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子若是不想担,想要逍遥快活,那朕就成全你!”
他今日里来,本来就是这个目的的。慕容南康在杨知水的控制之下,招人话柄的事是坚决不会有的,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了,他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慕容南康没想到事情竟然这般眼中,当初母后的话,他还以为只是吓唬自己而已,哪里知道,父皇竟然会为了这么一件事情罢黜他的太子之位。
莫锦歌见慕容南康已经吓得傻掉,趁这机会,眼一红,往前一跪,看似求情,却是在添风加火,“皇上息怒!太子殿下年轻气盛不懂事,都是锦歌的错,是锦歌误了殿下!皇上要怪罪就怪罪锦歌吧!”她声声哀求,余光一瞥,果真,慕容南康那一霎脸色苍白,他自然是不会让自己替他担了罪名的。
莫锦歌心里一阵罪恶感涌起,自己是在利用他对自己的感情啊。可是,这念想转瞬即逝,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此时此刻,切莫不能心慈手软。
慕容嘉德自然是不会理会莫锦歌的,他的主要目的是太子之位。他只是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伏地而跪的女子,指着慕容南康,颤巍巍地说道,“你太让朕失望了。”
做戏自然就是要做得像,那生气自然是要有生气的样子。他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是杨皇后教子无方,才使得慕容南康贪恋美色,失了太子爷的身份。无论过程是什么,结果他都会是定他个或大或小的罪名。
当然,这其中,得看慕容南康把事情闹得有多大了。
自己一直多是倾尽心机算计别人,没想到,有一天还要来算计自己的儿子。也罢,慕容嘉德看着在一旁站着慌了手脚的慕容南康,狠了狠心,谁叫他也是杨知水的儿子呢?他遭了杨家一辈子的算计,也该是时候还回来了。
慕容南康见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不由得慌了心神,他连忙跪在了莫锦歌的身边,生怕自己的父皇怪罪于她,连忙帮她求情,“父皇,儿臣的错,儿臣有错,儿臣知错了。”他以为,认个错,便无事了。殊不知,一屋子的亲人,竟然是个个都想要算计着他的。
他还以为,莫锦歌是真正地替自己求着情,他还以为,父皇是不会为了这等事责罚于他的。他还傻傻想地替心爱的人顶着罪名,他还傻傻地想着,他顶下了,父皇定是舍不得拿他如何的。他是她的爱人,他是他的儿子啊……
可是,很多事都是事与愿违的。
“你知你有何错?”慕容嘉德依旧是带着怒气的声音。
“儿臣不该,不该……”慕容南康支吾了半天,始终没有把话说得完整,他不知该如何说才好,难道说自己不该与锦歌在一起?若是这般,那自己以后断然是无法与锦歌在一起了。他这才彻底明白过来,这根本就是个彻彻底底地死结。
要么认错;要么要锦歌。
难道就不能像母后一样,让父皇接受锦歌么?慕容南康想,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不如再拼一拼好了。他自知父皇不喜爱自己,但是毕竟,他是他的亲身儿子。
“父皇,儿臣错在不该爱上了一介平民。”慕容南康磕了一个头,天真的以为,只要凭着自己的一腔深情,定能换得如愿。
慕容嘉德心里一怔,心里不由得重新开始认识跪在眼前的这个人。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将杨知水的帽子扣在了他的头上,对他不管不顾,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也长大了,学会了有担当。刚开始得时候,他还满满以为太子会为此推脱责任……
心软,也不过只是一时。他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云妃,他欠他们母子太多了,他也不允许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社稷就这样拱手让给了杨家,他心里只有一个太子人选,那便是无心,无论他是真的不成器还是假的不成器。
