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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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为后-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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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加上看太一的样子奇异,薛翃便猜到; 一定是江恒故技重施。
  这宫里头只怕也只有他这样胆大妄为了。
  果然一猜便着。
  薛翃回身道:“若真好心就不必这样鬼鬼祟祟的躲在房中了。江指挥使; 你想干什么?”
  江恒道:“别误会。我今儿是……奉旨行事。”
  薛翃诧异:“奉旨?”
  江恒却避而不答; 只向着那鱼缸一努嘴道:“你这只小鱼,是个什么品种?”
  “五花兰寿。”
  江恒笑道:“长的怪有趣的,胖头胖脑。它好像还很挑食,先前我喂它吃糕,它居然只瞪着我。”
  薛翃道:“太一只吃我喂的东西。”
  “太一?名字也奇特的很,”江恒啧啧两声; “你是个妙人; 连养的鱼也这样奇妙古怪。”
  太一在鱼缸里转来转去; 时不时瞪着眼睛凝视江恒,鱼鳃鼓鼓的。
  薛翃道:“江指挥使莫要避重就轻,你擅自潜入,到底有什么原因?”
  江恒笑道:“你猜。”
  “奉旨行事”,四个字在薛翃心底一掠而过。
  她略微犹豫,道:“我不想做无谓的猜测,只是不管是为了什么,希望江指挥使以后不要再如此行径,不然的话我会亲自询问皇上,问他是否曾命指挥使擅入别人房中。”
  江恒一怔,然后笑道:“何必这样害我呢?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先前我也曾相助过道长?还是说俞莲臣一去,在道长的眼中,我便可以弃如敝履了?”
  薛翃咳嗽了声:“不要说笑,也不要混淆一谈,江指挥使的……恩情我自然心中铭记,但这也不代表可以任由您在我房中神出鬼没,我虽是修道人,却也到底有些不便,您说是不是。”
  “是是是,”江恒道:“连太后都能给你说动,皇上都能为你特赦了逆贼,难道我还敢跟仙长强辩吗?”亏我还有俞莲臣的近况想告知一声,只是宫内眼线太多,一直不得空,这才借着机会想要告知仙长,既然仙长这样不领情,我也只好告辞了。”
  薛翃忙道:“江指挥使。”
  江恒道:“干什么?”
  薛翃道:“俞莲臣近况如何?说完了再走不迟。”
  江恒回头:“仙长做事很不地道,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吗?”
  薛翃一笑:“都说了一码归一码,江指挥使不会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吧?”
  江恒望着她清和如许的笑,叹道:“我也不知道瞎操心个什么劲儿……”他因先前给喂了闭门羹,心里不大爽快,道:“我虽不是小心眼的人,但也不喜欢给人冷冷打脸,你若是想我告诉你,那么……”
  江恒顿了顿,道:“你求我啊。”
  话音未落,薛翃道:“求江指挥使告诉我。”
  江恒大为意外:“你、你真的求?”
  薛翃道:“这有什么?”
  江恒的脸上流露后悔的表情:“是不是我开任何条件,你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薛翃眨眨眼:“这可不一定。”
  江恒哑然失笑:“你、”他摇了摇头,道:“缇骑前日才传回来的消息,已经送俞莲臣到了九江,他吃睡都极好,人比先前养胖了,听说九江的水米很养人,希望他好生在那里安度余生,不过我想那是不可能的。”
  薛翃先听他说了许多好话,心里喜欢。突然听到最后一句,便又看向他。
  江恒道:“不用这样看我,我不是咒他,我只是将心比心罢了,——如果是我知道有个人拼了命救我,我也绝不会乖乖地听人安排远走他乡从此音信全无的。”
  薛翃低头不语。
  江恒道:“你总该也明白,皇上的特赦千年难得,若他不知好歹以后再给人撞见,那就神仙难救了。”
  薛翃嘴唇微动,眼前浮现俞莲臣牢狱中形销骨立的模样,她又是心疼又是担心,竟没发现江恒靠近到自己身边。
  江恒低头打量着薛翃出神的模样,悄悄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看重俞莲臣?”
