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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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为后-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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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太舒脸色淡然:“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
  他站起身,向着薛翃一点头,转身往外。
  高晟打量他的脸色,却是一贯的滴水不漏,莫测高深,只得先对高如风道:“如风,你好生陪着如雪。”
  高如风的眼睛正凝在虞太舒身上,闻言忙才答应。
  等高晟跟虞太舒两人出厅,高如风怅然若失,只得强打精神,微笑着回头对薛翃道:“妹妹,咱们去我房里坐坐吧?”
  薛翃看着桌上那一盏没有动过的茶:“大小姐,你先前说我幼时跟虞大人……”
  她并没有说完,高如风道:“当时虞大人时常出入咱们府里,起初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一次无意中看见他跟你说话,另外也有几次,是倜哥哥跟我说虞大人对你很好,才知道你们两个投缘的。”
  高如风忖度薛翃之所以这样问,必然跟方才虞太舒跟她说的话有关,高如风心里明白,高家的事让虞太舒出面,虽然因为他是高彦秋弟子的原因,但到底有些逾矩。大小姐一心为虞太舒着想,生恐薛翃不满,所以尽量将两人的关系说的好一些。
  薛翃脸色有些古怪:“哦。”
  ***
  “你可还记得跟我的十年之约?”
  当虞太舒问出这句,薛翃的瞳仁有一瞬间的收缩。
  这个问题她没有办法回答,因为她毕竟不是真正的高如雪,对于这些过去太久的事毫无记忆。
  ——十年之约,那是什么东西?
  十年前高如雪才七八岁,算来正是快要跟随张天师离开京城的年纪,一个小孩子,又怎会跟虞太舒有什么约定?
  是小孩子当时的顽话?
  不,看虞太舒的脸色,明明是极郑重的,并非戏谑。
  又或者,根本没有什么“十年之约”,只是虞太舒随口胡诌出来诈唬人的。
  可这却不大可能,因为虞太舒没有这个必要,除非他看出她不是真正的高如雪,但薛翃自信,这世间没有人会怀疑她不是高如雪。
  如果是别的身份倒也罢了,因为她的身份是张天师最后的一个小徒弟,是陶真人的小师妹,一个清心寡欲性情怪诞的修道人,就算她的举止荒唐,有异于从前,也不会有人疑问或追究。
  所以对于回高家探病,她也并不觉得怎样,因为她完全不必要费心应酬高家的人。
  没想到居然会跳出一个虞太舒。
  这个人……有点危险。
  高如风试探着问道:“三妹妹,虞大人方才跟你说什么了?”
  薛翃说道:“没什么要紧的。”
  高如风当然也没指望薛翃会如实告诉自己,当下便陪着她出了小花厅,往内宅的方向而行。
  走不多时,便见若干丫鬟婆子鱼贯而过,高如风道:“这都是老太太房里的人,这样急匆匆的,不知有没有事儿呢。”
  薛翃道:“不知老夫人得的是什么病?”
  高如风见问,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才小声回答道:“其实不过是年老了,有些失忆健忘,常常是前一刻发生的事就忘了,只要时刻不离人的看护着是没事儿的。”
  薛翃道:“请的是哪里的大夫?”
  “是京城里有名的金石堂坐堂的张大夫。”
  “病了多久了呢?”
  “这个……足有两个多月了。”
  “没请过宫内御医?”
  “本来是要请的,只是祖父从来清正,他不愿意利用高家的名去做这些事,而且金石堂已经是京内最好的药馆,里头也有好几个坐堂大夫曾经是宫内太医院供职过的,这位张大夫就是佼佼者。”
  薛翃便不言语了。
  高如风却也听说过她的传闻,因问道:“三妹妹,听说你对医术上也颇有研究?还给宝鸾公主治好了病,且给皇上治过头疾,这可是真的?”
