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夫人和众姨娘面上,皆是一喜。
江雪玥也跟着勾唇。
江雪玉虽然不多话,但眉眼之上,还是染着淡淡的笑意。
安平侯夫人激动的笑着道。
“这可真是大喜事啊,我们府里的人,盼着这一天,已经盼了十年了,真的盼了太久,太久了……”
说着说着,她反倒是喜极而泣,抬手捂唇,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江雪玉起身,走向安平侯夫人。
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对眸有愧色的安平侯道。
“既然父亲决定留下来了,自然是大喜之事,娘亲何必哭泣,让父亲看了,多不好……”
安平侯扬了扬手,低眉叹道。
“此事不怨你娘,都是本候的错,一去边境,便是十年未归,便连你们的成长,亦为参与分毫,怨爹爹,都怨爹爹啊……
江雪玉娇艳的红唇轻启。
她眉眼淡然,面有笑意。
“亦怨不着父亲,父亲一心为国,是天陈国的骄傲,民族的英雄,所谓忠孝自古难两全,父亲为大家,舍小家,雪玉相信,天下没有谁,会怨上父亲半句不是。”
江雪玥低眸,静静的听着江雪玉说话。
她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子,也深明大义,懂得许多男儿都不懂的大道理。
只是,她总觉得怪。
回府一个月来,她见上江雪玉的次数,不过三次。
大都时候,她都是隐在人后,不出来的。
上一次,她一个水墨舞,一舞倾城,得世人赞赏。
但她又极为低调,把她推上了台面,待她定下婚事后,她自己,却又重新归于人后。
如今,她积极的跑出来,也不知,意欲何为。
不能怪江雪玥对她多加防备。
江雪玉的心思,她确实捉摸不透。
加之,安平侯夫人,将她护的极好,身后又有皇后,做她的后台,她想隐于人后,想现于人前,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像她,从一开始,便被人一直推出去。
不断的推出去,置于风口浪尖上。
对她会有防备,也是因,她是皇后身边的人。
就像,当初待她极好的百里连儿一般,最后,还不是想在容隐的面前,陷害她于,不仁不义,两面三刀……
安平侯深深的叹了一声。
也不知江雪玉说中了他哪一点,他也微微感慨了一下,随即道。
“日后,本候会守在你们身边,陪着你们的。”
江雪玉看了江雪玥一眼,眸底流转着点点的流光。
她笑道,“父亲君子一诺,我们都是明白的,再者,皇上已经赐婚,将姐姐许配给了璟然殿下,到了初冬的时候,爹爹便可参与姐姐的成亲大典了,着实是件大喜事。”
“雪玥,许配给了璟然殿下?!”
安平侯的眼眸骤然一眯。
他的视线,立即凝在江雪玥的身上,面色变化之快,众人皆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玥丫头,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与五王爷有婚约的么,怎么会,又与璟然殿下有了婚约?!”
江雪玥起身,安平侯的震惊微变的神色,她看在眼里。
可是,按理说,安平侯与容隐的感情,该是挺好才对。
怎么会,是如今这幅神情?
她低垂下脑袋,思忖了片刻,回话道。
“一个月前,雪玥初回帝京,便与五王爷解除了婚事,后在前几日,皇后娘娘的寿宴上,被赐婚与璟然殿下,初冬完婚。”
“解除了婚约?!”
安平侯一副不大赞同的道,“怎么会解除了婚约?”
安平侯夫人趁机插话。
“因为,雪玥初回帝京的时候,刚好脸上过敏了,面容丑陋难看,五王爷便以为雪玥长成这幅德行。
加之雪玥当时,出口貌似,咄咄逼人,五王爷一怒之下,才与雪玥解除婚约的,不过此事,怨不得五王爷,亦怨不得雪玥这丫头。”
江雪玉拍着安平侯夫人的后背。
她静静的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江雪玥皱着眉头,俯身道。
“爹爹,过去的事情,已成了定局,便莫要多加追究,何况,雪玥与五王爷,皆是心甘情愿,解除婚约的,是以,还请爹爹莫要气恼。”
安平侯犀利的目光,凝在江雪玥的身上。
他道,“那怎么,又会与璟然殿下扯上关系,难道,殿下没有收你为徒么?”
江雪玥看了安平侯一眼,语调平缓的,与他道来。
“雪玥是殿下的徒弟,但是……”
“荒唐!”
安平侯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江雪玥的回话,似是怒不可竭的,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那你呢,殿下身为你的师父,你们是师徒关系,你怎么不以此,拒绝圣上的旨意?!”
