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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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一壶酒-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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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心里发笑,这两姐妹,还真是亲的,都是一个性子。而这次,我倒是为白延卿叫屈。

    白延卿虽然负了与我的誓言,但也算是个敢作敢当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直接把方潇潇带回白家。倘若这次他真对方娉娉有了感情,又何必这样遮遮掩掩。

    婆婆也看出端倪,亲口发问:“延卿,你跟娉娉到底有没有私定终身!”

    白延卿大惊,断然否定:“怎么可能!我与她连照面都不打几个,更别说有什么非分之想私定终身了,你们是从何听来的荒谬闲言!”

    眼看自己打算好的无忧梦就要破裂,方氏顿然急了,反驳道:“如果没有,那这把扇子你为什么要送给娉娉!娉娉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你给她男儿之物,现在又死不承认,岂非是作践她!”

    面对方氏这一质词,白延卿显得无辜:“我不知何时遗失了此扇,也不知怎么就到了娉娉的手里。”

    他言语干涩,怎能压得住方氏钻牛角尖的脾气。我也不想把这戏看下去了,无可奈何地站出来,慢慢解释说:“夫君前几日,的确与我说起扇子丢失之事,要我注意府中角落,或许是遗落在了某处。倘若真是他亲手送给娉娉,也不会这样跟我提起。我将这事嘱咐给了下面的人,这点,府上所有下人都能证明。至于扇子为何到了娉娉手上,拾得不还,就不得而知了。”

    小容在这时候不嫌事大的叫了一句:“那就是她偷的!”

    我回头,朝她严厉使了个禁语眼色,心里则开了朵花。

    方氏和婆婆的脸色都一齐变了,不约而同阴沉无比。

    白延卿的那些话,相当于狠狠拒了方娉娉那颗芳心。方娉娉不断摇着头,捂脸跑出门去。

    不管是偷,还是捡,方娉娉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谁都心知肚明她对白延卿有意思。

    方氏也挂不住脸面,气呼呼离门而去。末了,还瞪我一眼。

    婆婆白眼瞧着那母女离去的方向,口里嘟喃她们的不是,一边安慰方潇潇好好养胎,执言方潇潇今后之事,都由她来主意。

    戏终人散,我也该回了。

    我走出屋子,只留白延卿和方潇潇单独相处,尽管多有不愿,可当下他二人眼中无我,我碍别人的眼碍习惯了,但又何必执意去伤了自己的心。

    “你放心,我不会再娶别的女人。”

    离开东房的时候,我在窗外听到白延卿安抚方潇潇说的情话,心里一阵阵疼得透不过气。

    我远远冲出院子,大大呼吸了几口凉风,呛得我眼泪直流,却忍不住苦笑起来。


第019章 流产

    从东房回来后,我呆坐在屋里。

    此时,方氏和方潇潇撕破脸皮,方娉娉闹着要回老家,原本发生这一切,我是应该高兴的。可是……我这心口上的石头,比方才更重了,怎么也舒心不起来。

    窗前的长廊闪过一个人影,白延卿跨进门来。

    看到他进来,我再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去将他推出门外。

    白延卿十分不解地望着我,而我朝他冷凉笑了声,摘下头上的白玉簪,狠狠掷碎在地上。

    “方潇潇不要的东西,以后也不要拿来搪塞我。否则我与你,如同此簪!”

    我心里难受得要命,自从知道这个簪子的来历之后,每一个夜里都想着跟他恩断义绝。我留着它,日日戴在头上不过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我与白延卿,已经形同陌路了。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可笑得加了“否则”二字。

    依然……还是不甘心啊。

    我看着地上摔成两断的簪子,居然渐渐生了后悔之意。我紧紧攥着拳头,努力不去想那些容易撼动心肠的风月。

    白延卿惊愕注视着我,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目视着。

    我很少发脾气,这次……应该是头一次表露出这样的怒火。

    原本停在门外的青梧见到这势,立即出来为白延卿打抱不平:“少夫人,你误会了!这支簪子是少爷亲自为少夫人所选所定,少爷藏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敢送给少夫人的!”

