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女成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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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女成凰- 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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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梦境



黎夕妤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厉莘然这两月来为了她的病情定也是劳心费神,心头微微一动,便点头,应下了。
随后,耳畔便响起厉莘然欣喜且意外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黎夕妤微微颔首,缓缓松开攥着棉被的手掌,长舒了一口气,回道,“王爷,终归这两月来承您大恩,无论如何,我理应感谢你。况且,在这屋中闷了两月,我也确是想要出去走一走。”
若是认真地说来,黎夕妤与厉莘然的初见,可是一场英雄救美的景象。
以及一年前,她跟随司空堇宥回归荣阳城,曾扮作仆人混进季杉与丞相千金的婚仪而险些暴露身份时,也是因着厉莘然的相助,她才能安然脱身。
故而,纵是抛却厉莘然待她的好,单是他对她的救命之恩,她便是不报答,也该铭记于心。
仇恨与恩情,若当真要放在一起来衡量,她实则并不懂得要如何去做。
忽而,厉莘然再度俯身,眼中的柔情从未掩饰,“你我之间,没有什么恩德,也没有什么感谢,我不过是做了我想要做的、并且理当去做的事。”
他说罢,不待黎夕妤有何回应,便伸出手臂,搀扶着她,“试试看能否站起身,我扶着你。”
黎夕妤抿了抿唇,掀开身上的棉被,转而坐在床边,双腿搭放在外,欲俯身穿靴。
可她刚动弹几分,便有阵阵疼痛蔓延,她双眉紧锁,却无法再继续俯身。
厉莘然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困境,竟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子,替她穿靴。
黎夕妤心头一震,下意识便要收回双脚,却被厉莘然握住了脚踝,牢牢地握着。
“王爷,此番作法太过不合礼数,您如此做,可当真是折煞了我,我受不起的!”黎夕妤见收不回脚,便连忙开口,蹙眉道。
厉莘然却仿佛不曾听见她的话语般,兀自垂首,替她穿着长靴。
一只脚穿好后,便去换另一只脚。
他丝毫不觉不妥,甚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似十分欢愉。
可如此一个高贵的王爷替她穿靴,实在令她惶恐至极,紧张且不安。
厉莘然的动作十分轻柔,不急不缓地替她将一双长靴穿戴完毕后,方才起身。
黎夕妤始终盯着他,迎上他温柔的目光,见他缓缓启唇,出声道,“阿夕,这些都是我想要做的事。况且,你受得起。”
听了这话,黎夕妤心中当真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厉莘然对她的心意,早在一年前她便知晓,可她从未想过要承他如此多的情分。
他分明是个王爷,是这偌大的应州一代最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却肯如此屈尊降贵,为她做事……
心中颇有些震颤,黎夕妤咬了咬唇,却不敢再去看厉莘然的双眼。
“试试看,能否下床站起身?”厉莘然又开了口。
黎夕妤闻言,连忙试着起身,当双脚站定在地面的那一刻,她竟觉得有些恍惚。
浑身上下酸软无力,肺腑与双腿更是不停地有剧痛生出,黎夕妤咬紧了牙关,努力地令自己站直身子。
待她渐渐适应这般的情形后,便迈开了脚步,试图向屋外走去。
她走得十分缓慢,步子也很小。
起初,尚能令自己保持平稳,可几步后,她便觉实在无力,身形摇曳着,忍受浑身的疼痛。
这样的处境并未维持太久,只因厉莘然大步而来,到得她身侧,一手揽过她的肩头,另一手则抓着她的手臂,牢牢地扶着她。
黎夕妤的心又是一颤,对于这般的触碰,她颇感不适。
但是很快,厉莘然的搀扶带给她莫大的帮助,令她能够站得十分平稳,迈步向前走时也不再似先前那般费力。
而最重要的,是有了他的搀扶后,她浑身上下的痛楚,似是减轻了。
“慢慢向前走吧,有我在,什么也别怕。”厉莘然低柔的嗓音自耳畔响起,搀扶着她的手臂坚硬而有力道。
此时此刻,他就在她身侧,俯首便能将唇附在她的耳畔。
黎夕妤的心狂烈地跳动着,她周身萦绕着的皆是厉莘然的气息,同样泛着浅淡的香味,却与记忆中的味道,截然不同。
她蓦然深吸了一口气,将一切的繁杂心绪抛之脑后,迈步向前。
待她走出屋门,阳光照在身上的那一刻,带给她暖意,带给她心安。
四下里望去,只见此时她正置身于一座静谧的院落中,院中共有六间房屋,应当是寺中供外来人员暂做落脚的偏院。
院中养着些花草,却皆以素雅淡色为主,有兰花,有白掌。
瞧见兰花的那一刻,几乎是一瞬间,黎夕妤的眼眸中有了光亮。
她不由得勾起唇角,迈步向前走去,厉莘然便搀扶着她,与她一同去往花丛前。
黎夕妤微微倾身,淡雅又熟悉的花香扑入鼻中,令她眼中的光芒愈发强烈,璀璨无比。
“很喜欢?”耳畔响起熟悉的男声,厉莘然轻声问道。
黎夕妤点了点头,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日丽参差影,风传轻重香。会须君子折,佩里作芬芳。”
正所谓君子如兰,她又如何不生喜爱?