  薛翃抬头,对上江恒近在咫尺清冷锐利的眼神,她心头凛然:“事关玄学,说了江指挥使也不信。”
  江恒笑道:“好好好,你就不告诉我吧,迟早晚我自己会知道的。”
  他本是时候该走了,但不知为什么,情感上竟有些不愿意。望着水晶缸里的太一,江恒伸出手指敲了敲,突然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俞莲臣虽给秘密押送江西,但是他那些余党可不知道,他们只当俞莲臣已经死在镇抚司了呢……”
  不知不觉说了这句,江恒噤声,只又轻描淡写说:“听说你要回高府一趟,不管如何,自己多留意吧。”
  薛翃道:“难道你担心那些人会对我不利?”
  江恒莞尔:“仙长,你还不知道吧,如今你非但是宫内的风云人物,更是京城里的红人呢。甚至有人说你是皇上的……咳,如果我是俞莲臣的同党,当然要杀之而后快。”
  江恒说到这里,又眨了眨眼道:“也许是我过虑了。也许他们不会像是我这样不择手段,你不必担心,我也会派人护送的,你要不要我亲自护送啊?”
  薛翃道:“怎敢劳动江指挥使大驾。”
  江恒正欲再说,突然道:“有人来了。”
  薛翃本能地回头,正好听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逼近,有人道:“小师姑,西华求见。”
  薛翃忙看向江恒,一看之下,身后却已空空如也。
  而此刻萧西华已经举手叩门,薛翃说道:“进来吧。”退后一步,坐在桌边的交椅上。
  房门给轻轻推开,萧西华走进门来,躬身行礼:“小师姑。”
  “你怎么回来了?”薛翃问道。
  萧西华才要回答,又回身把门虚掩起来,才说道:“我听师父提起,说皇帝有意留小师姑在宫内。”
  薛翃道:“你总不会是为了这个跑回来的吧?”
  萧西华并不回答,只是又问道:“小师姑,皇帝跟你说了吗,你答应他了吗?”
  薛翃才要回答,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想回头看一眼。
  原先江恒留下一句,便消失无踪,薛翃本能地以为江恒已经跟上次一样离开了,可现在忽然怀疑,万一江恒只是躲起来了呢。
  薛翃克制着要回头的冲动,只咳嗽了声:“西华,不要说这些无谓的事了。你是擅自离开,还是跟你师父说过了?”
  萧西华脸上涨红起来,叫道:“那怎么是无谓的事?”
  薛翃一愣,萧西华才又低头:“师父先前才做了法事,正精修打坐,有葛衣陪着,一个时辰不会唤人。”
  这显然就是偷跑回来的。
  薛翃道:“胡闹,赶紧回去。”
  萧西华从来不肯忤逆她的话,但是这次却不知怎么了,抬头看着薛翃,欲言又止。
  薛翃只得说道:“皇帝已经跟我说了。我还没有答复他。”
  萧西华略松了口气:“小师姑……别答应皇帝。”
  薛翃道:“这件事我会斟酌。你专心伺候你师父就是了。”
  萧西华咬了咬唇,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小师姑,如果你要留下来,我也要留下来。”
  薛翃一愣。
  萧西华却又躬身行了个礼,转身往外。
  薛翃望着他:“西华。”
  萧西华忙止步回头:“小师姑有什么吩咐?”
  薛翃道:“你若得闲,可去宁康宫一趟,绿云仿佛有事找你。”
  萧西华一怔,旋即漫漫答应了声,脸上略有些失望之色。
  薛翃道:“你去吧。”萧西华才退后两步,开门出去了。
  直到萧西华走了,薛翃才吁了口气,试着叫了声:“江指挥使?”
  身后寂然无声,薛翃疑心他早就走了,毕竟堂堂镇抚司指挥使,不至于真的就对师姑师侄们的对话感兴趣。
  薛翃才站起身,却听到江恒的声音说道:“这位道长也是个可怜的,明明心在这儿,却给无情地往外推出去。”
  薛翃一愣,然后怒道:“江指挥使!”
