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个……大姐姐这一次……没……没过来。”心中纳闷,嘴上却在本能意识下告诉了萧江北答案。
什么叫从天堂到地狱?什么叫从云端一头扎进泥地?什么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看萧二公子此时的脸色便知道了。从顾兰绡嘴里确定了顾绮罗仍然在京城顾府的一刻。萧江北一张脸都绿了,表情也迅速从阳光和煦转为阴云密布。
顾兰绡心中打鼓,她看出萧江北很失望很愤怒,却不知这是因为什么?是思念落空还是没办法寻顾绮罗的晦气?这个问题很重要,没弄清楚之前还是三缄其口的好。
“二哥哥不用失望,我娘说这个时候,大姐姐正在风口浪尖上。所以特地不让她过来呢。也省得二哥哥为难。”旁边顾锦绣却会错了意,以为萧江北是因为不能当众羞辱顾绮罗出气,所以才会不高兴。因就婉转提醒了一句,意思是那女人已经在各种流言中体无完肤了,还不够你出气?再者,今天她没过来。那是我娘的主意,就是怕你看见了她生气。这份儿体贴你可得记着。
萧江北的面色已经阴沉的要下雨了,拳头不自禁握起,不知不觉中,一缕杀气泄出。立时让那些心中欢喜却偏偏要做出娇羞之态的千金小姐们吓得如同鹌鹑般一动也不敢动。
几位贵妇人也愣住了,女孩儿们的声音很小,她们也不好意思全神贯注的去听小儿女们说话。所以倒不知之前萧江北和女孩子们说了什么,只奇怪怎么转眼之间。这难得温柔和气的萧二郎就变了脸色呢?这是谁啊?能用三言两语就把他给得罪死了。
正疑惑着,就见萧江北猛然转过头,盯着吕夫人恶狠狠看了两眼。
那目光真如刮骨钢刀一般,只盯得吕夫人心中发毛。正坐立不安时,就见萧江北一言不发转身离去,此时恰好一阵春风吹过,掀起他的轻罗斗篷,竟是猎猎作响,杀气凛然。
要是这时候女孩儿们还不知萧江北是因为什么不高兴,那就当真是弱智了。一瞬间,肖如兰和顾锦绣的面色变得惨白,而顾兰绡面上却露出喜色,微笑着看了她们一眼,动了动嘴唇,最终却还是没开口,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是大姐姐告诉过她的,大姐姐的话一向是金玉良言,听她的没有错。
但其实有这一眼就够了,说话不说话还真不重要,反正肖如兰和顾锦绣已经是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干净净,心里的恨已经到极限了,你不说话也到极限了。
“顾二妹妹。”却见萧江北都走出去十几步了,突然又停下身形,转回身叫了一句。
萧静怡直觉的就想起身,旋即才想起自家哥哥叫的是顾家那位二妹妹,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连忙重新坐了回去。
顾兰绡也愣了一下,萧江北可从来没这么叫过她,不过想起顾锦绣一直二哥哥二哥哥的叫,她也就释然了,知道萧江北大概是要问顾绮罗的事,于是便走出亭子,在距离萧江北五步远处停下脚步,微笑道:“二哥哥有什么事?”
萧江北垂眼沉声道:“大姑娘……还好吗?”
