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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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一壶酒-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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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他动作可见,他力道不大,正好可以拉住方潇潇,他动作很轻,正好可以将方潇潇护入怀中也不受任何碰撞。

    被制止的方潇潇失力瘫软在他怀里,泪水弄花了脸上精致的妆容,看上去一下子憔悴了许多。她紧紧捏着白延卿的手,痛苦万分的眼神深望着他:“夫君,你千万不要怪娘,她也只不过是太担心我会受委屈罢了。你向她保证,对天发誓永远不会负我,永远只爱我一人,让她放心好不好?”


第009章 委屈

    方潇潇从进屋起就未曾看我一眼,现在当着我的面说这番话更是无视我的存在。

    我竟有点为自己感到悲哀,我究竟是有多不受人待见。

    从院子里照进来的阳光浅浅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叫人看起来……仿佛他们才是本来的一对,而我不过是个碍眼的旁观者罢了。

    白延卿五指抚上方潇潇苍白的脸颊,微微张口,喉咙里的话呼之欲出。

    “少爷,你忘了我家小姐了吗!”

    小容忽然从边上冒出来,焦急喊道。

    白延卿身子一僵,悚然转头,一脸惊震地望着我,眸光闪烁。

    方氏往前大步一跨,一巴掌甩在小容脸上:“滚开,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小容从方才就不在,她从外面进来,我便能想到白延卿为何会从画铺回来。

    定是小容见方氏来找茬,悄悄出去告诉了白延卿。她一定以为,在这个白家,能够护我一二的可能也只有他了。

    可惜,我们都想太多。

    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将我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我扪心自问没有对不起白家任何人,唯一对不起的,只有小容。

    我看着小容脸上的红掌印,那具瘦小的身子也被这一巴掌吓得瑟瑟发抖,我心中怒火油然而生,举起手臂朝方氏挥去。

    “阿照!”

    一声严呵,婆婆挡在方氏跟前,怒目瞪着我。

    高扬的手掌僵在半空,我心里堵得要命,却什么也不能做。我颤抖地收手,扯住身侧的裙面,死死攥紧拳头。

    方氏瞥了我一记,昂着下巴站在那儿,胜券在握地看着白延卿和方潇潇。

    白延卿垂着头,眸子忽明忽暗,似有话想说,却始终开不出口来。

    方潇潇流着泪,满目渴望地等着他起誓,最后缓缓仰倒在他怀中,不省人事。

    她晕过去,屋子里的人瞬间乱了,方氏及那群人慌慌张张退出门外,白延卿面容惊惧,抱起她立刻回了东房。

    片刻之后,耳边重归一片清净。

    我对着院外通往东房的悠长石道,怆然笑了笑。

    方潇潇临盆在即,受不住任何刺激。看她方才那副苦苦哀求模样,她对白延卿也该是用了真心。

    昨日,我的确在方氏喝的那口茶里做了小手脚,让方氏吃了些皮肉之苦。说到底,今日这一切还是因我而起,可是……我真的做错了吗?

    我叹了口气,坐下来,抬头又见小容脸上的红印,心里亦是愧疚亦有伤心:“小容,你说,他们凭什么如此对待我们?我只不过想跟夫君好好过日子,像寻常夫妻一样,可这却是那样难。”

    小容的眼眶顿时红了,眼泪似断线珠落下来:“他们都是仗势欺人,若不是少爷现在略有小成,姓方那家又怎会使尽办法贴上来,还妄图独占白府!白家能有今天,还不是因为有小姐在。姓方的可恶,老夫人更是不可理喻,不过一个孩子罢了,竟是要让你受这般委屈!”