  她怒喝一声,江恒却又不做声了,薛翃气急,走到屏风后想要狠狠地啐他,不料撩开帘帐往后看时,却见屏风后毫无人迹,只有窗扇半掩,微微抖动。
  ***
  江恒离开了放鹿宫,远远地看见那青年的道士步履缓慢。
  宫道里有路过的宫女太监,见了他,也无一例外的放慢了步子,众人的眼睛都落在萧西华的身上。
  这宫内的人最是耳聪明目,月余以来,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了陶天师座下首席大弟子,是个极为俊美出色的青年道士,而且是给属意为下任天师的人选。
  就算以江恒的眼光看来,萧西华的人物气质也是无可挑剔,一身道袍掩不住通身的清贵气度,若换上俗家衣衫,定然是个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但对那些宫人们的秋波跟瞩目,萧西华却一概漠然处之,只是在走到路口的时候,他回头瞧了一眼宁康宫的方向,终究还是头也不回地往前去了。
  身后江恒不禁一笑:“现在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等萧西华远去,江恒却往养心殿而去。
  正嘉先前批阅了奏折,现在于精舍内打坐。郝宜跟田丰两人在外间一左一右,看见江恒来到,忙迎着。
  郝宜道:“指挥使从哪里来?”
  江恒道:“从放鹿宫。”
  郝宜讶异,田丰却鬼鬼祟祟看一眼精舍内,又忙小声附耳问道:“可是为了那件事儿?”
  江恒笑而不语。
  郝宜问道:“哪件事儿?你在说什么?”
  田丰道:“没什么,是我多嘴。”
  郝宜怀疑地看着他,田丰见江恒不回答,就也识趣地没有再说半个字。
  不多时里头一声铜磬响动,这是正嘉皇帝在唤人了。
  郝宜忙入内伺候,不多时,便传江恒进内。
  待江恒入内拜见,郝宜却又退了出来。
  正嘉皇帝喝了一口云雾茶,问道:“你从放鹿宫来的,那件事明白了?”
  “是,”江恒利落地回答道:“已经查明白了,当时田丰去的时候,在和玉道长屋里的确有人。”
  正嘉垂着眼皮:“哦?”
  “早在田丰去之前,是太子殿下去寻和玉道长了,”江恒道:“当时田丰去的时候,是太子在房中。”
  正嘉听见“太子”二字,蓦地抬眼,却并没有说话。
  直到江恒说完了,正嘉才沉声问:“光天化日房门紧闭的,太子在那里干什么?就算田丰去了,又何必要藏掖着?有什么不能示人的?”
  江恒眨眨眼:“这个,只怕只有太子跟和玉道长知道了。不过据说太子出门后,样子不大好。”
  “嗯?”
  “这个不大好说,”江恒笑道:“可据微臣猜测,多半没什么事儿,太子年纪还小,应该……是闹脾气而已。”
  “太子的脾气假若闹起来,又怎么会乖乖地在房中不出声?除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正嘉哼道,“你没有当面询问和玉?”