她忍不住伸手,触碰着一朵花瓣,感受着兰的芬芳,又道,“着意闻时不肯香,香在无心处。”
厉莘然听后,轻笑出声,“看来,当真是喜爱至极的。”
黎夕妤又在这花丛前观赏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便随着厉莘然走出这座院落,穿行在永安寺中。
这千年古寺,与上一次来时无甚变化,仍是那般宏伟巍峨,神圣不可亵渎。
二人一路走着,途中遇上不少僧人,见到他们时皆会双手合十,行着佛家礼数。
黎夕妤总会十分恭敬地回以一礼,可如今她身穿女装,倒觉有些不适。
对于厉莘然如今的身份,想来也是隐瞒了这寺中的诸位僧人,可她又是以怎样的身份,能够安然在这寺中修养了两月之久?
心中生起这般疑惑时,黎夕妤便转眸,望着身侧的厉莘然,低声问道,“王爷,有关您的身份,这寺中人可都知晓?”
“自然不知。”厉莘然笑着摇头,而后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寺中住持是知晓的。也正因如此,这永安寺才能收留你。”
听闻此言,黎夕妤轻轻点了点头,以示理解。
佛门圣地,倘若心诚者前来拜祭,倒是好事。
可她这样一个身受重伤的人来此久住,倘若没有足够的身份与地位,永安寺又如何会收留?
如此一来,她倒是知晓了,司空堇宥为何会带着重伤不醒的她与司空文仕去往献王府,寻找厉莘然了。
可若是这般,司空堇宥岂不是欠了厉莘然的情了?
思及此,黎夕妤心底又是一阵悲痛蔓延,她望着眼前的一条岔路口,陡然间便没了继续走下去的兴致。
“王爷,我许久不曾进食,身子又有些乏了,能否回去了?”她站定脚步,沉声问道。
厉莘然许是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也并未多言,只是遵循她的心意,踏上了来时的路。
归途中,二人又与司空文仕不期而遇。
但见司空文仕背着一个竹篓,沧桑的容颜上流淌着几滴汗水,却在瞧见她时,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意。
黎夕妤的心轻轻揪了揪,上前几步,出声问道,“伯父,您这是去做什么了?”
“想着你醒来后应当会饿,便去后山采了些野菜,回来烧给你吃。”司空文仕说着,反手拍了拍背上的竹篓,示意黎夕妤将目光移去。
黎夕妤立即便探头望去,只见那竹篓中绿油油一片,竟全是野菜。
一时间,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她咬了咬下唇,低声回道,“有劳伯父费心了。”
司空文仕了然一笑,不再回话,抬脚继续向前。
三人便一同回到偏院,司空文仕径自走向角落里的一间房,推开门时,黎夕妤清楚地瞧见了屋内的柴堆与灶台。
她犹豫了片刻,正欲抬脚走去时,厉莘然突然开了口,“阿夕,你先回房歇着,稍后我会将膳食送来,可好?”
