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皆望向红萝。
“冰芝长于重华山冰洞之中,据说可使人永生不死。”红萝道。
“这么说,如今这青木册、乾坤幻化阵皆在皇伯父手中,而幽绝已取了冰芝,那皇伯父岂不是已经得了永生之力了?”宁葭道。
“方才孔学士道乾坤幻化阵尚需至亲心脉之血,难道他就是因为这个,才……”迟凛忽然惊道。
“并非如此。”孔怀虚摇头道。
“当年孽徒借乾坤幻化阵之力求永生,最终未能成就,却扰乱了封咒,他本是重伤已死,不知他为何又活了下来。然而封咒已乱,就算能活下来,必然日日为之所苦。可是那日净月城遭劫,他之神采、法力,绝无病痛之像。恐怕早已借乾坤幻化阵得了永生之力、重整了封咒了。”天玄道长道。
“这心脉之血他自何处得的,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他之所以对先皇满门如此残虐,却是因为二十多年前的那场仇怨。”孔怀虚道。
“二十多年前的仇怨?”宁葭缓声道。
“二十多年前,先皇亲手杀死了如今的皇上,他的妻子、和她尚在腹中的孩子。”孔怀虚道,“当年新皇曾道,必要叫先皇百倍偿还。”
“什么?”宁葭惊道。
“怎么会有这种事?”迟凛亦是大吃一惊。
“阿弥陀佛。”圆觉念了一声佛号道。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 第205章 弦月西楼
☆、荷风乱承君一诺
“想不到这个冷血狂魔竟然还娶过亲?”柳重荫道。
“他怎么说也是浣月国的太子,就是娶个百来个也可以了。”孔怀虚道。
“那他娶了几个?”柳重荫道。
“一个。”孔怀虚道。
“一个?”柳重荫奇道,“是谁?”
“便是当年荷风国的五公主,季安青。”孔怀虚道。
“就是那个当年跟新皇抢青木册的皇子的妹妹了?”柳重荫道。
“不是他的妹妹。”孔怀虚道,“就是他。”
“什么叫、就是他?”柳重荫奇道。
宁葭等亦是惊奇,道:“他不是皇子吗?”
“荷风国只是一个小国,纷乱之世、苦于战事,这五公主自小便好女扮男装,心怀大志。”孔怀虚道。
“原来、他是个女的!”柳重荫道,“竟然这么厉害!可是,浣月国的太子怎么会娶一个小国的公主?”
“当年的皇上朗乾帝,他自然是不同意,不过,太子执意如此。”孔怀虚道。
“这么说,他早就认出他是个女儿身了?”柳重荫道。
“当是如此了。”孔怀虚道。
“就算他知道,可他们因为争夺青木册,不是已经结了仇了吗?”柳重荫道。
“当年荷风国为求自保,与奉治结为盟国。奉治遭南竹攻打,安青公主便前往支援。那一场战中,南竹不知在何处请得一位异士,弹得一手魔琴,闻他琴音者,莫不受其蛊惑、难以抵挡,奉治伤亡惨重。新皇在此战中退得魔琴之士,安青公主对他心存感激,二人之间,恐怕亦有些不为人知的变化了。”孔怀虚道。
“就因为这个吗?”柳重荫道。
“后来,荷风国出了一件大事。”孔怀虚道。
“大事?”柳重荫道,“什么大事?”
……
荷风国璃藻宫。
寂静的夜色忽然被嘈杂的步伐声、哭喊声惊醒。
“出什么事了?”安青连忙跳下床榻匆忙穿上衣衫,拿起挂在床头的佩剑开门而出。
只见宫女稚晖急匆匆跑来,道:“五公主,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快说!”安青急道,一边急急向宫门走去。
“费丞相谋反了。”稚晖道。
“费丞相?”安青道,“怎么可能?是谁助他?”
