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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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方美人-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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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想,又摇头,像是自言自语说,“可是我家七月呢?我们如果住公司宿舍,她怎么办呢?”
  交往不长的时间里,钱沐就已经察觉出她对七月的感情异于一般的姐妹。她也不是挂在嘴上说“我和我妹妹如何如何”,相反的,她在别人面前很少说起妹妹七月的事情,但从她偶尔谈及妹妹时流露出来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以及她和七月说话时小心翼翼的神态,也让人感觉出她们这一对姐妹不太一般,所以他知道七月在她心中的份量非比寻常。
  但是那个七月也不知道怎么了,对自己一直冷冰冰的,不拿正眼看他不说,还总爱使绊子。不过,她固然和自己不对盘,但她有自己的工作,据说收入也还可以,将来也总要嫁人,不可能一辈子都赖在五月身边。想到这里,心情又好了点,颇为大度说:“那有什么,我们就在附近租一间房子也行,如果公司不允许,也可以我们住宿舍,叫她住在附近,方便你照顾她,总之为了你,叫我怎么样都行。”
  “真的么?”
  “真的!”钱沐重重点头,“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和我爸妈能够和和睦睦,像正常家庭那样相处,但如果不行,我也不会勉强你,最坏的打算就是和他们决裂。”
  五月低下头去,说:“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这样会影响我判断,使我下不了决心,知道不知道……”
  钱沐知道自己这些话说对了,不仅对,而且句句都说到她心坎里去了,于是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说七月的坏话,握着她的手,语气极其热切地说:“那么讲好了,这周你好好考试,下周日一起去见我爷爷奶奶?他们很喜欢你的,一直要见你呢。”
  五月的手由他握着,悄悄叹气:“唉,我心里好乱。”
  就这样,五月在稀里糊涂地分手一周后,又稀里糊涂地和钱沐破镜重圆、重归于好了。
  虽然和钱沐又成了男女朋友,可是心里却没有早前那么平静了,加上这段时间在公司小状况不断,整天心里乱糟糟的,禁不住的胡思乱想,想这想那,想东想西。一多想,就容易费脑子,用脑一过度,就会容易出现中医所说的“抑郁不前, 劳伤心脾,心神失养,肝气郁结,气血不足”等症状。其他倒还好,最麻烦的是气血不足,因为气血一不足,大姨妈就不来了。
  她至今未婚,虽然有了男友,但还是如假包换正宗地道的处女一名,大姨妈不来,她也不怎么着急,担心个啥,又不会怀孕。每天想起来时,煮一碗红糖生姜茶和七月两个人喝喝,手脚倒是暖和了很多,但亲戚大姨妈却始终不愿光临。
  这样拖了几天,直到某一天吕课长有点咳嗽,支使她去医务室帮忙要两瓶念慈庵川贝枇杷膏,她一去,见一堆婆娘围着医生闲聊八卦,她也加入到婆娘们的队伍中去。正好她们说起大姨妈的事情,她随口说了一句:“我这个月也延后了好久呢。”
  小唐妹妹也在,就问她:“有啦,谁的?”
  她忙摆手:“胡说什么,怎么可能?”


第147章 22。9。28
  医生就捉住她给她搭脉,然后教训她说:“小姑娘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行。你不拿当一回事,不调养起来,当心身体将来给你好看!这种事情关系我们女人一生的幸福; 大姨妈不来; 小宝宝也就养不出,知道伐?”
  她吓一跳:“我还以为哪怕迟来几个月都不要紧呢; 原来这么严重。”
  医生笑着白了她一眼:“我会和你胡说?我给你开请假条,明天赶紧请假去医院查查怎么回事!”
  她胆小,被那句养不出小宝宝给吓坏了; 不敢耽搁; 回到办公室后就赶紧请了假,准备明天去医院。她年休也有几天; 从来没用过; 假倒不难请,但因为现在是月末; 财务要结账,工作比平时多出几倍来; 所以吕课长这里签好名,她又去和泽居晋也说了请假的事情,请他谅解。
  泽居晋听后,问她:“哪里不舒服?”
