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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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方美人-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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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喊,一边仔细观察着泽居晋的表情,没看出明显变化,并不气馁,接着和他说话:“哎,你是谁,你可是泽居晋,那样讨人喜欢的泽居晋怎么可以被一场小小的车祸打败?所以,拜托你快点醒来,快点站起来啦!泽居晋,泽居晋——”
  护工阿姨喝好水,现身病房,见这新来的助理兼翻译正趴在病人耳朵边上跟念咒一样地叫着病人名字,又是奇怪,又是好笑,问道:“小姑娘,你在干吗?”
  五月身体一僵,像是做了坏事一样,脸“腾”地红了,一把甩开泽居晋的手,不敢去看阿姨的眼睛,嘴里小声说:“那个,不是经常有新闻说,如果每天坚持对着陷入昏迷的人说话,喊他的名字,就会有奇迹发生,就能够把人唤醒吗。”恐怕人家不信,招手说,“不信你来看,我刚刚看见他的表情都变了呢。”
  护工阿姨说:“啊哟,人家从ICU出来后没多久就醒了,否则医生怎么会批准他转病房?”
  她不信:“怎么可能,要是他醒了,我怎么会没听说?刚刚喊他好久,对着他说了半天的话都没醒。你骗我干什么啊,不要瞎说,会害我得心脏病的。”
  “要么是你没听清,要么是人家忘记了告诉你。不信你自己看呀,我骗你干什么啦。”
  “誒?”她大脑一时理解不了阿姨这句话的确切意思,跟傻了似的,背对着病床怔了很久,直到听见身后泽居晋的声音传来:“sa酱。”
  她缓缓回过头,对上了泽居晋明明蕴含无限情绪却又沉静如水的一双眸子。
  泽居晋紧抿双唇,静静地与她对视,半天,终于开口说话:“sa酱,好久不见。”见她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似的,终于忍俊不禁,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笑了一笑,“不过,好像还是地道笨蛋一只。”语气略带嫌弃。
  “嗷——”她抱头尖叫一声,飞快抓起包,推开护工阿姨,哭着跑了出去。
  半小时后,她揉着红眼泡,自己又走了回来,垂着头,磨磨蹭蹭地走到病床旁,深深鞠了一躬:“泽居桑,好久不见。”
  “不是泽居,也不是泽居晋吗?”
  “是我失礼了,我错了,请原谅。”
  “始末书写来。”
  “别别,这又不是公司,始末书还是免了吧,看在人家这么关心您的份上。”
  “关心我是因为每天能多拿两个小时的助理工资吧。”
  连在洗手间里说的话都被他听见了。要命哎呦喂,活不下去了。
  她的脑袋垂得更低:“请别这样说,会难过的。泽居桑不在公司的这一段时间,人家其实很想念您的。”
  “想念我的,不是只有花小姐和我家保洁阿姨么。”
  “……”明知道话都被他听了去,从他口中又说出来,脸皮烧得厉害,恨不能即刻钻到床底下去躲起来。
  他欣赏了一下她的窘态,忽然说:“谢谢你,sa酱。”
  “谢什么啊。”
  “普罗旺斯的一年。”
  “哦,我明天帮你带几本书来吧。有没有想看的?”
