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和春雨听着这话不对劲,都是大吃一惊,春雨便低声叫道:“姑娘发烧了吗?就算二爷不在,这……这也不能让你替他尽孝啊,你又没有嫁过去。”
杏花也勉强笑道:“是啊,萧家也不是没有人了,别说萧将军还正当壮年,就是没了萧将军,还有萧家大爷和三爷呢,他们没有二爷的前程,可到底是太子的亲戚,将来也不可能没落,姑娘不用担心。”
顾绮罗知道杏花大概是猜出自己要做什么,但她却只是笑一笑,没有再多说:冥婚,即便这是古代,可像萧家和顾家这样的人家,给自己和萧江北举行冥婚的话,也会惊起大浪吧?更遑论他们俩之前就是京城流言的绝对中心。
顾绮罗心意已决,今天早上周太夫人将她叫过去劝慰了一番,然后又说了澄明侯府一些好话,顾绮罗便明白这是父亲的授意了,不然祖母从乡下进京,又足不出户,哪里能知道这些事?
顾绮罗能够理解父亲的爱女心切,所以她没有像当日对待玲珑那样不留情面,然而她也不可能按照顾明阳给她安排的“金光大道”去走,所以就在刚才,她才想出了“结冥婚”这个主意,此去萧家,就是要他们帮忙准备一下,在给萧江北立衣冠冢之日,就是她嫁进萧家之时。
顾绮罗能够想象到顾明阳和周太夫人的心痛惊怒,不过这却也无可奈何了,世上哪有双全法?好在祖母和父亲都是豁达性子,哪怕一时心痛,日后也会渐渐明白自己的心意。更何况亲人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呢,他们再怎么也不会因此就和自己断绝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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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那支幽灵队伍阴魂不散,他们又追上来了。”
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十几骑快马正在飞奔,被十几人护卫在中间的是一个胖子,听了属下的报告,他连连挥动马鞭,呜哇大叫道:“快,快跑,只要我们回到部落,上万的勇士们会让这支幽灵军尝到可怕的死亡滋味,长生天保佑我们。”
周围护卫被他鼓舞,全都挥起了鞭子,闪电般逃向十几里外的部落。
“将军,这几个鞑子的射术不行,就这么几只兔子野鸡和两只黄羊,塞牙缝都不够呢。”
朗宁坐在马上哈哈大笑,张狂的叫着,虽是披头散发破衣烂衫,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萧江北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他旁边的副将却笑道:“朗千户急什么?兔子逃跑肯定会回自己老窝的,你看刚才那胖子身上的衣服配饰都不是凡品,就知道他的部落一定是只肥羊了,到时候肯定让你吃个饱,干这种事儿咱们驾轻就熟啊。”
萧江北这才淡淡道:“不许轻敌,是肥羊。力气也大。”
“将军放心。力气再大也是肥羊。”副将大声叫着。然后回过头去,看向身后遮天蔽日的烟尘,摸着下巴嘿嘿自语笑道:“这当土匪就是爽啊。难怪当日一听说是跟萧将军深入北匈打猎,大家都争破了头。”
远处传来凄厉的牛角号声,萧江北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笑容,在这北匈草原上抢劫了无数次。他当然知道这号声意味着部落里所有战士和青壮年在集结。
马蹄如飞,很快。前面连绵不绝的帐篷便映入他的眼帘:这竟是一个大部落,即便北匈战场吃紧,但这样的部落,最起码也会有三五千人守护着。以一敌三甚至是五,敌的还是以武勇著称的匈奴兵,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个笑话。然而萧江北却无所畏惧。屠绝宝刀举起,随着那只手猛地放下。胯下大黑马如一道闪电般狂奔了出去。
这是进攻的信号。刹那间,一千多个野人打马嗷嗷叫着冲了过去,他们的身上全是穿着暗红色的血衣,这一冲锋,一股冲天煞气直上云霄:深入大漠接应了被围困的同袍,之后被围追堵截,不得不进入大鬼沙漠,出来后又在不毛之地流浪了不知多少日子,可以说,这是一群早该死过无数次的人,每多活一秒都是赚的,所以他们已经不是无惧生死,而是根本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死人,压根儿都不在乎了,战场上看尽生死的阅历让他们产生了奇怪的心态,那就是:赚够本了,无所谓了,冲啊。