  她忸怩说:“嗯,就是有点不舒服,所以去医院看看。”
  泽居晋也没多话,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让她走了。
  第二天,去曙光医院挂了中医,一个老医生给她把了脉,问了问她的生活作息,得知她生活方式极其健康,作息极其规律后,就说她是思虑太重导致的,给她开了一个方子,配了一周的中药,把她打发走了。
  回家时,顺便去超市买了一个专用紫砂锅,回家熬起中药来,每天早晚各一碗苦腥酸涩的药汁喝下去,直喝到看见药碗就要作呕的地步。一周过去,喝出了内火,鼻血出了两次,却迟迟不见大姨妈的身影。她这下又呆不住了,跑去医务室咨询,医生说:“中医调理效果太慢,要坚持喝药才会有效果。你要是担心,想见效快,要么下次去妇科看看西医,打一针□□。”
  回到办公室,一分钟也不耽搁,赶紧又去请假。这回是月头,财务又要忙着赶报表。她请了两次假,都是在最忙的时候,心里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吕课长给她批了请假条后,她又去和老板泽居晋说了明天请假一事,请他谅解。
  泽居晋看了看她的请假条,问:“这次哪里不舒服?”
  她拉自己的刘海,揉自己的脸颊,嘴里含糊支吾:“就是有点点不舒服,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不是大事,为什么不能等到周六日再去?”
  “因为我要去看的这个科好像周六日不开的,而且我也等不及……实在不好意思,只好在工作日请假了。”竖起两根手指,强调说,“我年休还有两天没用完呢。”
  泽居晋点点头,请假条已经看好,却不忙着还给她,往她的脸上看了看,似乎确认她脸上气色如何,看了几眼,唇红齿白的,看不出什么来,于是追问:“已经连去了两次,确定不要紧?到底哪里不舒服?”
  她的脸就慢慢红了,同时脑子飞快转动。其实就回答他一句“不太方便透露”就可以了,但怕他以为自己偷奸耍滑,专门挑忙的时候请假,又怕被他误会自己这次要去哪里兼职赚外快,所以不能不如实作答,但去看妇科这种事情又实在说不出口。
  可是说感冒咳嗽也行不通。首先,在津九,感冒咳嗽肠胃不适等小毛小病根本不用去医院,楼上就是医务室,一般常见的非处方药都有,甚至有吊水的床位,所以这些是不能说的。但要实话实说,她再是厚脸皮也不好意思,吭哧了一会儿,正在发烧和肚疼这两个借口之间难以抉择时,突然想起从医院回来后还要报销医药费的,顿时吓了一跳,心想谢天谢地,幸好没有胡说。
  医药费报销也是津九的福利之一,公司每年从经营利润里按一定比例提取福利基金,用在旅游、医药等员工福利项目上。即在医院看病可用医保卡,回公司还可再凭□□报销现金,正式员工看病100%报销,直系亲属可报销60%。所以,来公司报销医药费时,不管什么毛病,医药□□上都有内容明细,一目了然,所以说谎也是行不通的。当然要是不愿意暴露隐私也可以,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不报销。
  她这个人,节俭日子过惯了的,又是金牛座,会和钱过不去,会选择不报销吗?那还不要了她的命。在面子和金钱之间,她自然选择金钱。为难半天,小声说:“就是那个,就是妇科……咯。”
  她声音太小,还没蚊子的嗡嗡声大,泽居晋没听清,拿眼看住她:“到底什么?”