听了这话,几乎是下意识地,黎夕妤便摇了头。
她望着厉莘然,目光十分坚定,“王爷,伯父身上也还有伤,他独自一人去往后山采药,想必已是十分劳累。我不愿看他这般操劳。”
“既是如此,那你我二人,便一同去吧。”
下一刻,二人一齐迈步,向着处在院落一角的伙房走去。
司空文仕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此刻正背对着二人。
阳光透过房门照进屋中,黎夕妤能够瞧见司空文仕后背的衣襟,已湿了大片。
蓦然间,心底的酸楚愈发强烈,逼得她红了眼眶。
就在昨夜,这个慈爱的父亲曾与她说过最令她伤痛欲绝的话语,她心中也曾生出过几分怨怪。
然时至此刻,瞧见他为了她而忙碌的身影,瞧见他佝偻着背,将竹篓中的野菜尽数取出时,她的心中再无半点怨怪之意,只觉愧疚难当。
“伯父……”她低低地出声,唤着。
听见她的呼唤,前方的人立即转身,有些惊异地望着她,“丫头,你怎么来了此处?快回房歇着!”
看得出他眉宇间的关切与慈爱,黎夕妤的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却倔强地摇头,瓮声瓮气地开口,“伯父,我还不累,只想与您多待一会儿。”
听了她的话语,司空文仕会心一笑,转而望向她身侧的厉莘然,微微俯身,拱手道,“还请献王爷好生照看这丫头,我这便为她烧菜。”
司空文仕说罢,转身便要继续动作,厉莘然却突然扬声道,“还是您来照看着阿夕,至于烧菜煮饭,便交由本王来做吧。”
此言一出,司空文仕与黎夕妤二人齐齐怔住,皆愕然地盯着厉莘然。
厉莘然的目光在伙房中搜寻了片刻,寻了个矮凳来,供黎夕妤小坐。
随后,他俯身蹲在她面前,柔声道,“佛门圣地不容杀生,又见不得腥荤,只有些粗茶淡饭。阿夕,你要适应。”
黎夕妤点了点头,片刻后发问,“王爷,您要做什么?”
厉莘然笑了笑,并未回话,却兀自起身,向案板走去。
他寻了一个木盆,在其内盛上粗面与清水,随后和起面来。
司空文仕见状,起初有些惊讶,而后一边摇头,一边无声笑着。
黎夕妤更是惊讶到说不出话来,盯着厉莘然的身影瞧了半晌,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王……王爷,您这是……在做什么?”
厉莘然并未回眸,却道,“幼时,母妃并不受宠,甚至连做饭都需她亲自动手。我曾一遍遍地看着她,从和面到入锅蒸制,蒸出一锅白花花的馒头来。”
他说此番话时,话语中含着几分笑意,又含了几分苦涩。
黎夕妤目光一滞,却听他又道,“虽不曾亲手做过,但是每一道工序我都牢牢地记在脑中,自母妃离世后的这么多年来,始终不敢忘记。”
他将话语说得十分轻快,可那背后默默隐藏着的疼痛,却是令黎夕妤清楚地察觉到。
原来他幼时的经历,竟也这般……不如人意。
而他的母妃,想来也是那宫闱院落中的可怜人。
黎夕妤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开口说些安慰的话语,厉莘然却突然轻笑出声,又道,“可惜母妃只蒸过馒头,我也不曾习得其余糕点的做法。还望阿夕千万要赏脸,尝上一尝。”
听闻此言,黎夕妤的心底忽有暖意流淌,鼻尖蓦然一酸,眼眶中便有温热的液体盈着。
她一边拼命地眨眼,一边重重点头,也不管厉莘然能否瞧得见。
随后,屋中便静默了。
司空文仕并未停手,犹自清洗野菜,也算是帮着厉莘然分担了些许。
黎夕妤则默然地坐在一旁,视线自二人身上来回移动,却不时被那道白影吸引得入了神。
自最初相见,厉莘然于街头救了她的性命起,她对他始终都心存感激。
可自从知晓了司空堇宥与皇家人的恩怨后,她下意识便与厉莘然疏离,甚至暗自将他当做了仇人。
她如此这般的心态,委实是对不住他的。
可如若,他不是皇家人,又该有多好……
半个时辰后。
饭香溢了满屋。
一笼浅黄色的馒头出现在视线之中,而野菜烧熟的气息,也更加吸引人。
厉莘然与司空文仕将烧好的饭菜端至黎夕妤的房中,三人围坐在桌边,却谁也不曾先动筷。
黎夕妤正盯着那笼馒头出神,厉莘然便递了一个至她眼前,笑道,“初次蒸馒头,不知味道究竟如何,尝尝看?”
