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名骑兵,三名黄种人,两名鹰鼻深目的白种人,他们冲进了村子里时,见到的只是空荡荡的打开了门的院落。
黄种人的军装是浅黄色的,红色徽章,平顶,孙武对近代各国军队的服装有些认识,知道那肯定是日本兵,那两名白人士兵则戴着很高的圆筒帽,留着翘翘的八字须,神情傲慢,猜测他们可能是法国人。
五名骑兵分开来,在村子里搜索着。
孙武对着白强一使眼色,从隐藏的蒿草灌木丛林间拔出身来,悄悄地跟了上去。村庄周围有几个水塘,生长许多一人高的密密麻麻的芦苇,遮掩了人们的视线,也让这个村子在神秘中有了特种作战的条件。
孙武尾随着两名日本士兵到了一家院落,正是他们盗狗的那家,日本人也能从房屋建筑的好坏来判断榨取的价值。一名骑兵跳下马,举着步枪进了院子,院门可能是开的,因为没有砸门声,另外一名士兵院外站岗,还骑在马上,显然,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危险,将枪横到了马鞍桥上,神气活现地整理着自己的军装,实际上可能是天气炎热,他要松开上面的第一个纽扣凉快。
孙武迅速地观测计算了下,否认了使用手枪的方案,那样虽然毫无悬念,可是,会惊扰其他鬼子。不过,怎样接近他呢?他略一思索,就径直走了出来,朝着他走去。
虽然他走得很快,脚步很轻,还是给那个家伙觉察了,他惊恐地回过头来。右手就抓在枪杆上。他喊了句话,让日语能力几乎为零的孙武着实地纳闷了一把,只好装出胆怯的样子:“太君!”
“嗯?”
“太君要西!要西!”孙武的小老百姓战战兢兢的形象秀得很逼真,一条腿瘸着,走路都显得很艰难,那日本兵显然放松了下情绪,不过,他还是喝斥着孙武,让他停留下来,不能过于靠近他。
两人的距离有两丈远。孙武停下来。“太君!”
也许这是后世的中国土著式日语太超级,那日本兵疑惑万分地盯着孙武,猜测着这个大胆的中国残疾人为什么敢来老虎头上挠痒,不过,他的情绪明显好了,他在思考着字样来修理这个手无寸铁的准敌人,他的嘴角泛起奸笑和残忍。就是这一瞬间,孙武找到了机会,找到了感觉,右手的军刺一翻,人向前猛冲,说时迟那时快,他已经冲到了日军的战马前,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右手一挥,天空里就飘散出一片绚丽多彩的血光。
孙武的格斗速度是非常出色的。
他犀利的目光看到了那名日军士兵的脖子正前面开了一道极大的口子,实际上破坏掉了三分之一,失血的速度很快,想要活命都很难了,保持战斗力对他造成威胁就更不可能了,于是,丢下不理,迅速扭转身体,向着院落走去。
“八噶!”他往墙壁后面一躲,很粗鲁地喊了声。
他的预料不错,进入院子的日本兵闻讯赶出来,想要看了究竟。他的脚步声被孙武准确地感觉掌握着,他刚一露头,孙武就跳起来,等奔跑中的日兵完全露出身体,孙武从侧翼正好冲道,飞起一脚,踹在他的右脚踝上,又准又狠的打击点使那猝不及防的日兵惨叫,跌倒在地上。
他跑得急,摔得也重,半个脑袋先着地使他的意识模糊了一些时候,他将步枪在地上一扭,想要借力爬起来时,身上一沉,又被硬梆梆地砸回。
他惊恐地往回扭动,想看清袭击者的面目时,却感到了一只粗壮的胳膊蛇一样迅速地滑上了他的脖子,一股大力压制了他的脑袋,接着,他被迫向旁边偏转,喀嚓一声,他甚至听到了自己脖颈骨折的清脆的声音。
孙武站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又剧烈地咳嗽,他感到极为疲惫,虽然仅仅是短暂的半分钟时间的战斗,在他却非常重大,因为,今天,是他第一次杀人。
处女作非常成功。两名身材低矮,异常强壮的外国男人正在地上抽动着手脚。
他迟疑了下,迅速将这名日兵的衣服剥了,穿在自己身上,本来他们计划抓几个日军俘虏的,但是后来考虑到日本人武士道精神毒害,其俘虏的价值也不大,只能迅速格杀,不过,他们的军服却一下子就点亮了孙武心头的那盏灯。他有混进北京城探听虚实的方法了。
不一会儿,白强来了,他兴高采烈地背着三杆古董似的洋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耀武扬威地到了孙武的面前,那战马是通灵性的,很不听他的话,连颠簸几次,使他手忙脚乱。
“穿上那个家伙的衣服,我们南边走。”
“什么?”