  她脸在烧,耳朵根子也跟着发热,只能咧嘴傻笑以掩盖自己的羞耻:“就是那个生理不顺,月经不调……”
  泽居晋听清的同时,忙低头咳嗽了一声,抬手捋了捋头发,手放下来后,冲她摆一摆:“知道了,去吧去吧。”
  这下尴尬了吧。五月又做鬼脸,一脸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纠结傻笑。
  第二天,挂了妇科的号,西医没有中医那么啰嗦,问清问题后,给她验了下血,马上一针黄体酮打下去。没过几天,大姨妈终于光临。她心里一松,长出一口气。又能生小宝宝了,真开心。虽然和钱沐的婚事现在八字还没一撇。
  她隐约晓得七月不太喜欢钱沐,所以和钱沐复合很久也不好意思和她说,然而每天晚上定时准点的电话却瞒不过去。结果可想而知,被七月一通冷嘲热讽,说她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脑子被枪打了,等等。她无可分辨,也说不过七月,只好默默听着。
  自考完全结束后的下一个周末,她提前去超市采购了一堆老年人的补品以及水果礼盒等堆在家里,不用说,又听了七月的一顿冷言冷语,都是难听话,说她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什么的。
  她讪讪,半天,小声说:“我还是喜欢他的呀,他妈不好,又不代表他人不好,那天在他家吃饭,他全程都很维护我的呀……我知道他这个人,我怕再也找不到比他更老实、更适合过日子的男朋友了。”叹口气,又说,“我心里现在很乱,知道和他将来肯定会波折不断,可是我不想再回山东相亲,想快点把自己嫁出去啊。”
  七月一声冷哼:“不见黄河不死心!”
  周日,和钱沐在外面碰了头,然后采购了些地铁加公交,单程花了两小时,终于赶到他住在虹桥机场附近的爷爷奶奶家。
  钱沐的爷爷奶奶都七十多岁了,但身体还好,平时不需要小辈照顾。老人家的居室有四十来平,一室户,面积不大,堆放的东西却多。桌上、床上、座椅上见缝插针地堆着各种饼干糕点盒子,礼品袋子,以及不知什么年代的衣服杂物。正好这天钱沐的两个妹妹也去了,一个房间里站了六个人,都挤到需要侧着身体走路的地步。
  两个妹妹一个是叔叔家的,叫钱慧;一个是嬢嬢即姑妈家的,叫蓓蓓,两个人都和五月差不多的年龄,叽叽喳喳的话很多。钱沐爷爷奶奶也拉着五月问东问西,问清楚籍贯姓名年龄工资后,从房间角落里东掏掏西摸摸,找出一堆的饼干点心让几个小孩子吃。
  点心吃好,钱奶奶又往五月手里塞了一瓶堪称陈酿的果汁饮料,开始和她诉起苦来:“我那个儿媳妇,她简直不是人!你不要理睬她,当她放屁!她越反对,你就越要争口气,和沐沐结婚,气死她!他妈了个巴子,有好几次,把我和你爷爷都快气死了,他们在浦东的房子本来是我的,后来被他们霸占了,把我们赶到到这机场来,我们搬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乡下!妈个巴子,简直不能提,一提我就要掉眼泪,妈啊,呜呜呜!”
  钱奶奶一口苏北上海话,当中夹杂着一少半的方言,听不懂的地方,五月只能通过前后句猜测其中意思,弄明白意思以后,不由得大为尴尬,同时暗暗好笑,这位老奶奶估计年轻时候也不是省油的灯。
  钱沐本来和两个妹妹正在阳台上说话,一听奶奶拉着五月哭,忙又进来,开始劝说,叫她别哭,有话慢慢说就是了。他奶奶也不睬他,乌里麻里地呜呜哭诉说:“老底子,我们两家住在一起,我们家开五金杂货铺,他们一家做裁缝……她来勾引沐沐爸,我那时就和沐沐爸说过不要找她这样的谈朋友,太凶,人见人怕,鬼见鬼愁……他非不听,好了,娶个母老虎回家,把家里人压制得一句话都不敢说!我们沐沐爸从前多好?都被个死女人给带坏了!”
  她儿媳妇固然厉害不假,但儿子也都是五十多岁的的人了,凡有不好的地方,都说是儿媳妇教坏了,老奶奶的一张利嘴也是不得了。
  骂完钱沐妈,钱奶奶又拉了钱沐和她的手,淌眼抹泪地交代说:“你是个好匣子,可千万不能学她,和我们沐沐要有商有量、和和气气地过日子。我们沐沐从小就乖,聪明懂事,学习又好,从来不敢和爷娘顶过一次嘴的好匣子,这次为了你,和家里都闹翻了……奶奶说话直,你不要见怪啊,你能找到我们沐沐,能找到对你这么真心的男小孩,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要好好珍惜,知道伐?”