    听了这话,我皮嘴笑了笑:“好不容易?才敢?”目光再次顿向白延卿,讥问他,“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如何这般?”

    白延卿眉眼凝沉,深望了我片刻,后道:“是,我是做了亏心事,做了有愧于你的事,所以害怕你会拒绝,所以藏在身上想找一个你开心的机会送你。这期间,潇潇的确见过这簪子,她问我要,我没给。”他叹了口气,眼眸显得有些悲凉,然而他弯下腰,将两断簪子拾起捏在掌心:“簪断了,我拿去修补。”

    明明是要对他绝情的,可是我不禁心下一窒,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方娉娉执意要回老家,方氏不放心,让方得全和林燕梅也一同回去。两人虽然不愿,但收了白家的送客礼之后,也满意高兴地走了。

    后面几日,方氏常往东房走,有时一整天都呆在那儿。方潇潇几次驱赶不成,干脆也随着她了。毕竟是自己的生母,哪有人下得了这样的狠心。

    很快,方潇潇临盆之日近了,全府上下张罗着准备迎接小公子的到来。

    只有我,一个人呆呆坐在院子里,看着海棠花开花落。

    白延卿……已经很久没来这儿坐坐了。

    直到一个雨夜,方潇潇毫无预兆地流产了。

    我虽讨厌方潇潇,但听到这个消息之时,心里还是难过了一下。

    同为一个屋檐,我有必要前去探望。也就在那天,我终于又见到了白延卿,只是他冷俊的模样和眼神,着实让我生分了许多。

    满脸苍白的方潇潇躺在榻子上,眼中没了生趣,整个人呆如泥塑。她看到我,终是有了一点反应,她落下一颗颗叫人心生怜惜的眼泪,憔悴地蠕动嘴唇,哭怨道:“姐姐,为什么……你恨的是我,可那是白家的骨肉。”


第020章 红花

    我带着小容,小容带着鸡汤,我俩都被方潇潇的话愣住了。

    我知道我被诬陷了,这当头棒喝让我一时间脑袋空白。

    还未待我反应,白延卿便对我愤恨指责:“阿照,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能接受他们母子!你堕了潇潇的胎,那也是我的孩子,你怎么忍心!”

    我摇摇头,目光坚定:“夫君,我什么也没做。”

    白延卿的望着我,眼睛慢慢朝我身后的小容看去。

    我立即意会他的意思,转身舀起勺子喝一口鸡汤:“夫君,我不曾骗你。”

    许是抱着对我的了解,白延卿没有追问,只是背过了身去。

    小容把鸡汤送到方潇潇跟前,方潇潇靠在榻子上,犹豫了一会儿才伸手来接。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在汤碗交到她手中的时候,她忽然就收了手,“哗啦”一声,汤全倒在她衣襟上,冒着滚滚热气。

    我对这些尽收眼底。而白延卿背对着,什么都没看到。

    当他听到方潇潇的尖叫后,他才惶然转头,便是看到小容把鸡汤撒在方潇潇身上这样一副场景。

    小容也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不断后退。

    方氏正从窗口经过,听到里面的动静冲进门来,二话不说揪起小容,朝脸上狠手甩了两个巴掌。

    我大惊,立即上前护住小容。

    方氏见我拦着,高扬的手掌停下来。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之后她朝我大声唾骂了一句:“你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

    犹如重锤,这句话狠狠砸进我心底。我浑身颤抖,白延卿就在边上,他知道我无父无母,可他的目光冷漠,甚至还带了许些恨意地看着我。

    顿时间,我心里没了气,没了恨,只有如剥皮般得疼。

    最后,在方氏和方潇潇的注视下,白延卿将我拽了出去,愤愤甩到门外。

    我差点没站稳,踉跄几步,腿磕在花盆上,痛得厉害。

    他对我暴怒:“潇潇午膳里的红花汁,是不是你的主意?”