  他想了想,说:“暂时不用了,吃的药太多,每天都昏昏沉沉。”
  这边正在说话,那边护工阿姨好心提醒她:“到你下班时间了,两个小时到啦。”
  五月从瑞金医院出来,嘴里哼着小调,一路跳跃着跑去了公交车站。等来公交车,跳上去,身后一个行动迟缓的阿姨跟了上来,她看见,连忙伸手把人家拉了上来,又扶着人家走到车尾,替人家找了个位子坐下。车子发动,身旁的一个人没站稳,重重踩了她一脚。人家还没开口道歉,她先去问人家:“不要紧吧?”那人摇摇头头,一句“对不起”也随之咽了下去。
  公交车开了几站路,上来一个稍微上了点年纪的男人,她大老远的向人家招手,喊:“老伯伯,老伯伯,这里有位子,来来来——”男人五十多岁的样子,称呼为老伯伯还有点为时过早,但为了坐上位子,被喊老爷爷也没有问题。
  “老伯伯”用肩膀顶开周围的几个小伙子,大力扒拉开挡路的乘客,从一堆人中大马金刀地杀将过来,她忙不迭地站起来让座,自己在车门前抓着吊环吊了六七站才到家。回到自己小区门口,一路哼着小调,蹦蹦跳跳跑回小区,在一楼的楼道前碰见了外出去约会的金秀拉。她往金秀拉面前一蹦,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个圈儿:“秀拉,我看上去像什么?”
  金秀拉正在听手机里梁静茹的《勇气》,被黑影中突然蹦出来的一个人差点吓尿,拍了拍心口,说:“你看起来像是住在六楼的那个神经!”
  五月甩了甩头发:“这样看像不像一只小菌菇?香菇还是蘑菇?”
  金秀拉用“你是不是一到春天就会犯病?”的眼神疑惑地看着她:“亲爱的,你咋了,是不是喝多了?”
  她又转了一个圈儿,甩了一把头发:“我其实是想问你,我看起来是不是很矮?”
  “高肯定是不高的,不过也别灰心,因为你比我女神梁静茹还高三厘米呢。”金秀拉收好耳机,嘎嘎笑了两声,“是不是担心嫁不出去?据我纵横情场多年的经验,你这种娇小玲珑的女孩子其实很有市场,很受欢迎的,会让个子高大的人产生保护欲,懂?比如我,我个子高,就专门喜欢你这种小矮个。”
  五月说:“噢,我就是问问,你别爱上我。”跳上台阶,嘴里唱着,“lunlunlun——”往六楼去了。
  周日上午,五月出去给猫买妙鲜包,回来时在小区附近的必胜客门口发现金秀拉的身影,正想喊她和自己一起回家去,突然发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定睛一瞅,竟然是钱沐。吓得心里砰砰直跳,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恐怕被灭口,忙掉转方向没命逃。还没来得及逃开,听身后金秀拉喊她:“五月,五月——”
  她不得不回头,假假地笑了一笑,向那两个人扬了扬手:“哦,是你们啊,我要回去了,先走了。拜拜。”拎着她的环保布袋,屁滚尿流地跑了。
  五月跑回家中,正在家里喂猫,金秀拉上来敲门,她本想装作不在家,但客厅里电视机还开着,在门口肯定听得到,只好磨磨蹭蹭地去开了门。打开门,视线一对上,两个人忍不住转开头,吃吃傻笑了几声,都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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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书,最爱的电影之一,
  还有就是阿甘正传。百看不厌。


第224章 224
  五月去冰箱里拿啤酒的时候; 还是金秀拉先开了口:“我前两天才知道你和小钱分了手。”
  “我们过年前就分了。”
  “前阵子看见他在楼梯上坐着; 垂头丧气的样子,觉得奇怪; 就招呼他进房间喝了一杯啤酒,听他说了你们的事情……”
  “不用跟我说得那么详细,我和他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分开了。你们做朋友也好; 交往也好; 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金秀拉接过她递来的啤酒,喝一大口:“别误会,我和他只是见了两面; 聊聊天而已,远还没到那个地步。不过说实话,我对他那种长相清秀,却又忧郁阴沉的男孩子没什么抵抗力; 所以将来和他交往也说不定。”
  五月抬手往她身上一拍:“知道啦,随便你啦!不过我要警告你,你要是和他谈; 还得过他家人那关呢,他妈喜欢本地女生; 战斗力超强,极品中的战斗机。”
  “哎; 假如,我是说假如,我和你前男友交往的话; 你不会介意?我们还是好姐妹?”