第148章 22。9。28
  钱奶奶看五月不说话,只微笑着点头,心里颇为喜欢这个温顺柔弱的女孩,话更是说个不停:“你公公人好的; 就你婆婆一个不好; 你公公心疼沐沐,心里是愿意帮你们的; 但钱都在你婆婆手里攥着,他想帮也帮不上……不过也不用担心,你婆婆就算发狠不问你们的事也不要紧; 奶奶和爷爷两个省吃俭用; 存了几万块钱下来,等你们两个结了婚; 奶奶送一只大红包给你……等将来生了大胖小子; 爷爷奶奶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五月被钱奶奶当成了自己人,心里固然感激; 但第一次见面就听到这些令人尴尬的家长里短,终究是惊大过喜; 一时无言以对,不知作何反应,只能努力保持得体微笑。钱沐也大是窘迫,和奶奶说:“你们不说中午要做菜给我们吃吗?现在不早了,可以去做起来了。”
  钱奶奶一听,忘记了说钱沐妈坏话,忙招呼钱爷爷去厨房里忙活去了。五月要过去帮忙,钱沐哪敢再让她和奶奶呆在一起,就把她拉到阳台上去斗地主去。
  斗地主时,钱家三兄妹用上海话交流,对五月说话时则换成普通话,蓓蓓就道歉说:“小钟,不好意思,我们自家人之间不习惯说普通话,你没有关系吧?”
  五月连忙说:“当然,当然。”
  钱沐颇有些自豪说:“她上海话说不来,但都听得懂,不用担心,她学语言的,这方面有天赋,日语说得也好,瓜拉松脆。”
  五月害羞,连忙摆手。
  钱慧这时突然向钱沐笑说:“她上海话也说不来,真是同情你,以后在家里都要开国标了。”
  钱沐表示无所谓:“我在公司里日语和普通话都说,上海话反而用得少,就是开国标也没什么。新闻上不是也经常说,好多上海小孩子只说普通话,上海话都说不来了么。”
  钱慧一笑,又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我前两天在网上看到个很好笑的上海话段子,考考你老婆,看她是不是能翻译得出来。”
  手机递到五月手上,几个人都伸头过来看,是这样一段文字:一则母尼,勒了鲁浪乡,看到一只相毕头向伊走古来,伊莫上钻到拿泥里,喂留了一则接勒了牙头,秃子门:啥体接摆了牙头?母尼港:嘘,轻癌,乏摇响,我册那板色伊!
  钱沐和蓓蓓看完哈哈大笑。五月想了想,说:“是不是这个意思:一只蚂蚁在逛马路,看到一只大象朝它走来,蚂蚁马上钻进地里,不过还特意留了一只脚露在外面。兔子问它,你干嘛要把一只脚露在外面?蚂蚁说,嘘,轻点,不要出声,我他娘的让大象摔个大跟头。”
  蓓蓓说:“哎哟,挺不错嘛,小钟上海话毫无压力,有十级水平了。”
  钱慧说:“这又不难喽,我重新找一个。”果然又找了一个新的递过来。
  钱沐一看:“这个有点难度,她不一定能看懂,我来翻翻看。”
  钱慧把他的手一挡:“谁叫你来翻啊,叫你老婆来。”
  五月笑笑,把手机接过来研究,这个段子果然比刚才那个稍微难了一点:一则挡狼,勒了鲁浪乡,看到一只及步卡向伊开古来,伊莫上乃头抬起来,喂拿两个接着伶起来,百接门:啥体接找伶起来,挡狼港:羔侬不的咖,烤烤必,我册那浪头轨色特伊。
  段子看完,百接这个词儿以前没听人说过,不知道是什么,问钱沐,钱沐刚想回答,钱慧从背后推他:“你不许告诉她,叫她自己说。”
  蓓蓓悄悄对五月比口型:“蜈蚣,是蜈蚣。”
  五月突然觉得没意思起来,把手机还给钱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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