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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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山河-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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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也立刻收起了玩笑之意,只以一句“毕竟是师徒,师徒间或多或少都存在一点这样的依存关系”为结尾,元霜也没有再多言。
  而这一番对话,却偏偏被热娜不小心偷听到了。
  她感觉到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似乎有一株小小的种子,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发芽。
  是她让他有了温度么?
  他也会……因为她,而变得炽热么?
  她不禁心跳加速,一种奇妙的滋味在她心口蔓延开来,有点酸,也有点甜,是她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滋味,美好与苦涩交织的感觉。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热娜正在发呆,突然听见门中传来了元霜的声音。
  原来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偷听?
  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站在墙角,也不敢抬头。
  “你站那么远做什么?”元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过来。”
  热娜走过去,听见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都听到了?”
  她轻咬着唇,点头。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问:“昨天我让你看的书,你看完了么?”
  “嗯?”热娜没有想到他突然岔开了话题,便只是低声应答道:“回……回禀师父,弟子已经全部读完。”
  “好,明天我会带你再去一次观星台,看看你的进步。”元霜淡淡说道。
  而那一次在观星台……也是她和他命运的转折。
  “热娜,你在想什么?”
  巴图尔的话打断了回忆的思绪。热娜这才发现,原来这里不是连云山,而是鄂戎祭司殿,而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也不是元霜,而是她的哥哥,鄂戎的可汗。
  “没什么。”热娜平稳了一下呼吸,“陈年旧事罢了。”
  “陈年旧事?”巴图尔笑了,“什么样的陈年旧事能让你如此失神?热娜,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心思,瞒不过我。你刚刚的神情,就像一个小女孩一样。”
  热娜苦笑,“谁都有少年的时候。”
  “这倒也是。”巴图尔点点头,却话锋一转:“不过,希望不要影响到鄂戎的大业。”
  热娜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巴图尔此言何意。
  前一段时间北冥夫人走后,她和元霜见过一次,这件事,巴图尔是知道的。
  他没有说破,是因为他太了解她这个妹妹,这是她的心结,所以只能她自己解开。他若是阻止,那么那个人就会一辈子缠在她的心尖,再也无法挣脱。
  “热娜心中有数。”
  良久,她只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冲动属于少年,她早已过了那般年纪,自然不会再做出那样的事情。
  比如,为了某一个人,差一点葬送了自己的国家。
         

  ☆、第八章 倾盆暴雨

  连云山,观星台。
  这是热娜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和她的师父一起。
  因为白日里露珠的那一句玩笑,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什么莫名的气氛在不断萦绕,热娜一直不敢抬眼看他,她觉得她对师父的仰慕已经逐渐转为了一种害怕。
  她似乎有些怕他。
  元霜看出了她的躲躲闪闪,没有说话,他一向也不是多言的人。
  在他观星相的时候,她才终于抬起了头。
  那时他默默看着星位移动变幻,浩瀚星海倒映在他琥珀色的瞳孔里,就像一道银河在他的眼眸中闪烁。
  那是多美的景象啊。
  风有些大,吹起了她的发丝,一直飘啊飘,就像她此刻无法平静下来的心一样。
  似乎早已随着风飘远了。
  “热娜,不要走神,要全神贯注。”
  这时,元霜的声音响起。她慌忙地收起思绪,开始按照他所讲的方法进行定位。这件事并不容易,用露珠的话说,现在她已经掌握了基础的星相判定,所以接下来,自然是更具有挑战性的星位走势运算,这要求运算者一定要专心,稍有一点误差,都有可能判断失误。
  热娜不敢再心猿意马,开始将整颗心逐渐投入到星辰当中。
  两人在观星台就这么一直待到了后半夜,很晚的时候才起身准备离开。
  但没有想到,就在这时,天却突然下起了暴雨。
  这场雨下得猝不及防。虽然对天气的预测也包括在他们的修习当中,但这一次真的没有人预料到这场夜半的暴雨,包括元霜和露珠。
  当然,也包括热娜。
  现在,他们师徒二人就这样被困在了观星台。
  更要命的是,这场大雨如果一直下到明天早上,元霜明早要和露珠一起主持新人正式入门的大典,他作为师尊决不可以不出席,否则定会受到师祖的惩罚。
  热娜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元霜却比她想他象中要淡定——或者说他从来也没有过慌张的时候,至少,她从来没有见过他慌张的样子。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等雨停了再走。”
  他们两人就只能默默地等在这里。热娜觉得有些恍惚和矛盾,似乎她又希望雨快些停,又希望雨能够一直下。
  这样矛盾的心情连她自己也觉得说不清、道不明。
  后来,这场暴雨就一直下了好久,热娜感觉眼皮有些沉重,不知何时竟已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披着一件蓝色的外衣,那是元霜的衣服。
  “唔……”
  糟糕,自己竟然睡着了!
  她一抬眼,就看见元霜在不远处望着大雨出神。倾盆雨水顺着屋檐流下,像一道水幕将二人隔绝成另一个世界。
  她的身上盖着他的衣服,所以并不冷。相反地,由于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温暖。
  可他是她的师父啊。
  弟子若这般孝敬师父,倒是合乎情理,可是,她明明才是辈分低的那一个,他又为何这样对她?
  “你是姑娘,我怕你受不住这山顶的风雨。”
  他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便如是开口说道。
  在这一刻,他们不是师父与徒弟,他们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他照顾她,是理所应当。
  在元霜眼里,这件事就是这样,很简单。
  但看着热娜眼中,却有所不同。
  特别是,白天露珠的那一番话……
  在那一瞬间她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突然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地问出了一句话——
  “师父,是我让你有了温度么?”
  黑夜里她望着他的眼眸中跳动着的情愫,在雨声中显得格外炽热。
         