  薛翃道:“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多数是太医院各位大人的功劳。”
  薛翃这话虽是不邀功自谦的说法,但其实高家众人却也都是这么想的,他们不信高如雪一个女孩子会懂什么治病,多半是借着太医院的能耐招摇而已。
  眼见将到了高如风的住所,突然间有个少年从前方廊下走了过来,一眼看到,便招呼道:“大姐姐。”
  高如风止步,回头对薛翃道:“你可认得他吗?他是二叔房里的阿耀。”
  来着正是之前消失不见的高耀,也就是高晟之子。薛翃扫了一眼这青年,果然见他轮廓中有些跟高晟相似。
  高耀才唤了声,便看见了薛翃,顿时之间便看愣了,直到走到跟前儿,眼睛还是上下打量,迟疑说道:“这就是三妹妹吗?”
  薛翃点头道:“二公子。”
  高耀拍掌笑道:“我还以为他们是哄我的,说什么三妹妹出落的跟神仙一样,如今看来,竟果然是真的。”
  高如风道:“别胡说,三妹妹才回来,你可别口没遮拦地吓到她。”因又对薛翃道:“如雪你别在意,阿耀就是这个混不吝的性子。之前二叔发狠打过几次,都没奈何。”
  高耀说道:“我又不杀人放火,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做什么就成了你们口中的众矢之的了。”
  高如风道:“只是说你年纪大了,要有个大人的担当,不能再顽劣不羁的,也没当你是众矢之的,是为了你好罢了。”
  高耀道:“大姐姐,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你不用为弟弟操心了。倒不如为自己多想想。”
  “你又说什么?”
  高耀道:“方才我看见虞太舒跟着父亲,好像往祖父小书房那边去了。”
  高如风忍不住又有些脸红:“好端端说这个干什么?”
  高耀道:“没什么,我只是盼着自己快点有个姐夫呢。假如像是虞大人那样才貌双全、前途无量的,那自然就更好了。”
  高如风彻底涨红了脸:“你、你这嘴……回头看我告诉二叔,让他不打烂了你!”
  “我为了姐姐好才这样说,不然赶明你给祖父塞进宫里……那会儿说可就晚了。”
  高如风才涨红的脸慢慢地有转白:“阿耀!”
  高耀笑笑,眼睛看着薛翃道:“三妹妹,我听说你在宫内呼风唤雨,是皇上跟前头一号的人,连夏家的那位康妃娘娘都因为你落马了,这可是真的?”
  薛翃置若罔闻。
  高耀复正色说道:“三妹妹,我说这些可没别的意思,只想着如果是这样,你可对祖父开口,别让他起把大姐姐送到宫内的念头。”
  高如风原本气恼交加,听到这里,才突然若有所觉。
  他看向高耀,望着他看似荒唐的笑脸,心中微微地感动。
  高耀所说的话,却是高如风一直没能出口的心事。
  没想到高耀以这种方式直接给她揭了出来,这样也好,至于能不能相助,只在“高如雪”的心意就是了。
  高如风凝眸看向薛翃。
  薛翃早在高如风念那首《虞美人》的时候,就对她的心意有所察觉。
  如今见高耀揭破,更是确凿了。
  在姐弟两人的注视下,薛翃道:“府内长辈们的决断,又岂是我一介方外之人所能左右的?”
  高如风心头一痛,知道她是拒绝了。
  高耀皱皱眉:“三妹妹……大姐姐跟虞大人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大姐姐这许多年都没有嫁,也正是为了虞太舒的缘故,有道是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你虽是修道人,成全了这门好姻缘,也算是一宗功德,难道不是吗?”
  高如风毕竟是女孩子,见他越发直白,含羞忍痛地制止:“阿耀,不可再乱说了。何况如雪说的有理,祖父那个性子,等闲也听不进别人的话。横竖……一切看祖父决断就是了。”
  高耀还要再说,突然间有人道:“耀哥哥,劝你别再说了。”
  众人回头,却见来者正是高如霜,身边还跟着一人,正是之前离开的高倜。
  兄妹两人走到跟前儿,高如霜道:“当着一个外人的面儿,口口声声说这些儿女私情的话,传了出去,叫人说我们高家的女孩儿都不知廉耻吗?”