“放肆!一个烟花女子,不清不白!怎可以与其厮混?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慕容嘉德语气威严,怒指莫锦歌,“好个妖女,朕岂能让你再继续祸害太子?!”多年朝纲算计,他将慕容南康拿捏的死死,他不过几句话便试探出,这莫锦歌,果真就是他的死穴。
他不能惶惶然因为名声而定了慕容南康的罪名,皇家子弟贪念美色的比比皆是。但是,他却有足够的把握激发他的叛逆,最终以忤逆罪罢黜他的太子位。
云妃是个懦弱无心机的善良女人,一直以来便是。活在慕容嘉德的羽翼下,从未改变,她自然是看不出这看似平静里的拔弓张弩。她只是单纯地担忧这个姑娘,只因为她与忆苍相似,她心里始终放不下的,是当初欠下的莫家的情。
“皇上息怒,息怒。”她知晓皇帝是发了怒的,连忙站起几步移到他的身边,替他抚背顺气,轻声安慰,希望能够平息他的怒火,以免殃及孩子。在她眼里,无论是莫锦歌还是慕容南康,都与她的无心一般,都只是孩子。
慕容嘉德自然是知道云妃的心思,他一直都是这般了解她,她杨皇后相比,那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一向以来,他最听她的劝了,只要她安慰几句,他便莫名地平静下来。可是如今,他是有目的的。挥了挥手,他将云妃的手重重地推开。
“父皇!”慕容南康从未见过自己的父皇发这么大的火,心里更加地慌乱了起来,他跪着移动了几步,挡在莫锦歌身前,连连求情,“锦歌不是妖女,锦歌没有祸害儿臣啊!”一字一句,仿佛撕心裂肺。
“不是妖女,又怎让堂堂地太子变成这般模样?你看看你自己!”慕容嘉德握紧了拳头,恨恨地微吼道,仿佛真像一个父亲,怒斥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一般,气极无奈。
“父皇,儿臣是不争气,但儿臣与锦歌是真心相爱的!如今,她已经怀了儿臣的孩子,父皇怎可不要自己的皇孙呢?”慕容南康见自己的父皇已经铁了心要将锦歌置之死地,不由得眼眶一红,眼泪便掉了下来,七尺男儿,什么膝下黄金,什么有泪不轻弹,通通地抛诸脑后,他只想与他爱的锦歌偕老一生,为何老天总要给他这么多困难,就因为自己是太子么?他一手抹去滑落的泪,咬着牙,挺直了身子,定定地说道,“若父皇真对儿臣这般失望,那就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吧!只求父皇成全儿臣!”
一语道中。慕容嘉德心一惊,他竟然自己亲口说了。为了一个女子,他竟然连太子之位也不要了!他根本就不在乎么?突然地,他开始喜欢这个康儿了,他从未把他当过自己的皇子,就在这一刻,他对他,竟然多了那么一丝敬佩。他比自己这个父亲,有勇气多了。
莫锦歌脸上亦是一脸的诧异,她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平坦的腹部,好像自己真的怀上了慕容南康的孩子一般,坚硬如同磐石的心,正一丝一丝化成了水,溢出眼眶。江山与她,他竟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得一人如此待己,人生还有何所求呢?为何,这人偏偏不是泽轩而是慕容南康呢?
莫锦歌在那一刻迟疑,她不再毫无畏惧,她开始担忧他的结局。默默地跪在一旁,莫锦歌潸然泪下,攥着腹前的衣料,纠成了邹巴巴的结。
“反了你!”慕容嘉德的声音依旧带着怒气,可他的心却没了底气,同样是儿子,为何自己这般偏心。他站起了身来,左右踱步,掩饰自己焦躁的心,他有些乱了,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站定,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直直地看着慕容南康,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以为朕非得让给你做太子么?”
或许是见父皇将焦点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慕容南康反倒平静了许多,他重重地又磕了一个头。这些天,他不知道磕了多少头,他早就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太子了,想与自己喜欢的人成亲,在百姓间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而他,求完了母后,还得求父皇,求了一遍又一遍!