  ☆、第九章 雨夜问心

  “师父,是我让你有了温度么?”
  元霜永远是温和的,他从不会对任何事情动怒,也从不为任何事情牵动心扉。这样的温柔,比冷漠更加疏离。
  在天山的时候寒瞳曾经半开玩笑地对雪莲说:“在你的几个哥哥里,表面上看起来最冷的人是慕冰,但骨子里最冷的人其实是元霜。慕冰直接从外表上就让人知道他不能靠近,而元霜却以温柔作为伪装,等到人靠近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根本没有人可以走进他的内心。”
  元霜就是这样一个外热内冷的,清冷疏离的男子。
  可是,却只有热娜知道,他的温柔。
  “师父,是我让你有了温度么?”
  从疏离于尘世,到渐渐有了凡尘的人性。
  元霜听她问出这样的话,竟然身体一怔。
  这时,雨声渐小,直到终于消失不见。夜静谧得如同静止,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呼吸声。
  “雨停了。”元霜沉声开口,“我们回去。”
  热娜先是愣住,接着,低下了头,淡淡说道:“嗯。”
  原来,终究还是她多想了。
  这样,也好。热娜想,毕竟,若是两人间真的有了什么,是违反门规的,这是逆天而行,决不可饶恕。
  顷刻间她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态,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指着夜幕转移话题道:“师父你看那颗星,是不是就是书中所指的……”
  就真的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不曾问过那个荒唐的问题,他也不曾在那一瞬间失神。
  热娜从来就不是一个会扯着一个男人的衣袖追着他问“你告诉我,你对我到底有没有动过心?”这样的女人。
  第二日,新生入门大典上,热娜和露珠的两个弟子跪在师祖和两位师父面前,恭敬虔诚。
  但没有想到,在大典突然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热娜的身子突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其他弟子连忙把她扶起来,一号脉才知道,她昨晚受了风寒,居然是一直在凭着自己的意志苦苦支撑了半天的大典仪式。
  元霜皱了皱眉,派人送她回房间休息。而她自始至终也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其实她是醒着的,他知道。
  她只是不愿回头看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仅此而已。
  入夜,炎军军帐。
  “鄂戎已经派兵重点把守泷西。”萧子墨低声道,“下一步按照原定计划,龙都统出兵崤函关,攻下潼城。”
  龙勰摩拳擦掌,“这一次,老子可不会便宜那帮孙子。”
  上一场崤函关之战龙勰打得不过瘾,萧子墨和元霜都知道。而这一次他终于可以真正体现出实力,对于龙勰来说,这样憋着甚至比遇到强劲对手打了败仗更令他难受。
  “由于上一次的‘潼城为饵、突袭泷西’战略,到时鄂戎即使出兵援助,也绝不会轻易派遣泷西的守兵,所以这一战我们一定要一举拿下潼城。”萧子墨继续道,“能够拿下潼城,我们就完成了收复泷西计划的第一步。”
  元霜点头,“没错,现在对于鄂戎可汗而言,他一定会在泷西的守卫上十分谨慎,宁可潼城失守,也绝不会给我们偷袭泷西的机会。”
  “潼城一失,鄂戎与赫巴的结盟必然要倒塌。”萧子墨缓缓道:“虽说赫巴实力有限,但毕竟占据了有利地形,若鄂戎与赫巴的联盟解散,那么鄂戎就会失去西部的屏障。而克孜达,远水解不了近火,更何况,克孜达早有倒戈趋势。”
  三人在帐中密谈整整一夜,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
  萧子墨回到营帐的时候,雪莲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给她盖上被子,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不禁感到内心深处的地方逐渐柔软了起来。
  “雪莲……”
  他很想要了她,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已经想好,一旦战事结束,他就会立刻将雪莲娶回家中,而所谓功成名就这般虚名,他早已不在意了。
  前半生他为家族之名和肩上重任所累,所以他想这场战争结束后,他就向皇帝请求辞去职位,只过一个平凡人的生活。
  他会让她给他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守卫国家这样的重任,就让他来接替吧。
  想到这里,他的唇角不自觉又勾起了一个柔和的弧度。他看着雪莲,不禁觉得有些恍惚。曾几何时她在他眼中还是孩子般的人儿,可是如今,他已经想到他们的孩子了。
  不知这个小白兔做好了为人母的准备了没有呐。
  “你在想什么?”
  嗯?小白兔什么时候醒的?他竟然没有发觉?!
         