    我怆然摇头。

    他冷笑:“这家中,除了你,谁能有理由动这心思?”

    我依然摇头,可是他已经不信,继而下令:“青梧,去祠堂取剑。”

    青梧神色一怔:“少爷,那可是……”

    那是白家祖上传下来的剑,我不知道他祖上是什么来历,只知道那把剑是婆婆从乡下带过来,与白家祖上的牌位一起放在祠堂里的。那把剑没有剑壳,无比生锈,据说……那是用来斩白家不孝之后的。

    白家人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便要受此剑穿身之痛,是死是活全靠天意。若活,恩怨全消;若死,前尘尽断,后世无缘。

    当初我只当听听故事,却没想到有这样一天,我竟也有此殊荣。

    青梧将锈剑取过来的时候,呆在外面缓过神来的婆婆也到了东房。她见了剑,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直径进了屋子也不理睬。

    看来,我算计方潇潇流产一事,都成了他们心中的事实。

    白延卿举起剑,直指着我。

    从前我只见过他拿笔拿扇,从未见他持剑。这样的他,竟给了我傲骨凌然的错觉。


第021章 剐心

    死,或者活。

    他想要我怎样呢?

    大概是想让我偿命罢!

    我与他之前的情义,早就在方潇潇踏进白家大门那一日起,灰飞烟灭,只是……我还执着不肯放手,总盼着有那么一点或许,有那么一点可能。

    他望着我,眼里的恨和怒,渐渐变得复杂和矛盾,而唯独没有从前的温柔与信任。

    我悲怆笑了下,身体蓦然向前,冰冷的寒气瞬间自我胸口穿透。

    剑再生锈,那也是剑。

    我一步一步走近,任由锈剑在体内缓缓穿滑,直至剑末。

    我近距离看着他,看见他目光中所有的沉重和愤怒化为惊愕,我抚上他握着剑柄的手指,轻轻靠在他肩头,柔声与他说:“我知夫君并非心狠手辣之人,这一剑,就当是我送你的。”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我们成婚那日,我便是这样依偎在他怀里,告诉他这是我送他的宅子,我们要永远生活在一起。

    只是此时,我们之间,多了一把剑,一把伤人心的剑。

    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让方潇潇解了心头之恨。她对我的恨,永远都解不了。也不是为了那所谓的祖训,生和死,我从来不放在心上。我只是……只是最后还想着白延卿能够心疼我,也能像心疼方潇潇那样心疼我。

    我真的好羡慕方潇潇,羡慕她能轻而易举得到白延卿的怜爱,羡慕她有心爱之人随时陪伴在身侧,羡慕她有人能为她出气。而我……我只有守着那间清冷的屋子,守着落花堆积的院子,一遍一遍眺望他来的方向,望眼欲穿。

    “阿照,你……”

    “夫君,你是不是已经厌倦我了?”

    这一句,我终于有勇气问出来了。

    世间还有比剐心更痛的伤吗?或许是因为真的太痛,所以也不怕再被狠狠伤一次吧。

    我自嘲笑着,看着他颤抖地趔趄两步,失魂落魄靠在柱子上。

    他抬起手,手指上沾染着我的鲜血,刺眼无比。

    我怅然的注视着他,长长叹了口气,手握在剑柄上,将它拔了出来,随意丢弃在地上。

    胸口的衣襟被鲜血染湿,老天很不客气地下起雨来,雨丝如针刺在伤上,彻骨之寒,渗入骨髓。

    世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然而我与白延卿这份恩,来的快,去得快。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从白府出来的,我只知道我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来追。