黎夕妤抿唇,小心翼翼地接过厉莘然递来的馒头,一时间却有些不敢张口。
而此刻,厉莘然与司空文仕皆在盯着她看,她被盯得有些窘迫,便立即张口,轻咬了一块。
寺中条件自是比不得别处,这粗粮蒸制出的馒头味道尚可,只是口感欠佳。
感受到厉莘然殷切的目光,黎夕妤将这口馒头咽下,露出了微笑,道,“此事若传了出去,又有谁肯相信,堂堂王爷竟有着如此高深莫测的厨艺。”
以“高深莫测”来形容,不过是因着此乃厉莘然头一次下厨做饭,便能成功蒸制出馒头,实在令人震撼。
她的夸赞显然令厉莘然很是受用,他也连忙抓起一个馒头,送至嘴边咀嚼。
见他终是动了口,司空文仕便也动筷吃了起来。
黎夕妤瞧着这二人,却是有些惊愕。
倘若仅有司空文仕一人吃得畅快倒也便罢,可她如何也想不到,厉莘然竟也是大快朵颐,吃得津津有味。
二人不时向她盘中夹菜,她抓着筷子,手臂却轻轻颤抖着。
这寺中条件清贫,粗粮本就难以下咽,野菜更是无甚味道,可厉莘然却仿若面对着一桌珍馐美馔般,无半点不适感。
黎夕妤低垂着头,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却觉味同嚼蜡,愈发地难以下咽。
然一颗心,却止不住地颤抖着。
她明白,若不是早已习惯了这寺中的粗茶淡饭,又怎能做到这般……
原来,在她昏迷不醒的那两月里,这个尊贵的王爷,当真是费尽了心力……
之后的半月里,黎夕妤的身子日渐好转,由最初俯身穿靴都觉难如登天,至如今已能自如弯腰,委实有着明显的起色。
司空文仕多数时间都在陪着她,却再也未曾提及司空堇宥。
小和尚文彦日日为她送药,顶着光秃秃的脑袋跑来跑去的模样,实在可爱得紧。
至于献王爷厉莘然,他会在每日午时前分赶来,陪她共进午膳。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后,黎夕妤对厉莘然的态度,也渐渐有所转变。
仿佛是潜移默化般,她将皇室与司空堇宥的仇恨渐渐忘却,如同对待一位老友般,友善地待他。
却终究,仍有些疏离。
这半月来,她的脸上时常挂着笑,闲时便出门步至院中,站在那片花丛前,静静观赏兰花。
她的日子看似过得舒坦又称心,就连那难以下咽的粗茶淡饭,她也接受地十分迅速。
可每每到得夜深人静,她总会自梦中惊醒,随后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折腾得伤痛难忍,便再也无法入睡。
而这一夜,依旧。
她陷入梦境,见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见他一袭青衫,正站在不远处。
周遭一片昏暗,前方却有着光亮,只因那人手提一盏明灯,正遥遥望着她。
她自然认得他手中的灯笼,其上尚且印着个“一”字,正是从前在夔州军营,那照亮了整个营地的光亮,其中最特别的一盏。
“少爷……”
她听见自己开了口,十分欣喜地唤出声。
而不远处的男子,他仿佛并未听见她的呼唤,目光空洞且无神,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心头一动,以为他是在等她过去,便勾起唇角,抬脚向前走。
她步伐轻快,欣喜若狂,眼中、心中便只有前方的男子。
可她走着走着,突然便停下了脚步,直勾勾地望着前方。
只见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臂,竟伸手探入了那盏灯笼中,片刻后将其内的蜡烛取了出来。
她盯着他的动作,再也不敢上前半分,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正在颤抖。
下一刻,她的眼眸越张越大,有些不敢置信,却又涌动着浓浓的悲伤。
她死死地盯着男子的动作,瞧见他动了动手指,竟生生掐灭了那支蜡烛!
她眼睁睁地瞧着火心在他指间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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