    说着,她就大哭起来,比我还要伤心。

    她年纪不过豆蔻,心思直白,还完全不懂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重要到,可以以之为把柄和筹码。而要说委屈……

    我瞧着小容站在那儿不断抹泪,于是轻手拉过她,让她坐在身边,拿出帕子为她擦脸,一边逗她道:“你瞧,我都没哭,小容儿看起来比我更委屈,今天把眼睛哭肿了,过几天去见你的长明哥哥,可要被他笑话了。”


第010章 怨气

    长明是小容在这里结实的同龄玩伴,是专给白家送茶叶的那家茶铺少东家。

    在我的熏陶之下,小容对茶也颇有自己的见解和品味,茶铺里的人都很喜欢她。每个月初我带她前去选茶,长明便第一个凑上来与我说话,眼睛却是滴溜溜地往小容身上转悠。几次之后,他二人也便熟了,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听我拿长明逗她,小容破涕为笑,说了句不理我之后,背过身去擦干眼泪。

    其实小容说的,也不无道理。

    想当初我嫁给白延卿的时候,他一穷二白,年纪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可身边却无一人为他说媒。倘若方家真心看重他,早该与他定下亲事,我又如何能有可趁之机。

    如今的白家与从前大不相同,在城中也算得上小门小户,方氏要保住方潇潇在白家的地位,必然要将我除去。想到这儿,我心间无奈一叹,我爱上白延卿,我想给他好的,想让他上舒心的日子,却没想到这一切如今则成了别人伤害我的刀子。

    我挖出去年与白延卿一同埋下的桃花酒,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喝。

    世人都说酒能解千愁,我也以为把酒从肚子漫到心里,心就会被醉意所麻木,就不难受了,哪怕只是一时半刻也好啊。

    可是我每喝下一杯,心中的痛苦就加深一分。

    我想起初见时将桃花酒递予我,火红的海棠花瓣落在他纤长白指的手背,着实耀眼和心动。想起他爱在折扇上作画,在炎炎夏日为我熟睡扇风时散发的墨香,宁静而迷醉。想起无数个夜晚我们一起坐在院子里闲聊,数着埋下的酒坛还有多久便能开封。

    数着数着,他就忘了这桩事,心里被另一个女人渐渐填满。

    不,或许,他原本就是爱她的,现在如愿以偿了而已。

    那现在的我又算什么?变成他难以启齿去丢弃的累赘吗?

    念及此,我便不忍心再想下去,匆匆灌了一口酒。

    恍惚间,我看到一个人影从门外走来,我心头一跳,拉住他的袖子:“夫君。”

    那人坐下来,我揉了揉眼睛慢慢看清楚,的确是白延卿。

    他怎么来了,他不是一有空就会在东房陪着方潇潇吗,怎么有空来我这冷清的地方。

    他看着我,翻过一个杯子,将酒坛摇了摇,声音清冷:“不是说好要一起喝这坛酒,你怎么也不说一声,自个儿就先偷喝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满上一杯,仰头下肚,然后转头对我说,“酒量又不好,倒是喝了大半坛。为了公平起见,剩下的你不能沾了。”

    我痴痴瞧着他,笑了笑:“我以为,夫君早就忘了这坛酒,只记得东房的迷魂汤。”

    听完我这一句,他眼里立即有些生气,却没有过多地表现出来。

    我以为他会就此离去,没想到片刻之后,他眼中怒意竟消,改而换之是一抹带着几分嘲然的伤愧。

    我猜不透他心中是如何作想,而我明知方潇潇在他心里的地位,却还是很不争气地问出一句:“夫君,我与她,谁更让你欢心一些?”

    白延卿低头沉默,抬手喝了杯酒,再满上,再喝下,最后放下空杯,静止不语。

    罢了罢了,我是明知故问,他不回答也就作罢。

    我手撑着脑袋,迷迷糊糊望着他,打了个酒嗝:“夫君可曾记得,当日你我在红烛之下,所许下的誓言?是不是夫君爱喝桃花酒,所以注定命犯桃花,所以心也跟着花了。”

    白延卿目光闪烁,一明一暗,可是阴沉的脸上看不出其他一点情绪。

    此时此刻,我倒很希望他能真的生气,哪怕吵我一句也好。可是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捏着酒杯,幽暗的眸子低低垂着,叫人心塞。