场间唯一没有这种心态的,是萧江北,他心中坚定不移的信念就是活下去,他不能辜负绮罗背弃誓言,不能让她为自己守寡一世。少年战神还不知道,在遥远的京城,心上人都准备和他举行冥婚了。
强烈的求生信念化为更加强盛的斗志,萧江北如一尊天神般纵马当先跃入正在整队的匈奴兵中,一时间乱箭纷飞,无数兵器在惊叫声中仓促递来。他挥起屠绝宝刀,只见神光闪烁,那刀竟快速的出现了无数光影,箭矢兵器碰上即碎,最快速围上前的几十个匈奴鞑子如同送上去让人砍的公鸡一般,还未发挥出战力就让屠绝宝刀将身体一分为二。
大黑马战阵经验无比丰富,此时开始施展炉火纯青的“落井下石”技能,撒开了四只大蹄子跳跃飞奔,被他踩死的鞑子多达十几个。
说起来话长,其实不过是生死一瞬,就这么一瞬间,后面的亡命士兵全部扑了上来,如虎入羊群一般。向来都是匈奴兵凶残,在边境劫掠百姓如猛虎下山,然而今日,终于轮到凶残的他们尝到了做绵羊的滋味。
鞑子再武勇也是人,加上队形未整就被突袭,此时见这群野人完全杀红了眼,尤其是带头的那个,简直就是杀神下凡,心胆俱寒下,虽然没有溃逃,但斗志已失,竟让这群野人势如破竹,不过一会儿,地上便躺满了鞑子兵的尸体。
到了后来,当匈奴兵醒悟若他们不死战护住这个部落,自己所有的亲人都要遭殃,因此打起精神准备负隅顽抗的时候,已经是晚了。大局已定,剩下的几百个鞑子无奈要投降,萧江北却不允许:这些鞑子兵当年在大夏边境,谁的手中没有几条人命?所以全部斩杀。但是对那些匈奴妇孺老幼,他仍是秉持一贯风格,悉数放过,只抢了物资珍宝,接着便扬长而去。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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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一山更有一山高
从萧府出来,想到原本欢声笑语的一座府邸如今却是愁云惨雾,顾绮罗也是心有戚戚。她之前和香姨娘说了自己要在萧江北下葬之日和他举行冥婚,却遭到了香姨娘的极力反对。看得出来,这位妇人虽然地位不高,却有一份仁心,顾绮罗原本以为自己提出的这个要求会令她欢喜感动,却不料香姨娘竟极力阻止,只说若萧江北泉下有知,也定然不会同意。让她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儿嫁进萧府守活寡,这是何其残忍的事?所以香姨娘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见顾绮罗实在是固执,香姨娘便表示要她再平静些日子,只说和北匈的这场大战结束后,才会为萧江北立衣冠冢,若那时她还不改主意,萧家会遵照她的要求,郑重将她迎进萧家门。
香姨娘也知道澄明侯府世子去顾家提亲了,所以觉得顾绮罗此时这个决定只是一时冲动,真正等她平静了,心里不再伤痛,又有哪个女孩儿肯做出这样大的牺牲。
马车到百味馆这一路,大街小巷人群热议的都是澄明侯府世子前往顾家提亲的事,不过两三天时间,这事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只听得车厢里顾绮罗都苦笑不已,摇头道:“我这是什么体质啊?从进京后,就在流言中心,到今日,竟没有一丝消停,真奇怪,从前不觉得自己还有这样引人注目的光环啊。”
“姑娘要对你的人格魅力有信心。”杏花掩唇轻笑,拿顾绮罗的话去堵她。
于是大姑娘哑口无言了。
马车到了百味馆,曾远听见人禀报,连忙迎了出来,不等顾绮罗下车便小声道:“姑娘。澄明侯府世子在这里。”
“他怎么会在此处?”顾绮罗惊讶,就听曾远小声道:“是岳公子请来的,除了他之外,还有英亲王世子和好几位世家子,更有两位当世大儒和他们在一起。”
岳公子本名叫做岳有琴,是宫廷供奉岳家的独子,这岳家和成王爷走的很近。因此近几年在皇商中着实是风光无限。岳有琴好附庸风雅。格外喜欢结交贵族子弟,他又财大气粗,百味馆一百两银子一桌的宴席还真不放在他眼中。如今是这里的常客。
顾绮罗就不想进去了,只是笑道:“当世大儒?只怕钟春风又要瞧不上了吧?”