  ☆、第十章 行与不行

  “你在想什么呢?”雪莲凑近他,“你在想我?”
  萧子墨出声轻笑,“对,这你都知道。”
  “才不是。”雪莲嘟起了小嘴,“你眼中只有战场啊天下啊,什么时候有过我?”
  原来小白兔也会这样抱怨呢。
  “补充一句,还有军师。”小白兔不但会抱怨而且会吃醋。
  萧子墨忍俊不禁,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想什么呢。”
  “说真的,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雪莲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见她收敛了笑意,他也沉默了,等待着她的问题。
  小白兔:“萧子墨,你是不是战场上行,床上不行?!”
  萧子墨:“……”
  小白兔:“萧子墨,你是不是只对男人行,对女人不行?!”
  萧子墨:“……”
  小白兔:“萧子墨,你是不是只对军师行,对我不行?!!”
  萧子墨:“……”
  小白兔:“你说话呀!都被我说中了是不是!!!”
  萧子墨:“你今天问的三个问题我都记住了,你给我等着,洞房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到时候不要求饶,都是你今天自找的!!!”
  小白兔:“……”
  元霜此时正在帐外,原本想进去看看雪莲,一不小心听见这两个人的对话,就没好意思再进去,而是悄悄回了自己的营帐。
  天已经大亮,一会儿就是士兵的早操了。他不需要跟其他人一起出早操,便躺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梦境中,似乎回想起了很多往事。
  元霜醒来时已是深夜,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
  他不禁轻笑,是他老了么?还是他沉浸在梦里不愿意醒来?
  他拿出一个小小的珠子,那是极星珠,是她亲手将它交到了他的手中。
  不禁思绪被很多事情牵扯,他起身出了营帐,帐外是一夜星空如水。
  星辉灿烂,美则美矣,只是总好像少了些什么。
  至今想来,他都觉得见过最美的一片星空,就是那一夜在观星台上,一道银河落入他的眼眸。而她就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夜风吹起了她的发丝。
  所以一直让他难以忘怀的,究竟是那一夜的星,还是那一夜的她?
  同一片星海,此时也正落入另一个人的眸中。
  热娜睡不着,就抬头望着星辰。当年是他教她如何定位星辰和判断星运,可是现在,两人却已然形同陌路,即使面对面相见,却是比陌生人更加陌生。
  “师父,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们对立,我一定会让你输给我。”
  寂静的深夜里,她一个人喃喃自语,没有人能够听见。
  当年年少无知的话还犹在耳边,可是那却是她无比认真说出的一句话。
  即使到现在,还依然算数。
  “师父,我不会放弃的。”
         

  ☆、第十一章 不论如何

  那个雨夜之后,热娜生了一场大病。连云山的其他弟子本就并不多,更何况女弟子。加之热娜是新入门的师妹,其他人也不方便过来照顾她。
  因此,这段时间,她身边的人,一直是元霜。
  她身子虚弱,半梦半醒间,只依稀觉得有一个人影一直静静守在她床头,可是她从来都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是那么熟悉。
  她知道是他,可是她不愿意去想。她的内心,不是感激,而是怨恨。
  她恨,为何他不能再冷漠一点?为何他不能对她再绝情一点?!
  何苦这样,反而让她沦陷更深。
  所以她即使是醒了,也从来不愿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只怕就这一眼,便令她万劫不复。
  “热娜,不要执迷不悟。”
  那一天,她突然听见了露珠的声音。她睁开眼,看见露珠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床边上,而元霜不在。
  “热娜,你我同为女子,你的心思,我何尝看不出。”露珠叹息道:“早知如此,当初我应该收你的,不该让师兄做你的师父。”
  热娜却还在自欺欺人,“弟子不知师叔在说什么,师父他很好,弟子深感收获颇丰……”
  露珠摇头,“热娜。”
  热娜沉默了下去。
  “热娜,你敢说你对你师父没有动心?”
  热娜咬牙,“弟子不敢。弟子对师尊,只有敬畏,绝无半点非分之想,多谢师叔关心。”
  露珠听罢,叹息一声,接着,却轻笑:“热娜啊,你这性子跟你师父倒还有几分像。”接着却又是叹息,“只可惜,你们不能在一起。”
  热娜低头,“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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