“走啊!”
“不错,我们要是装扮成难民的话,还得苦巴巴寻找大辫子呢,这下倒好,全省了。”白强恍然大悟地说。
十章,侦察兵日记(三)
孙武在两个鬼子的尸体上仔细地搜索,找到了他们上衣物口袋里插着的一张卡片,一个小本,卡是士兵常用的标记卡,本是私人日记性质,他看了半天,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
“老大,你能看懂日文?”白枪嘲笑着整理好了自己的新军装。他们来侦察时穿了老百姓的衣服,感觉别扭极了。“鬼子的军装挺精神。”
孙武嘿嘿一笑:“老子的口头对话不行,翻译下原文还凑合。”日语很多用的都是汉字,给了他很大的方便。加上查看肩章,随身物件,他们猜测,这俩日军是日本第五师团第三联队,第八大队第四中队的。将俩鬼子的样子神情气质都详细地观摩了半天,这才将他们拖到了村头的一口井边。
“老大,村里人不吃水了?”
“好,真麻烦!”孙武想想也是,只好和他将五个鬼子的尸体都拖到附近的一座破旧不堪的草房里,“那三匹马怎么办?”
“没有办法!”
“太可惜了!”孙武很想将马匹留下来给坦克团使用,这是政委对全军一再交代的,这个时代,还需要骑兵,通讯往来更需要战马一定要千方百计地搜集。可是,他们不能带回它们,也不能放任它们到处乱跑,要是给城郊的联军看到了追查下来,他们的行踪就暴露了,看着膘肥体壮的战马,两人犹豫了半天才动手,牵到一个大院子里,用三棱军刺割断了它们的咽喉,再拖进一个空着的房屋里。孙武估计,要是夜里老乡们回来看见了,一定将它们哺了吃掉。
两人商量了半天,下定了决心,骑着两匹健壮的战马,大摇大摆地向着城市走去。虽然说两人并未进行过骑马训练,可是,平衡能力是非常强悍的,很快就能轻松地驾驭了。马身上的尿骚味在炎热的夏季空气中非常浓郁,就是下来在小河里冲洗了一回也不见效果。两人只能忍耐着上路。
北京?北京!北京城到了!
两人的眼睛立刻被魂牵梦萦的老北京城吸引住了,想象里的老北京一定有巍峨的城墙,漂亮威风的门楼,干净的街道,就象影视剧的画面一样如诗如画!昨天的眺望,辛辛苦苦的守护,不就是为了瞻仰到它的风采吗?