曾远笑道:“姑娘还真是了解他,那就是个目中无人的,不叫他这狂傲性子。当年也不至于落魄到那个境地。”
这点顾绮罗也很无奈:钟春风确实是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人才,只是未免有些恃才傲物。曾远曾劝他为人圆滑些,他却不屑一顾,只说那样的话就不是他了,那些有才学表面上却谦虚的青年才俊全被他一竿子打成了伪君子。
虽说人无完人。可钟春风这缺点实在致命。幸亏他不在官场,不然到现在还不知能落个什么下场呢。顾绮罗觉着也许冥冥中上天也不忍这样的才子英年早逝,所以才让他因为各种缘由名落孙山。看似人生失意,其实却是保全了他。
好在如今钟春风在百味馆衣食不愁。写着脚本听着戏,生活倒也惬意,也就很少出去愤世嫉俗了,从前因为他这个毛病,经常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回来。
曾远正和顾绮罗在这里说钟春风的往事,就听百味馆里猛然传出一片叫嚷声,曾远大惊,连忙道:“姑娘,我进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说完匆匆而去,这里杏花略微沉吟后,也和顾绮罗禀报了一声,下车跟进去。
顾绮罗和春雨在马车里坐着,只能听见百味馆那边偶尔传来的叫嚷和掌声喝彩声,发生了什么事却不知道,春雨都后悔没有去看热闹了。顾绮罗原本也是个八卦之魂旺盛的人,不过如今萧江北战死,她对这些便没有什么兴趣,虽有一丝好奇,却远不像春雨那般百爪挠心。
过了好一会儿,曾远和杏花才走出来,等上了马车,顾绮罗方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曾远摆平了吗?”
杏花先吩咐车夫赶车,这才抿嘴儿笑道:“这个钟大哥啊,真是个不安分的,不过这回好了,可总算有了个能压制他的人,虽然他让人整的灰头土脸,不过我却觉得这是好事儿,想来以后他的性子会改一改了。”
“杏花姐快说,别卖关子了。”春雨听得越发好奇,拉着杏花的袖子直追问,只听杏花笑道:“说起来也是钟大哥活该,当时澄明侯府世子那帮人大概是等宴席等的有些不耐烦,所以就玩起了射履的游戏,不知澄明世子说了什么,引得众人齐声喝彩,恰好让钟大哥听见了,他就冷哼一声,在大厅外阴阳怪气的说了一个更好的,姑娘您想,他是什么底子?江南第一才子,那澄明侯世子能比得上他吗?就是两位大儒,他们做做道德文章还好,在这些小把戏方面,也不是钟大哥对手啊。偏偏英亲王世子不肯罢休,和钟大哥打擂台,钟大哥得理不饶人,把那一桌子的人赢得抬不起头来。我们听见的嘈杂声就是那些人惊讶之下发出来的。”
“原来如此。”顾绮罗又好气又好笑,摇头道:“曾远不过是出来和我说了两句话,他就惹出这样的风波来。然后呢?你说谁把他气焰给压下了?这世上竟还能有人在这些方面胜过他的?”