“不、不知道,不过,那些兵士穿的,都不是我们的军服。”稚晖道。
“不是我们的军服?”安青突然停下脚步,盯着稚晖道。
“是,完全不一样。”稚晖道。
“这个老狐狸!”安青恨声道,提着剑向宫门跑去。
“五公主,你别去,他们人太多了。”稚晖连忙追着她喊道。
安青一把拉开宫门,向父皇的寝宫天璃宫跑去。
跑得一段,已看见异服的兵士迎面冲了过来。
看他们装束,当是南竹之兵。
安青一把利剑舞开,这些兵士皆抵挡不住。
待她赶到天璃宫,只见几位禁军头领和匆匆赶来的几位皇子正与敌军战在一处。
事出突然,几位将军前几日已被费丞相遣去奉治救援,而敌军中有两名猛将,此时天璃宫乱作一片,嘶喊声、哀嚎声不断,地面上、宫墙上皆是鲜红触目的血渍。
安青被一名将领拦住,进不得寝宫,心急不已。
“父皇!”安青急得叫道。
“都给我住手!”忽听得一声喝道。
费丞相将一把剑架在荷风国澄敬帝脖子上,走了出来。
他的两个儿子亦跟在他身后。
“谁再乱来,我就杀了他!”费丞相吼道。
荷风国的将士们见此情形,谁还敢乱动,无奈都放下了兵器,束手就擒。
“费祎,你这个狗贼!你快放了我父皇!”安青吼道。
“放了他?”费祎道,“五公主,你以为还是你耍威风的时候吗?”
说罢向手下兵士道:“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你们一定要替我杀了这个逆贼!”澄敬帝忽道,将脖子在剑上一横,鲜血顿时喷溅而出。
“父皇!”安青等大惊道。
安青抖起手中长剑,直向费祎刺了过去。
却被另一把长剑架住,一个身披灰色僧衣的和尚挡在了费祎身前。
安青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人,惊道:“师父?为什么?”
此人正是安青的授业师父欢颜大师。
“五公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莫要怪为师。”欢颜大师道。
“原来如此,我竟然没看出来,你竟然……”安青痛声道,咽下此声,抖开长剑,刺向此人。
然而,她哪里是对手,处处受制、处处落险。
腕上金环之力亦全被封死,竟毫无还手之力。
四个禁军领将已躺倒两个,三位皇兄亦是身负重伤,苦苦支撑。
安青心中痛急,将一把剑赫然舞开,全然不顾自己自身安危。
欢颜大师见她如此不按章法,倒有些乱了阵脚,被她一剑刺在左臂之上,连忙敛定心神,专攻安青破绽之处。
安青此时只想杀了眼前这些仇人,根本不去闪避,一剑直向欢颜大师胸前刺去。
欢颜大师侧身让过她剑锋,手中之剑却直指安青喉间。
“五公主!”躲在暗处的稚晖惊呼道,又连忙捂紧了自己的嘴。
忽然一道青光推来,欢颜大师顿时向一侧跌出两尺,重重地撞在宫柱之上,鲜血喷出,挣扎了两下就不再动弹了。
费祎大吃一惊,再看宫瓦之上忽然飞身跃下来数人。
还有一人黑发披散,瘦削身形,坐在屋顶上并不下来。
落至地面的几人,为首的是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公子,剑眉朗目,鼻直口方,面色清润,不怒而威,浑身散发着一种摄人的风采。
左手握着一根三尺来长的手杖。
正是殷穆虞等人。
“你们是什么人?”费祎颤声道,见欢颜大师之状,心中难免惊惧。
“是你?”安青望着来人道。
“我来晚了。”穆虞道。
“待我杀了这狗贼,再言其他。”安青道,抖起手中剑来,直向费祎刺去。
费祎的两个儿子连忙上前挡住。
莫行与阿修将二人阻住,安青一剑正中费祎当胸。
穆虞手杖轻挥,两个南竹将领顿时丧命。
“这杖果然趁手。”穆虞道。
南竹将士见状,连忙撤去。
一片混乱终于沉静在血色之中。
“不是用剑的吗?怎么换了这个?”安青向穆虞道。
“一直没有趁手的兵器,不过将就用着罢了。”穆虞道。
安青环望四周惨象,走至澄敬帝身侧,蹲身将他扶起,叫了一声:“父皇”。
澄敬帝已气息全无,不能再应答一声。
三位皇子中二皇子亦已死去。
大皇子将他抱起,放在澄敬帝身旁。
一时间哀声四起,绵绵不断。
澄敬帝大葬过后,大皇子即位,号为悯诚帝。
安青相送穆虞等离开荷风国。
山风仍如从前清和,然而,一切似乎又都不曾平静过。
“荷风从不侵犯他国之土,也从不行刁恶之政,却仍然难逃此劫。”安青道。
“世间不乏贪恶之辈,你不犯人,人却要犯你。”穆虞道。
“难道就没有真正的太平之世吗?”安青道。
“有。”穆虞道。
“在哪儿?”安青道。
“我会创造一个真正的太平之世。”穆虞道。
“你?”安青道,“你已得了青龙之力,可是,你真的做得到吗?”