“父皇,儿臣有错,儿臣知错。可错就是错了,儿臣甘愿受罚。”他头挨着地,静静地说话,不敢抬头不敢移动半分,他在乞求,乞求自己的父皇,成全自己的念想,“孩子也有了,您狠心不要他么?锦歌虽然是青楼女子,但她亦是儿臣所爱之人。为她,儿臣无憾。”
一字一句,如同在凌迟着莫锦歌的心,眼泪肆意,打湿了衣襟。她想开口,想挽回一些什么,可是,事已至此,她却发现事情并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自己要真的开了口,怕是会更加激怒了皇帝罢。她如愿以偿,将事情闹大了,可她却又莫名其妙的难受了,后悔了。
南康,他一直以来,做错了什么呢?
“皇上……”云妃扶起跪在地上的慕容南康,担忧地望向不停来回踱步的皇帝,想要开口劝慰。
慕容嘉德站定,打断了云妃的说话。事到如今,已达到了目的,他也不想继续这般下去,他甚至害怕看见南康的眼睛,他心里有愧。愤恨地一甩袖,慕容嘉德扔下了一句话,跨了几大步夺门而出,“你这般不争气,守着你的美人过你的逍遥日子去吧。朕就成全你!真是丢皇室的颜面!”
消息不胫而走。
四处的流言如秋季的落叶,漫天飞舞。
南康太子要被废了。
从哪里传出的,不得而知,或许是从太子府,或许是从皇宫里,无风不起浪是人人皆知的道理。慌了阵脚的,首先便是贤德殿的杨皇后。
她没有去找慕容南康兴师问罪,她早已被自己的儿子说服,感情上,她承认自己输给了康儿。她看见他落泪后,在一刻苍老了许多,曾经的她,也多想有这样一个男人这般对自己,可是她等了一辈子都没有等到。
于是,她只得变得越来越强势地来保护自己。
第八十五章 杨皇后的反击
谁都不知道,铁铸成的杨皇后,只是为了保护自己那颗柔弱的心。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想了很多。
这一辈子,她累够了。做那么多,还不是为了保住儿子的一片江山,无奈皇帝根本就不想留给南康。这个男人,她等了那么多年,看样子是等不到了,既然他这般无情,自己又何必再继续傻下去呢?
多少年了,他守着云妃娘娘,从未正眼看过自己,做了那么多,用尽千方百计,也没能换回他的心。
累了累了,终究不是自己的。
而如今,她只独独希望皇儿能够稳坐江山,得天下之权,以保一世安康。
如今,看来这一丝希望,慕容嘉德都不愿给予自己了。
废太子的谣言,让她惶恐。
这个男人,多么可怕啊。
是谁当初帮替他平了乱,他才得以稳坐天下?是杨家!是谁答应了杨家,让杨家之后坐上太子之位,日后登基为皇的?是慕容嘉德!
什么狗屁承诺,皇帝有任何?还不是一样食言!
你不仁,又何来我的不义?
站在贤德殿外的杨皇后笑了,眼神虚无缥缈地望着正东方,风轻抚着她似乎想要平抚她内心的焦躁与难过。她的身后,满满的一地狼藉碎片,宫女们忙里忙外收拾着,小心翼翼。她没有回头看,只是想着,这么多年了,似乎自己始终都改不了这砸东西的坏脾气。摇了摇头,继续笑着,苦涩而又无奈,犹如当初她眼睁睁地看皇帝与云妃携手站在一起,怒目对她一样。
一个复仇般的计划在她心里缓缓升起,一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杨皇后,又怎会坐以待毙?