    我傻傻嗤笑起来,摇摇晃晃站起,想去没有他的地方透透气。

    这时,他抓起坛子倒酒灌喉,然后一把甩碎,过来将我拦腰抱起。


第011章 乞求

    站在外面的小容见到这个情况,立即将门合得严严实实。

    白延卿把我放在榻子,昏沉的脑袋靠上枕头,浑身也跟着放松舒服起来。他居高临下,手指从眉头轻轻抚至我的嘴唇,只字未提方才之事,只是目光专致地望着我,眸色流转,此时看起来竟有几分温润。

    我亦是许久未与他这样独处了,整个心瘫软成了一团。

    以前,他白日里在画铺,即便有空回来也是去东房。晚上,他偶尔会来陪我,有时候甚至已经一同睡下,半夜醒来也还是会不见他的人影。而现在,他就这样出现在我眼前,这样安静,这样温柔,就像做梦一样。

    我眼里渐渐湿润,心中有诸多委屈和怨言说不出口。而他眼神一慌,俯首吻去我眼角的泪珠,轻轻靠在我耳边,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他重复那三字不知多少遍,我越听越是心疼,终究还是心软下来。

    许久之后,他直起身子,眼中含着千言万语,声音也显得尤为干涩:“阿照,我……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我点点头,认真倾听,无论他说什么,好的,坏的,我都要听,我太想知道他的心中所想、心头所念。

    可是也在这时,隐隐间,廊外传来东房丫鬟流苏还有小容的声音,越来越近:

    “少爷是不是在这儿。”

    “少爷和少夫人在里面,你不能进去!”

    “你走开!”

    很快,一阵轻而有力的敲门声响起,流苏在外面大声喊:

    “少爷,我家少夫人还在等着您回去呢。”

    刚刚柔软下来的心房刹那间竖起防备,我皱起眉,直觉得流苏这个“回去”用的颇为可笑。

    方潇潇霸占我的夫君这么久,半点时间都不留给我们,脸上还总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以前我处处隐忍,但自方氏一家到了之后,这家子的人就更为嚣张,我现在气不过,此刻也不想松手!

    许是习惯,我这样安慰自己,白延卿在听到声音之后,注意力被转移过去。见他有起身之意,我拉住他,极力挽留:“夫君,我很难受,多陪我一会儿可好?”

    在我心里,还是十分希望他能够留下来。以前我不敢说,今日或许是因为酒劲的关系,与其说胆子变大了,不如说是心理更脆弱了,脆弱到真正像一个需要保护的女人,开口说出脆弱不堪的恳求,也顽固到像一个可怜女人,不想让自己的夫君去见旁的女子。

    外面,流苏又连着催了两遍,白延卿盯着门口方向,握在我手上的力道越来越紧。我亦轻轻抓紧他,再次低低喃了声:“夫君……”

    似是在心里挣扎了许久,白延卿终于有了决定,抚去我抓着他的手,拍了拍:“我去去就回。”

    我惊怔住了,心里像被一把重锤狠狠砸了下,顿时血肉模糊。

    我不知道白延卿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出去的时候又说了什么。我发呆望着再次空空荡荡的屋子,从白天等到黑夜,看着最后一缕烛光湮灭化为一条白烟消散在上空中,我闭上眼睛,脸上一片冰凉。

    我觉得自己,可怜得像一个乞丐。


第012章 玉簪

    第二日清晨,我被窗外鸟儿的晨鸣叫醒。

    我翻了个身,鼻尖触碰到一面熟悉的暖香。我愣了一下,紧张地挣开眼睛,居然看到白延卿在身侧睡着!