  “当然,那还用说。你要是结婚的话,我会包个大大的红包送你。”
  金秀拉幽幽说:“你这样说,这我就放心了。不过,我估计真和他交往的话,肯定也长久不了。我爸妈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所以把我们姐妹二人一个送去韩国,一个送去日本。受我爸妈的影响,我认为那种没有出过远门,成年后还和父母住在一起,做任何决定都会受父母左右的男人都不怎么灵。眼界不宽,格局必然高不到哪里去。上次见面,我问他将来会不会考虑离开上海,去别的地方工作和生活,他很奇怪地说:别人都往上海跑,我干嘛还要出去?我一听就知道,这个人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话说不到一起去。奇怪,明知道这个人不灵,但一看他那忧郁的小眼神,又忍不住想把他搂到怀里安慰一通。唉,我身上的母性都被他给激发出来了。”
  五月听得一乐:“亲爱的,别想那么多了,合则聚,不合则散。哎,留下来吃个饭吧。”
  金秀拉站着不动,望着她说:“就一个刚刚失恋没多久的人来说,你这两天心情是不是有点太好了?我和上一个男朋友分手时,早也哭,晚也哭,想起来就哭,哭了半年才好。所以,感觉你不是那么爱钱沐,他不是让你心动的人,只是你权衡利弊后觉得最合适的一个对象,对不对?”
  五月想了想,对她的话无可反驳,老实承认说:“我是,他也是。我们决定在一起不是基于纯粹的爱情,生活太艰难,我们这种底层挣扎的人需要考虑的太多。他觉得我实惠,我觉得他可靠,所以就在一起了。当然,喜欢也还是喜欢的,只是没有那种似火的激情而已。但真要在一起了,互相扶持着过完一辈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我觉得他对你是真的喜欢,在我面前哭了两次呢。”
  五月斟酌说:“他们家条件不是很好,一个独子,却连婚房都无力准备。供他上完大学,已经是他父母所能做出的最大的努力了。因为是好不容易供出来的儿子,他爸妈对他的期望很大,认为以儿子的条件,找个有房有车工作体面、肯倒贴的本地女生不在话下。他这个人是做猎头的,像‘你要对自己的能力和条件有个清楚的认识,只有认清自己,给自己准确定位,才能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工作’这种话,相信这样他每天都要说上几遍。”
  “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说,他对自己家的情况看得很清楚,对自己的定位非也常准确。家里条件不好,婚房无力准备,花女孩子的花功也没有,想找个条件小康、让他和他爸妈都满意的本地女生基本上不太可能。人家说嫁高娶低,他不愿意降低要求,找个层次太低的人一起凑活着过日子。所以,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很明确,舍弃本地劣质女,顶着压力找个我这样的稍微有点能力和外貌的外地女孩子。外地女孩子不会对他提本地女生所要求的那些条件,甚至连婚礼都可以省略,但却有能力和他一起买房还贷,而当他看清我其实并不具备他所要求的条件后,连一分钟都没耽搁,马上就提出分手了。你看,这就是我们的爱情。”
  金秀拉不再说话,默默走过来,把五月搂在怀内:“我们远离父母家乡,在上海独自奋斗,我们这么努力,这么向上,将来某一天,我们必定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拥有纯粹的爱情。”
  五月没有说话,只是把她紧紧抱住。
  周日下午,五月去医院看泽居晋。护工阿姨偷偷告诉她:“今天他女朋友又来了,哭哭啼啼的,后来被她家阿姨给硬拉走了。”
  五月洗了手,才刚坐下,正好泽居晋的主治医生过来查房,问了几个例行的问题,看着护士为他服药后,取出一个像小锤子一样的工具,在他的右腿从上敲到下,一边敲,一边用英文问他:“这里有痛感吗?感觉到痛了吗?”