    大雨将整条青石板长街冲刷干净,不留下我一滴沿路而来血迹。

    我踉踉跄跄,六神无主,胸前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被凡物伤身,我自能很快愈合。只是……我心里面真正的伤口,许久未合,又伤了数遍,周而复始,已没了痊愈的余地。哪怕……哪怕他好言问我一句,我也会好过许多。

    我抬起头来,喉咙发干得难受,颤抖地微张了嘴,接着从天而降的雨水,困难地往喉咙里吞咽。看着阴灰色的天空,我久久发愣,再站直的时候,双腿发软,头晕目眩,不堪颓力地后退了一步,倒入一身白衣的陌生人怀中。


第022章 隔世

    连续几日,雨还没有停,只是小的许多。我看着霏霏春雨的黄昏,心中平静一片。

    离开了那个地方,一切都结束了,恍如隔世。

    一把打开的折扇从帐子外伸进来,小字诗句的扇面上放着一朵半开的粉蔷薇。

    我险些以为那是白延卿,后来一想,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也便释然了。

    “你在想什么?”

    唐敬贤从微风抚起的帐外钻进来,坐在我对面。

    那天,我在大雨中晕倒,是他救了我,把我带回了这间竹林小苑。

    我受了寒凉,烧了三天三夜,也睡了三天三夜。当我醒来的时候,唐敬贤正站在榻子前端着碗要给我喂药。那是我第一次见他,他的模样有些狼狈,干净的白衣上沾洒了不少褐色药汁,双手倒是十分干净。他向我窘迫笑了笑,将苦涩的药一口一口送到我嘴边。他笨手笨脚,一看就知道从未照顾过人,可就是这样的他,寸步不离照看我,将我从混沌的噩梦里拉了回来。

    我拿起蔷薇,摸了摸还带着湿雨的娇嫩花瓣,指腹沾上凉意,相互轻轻搓捏下,漫不经心地说:“在想以前的事情。”

    唐敬贤从未问起过我的身份、我的来历,却将我如老友般对待,这也是我最感激他之处。此时,他把扇子丢在一边,一手托着腮看窗外雨,另一只手指跟着雨打屋檐的节拍在桌子上轻轻叩动。

    春雨的黄昏尤为安详,潮湿的空气里飘荡着从林间而来的淡淡花香,夹杂着青竹的清爽,让我想起我的故乡。在见到白延卿那一天起,我便从未回去过一次,我跟着他踏入这纷扰尘世,如今却只能落魄而回。可是那里,我不会再受那样的苦楚。于是我告诉唐敬贤,等雨停了,我就走了。

    唐敬贤听到我说话,目光从窗外转了回来,静静落在我脸上。他张张口顿了顿,认真的眼睛忽然笑开了:“你要去哪里?我一个人游山玩水甚是无聊,想与你做个伴,你觉得如何?”

    我也从未问起唐敬贤的身份,只知他喜欢隐世山林,偶尔去镇子带点东西回来。他一个人住在这间小竹苑,屋子不旧不新,应该也才来不久。现在又听他说游山玩水,我也便确定此处不过是他一个暂时的落脚点罢了。到时候,我与他各奔东西,也就不会再相见。我和他,终究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缘分罢了。

    我对他摇头笑了笑:“我去的地方,你去不了。”后又想到他对我有恩,于是从袖中取出一块固着花骨的琥珀交给他。

    他衣着不俗,也不费心财物,我这琥珀若以价之色对待,绝对是入不了他的眼。我对他说:“我曾碰到一位高人,他将这琥珀送给我,可惜我与它着实无缘。现在我将它送给你,至时若有难处,可将此物打碎,助你完成一个心愿。或者留个纪念,他日碰上情意相投的女子,将此送她,也能保你们情缘难分,白头到老。”


第023章 温暖

    我所说不假,只是我这身份用不了这石头,况且我与白延卿的情义,用这世间再高深的法术,也重回不了了。

    唐敬贤用手掂着琥珀石,啧啧道:“这么漂亮的东西,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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