    昨夜睡梦中,我迷迷糊糊感觉榻子在动,当时只以为是做梦,却没想到……

    我心里喜悦得有些控制不住激动,嘴角弯起大大的弧度,深深望着白延卿。

    已经是有多久,没有在太阳升起的时刻看到他这样安宁地躺在我身边?我轻轻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从胸膛里面传来秩序有力的心跳声,忽觉心安。

    许是我压得他不舒服,白延卿动起来伸了个懒腰,微微张眼看着我。

    他似乎对我醒来有些惊讶,温柔拍抚我的后背,低沉的嗓音附带好听的磁性:“以往你总爱睡懒觉,今日怎么这么早,嗯?”

    哪里早了,自他少来,我便不爱睡懒觉了。睡不着的时候,躺着也无趣,由其是快到夏天,季节温暖,犹是不想睡了。只是这些,他都不知道罢了。

    我撑起身子,打量他的眉眼面容,现下仔细一看,竟觉得有些疲惫和憔悴。

    他也望了我片刻,然后身体往榻外移了移,长臂伸向边上案桌,摸回来一只玲珑小巧的长锦盒。

    “一会儿到了时间,又得在画铺呆一天,这个你先拿着。”他将盒子塞给我,言语间有刻意的解释意味,来缓解眸子里带的那些复杂的紧张之色。他手指微抖地将盒子打开,轻轻说,“这支玉簪很配你,我想送给你。”

    湖蓝色的锦盒中,放着一支纤细直滑的白玉花簪子,簪花玉片上镶着几颗晶莹剔透的石榴色玉石,三缕珍珠流苏个头从小至大整齐排列,珠光荧色,温婉而灵动。

    我拿起簪子,下了榻子来到镜前,将簪子在头上左右比划。

    白延卿一手撑着脑袋卧在榻上,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我大致试戴了几下,然后回到他身边,打算一会儿起身的时候让小容给我打扮上。

    白延卿抱着我,轻轻抚摸我的头发,不说话。我靠在他身前,久违的快乐如养分滋生在心田。

    可是,快乐的时间总是流去得那么快。

    跟在白延卿身边的小厮青梧,总会准时前来提醒去画铺。

    白延卿对这事儿从来不拖沓,起身洗漱之后,简单用过膳,便出门了。

    我换上一件紫薇色的长衫,让小容给我梳了个朝云髻,然后戴上那支白玉簪。

    我久久望着镜子里轻轻晃动的簪珠,脑海中不断回想今早睁开眼见到白延卿时的那一刻,惊讶和喜悦交加,激动得简直像个情愫砰然悸动的少女。

    想着想着,我看到我的老脸,居然红了。

    我捂住脸,长长舒了口气,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虽然白延卿待我比之前温柔了些,但我和他之间终究还是隔着一个人,想要回到最初,只怕……

    忽然,有丫鬟在门外禀报,说方潇潇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呵,自打她进门,还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早过来拜访的,难不成这位平妻,今日是过来请安的?


第013章 罚她

    我自然知道未必,她定是知道昨夜白延卿在我这儿宿夜,所以忍不住过来看看。可惜,白延卿刚走,她是见不到人了。我直起身,装作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看着她挺着大肚子站在门外。

    方潇潇见到我,嘴边含着一抹隐隐的讥笑,目光缓缓瞧着我的头,有意凝神了半刻,然后说:“姐姐今日神清气爽,头上的新簪子也很漂亮呢。”

    我极少在妆奁里添置东西,所以多一根簪子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

    然而还没等我开口接话,她身边的流苏抢在了前头,惊讶大叫:“咦,这簪子不是之前少爷想送给我们少夫人,少夫人因为簪钗实在太多,所以不要的那支嘛!”

    我心里一怔,猛地沉下来。

    方潇潇一副神情紧张地皱起眉,慢悠悠地斥责流苏:“流苏,快住嘴,你这样说出来,姐姐会生气的。你若再这样,我便要为姐姐好好罚你一顿。”

    她依着自己的丫鬟把话说完,再酸溜溜地旁敲侧击讥我,并且脸上带着淡淡的得意之笑,根本就是故意之举。

    她们这样说给我听,无非是想叫我心里难受。

    我努力镇定住情绪,饶有兴趣地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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