江雪玥的脸色不可抑制的变了变。
“雪玥与殿下,是真心相爱,为何要拒绝,何况雪玥……”
她话未说完,便安平侯霍然起身,怒气深深的,朝她走了过来。
他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边走边道。
“随为父来。”
江雪玥蹙着眉头,转身,跟着安平侯走。
安平侯的步子很快。
但走了片刻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便强制性的,放慢了步子。
等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追了上来,他才慢慢的,慢慢的恢复了脸色。
江雪玥小跑上前。
待眼前的人停下脚步的时候,她才赫然发现。
安平侯带她来的地方,正是她供奉她生母牌位的地方。
推开门,安平侯的视线,凝在那最显眼的牌位之上。
目光中,带着悠远的感伤与怀念。
江雪玥抿着唇,唤了一声,“爹爹……”
安平侯悠悠的叹了一声。
所有的情绪,皆被他深深的压了下去。
先行给她的亲生母亲,上了三炷香后,他这才将房门关好,与她道。
“坐下罢。”
江雪玥闻声而动。
她坐在安平侯的对立面。
安平侯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像是在悼念着什么人一般。
而江雪玥自是知道,眼中双鬓发白的男人,想透过她,在思念着谁。
她很清楚,她与她的娘亲,生的又多相像。
否则,在那夜,安平侯夫人,何至于吓得半死,到现在都不敢,跟她明着做对。
安平侯看了她良久,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道,“你方才说,你与璟然殿下,真心相爱,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雪玥眨了眨眼眸。
她的手指交叉在一起,“爹爹所问,雪玥不懂,相爱,需要理由么?”
安平侯有些不理解的道,“可你归京,应该才一个月的时间罢,怎么会,怎么会喜欢上殿下?”
“还有人一见钟情的,爹爹你怎么不说他们,雪玥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去喜欢上一个人,已经很久了。”
“你这丫头,净说歪理!”
安平侯冷抿着唇,他锐利如炬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你们,到哪一步了,感情还能收的回来么?”
江雪玥看了他一眼,眼神莫名。
“放出去的感情,怎么可能轻易收的回来,再者,雪玥亦没有要收回来的道理。”
安平侯缓缓摇了摇头。
他的语调,略显得语重心长。
“你可知,当初在边境的时候,为父求殿下,应下做你的教习师父的用意,是什么……?”
江雪玥的眼眸噙着一丝疑惑。
“为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让一个人,在雪玥的身边守着,不能让其他人,欺负了雪玥去?”
“自然不是。”
安平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玥丫头,你对殿下的了解,绝不可能会比为父了解的多,当初,为父的想法,是想让殿下,收你为徒,让他有个忌讳,不敢随意对你下手,即便是出手了,他亦得不到圣上的赐婚,谁又能想到,圣上与殿下,竟是一起胡来,一起荒唐!”
江雪玥听的云里雾里的,没能明白。
她深深的皱着眉。
“可,当初殿下未归帝京的时候,雪玥与五王爷尚有婚约,父亲怎知,会是如今这般光景?”………题外话………还有一更,大概在凌晨一点发出去,谢谢【xiaolaifu1】宝贝又大又亮的钻石【浣水月】宝贝的花花,爱你们么么哒
小剧场。
江雪玉,殿下,我父亲,可是你这辈子,最难攻克的情敌,好自为之罢。
容隐,天下没有打不倒的情敌,只有不认真攻克情人的懒人。
默爷,九爷,没那么简单哦!
容隐(笑),本王要求加戏。
默爷,说来听听。
容隐,来一招生米煮成熟饭,谁家宝贝娶不着?
安平侯,(⊙o⊙)…
☆、120,他活不过弱冠!(二更,求订阅)
她深深的皱着眉。
“可,当初殿下未归帝京的时候,雪玥与五王爷尚有婚约,父亲怎知,会是如今这般光景?”
是啊夥。
当初容隐和她,都还没有归京颏。
他在遥远的边境外。
她在遥远的高山上。
父亲怎知,容隐会与她又纠缠?!
安平侯老脸微微变了变。
他看着江雪玥,默了半晌,唇角翕动,欲言又止着什么。
最后,他终是道,“为父,曾在殿下的帐营里,见过你的画像。”
这会,换江雪玥震惊了眸色。
“什什么……?!”
安平侯不愿多提此事。
他换了一个话题,朝江雪玥道。
“这帝京的所有男人,都可以是你的夫婿,唯独太子和璟然殿下,不能是你的夫婿,丫头,你须得听爹爹的话,趁现在还有机会,为父帮你摆脱了他去,可好?”
江雪玥终于明白,容隐送她回府,在门口说的那一番话,究竟是何意思。
他早就知道,会有眼下这个局面……
可是……
为什么?
他们总得有一个人,回答她的问题啊。
两个男人,都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
她莫名其妙的夹在中间,自然不会好受。
“不好。爹爹为何不同意雪玥,与殿下在一起,太子雪玥不想多问,但是,但是殿下,雪玥是一定要知道缘由的,您若不肯据实相告,雪玥不会同意的。”
安平侯素来宠爱江雪玥。
当年冷华兰还没有去世的时候,他便经常抱着她,教她念书识字,享受天伦之乐。
如今江雪玥长大了,身边又早早没有了娘亲,还被送去尼姑庵里住了十年。
他简直心疼愧疚的不要不要的。
江雪玥不同意,他便垂眸沉思,想着该不该与她说为好。
江雪玥见安平侯迟迟不回应,不由心下揣测万分。
随即,她小心翼翼的问,“可否,是在边境的时候,爹爹与殿下,有些矛盾没有处理好,所以……”
所以,他才会那般排斥容隐,做他的女婿?!