不过,近了城门时,两人相对无言,默默地点了点头。
北京城的北面是什么门?玄武?不知道,不过,这时已经破烂不堪,门楼固然高大,却残留着炮火轰击的痕迹,半边门楼都坍塌了,连同数个大窟窿的城墙,还没有清理的城门下通道,都给人凄凉之感。
门边摆放着三四道木头做成的栅栏式警戒物,在古代应该叫作拒马。三三两两地停留着一群八国联军,从门楼上飘扬的鹰旗和主流士兵的身材面目。知道他们是斯拉夫人,也就是俄罗斯士兵。
孙武和白强沉着地骑马走上前去,对着那面几个大鼻子俄国兵点点头。
这时候,他们的心里是非常紧张的,别说侦察兵是特殊训练过的,可他们毕竟也是人呀!当然,孙武装得非常潇洒,白强咧着嘴笑。
俄国士兵没有盘问,直接打开了拒马,让他们进去。
孙武和白强不禁深深地呼吸一口气,迅速地打马向城里冲去。
这就是老北京?黄土路上不断飞扬的灰尘,低矮的青砖瓦房,一道道深入街区的胡同,稀疏的杨树,榆树,稀稀拉拉的拖着大辫子低着脑袋战战兢兢走路的瘦弱的男人,不时鲜衣怒马飞驰过的侵略军巡逻小队,街道旁边偶尔看见的男女尸体,空气里散发着难闻的腐败气息。
孙武和白强的新奇之心一下子被沉甸甸的现状给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最触目惊心的是街道旁边的尸体,有的穿着衣服,黑色的血迹斑斑,能清晰地看到致死的刀伤和枪弹痕迹,一群群苍蝇兴奋地追逐环绕着,一股股浓郁的臭气源源地散发,街道上偶尔走着的中国男人都低着头,并不看那尸体,即便是看了,也很快缩着脖子走开。根本没有去整理掩埋尸体。
孙武的拳头握紧了,牙齿也咬得各各响。他们不能在当街上盲目游逛,迅速地闪到了旁边的一条小街。这里没有见到人。使他们找人询问的意图落空了,不过,他们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死人,到处都是死人。
才走进一家门板翻倒在地上的院落,就看到了一具尸体,因为尸体被剥得精光,可以轻易地看出,是女人。
孙武的意志力,还是被她的悲惨遭遇震撼了。
驱赶走了数十只令人发指的苍蝇,他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尸体,只见她的身体皮肤已经发红发灰,肚子开始膨胀,不过,身上的伤痕还是清晰可见。她的鼻子被切掉了,塞在嘴里。两腿很夸张的叉着,私处被锋利的锐器划开了一尺长。一边的乳也被切掉了。
白强连连呕吐着。
这是个典型的北京四合院儿,应该是比较殷实的人家。院落里扔得乱七八糟的家具,被子什么,一副遭劫后的情景,院子里还有八个人的尸体,五个男人,其中三个不超过十岁的孩子。两个成年人的脑袋被砍掉了,一个挂在旁边很低的石榴树叉上。正屋的一口大缸里还漂浮着一个孩子。他可能是被淹死的。屋子里还有三个女人,大约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一个还穿有被撕扯烂了的斜襟上衣,其余两个身上没有穿一点儿,倾倒的姿势很狰狞,身上的伤很多,她们肯定是遭到了一群洋兵的祸害以后又被残忍地杀死了。
两人心情沉重地走出来,挨着家户巡视,发现基本的情况一样,人都被杀了,女人还遭到了无耻的暴力。走了十几家,简单地计算,已经死了近百人。
这里肯定是侵略军抢劫屠杀的重灾区。
白强忽然看见一个院落里比较干净,还没有尸体,这就怪了,他向孙武使了个眼色,两人将马拴在街道上的杨树上,迅速地闯进了院子。
“谁在家?”
没人回答。
两人开始在院落里挨着房屋一个个搜查。
“饶命啊大爷!饶命啊洋爷爷!”当孙武的手往一个柴草堆积的厨房门后探时,一声哀求,一个人影闪出来,噗通跪到了地上。
孙武摇摇头,将他搀扶起来:“老人家,我不是洋兵!”
“洋爷爷,您是,您是啊,我求求您,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可以跟你们去干活儿!我去!”是个盘着花白小辫子的老头子。
孙武强行将他搀扶起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老头子磕头如捣蒜。
“再不起来站好,我们就杀人了!”白强喝道。
这一声非常管用,那老头子立即脱离了孙武的搀扶,站得笔直。
山羊胡子上也沾着鼻涕的老头儿看起来非常滑稽,可是,两名侦察兵笑不出来。
“洋爷爷,你们是不是要找小伕干活儿?我去,我能干活儿!真的。”
“我们想知道这几天洋人在这里杀人的情况。”孙武眼睛一眨,说:“老大爷,我们是义和团,因为城被鬼子包围突不出去,只好在城里隐藏下来了!”
