那位谢推府?”
    白樘道:“司空大人,这是你的第三个问题么?”
    郭司空闻听,方呵呵一笑:“是老朽失口。那好,侍郎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白樘道:“朱姬会何时动手杀人?”
    郭司空道:“先前大夫来看过,说我还只有一个月的命数,所以,我的回答是……在一个月之内。”
    白樘不语。
    郭司空问道:“我的第三个问题是:这位谢推府,又是如何知道这首诗的?”
    白樘淡淡道:“我不知道。”
    郭司空挑眉。白樘道:“谢推府的确并未告诉我原因,但却只说了另一句。——‘一子弦断颈,一子雪埋身,冬月蝴蝶舞,冰月殁春心’。”
    郭司空神情虽仍安静,但唇却忍不住轻抖了抖。片刻道:“多谢。侍郎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了。”
    白樘道:“我最后的一个问题,就是这四句之后的那四句。”
    郭司空双眸微微睁大,继而笑道:“侍郎大人不愧是刑讯的高手,老朽还是小看了你了。不过,你如何知道这四句诗是出自我的手?不,你绝不可能知道,因为……”
    郭司空满面狐疑,盯着白樘。
    白樘淡然道:“我为何知道,司空大人不必问,因你已经问完了三个问题。现在,请司空大人回答我。”
    郭司空敛了笑,垂眸看了白樘半晌,终于慢慢说道:“有眼却无珠,其身焚做灰,亡魂水中唱,何时与子归!”
    一字一句,宛若坚冰狠碎于地,狠辣决裂,凄然冷厉。
    纵然是身在房中,白樘仍觉着那股透骨的森冷。
    最后,白樘起身欲离开之时,郭司空忽然道:“白侍郎,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白樘回身。郭司空道:“我想……见一见这位谢推府。”
    
    第291章
    
    白樘听了这般请求,却只漠漠地看了郭司空一眼,转身出门。
    门扇半掩的瞬间,身后传来郭司空剧烈咳嗽的声响,就仿佛要将五脏六腑也都咳出来一般。
    白樘眼皮微垂,脚步却终究未曾停下。
    此刻云鬟因回到公房,正柯宪从杨御史府中回来,兴冲冲地。
    柯宪见了云鬟,便上来道:“你可知今儿我在御史家里发现什么了?”
    云鬟见他满面喜色,问道:“是什么?”
    柯宪在怀中一掏,便拿出一个盘子来,竟是个紫藤花边儿描金瓷盘,云鬟一看,不必问他,就知道缘故了,一时忍不住也略露笑意。
    小陈早也看见,不解问道:“柯推府,你卖的什么关子,哪里买了这样一个旧盘子,却来当宝一样放在怀中?”
    柯宪笑道:“非也,这不是买的,而是方才在杨御史府中发现的。”
    小陈便打趣:“好个推府大人,跑到御史大人家里偷东西不成?”
    柯宪道:“切莫胡说,这个是物证,你自不懂,只怕小谢知道。”
    云鬟点点头,见小陈有问询之意,便道:“先前,我们去那寿包案的被害之人杨义家中查看,因无意中从柜子底下找到当时的一个寿包跟几枚瓷片,想必是杨义毒发倒地之时带翻了瓷盘跟寿包。瓷盘跌碎,跟寿包同飞入柜子底下,那瓷片上头就也是这样紫藤描金的花纹。”
    小陈睁大双眼,忽地问道:“可……倘若这瓷盘是杨义家中原本有的呢?”
    云鬟摇头:“杨义家中穷困,我们曾查看过,一应的碗碟,都是粗瓷,并没这般精致的。必然是杨义当日从杨御史府中带回的。”
    柯宪见云鬟所说果然无错,便道:“不错,我特问过杨夫人,她虽记不得当日的碟子是什么样儿,却证实杨义是把一整盒的寿包都带回去了。”又道:“先前咱们吃饭的时候,你说那物证不仅仅是寿包,还有那瓷片,我虽然不懂,却也记在心里,先前去杨御史家中查看,正没着落处,忽然想起这一宗来,因此格外留意他家里的物件儿,果然给我看见此物!”
    其实这瓷盘子,云鬟是见过的,当日他们第一次去杨御史家中,里头杨夫人正养病,那屋里的陈设,不过是暖炉,汤药锅,并且点心等物,其中有个盘子里,便放着几枚果子。
    当时云鬟虽记在心里,却并不以为意,只在杨义家中也发现那些类似瓷片之后,才略有些疑心,只是并不曾说出来。
    不料柯宪果然有举一反三之能,竟果然在杨御史家中找到了这盘子。
    柯宪说明此事,又把在杨御史家中遇见杨广,种种探听所得,都同云鬟说了。
    柯宪便道:“我发现这盘子之后,因觉着事情蹊跷,生怕……凶手是杨家宅子里的人,当时杨御史又不在家里,所以我就壮着胆子亲见了杨夫人,悄悄问起来,幸而杨夫人是个大度的,不似杨御史火炭般脾气,她虽然病中,却仍是仔细回想,告诉我这盘子原本不是杨府里的,乃是杨广先前送了些新做的点心来孝敬,便用这盘子盛着送了来……后来这盘子他们也忘了取去,这边儿也忘了送。”
    云鬟道:“原来是杨广家里的?”
    柯宪道:“可不是么?我听了这话,反应也是同你一样的……我们原本只当时保宁侯毒害,谁知竟会如此?虽然说这天底下一模一样的瓷盘子不可胜数,然而这也忒巧合了些,难道真是我们错怪了保宁侯,凶手是……杨广或者他府内的人?”
    柯宪说罢,又思忖道:“然而杨府的人提起杨广,便是众口一词的夸奖,说他极有孝心的。”
    云鬟道:“且慢,保宁侯的那房子又是怎么样?’
    柯宪道:“保宁侯因奈何不了杨御史的倔脾气,最近大概是偃旗息鼓了,大概也是怕了那杨御史……毕竟这毒寿包的案子,杨御史一口咬定跟他相关,很有穷追不舍之意,只怕保宁侯也是有些忌惮的。”
    两人说到这里,云鬟道:“如今既然得了这盘子,倒要再追查一番,这盘子是何处买来,京城内是遍地都是呢,还是卖的有数。”
    柯宪道:“你赞一赞我,我才肯说。”
    云鬟失笑道:“又做了什么?总不会已经查明白了呢?”
    柯宪笑道:“我打听了杨御史家里那个多嘴的门公,据他所说,那金花巷不远,便有一家瓷器店,又便宜又好,因此周围众人都多从哪里买杯盘碗盏……我本来要去查问的,因急着想告诉你详细,便先赶回来。”
    云鬟闻听,果然欢喜:“柯兄,果然有你的,做事端的利落。”
    两人说了明白,自觉事不宜迟,见天色不早,便匆匆出了刑部,要去那金华巷的瓷器行,问一问这紫藤描金碟的销路等。
    谁知因天冷的缘故,那瓷器行竟早早地闭了门板,一时又打听不到店主住在哪里。
    柯宪跟云鬟两人无可奈何,只得等明日再来。
    两人骑马往回而行,却见这条街上行人寥落,因天冷,多数店铺都已经闭了门,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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