  江恒道:“本来是要问的,只是陶真人的弟子萧西华突然来到,于是我便先回来了。”
  正嘉沉默,半晌才又道:“你不问也还好,就不必问她了,免得她心里不畅快。倒是朕听说太子最近胡闹的厉害,就算有什么不当,也是太子挑起来的!朕素日里不太管他的事,皇后未免就纵了他。”
  事关天子家事,江恒不便多言。
  正嘉忖度片刻,道:“田丰进来。”门外田丰一溜烟入内跪地,正嘉道:“去梧台宫传朕的口谕,太子荒废学业,行为失矩,命在东宫禁足半月,不得有违。”
  明明是处罚太子的旨意却去皇后宫内传,皇帝的意图很明显,是故意的在告诉皇后她管束不利。
  田太监领旨,猫腰退出内殿,站在门口,面有苦色。
  郝宜在旁边揣着手,因方才已经听见了里头的旨意,此时便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田丰气不忿,横着他道:“你笑什么?主子也太偏心了,但凡是这些得罪人的活儿,都是我去做!”先前因康妃的事得罪了夏太师,现在又是皇后,田丰觉着自己在宫内眼见要四面树敌了。
  郝宜笑道:“主子是知道你能干,怕我干不好,所以特派你去,是看重你呢。”
  田丰唉声叹气,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往梧台宫传旨。

第42章 

  田丰很想不通; 郝宜心性愚笨,在郑谷的几个徒弟里是资质最差的一个; 论起体察上意来,更是很不如田丰齐本忠张相等,可自打郑谷去了南边守皇陵; 郝宜竟成了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一个,这让田丰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想到郝宜说什么“怕自己办事不力才派他”; 虽然是戏言; 倒也有几分道理。
  虽说接手的都是些得罪人的活,但这总也算是皇帝的另一重信任; 毕竟在正嘉皇帝看来,监斩俞莲臣; 处罚雪台宫; 以及如今这档势必要得罪皇后的差事; 郝宜那种绵软懦弱的性子是绝对办不成的。
  田丰来至梧台宫的时候; 正庄妃带了小皇子来请安; 宁妃,安嫔等也都在。里头不知说些什么,笑语喧哗。
  田丰在宫门口听几位娘娘皆在,便有些迟疑; 又听里面隐隐地笑声; 便踟蹰问道:“各位娘娘来了多久了?”
  梧台宫的人回答:“庄妃娘娘是跟宁妃娘娘一块儿来的; 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安嫔娘娘跟鲁婕妤; 李昭仪是后来的。公公可是有急事?奴婢进内禀告就是了。”
  田丰忙制止了,虽然说旨意刻不容缓,但这种打皇后娘娘脸的旨意,若是当着几位嫔妃的面说出来,那以后他在这宫内更是不活了。
  幸而站了才一刻钟,里头传出小婴儿的哭声,庄妃要带三皇子回宫休息,便告辞而出,紧接着宁妃也告退。
  田丰正等的心火上升,毕竟养心殿那边还需要复命,若是回去的晚了,不知皇帝会是什么反应。
  如今见两位娘娘先后退出,田丰心头的大石才算松了一松。
  庄妃跟宁妃出来的时候,也都见着了田丰,庄妃点了点头自去了,宁妃站了站脚,问道:“公公怎么站在这里?”
  田丰只得苦着脸回答:“回宁妃娘娘,奴婢是传旨来的。”
  宁妃在出梧台宫内殿的时候,隐隐就看到田丰在这里探头探脑,既然是传旨,又怎么不麻溜儿地入内,却在这里苦等,如今看田丰的脸色,又忖度他的行事,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因笑道:“既然是传旨,可别耽搁了,公公快入内吧。”
  田丰答应了声,向着宁妃行了个礼,快步进殿去了。
  宁妃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像是田丰自己所说“得罪人的活都是他干”,其实六宫内的妃嫔差不多也知道这个道理,一旦是郝宜出现在各宫门口,大家都知道必然是好事,不是有赏赐,就是要招幸,而一旦田丰出现,那边意味着电闪雷鸣,令人心头发憷的。
  宁妃望着内殿笑了笑,转身往含章殿的方向而去。
  且说田丰入内,果然,内殿里安嫔正在说道:“这三皇子长的可真快,那脸白胖的。也不知庄妃都喂他吃的什么。”
  大家笑了几声,何雅语也说道:“这自然是庄妃精心看护的功劳。”但还没笑完,就看见田丰的身影从门外掠了进来,刹那间,皇后的笑似凝固在了脸上。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田丰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入内先跪了一跪,才站起来说道:“娘娘,奴婢是来传旨的。”
  何雅语闻言站了起来,皇后在刹那间把最近发生的事儿想了一遍,她毕竟是有些心虚的,这会儿忍不住流露出不安的神情,手指微微发抖。
  安嫔跟几位妃嫔也都起身,彼此面面相觑,又是惊讶,又是恐惧。
  田丰咳嗽了声,便板肃了脸,扬声道:“传皇上口谕:太子殿下荒废学业,行为放浪,命禁足东宫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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