“啊?”老头子的眼泪吧地掉到了大张的嘴片上。
“我们真是义和团。还有,这位大哥是官兵,都没有逃出城去。”孙武和白强知道,要表明自己的身份,还是讲义和团更可信。
“真的?”老头子颤抖着嗓音。
“真的!”
“哎呀我的妈呀!真吓死我了!”老头子的脸迅速地笑了下忽然又停滞:“你们的衣裳?”
“我们杀了日本人,穿了他们的衣服,要不,也不能混到现在还好好地活着!”
“哎呀!我的娘!”老头子一把抓住了孙武的胸前衣服:“都是你们这些狗日的王八蛋惹得祸!要不是你们,洋兵能打到北京城来吗?洋兵一来,你们就他娘的躲起来了,叫咱全北京城的老少爷儿们给你们垫背当替死鬼!我日死你们的祖宗!”
孙‘武想不到老头子这样咒骂,只能苦笑着:“老人家,别气着了你!”
老头子义愤填膺到了高潮,在孙武的脸上狠狠地来了一巴掌。
十一章,端王府
老人名叫刘天满,字知足,六十二岁,汉族,就是这家户主,刘家在洋兵破城之时,被宰杀了六人,现在就剩下他和儿子两个,儿子还被联军抓去庄王府一带清理道路垃圾。他将家人的尸体悄悄地掩埋到了院子里。苟且偷生。
“我那孩子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想起被联军抓走的儿子,老刘头就泪流满面,那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的希望了,其实他的精神已经麻木,本想一死了之,奈何还牵挂着儿子。
孙武等老人家情绪平静了些,才询问他,联军在这一带的活动情况,怎么进的城,怎么占领街区,怎样屠杀,兵力部署等等,老刘头慢慢地理清了思路,开始讲解,他对鬼子的痛恨到了极点,也不再将罪过推到孙武等人身上了,他用最恶毒最下流的话咒骂洋鬼子。
白强觉得老刘头不能提供多少有价值的情报,就安慰了他一番。
孙武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你儿子在庄亲王府?那里的垃圾特别多?是不是经过了激烈战斗?”
“啊呀!那里惨着啦!”老刘头激动地讲了在那里义和团和几百名官兵与洋兵血战的情景。“那儿是大首领的总坛,义和团人很多,洋兵也很多,打得很厉害,我就在那儿看着,一见洋兵越来越多,逮着百姓不问青红皂白就砍头吓得赶紧跑回来了。”
两人告别了老刘头,继续往外走。如果不找几个重点地方看看,就没有侦察意义。
白强的家就是北京的,对北京的地理环境,风土人情,历史沿革都很清楚,他说,就先看看庄亲王府,那里是侵略军放火焚烧义和团的地方,好象一下子就烧死一千七百多人呢!
两人寻觅着街道观察,别的地方情况好些,死人被整理了。也有部分行人。白强连问带猜,摸到了庄亲王府的位置。
一片残墙断壁,焦黑到坚硬的地面,枯干的树桩样的东西随意丢弃。上百亩的面积,房屋,门窗,家具,一应摆设,连同院子里的树木,都荡然无存。空气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在边缘地带,横七竖八倒着十来个死人,从脑袋后面的大辫子看来,他们是中国人。
在苍蝇的轰炸下,在炎热的熏蒸下,他们的身躯无一例外地膨胀了,一些人的伤痕处开得更大,仔细一看,无数白色的虫子在里面拥挤纠集。
两人正看得悲痛,旁边走过来三个中国人,说他们是中国人,是从皮肤和举止神态,以及衣服来推测的,不过,其中两个已经截断了辫子,将半尺长的头发硬扎扎地蓬松着,加上很凶恶的眉毛,得意洋洋的神气,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是网络红人“犀利哥”再战江湖了。晃了晃胖指头上硕大的祖母绿宝石钻戒,那家伙将头上的西洋礼帽顶了顶,脸上的神色蓦地一变,毕恭毕敬地走到了孙武和白强的马前。低声下气地双手抱拳:“哈伊!小的吴求这边有礼了!两位东洋总爷!在看什么呢?”
白强一眨眼,立即用很生硬的汉语和他交谈。别说是那家伙,就是孙武都觉得他表演得很到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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