杏花笑道:“说起来,这力压钟大哥的人来头可也不小,乃是天子近臣,今年初才升了吏部左侍郎的程统程大人。这位程大人出身北疆大富之家,好像这次是家里来了什么重要亲戚,所以才来百味馆招待,因听见旁边那样一桌贵族子弟和两位大儒让一个秀才压得抬不起头来,他大概是为了维护朝廷士林脸面,这才过去了,和钟大哥一番比试,钟大哥甘拜下风,羞惭不已。倒是那位程大人当真是胸襟如海,很是夸赞了钟大哥一番,他不夸还好,他这一夸,钟大哥当时脸都绿了,败退而去。那程大人还说以后会常来百味馆和钟大哥请教,哈哈哈,姑娘是没看见当时情景,他在后面追着喊,钟大哥就像一阵风似得跑进后院再也不肯出来,真是笑死我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钟春风平日里对你也不错,你看见他吃亏,怎么还笑的这样欢畅?”顾绮罗脑补了一下当时情景,也觉着十分好笑,那程统这样做派,若不是个老实憨厚的,便必定腹黑如墨,但他年纪轻轻就能在官场上春风得意,又是出身大富之家,这样看来,没有培养憨厚老实的土壤,这货必定是个腹黑无比的,可怜钟春风在才学方面向来横行无忌,这一回终于是踢到了铁板,被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哎呀,反正钟大哥也没有损失,奴婢觉得这事儿对他日后为人处世有好处,所以才会这样高兴的嘛。”杏花笑着说完,就听春雨摇头道:“谁说钟大哥没有损失?他最骄傲了,这一回输得颜面扫地,大概好几天吃不下饭。”
杏花笑道:“吃不下就吃不下,反正我是看出来了,他吃多少也不会胖,如今不吃,想来也不会瘦。实话说,也幸亏这位程大人出面,不然那么多贵族子弟,一旦恼羞成怒了,谁知道他们能干出什么事来?钟大哥一时逞口舌之快,他倒是痛快了,可日后还不知要挨多少黑手黑砖,如今有程统这么横插一脚,算是帮那些贵族子弟出了气,如此一来,虽然暂时丢人,但日后就没什么危险了。”
顾绮罗微笑道:“是这么个道理。”说完她忽然想起刚才杏花说的话,于是凝重问道:“你刚刚说,英亲王世子也在?”
“是啊。”
杏花明白姑娘为什么这么问,当初原子非仗着身后不知名势力气焰滔天时,顾绮罗也曾问过萧江北去北疆历练的世家子都有谁,其中身份最高的就是这个英亲王世子,而当日原子非住的那栋宅子,最后也查出是英亲王府一个管事在外面的宅邸,所以即便没办法再查下去,但她们也知道原子非的事和英亲王世子脱不了干系。
“姑娘,你说会不会是英亲王世子指使澄明侯府世子上门提亲?为的就是羞辱二爷?”杏花沉吟着问,话音未落就听春雨低叫道:“什么?这么歹毒?说到底二爷也没把他们怎么样,不过是盖过了他们的名声风头罢了,他们自己不争气,不能让那些北方姑娘喜欢,就乱传谣言。如今二爷刚刚战死,他们还要踩一脚,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顾绮罗也摇头道:“若说嫉恨生仇怨,肯定会有。但就因为这个,我想英亲王世子还不至于就能让澄明世子俯首听命,必然还有别的原因,只是现在咱们不知道罢了。”
顾绮罗并不知道,在她的马车消失在街巷尽头后,一道始终追随着的目光方收了回去。L
ps:哈哈哈,忽然觉得很喜欢腹黑的程统。
☆、第一百一十七章:解围
杨子帆身旁的英亲王世子呵呵笑道:“我听说你家派人上门提亲,还疑惑是真是假,如今看来,你真是对那个女人有意?这可好笑,我都调查清楚了,对方容貌不出众,性子倒是彪悍的很。萧江北威名赫赫,结果刚和她定亲就战死沙场,这克夫之说也未必不可信,你倒是图的什么?你又没去过边疆,也不会像我心里憋着一股气出不来啊。”
杨子帆微微一笑,轻声道:“这位顾家大姑娘虽然声名在外貌不惊人,也没听说有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才华,然而她却是一位奇女子。所以我心向往之,莫说萧二郎战死之事和她无关,就是真的克夫,我也不在乎。小时候好几个算命先生都说我命硬得很,将来必定要娶一个同样硬的,才可能夫妻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