不然,她实在是想不出,容隐究竟哪点不好,竟做不得他的女婿。
安平侯摇了摇头。
他与容隐在边境的时候,相处的极好。
攻打边境侵略者的时候,两人亦是十分的默契。
他的思路,经常可以与他合拍。
甚至有的时候,容隐提出的方针政策战略谋略,都远远高胜他一筹。
是当之无愧的神童。
但,有些人,只能是当合作伙伴,当知己,当忘年交,却绝不能,做自己的女婿。
倒不是说,他心态不好。
而是,事实证明了太多太多。
容隐这般思维敏捷,运筹帷幄之人,就不该一辈子,陪在他最心疼的女儿身边。
因为,迟早有一天,他的女儿,有可能也会变成,作为他获得利益的筹码。
他看着江雪玥,“玥丫头,不是殿下有多不好,而恰恰相反,殿下是为父,极为欣赏的天才少年,但他……
你就听为父一句劝,莫要嫁与他,他不是你能驾驭的了的男人,明白么?”
他摇头,江雪玥也是坚定的摇头。
“雪玥尊重爹爹的想法,但是,只要殿下,没有想过要抛弃雪玥,雪玥断不可能,会放弃他的,此生此世,绝无可能。”
是否,每个女子,最初都会执着于爱情?
安平侯有些恍惚。
当年华兰,亦曾跪在当今国母的脚下,信誓旦旦
的说过。
她非那人不嫁……
可是最后,她却还是,嫁与了自己。
并且,爱上了自己。
安平侯道,“莫要急着下定论,你的路,才刚开始,一辈子长着,路上会遇到多少艰险的事情,你不会知道,还有,不论你怎么说,为父是不会同意,你与殿下成婚的,今夜,为父便向圣上请命,将你的婚事解除。”
江雪玥心下一急,她按压住自己暴跳如雷的冲动。
与安平侯讲理道,“爹爹,皇上早就说过,雪玥是自主择夫婿的,除非雪玥松口,否则,您没有什么立场,替雪玥解除这门婚事。”
安平侯的面色一瞬间难看起来。
江雪玥在他发怒之前道,“爹爹可以先与雪玥说说,殿下是否是哪里不好,还是哪里不小心得罪了爹爹,女儿一定叫他改过,爹爹不要为难我们,好不好?”
“他活不过弱冠。”
安平侯面沉如水,
“总有一日,他会抛弃你,这就是为父,不喜他做你夫婿的原因。”
江雪玥一噎。
竟一时无言以对起来。
试想天下父母心,怎么可能愿意,自己疼爱视若珍宝的女儿,一嫁人便死了夫婿的。
当然不可能。
容隐尚且没有过弱冠之年,此事谁也说不准。
可,她与容隐的婚事,却是定在初冬。
也便是说,倘若预言是真,她与他,至多可以结为夫妻三月之久。
但,相较起一辈子,三个月,又算的了什么?
爹爹,是这个想法罢……
江雪玥抬眸望着安平侯,幽深的黑眸定定的凝视着他。
“若是父亲烦心此事,雪玥,定会打破预言,殿下,断然会长命百岁的,请您试着,去相信雪玥的能力,好么?”
……
…………
说出此话之后的江雪玥,迎来的,是安平侯恨铁不成钢的怒喝。
随即,她被安平侯,罚在小屋子里,面壁思过。
江雪玥不知,该面壁思过什么。
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也便没有将安平侯的呵斥,放在心上。
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此事有些难办。
她坐在垫子上,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开始猜测,容隐与安平侯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江雪玥在小屋子里睡了一觉,期间,除了听竹给她送过午膳之外,便再也没有人,来过这里。
直至夜色沉了下去,安平侯才让人,去唤江雪玥出来。
是为了宫宴。
江雪玥很清楚,安平侯如今,还在生她的气。
心里头有些难过起来。
他才刚回帝京,尚未到一日的时光,他便让她在屋子里面壁思过的一日。
但,不管怎么说,她依旧尊敬她的父亲。
因为安平侯归京,紫卉便将她衣装收拾了,送回了安平侯府。
当安平侯瞧见紫卉的时候,眸色有些幽深。
再瞅了瞅江雪玥,他便抿着唇,不吭声了。
入宫的人不多,姨娘统统没份。
安平侯膝下没有儿子,只有江雪玥和江雪玉两个女儿。
他似也不愁。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他竟可以接受,膝下无儿的思想,着实不易。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过于喜欢江雪玥的生母。
故而,不愿与其他的女人,有过多的纠葛。
江雪玥身着一袭淡粉色宫装,与江雪玉坐在同一处。
只是庆功宴,老皇帝没让满朝文武的大臣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