“待我将天下之土尽归浣月,哪里还会有征战?”穆虞道。
“也包括荷风吗?”安青道。
“你愿意跟我一起吗?”穆虞道。
“我?”安青道,“我是荷风国的人。”
“也可以是浣月国的人,”穆虞道,“如果你愿意的话。”
安青默然任马前行,未回他此言。
“我有了青龙之力,天下必入我掌,到那个时候,我就给你一个真正的太平之世。”穆虞道。
“为什么、是给我?”安青轻声道。
“因为,”穆虞道,“我想看看你穿女装的样子,每天。”
安青侧过头,正撞见一个明朗的笑颜,和一双深邃、凝然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 第206章 弦月西楼
☆、成姻缘初显异法
穆虞回至净月城,将欲迎娶荷风国五公主之事禀告朗乾帝。
“那皇上他就这么同意了吗?”柳重荫道。
孔怀虚望了望天玄道长。
“当然没有。”天玄道长道,“荷风国毕竟只是一个小国,浣月国的太子妃,皇上当时已与图蒙国立下了盟约。”
“原来是这样,二十多年前,图蒙在北方已经很有影响力了。”柳重荫道。
“与图蒙国公主联姻,对浣月而言,可以免去一个强敌,还能互相照应,的确是个上上之选。”孔怀虚道。
“不过,这也不难。”柳重荫道,“他可以先娶图蒙国的公主,然后再娶荷风国的公主,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皇上亦是此意。”孔怀虚道。
“皇上还挺通情达理的。”柳重荫道。
“可惜,新皇却并不同意。”孔怀虚道。
“他还有什么好不同意的?”柳重荫道。
“人心自有不同。”天玄道长道,“他自道终身之事,必要遂自己心愿,不愿与图蒙国公主逶迤。”
“看不出来,他难道还是个情深之人吗?”柳重荫道。
“这个孔某就不知了,”孔怀虚道,“不过他曾言,‘我枕边之人必是遂心之人,我既不必虚意施恩,她亦不必弄巧迎承,若这一点都做不到,何谈坐拥天下?’”
“你连他说的话也知道吗?”柳重荫道。
“他当着满朝文武说的,自然无有不知的了。”孔怀虚道。
“这可难了。”柳重荫道,“皇上必然是不能同意的了。”
“皇上自然是没有同意,不过,他却自己组了迎亲仪仗,将荷风国五公主娶了过来。”孔怀虚道。
“自己娶了?”柳重荫道。
“这、图蒙国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吧?”宁葭道。
“图蒙国得知消息之后,便发兵攻打浣月。”孔怀虚道。
“果然,”宁葭道,“他既得了青龙之力,想必此战并无悬念了。”
“这一战,他并没有去。”孔怀虚道。
“没有去?”宁葭道。
迟凛等亦是惊奇道:“他一心只要以青龙之力御使天下,怎么会没去?”