  高耀皱眉,却还忍着。
  高如霜又道:“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不是那些小门小户不知道理体统的,怎么就好意思摆出来私下里说。真为了男人不要脸面了不成?”
  高耀无可忍:“你胡说什么!”
  高如霜道:“二哥哥,这是我们长房的事,你可不要胡乱插手。还是说,你们怕长房里多一个宫内的娘娘,所以……”
  “你!”
  高耀还没说完,就给高倜打断:“听说二婶子一直在找你呢,你还不去?”
  长兄发话,高耀没办法忤逆,当即拧眉狠看了高如霜一眼,终于转身去了。
  高倜又对高如风道:“大妹妹,你先回房去吧。”
  高如风之前给高如霜那几句话逼得眼泪都冒出来,听高倜如此说,只得答应,又看向薛翃。
  “我有事跟她说。”高倜淡淡道,“你先去吧。”
  高如风去后,高倜道:“听说你方才见了虞太舒?”
  薛翃想起方才高如风说,高倜知道高如雪跟虞太舒之事,便不动声色道:“是。”
  “这么多年了,你把谁都忘了,倒是没忘了他。可见你们之间,真的跟别人不同。”高倜冷笑。
  薛翃道:“大公子为何这样说?”
  薛翃想从高倜口中探知过去一二,谁知高倜只咬牙道:“你走就走了,做什么要回来?”
  “我不该回来吗?”
  “你当然不该!”高倜瞪着她,像是面对仇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薛翃见他并不像是会平心静气告诉自己往事的,便不想再跟他多话:“既然如此,告辞。”
  高倜没想到她说走就走,愣了愣后,叫道:“你、你站住!”
  薛翃摆了摆衣袖,信步往前走去。
  高倜疾走数步,举手攥住她的手腕:“高如雪!”
  被硬生生拉住,薛翃身不由己止步,头巾跟袍袖随之往后荡去,同时手腕一阵刺痛。
  薛翃喝道:“松手!”
  却就在这瞬间,薛翃眼前突然出现凌乱的一幕,少年狠狠拽住女孩子的手,用力过甚,竟将她甩倒在地上。
  薛翃浑身一颤,来不及多想,左手在发端一拂,纤纤手指间银光闪烁,向着身侧高倜身上刺去。
  银针入穴,高倜只觉着如蚊虫叮咬般轻轻疼了疼,然后半边身子却骤然麻了。
  手早就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她,高倜后退一步撞在墙上。
  因薛翃的动作太快,此刻高倜甚至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薛翃后退一步,冷看着色变的大公子,心底突然又浮现另一幕场景:
  “三小姐为何不把这件事告诉夫人?”
  “夫人不会理。”
  “那……老夫人呢?”
  “我不想让祖母伤心。”
  那半跪在地上的人影沉默了片刻,终于温声说道:“三小姐放心,以后,我会保护你。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女孩子狐疑:“真的?”