是夜。
宫里的夜晚却与宫外不同。才不过戌时,差不多便只有侍卫在外巡逻了,偶尔有几个小宫女匆匆来去,多半也是去给皇帝送茶水的罢。
慕容嘉德虽然是抢来的江山,却委实是个功大于过的皇帝。他一般亥时之后才会歇息,之前的时间多半都是在批阅奏折,抑或是与重臣秉烛而谈。宫里的人都知皇帝的习性,奉上一壶提神的明前龙井送去御书房已经成为了习惯。
杨皇后,自然也是知道的,她还知道,虽然定下了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那云妃却是每个晚上都陪在御书房的。什么狗屁后宫不得干政,明摆着慕容嘉德是针对着自己,她本是没有去计较这些了,一辈子都已经过去了打扮了,满以为忍忍便会过去了。可是,这一次,他真是逼人太甚了,已经超出了自己的底线。
是夜。
杨皇后早早地便安寝了,只是辗转反侧的,她没有睡着。黑夜里,她睁着已经充斥血丝的眼睛,瞪着,一眨不眨,像夜里的幽灵。她在静静等待着,等待应该传来的消息,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皇上,都快三更了,早些歇息吧,保重龙体啊。”云妃沏上热茶,温柔地说道,她眼里已经是抵不住的疲惫了,每日夜里,总得催促许多遍皇帝才会去休息。
慕容嘉德低头看着手里的奏折发呆,其实,他已经足足呆了好几个时辰了。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了杨皇后的疏漏,该如何来反击她呢?身为皇帝,一举一动都是要名正言顺,而杨皇后却是个胡搅蛮缠的女人,万一惹急了她,勾结杨家造反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天下人均知,杨家是开国功臣,手里又握有重兵,要是真造了反,自是有人趁乱得取渔翁之利的,到最后,就算自己有把握得以灭了杨家,慕容皇室亦会元气大伤。
可是,年岁越来越大的慕容嘉德反倒没了年轻时候那般有忍耐,一次又一次地加大力度压制杨家,只希望能够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够扳倒杨家,拔掉这颗毒牙,以让慕容皇室得享万世昌荣。
“咳咳咳……”已经是初夏的夜,仍然是有些微凉的,慕容嘉德只觉得领口有些冷冽,缩了缩脖子,轻咳了几声,没有应云妃。多年来,他与她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即便是不说话,也没有谁会怪罪谁。他想想,这也是自己人生中的一大幸事,身为皇帝,还能得这样一位知心人相携一生,实在不易啊。而自己,似乎亏欠她太多了,自始至终,也没能给她后位,尽管他知晓她不在意。
“皇上……去休息吧。莫烦这些事了,南康不也是姓慕容么?比起无心,他算是更好一些的吧……”云妃没有像以前一样就收了声,她替慕容嘉德把领口紧了紧,顺手就替他揉起了肩膀,好让他舒适一些。
在她看来,谁做太子,谁继承王位,必须是要能者居上的。虽然明知这些年亏欠了自己的儿子,但是,她心里重要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说嘉德的安康,天下的太平。她知嘉德偏心无心,可是,她对多年不见的儿子实在有些恨不成器。有生之年,她只想好好补偿自己的儿子,但也没有想过,硬要拿江山来做补偿,这样是愧对了天下人的,她不想做千古罪人,也不愿嘉德这般做。纵使杨皇后这般娇纵刁蛮,她也权当是一个女人的争风吃醋而已,不该影响到下一辈的。
慕容嘉德没有感到吃惊,他是极了解身后的这个女人的,宽厚善良,事事总是为他人着想,这偌大的皇宫,也只有她的心透明的如同水晶一般。慕容嘉德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酸楚,若不是这些年他一直护着她,早就被这后宫里的女人们给吞噬得尸骨无存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与他说话呢?
摸了摸身后女人的手,柔软温暖,他紧了紧,闭上了眼,缓缓说道,“涵儿,在宫里这么多年,你还没看透么?”
话,哽住了喉。这些年,迫不得已儿子与自己骨肉分离,日日思念;这些年,被皇后孤立,身边的人诚惶诚恐不敢与自己牵上半点关心;这些年,那么大的皇宫,自己却只能安安静静地待在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