孔怀虚望向天玄道长,天玄道长捻须沉吟道:“此节贫道亦不知,图蒙发兵攻打浣月边境,而孽徒却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柳重荫道,“他该不是只顾着陪新婚妻子了吧?”
天玄道长道:“安青在宫内,孽徒却不知去了哪里。”
“真是奇怪。”众人道。
在浣月一座深山之中,穆虞正赤身坐于一个山洞之中。
黑白散发之人正以乾坤幻化阵替他化去金气侵蚀之困。
“以后每年此时,都要以此阵助你方可过得此劫。”黑白散发之人道。
“郁韧,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穆虞道。
黑白散发之人如今以近侍身份进了皇宫,唤作此名。
“青龙乃借林木之力,你以人之肉身强行受它神力,受这一点苦也是应当了。”郁韧道。
待半月之后,二人回至净月城,方知此次图蒙之战浣月数战数败,何昭晔任游骑将军随军出战,中了敌军埋伏,跌落山崖,连尸骨亦不曾寻到。
“明德!”穆虞痛声道,当即点兵奔赴图蒙战地。
青龙之力果然非凡,青光过处,伏尸一片,浣月军立刻扭转了战势。
穆虞便要乘胜追击,却被郁韧拦住。
“郁韧,我要踏平图蒙,为明德报仇雪恨!”穆虞道。
“你初得青龙之力,尚不能与之融合,若是一味滥用,必会被青龙反噬,失去理智,反而受它所制,如今这般,已是过了,不可莽撞。”郁韧道。
“那我要等到何时?”穆虞道。
“成大事者,何能急躁?”郁韧道。
穆虞只得作罢,班师回转。
三省宫书房。
朗月之夜。
天玄道长坐在太子殷穆虞常坐的雕花檀木椅上,望着眼前的一本发黄的册子,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起身将这本册子放回书架的一个毫不起眼角落中。
在满排的书籍中,它显得并不显眼,反而有些破旧。
没想到,他竟能得到这样的物事。
天玄道长心中不由得忧虑难已。
回至三省宫,安青迎出宫门来。
“太子殿下。”安青拜迎道。
穆虞将她牵起,同入宫门。
“夫人,沐浴之物已经备好了。”稚晖回道。
因穆虞擅自迎娶荷风国公主,致使浣月遭图蒙兵乱,朗乾帝下旨,不封予她太子妃之号,亦不许称呼安青为妃,是以上下皆只称她为夫人。
各宫嫔妃也并不与她往来,倒是孝德皇后常来走动走动。
“委屈你了。”穆虞道,“等他日我为皇帝,你自然为后。”
“太子是志在天下之人,安青怎会计较这种小事?”安青笑道。
“你虽不计较,我却不能失言。”穆虞道。
“青龙之力如何?可有不妥吗?”安青道。
“并无不妥,只是要全然融合,尚需时日。”穆虞道。
“如今最难的已经做到了,也不必急于一时。”安青道。
穆虞忽然笑望着她,迟迟不作声。
“怎么了?”安青道,“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其实,你这般女妆,要好看得多。”穆虞道。
安青不由得红了脸,道:“快去沐浴更衣吧。”
穆虞尚未出浴,朗乾帝却已至三省宫。
穆虞闻报,便起身装束,来见朗乾帝。
“你们都退下。”朗乾帝对屋内宫人道。
宫人们便皆退去,安青也识趣地避了出去。
“朝堂之上,不便问你,现在这里没别人,你老实告诉我,你这一身邪力是怎么回事?”朗乾帝一开口便咄咄逼人。
“父皇,这并非邪力。”穆虞道。
“不是邪力?难道是天玄道长所授吗?”朗乾帝道。
“并非师父所授。”穆虞道。
“那你从何处得来,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妖法?”朗乾帝道。
“说来也是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