  “真的。”他微微一笑,“太舒的话,绝无虚言。”

第47章 

  高倜半边身子麻痹不能动,靠在墙上; 惊怒喝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薛翃回手将针重插回了发端; 这银针细弱牛毛,没入头顶暗蓝色道巾; 极不容易察觉。高倜至今尚不知缘故,还以为是薛翃用了什么妖法。
  薛翃横他一眼; 她所刺的只不过是高倜的天宗穴; 引动他肩胛往下在两刻钟内气血不畅,无法动弹。并没有什么大的危害。
  但薛翃心中厌恶高倜; 所以也并不跟他解释,只说道:“自作自受。”
  “你……”高倜脸色煞白; 冷汗直冒,眼见薛翃蓝色的道袍大袖一扬; 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狠劲,竟让他不顾一切地向着薛翃冲了过来。
  薛翃本以为他吃了亏; 必然偃旗息鼓; 哪里想到他竟如此顽劣,猝不及防间已经给他擒住; 整个人往后狠狠地撞在廊柱上,一时间头晕目眩。
  高倜顶着一口气冲上来; 捉住薛翃的时候力气已经散了,靠在她身上只是喘息。两人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动。
  还是薛翃先缓了过来; 她看着伏在身上的高倜; 举手用力一推; 高倜站立不稳,往后踉跄地跌倒在地。
  薛翃指着他,却终究没说什么,只转身往回而行。
  她出了月门,却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风极冷,入骨寒凉,这本是高如雪的出身之地,但如今却竟仿佛没有她的落脚之处,想来想去,竟还是方才那小花厅最是温暖。
  可一旦想起小花厅,刹那间心底竟掠过那个说“太舒的话,绝无虚言”的人。
  薛翃索性止步,靠在墙边缓缓调息。
  方才给高倜一撞,揉的她浑身骨头都好像在疼,但奇怪的是,耳畔却一直都是那个人的声音。
  薛翃抬手在额前遮了遮,无奈地笑了笑。
  原来对高如雪来说,高府的生涯并不都是悲酸,还有些不能舍弃的可贵温暖啊。
  正在徐徐调息,隔墙传来脚步声,是小全子熟悉的声音说:“岂有此理,你们怎么能找不到我们仙长了?”
  另一个陪同而行的是高府的管家高升,道:“公公别急,三小姐横竖是在这府内,不会有事。”
  “我看你是吃了灯草灰,专放轻巧屁!”小全子生了气,声音格外尖锐高亢,连珠炮似的叫道:“先前说你们大小姐陪着,如今大小姐那边也没有,问遍了人竟都不知在哪里?我告诉你们,别口口声声三小姐长三小姐短的,是不是你们府里三小姐,还要看你们有没有这福气呢!”
  “是是是。”
  “不用跟我这儿装孙子,”小全子冷笑,“我方才在外头可听的明白儿的,你们很不把我们仙长放在眼里啊,你们真是吃了他妈的熊心豹子胆!我们主子万岁爷心尖上的人,你们却不放在眼里,我看你们高府真是作倒头了!回头我一定如实禀告!”
  “公公饶命!奴才们当真不敢的!”高管家跟其他家奴们均都吓得不轻,忙百般地跪地求情。
  “我不听这些没用的,”小全子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们一个个的最好快点把仙长找到,还要全须全尾的,如果掉了一根头发丝,我看你们有几个脑袋!”
  这还是薛翃第一次见小全子暴跳如雷的样子,不过也能听出他的确是惊怒慌张的。
  薛翃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裳,唤道:“小全子。”
  隔着墙壁,小全子听了这个声音,那满腔的愤怒突然不翼而飞,忙趴在菱花窗口:“仙长?!”
  薛翃微微侧脸,笑道:“我在这儿呢。你过来吧。”
  小全子立刻应了声,一溜烟地从墙那边转月洞门跑了过来,见薛翃好端端地,他却又不放心地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这会儿高升等也跟着跑了过来,高升忙问:“三小姐,您去哪里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呢?”
  小全子不等薛翃回答,回头骂道:“闭上你的狗嘴!仙长也是你能质问的?”
  高升一哆嗦,忙低了头。
  小全子恨恨不已:“一帮没眼色的,这如果是在宫内,早就拉出去砍了你的狗头。”
  薛翃笑道:“不用为难他们。”
  小全子忙又换了一副笑脸:“仙长,您有没有受委屈?”
  薛翃道:“好好的。”
  小全子道:“可见过老太太了?若见过了,咱们就先回宫吧。这高府不是什么好地方,奴婢算是看出来了,一个个人模狗样儿。”
  薛翃咳嗽了声,小全子倒也机灵,和玉的出身毕竟也是这里,这不是把她一并骂了吗?
  小全子忙抬手打了自己的脸一下:“奴婢一时生气,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
  高管家直到现在才小声辩解说道:“求仙长见谅,让公公息怒吧,不是府内故意怠慢,实在是……方才里头老太太又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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