  泽居晋摇头,告诉他并没有任何感觉。经过一天的时间,五月心内狂喜已渐渐冷却下来,心底深处,担忧与哀愁重新又占了上风,这时就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不说话。医生把他的一条腿敲完,安慰说:“不用着急,也不要灰心,目前来说,恢复得还算不错。神经不完全损伤还是有希望通过理疗慢慢恢复的,要保持乐观心情。”
  医生走后,护士为他身上的几处外伤换药,五月凑过来看,他有点抗拒,不太高兴地向她挥手说:“靠这么近干什么?走开好不好。”
  五月说:“我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他说:“换药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快点走开。”
  五月说:“走开就走开好了。”默默走开了。
  护士给他换完药,五月问他要不要看书,他摇了摇头,闭着眼睛躺了一躺,忽然说:“sa酱,可以去帮我买盒烟来吗?”
  五月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地拒绝说:“不可以哦,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病房里怎么能够抽烟?”
  他伸手拉她袖子,无奈的语调里,透露出些许软弱和撒娇的意味:“总是吃很多药,头脑昏昏沉沉,但药效过去之后,身体就会疼得难以忍受……就一盒好了,好不好。”
  五月硬着心肠告诉他:“抽烟不利骨头愈合。还有,请别这样看着我好吗。”
  他说:“sa酱,你不明白,我不是感冒,也不是发烧,而是脊椎神经受损,一辈子就是这样了。所以抽烟与否,并不会有任何影响。”
  “你少说了三个字,是不完全受损!”五月突然激动起来,大声反驳他,“本来人家都说你好不好会成植物人的,现在和我说话的是谁?泽居晋这个人不是好好的醒着吗!医生都说了,以后会通过理疗慢慢恢复的!”心口发堵,鼻子一酸,话没说完,眼泪就已经流了出来。
  他奇怪地看着她:“怎么哭了?我只是告诉你,在我自己的心中,我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痛不欲生,应该算是好事,不是吗?”
  “不是,一点都不是!一点都不喜欢这么轻易认命的泽居桑!”五月把手上的小说往旁边一丢,抓起包,又哭着跑了出去。
  跑到一楼的草坪上坐了一坐,吹了吹风,冷静下来之后,拎着包垂头丧气地回了14楼。拧开病房门把手,一只脚才跨进去,忽然听见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来,听上去,像是lily妈。她正说到:“……一个好好的孩子,眼看着就要废掉了。我知道这个时候像你提出这个要求可能太过薄情,但是我们对她期望很大,不希望她再这样以酒消愁、再这样耽误下去。你也应该知道的,她有这方面的才能,本该有一番作为,可是为了爱情,父母的话全都抛到脑后去,日本好好的工作说丢就丢掉了,回到上海没几个月,现在又……我想,你也不希望她这样下去对不对?所以,能否请你帮她下这个决心……”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五月又感受到了七月离她而去时那种生了大病似的感觉,脊背发冷,浑身冒凉气,怔怔许久,终于还是缩回脚,悄悄带上门。退回到外面,找了个长椅坐下来,捧住头,使劲揉眼睛。护工阿姨手里端着水杯过来,看见她,在她身旁坐下来,和她咬耳朵说:“里面的那个是他丈母娘,正在和他说话,咱们过一会再进去。”
  五月没出声。
  护工阿姨得意道:“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长相和他女朋友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眼就叫我给看出来了。你说,她们母女干嘛还要分开来?一个上午,一个下午。”
  护工阿姨唠唠叨叨,五月拎上包,站起来走了。去外面马路上暴走了好大一圈,再次回到病房时,泽居晋正在给家人打电话:“……嗯,一切都好,不必担心……对,等夹板拆了应该就可以回东京,以后会去看您。您也保重……嗯,再见,欧巴酱。”
  欧巴酱即欧巴桑,短音是阿姨大妈,长音则是奶奶、老太太。他是拖着长音的欧巴酱,想来是他的祖母了。
  泽居晋和他的欧巴酱互道珍重后,放下电话,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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