“二哥哥放心,姐姐好得很。”顾兰绡大大松了口气,知道萧江北仍然是那个对姐姐一往情深的痴心男儿后,原本在她心中已经跌落楼板以下的萧江北形象迅速蹿升,很快就回到了巅峰地位。她挑挑眉,笑容更加深了几分,小声道:“二哥哥应该知道姐姐的能力。”
“多谢。”
萧江北沉默了一下,才轻声道谢。他知道自己的未婚妻不是寻常女子,但再怎么厉害,她也只是一个女子,所以怎也忍不住担心,尤其从刚才顾锦绣的话中可以听出,这一次完全是吕夫人从中作梗,才让顾绮罗没有过来,这让萧二爷心中怒火熊熊,真恨不得一刀把那笑里藏刀的恶婆娘给劈了。
此时听见顾兰绡的话,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于是萧江北点点头,再次转身离去,压根儿就不管身后那些贵妇人和闺阁千金们已经是面色难看到极点,而原本热烈的场面也迅速陷入了尴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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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这两日怎么不去顾府了?那位吴管家可盯着你的紧,万一要是让他知道你懈怠了,咱们的麻烦就大了。”
在永定河岸边随意逛着,桃李谢尽后,这河岸也慢慢恢复了宁静,此时临近端午,天气渐热,加上今儿太阳也大,所以河岸边并没有来游玩的人家。
原子非轻轻一拂面前柳枝,漫不经心道:“顾家女眷们都去了温泉山庄,顾明阳那老家伙索性也躲在衙门里不回家了,就剩下一个老太太和顾绮罗,我去见谁?这种事,吴管家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
“那你就去见见那个顾绮罗呗。”原子奇饶有兴趣地撺掇着,却听自家哥哥冷笑道:“那个悍妇谁要去见?你当我脑子被驴踢了?这会儿上门,八成要被她打出来的,你看她现在是个什么情景?流言沸沸扬扬,要是别的女人,早就羞得拿绳子上吊了,她倒是半点儿不在乎,如此无耻女人,宁可不见得好。呵呵!也只有萧江北那个傻子,放着那些温顺高贵的世家千金不要,竟然对一匹野马情有独钟。”
“嘿嘿!我倒是觉着,能让萧江北念念不忘的女人,或许有其独到的好处,更何况,哥哥你敢不娶她吗?你不娶她,吴管家身后那些人你怎么交代?”
“娶当然是要娶的,那些人势力通天,我们万万惹不起,更何况得了人家多少好处?总要回报一下。不过娶了之后,那还不是由着我来?把她冷在哪个偏院里就是,反正我是不会沾她的,不然日后麻烦不断。”
原子非冷笑着说完,便对原子奇道:“行了行了,让我自己慢慢溜达一会儿,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原子奇巴不得这一声,笑着又和哥哥说了两句话,便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诺大河岸边便只剩下原子非一个人悠然漫步。
杨柳依依,这柳荫下也该系着一条渔舟才是。
负手站在河岸边,原子非诗兴大发,只可惜没有“道具”激活本就不多的那点天赋,所以连吟了几句都觉着只是寻常。正在气恼之际,忽然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呼喝声:“干什么?你……你这无赖快走开,不然……不然我要喊人了。”
原子非猛然转过身,抻着脖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他可没有心思英雄救美,只是想瞧瞧热闹。
声音旋即又近了一些,一辆马车从桃林深处驶出来,和寻常人家的车夫不同,这马车车辕上却是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此时正面红耳赤和车下一个无赖争持着手中那条马鞭。
那无赖面目可憎,身体矮小粗壮,看着女子涎脸笑道:“何必如此无情呢?我听闻姚娘子过来河岸这边,早饭也顾不得吃便赶过来了,只想着护她周全,你就是这样谢我的?”
那女子柳眉倒竖,怒喝道:“滚你的蛋,谁要你护着周全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们娘子岂是你能觊觎的?赶紧给我滚,不然若是惹恼了我,告你个非礼之罪,让你吃不了兜着走。”L
☆、第八十八章:艳遇
原子非本来只想瞧瞧热闹,然而此时看见那辆马车,眼睛不由得一下子瞪大,饶是他这些日子在京城中穿梭往来,竟也没有看过如此华丽的马车,单是那车厢四角上系着的四颗鸽子蛋大小的明珠,便已是价值连城之物了。
莫非竟然是哪一个大富大贵人家的小姐,私自出来游玩却遇上了无赖?等等,姚娘子?这称呼不该是小姐,应该是有夫之妇才是。
原子非心里飞快的转动着念头,忽听那无赖笑道:“告我非礼之罪?哈哈哈,你就去告啊。到时候我就说姚娘子青春守寡,耐不住寂寞,所以勾了我和她颠鸾倒凤,还答应将家产分我一半哩,谁知一穿了衣服,她就翻脸不认人了……”
“混账东西,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便是三岁小孩儿都知道你在说谎,何况那些慧眼如炬的老大人们。”
听无赖三言两语就把这姚娘子的身世交代清楚,原子非终于下定决心,不等对方说完便站出来怒喝一声。
“就是,也不看看你那丑陋模样,还敢诬告我们小姐?我呸!”车辕上的女子一见有人站出来了,胆气立壮,照着那无赖兜头啐了一口。
无赖大概也没想到这会儿的永定河岸边竟还有人,身子就往后退了两步,面上却满是不甘,大声叫道:“你……你是谁?奉劝……奉劝你少管闲事,不然……不然罗爷爷一巴掌把你……把你扇到河里去。”
这话倒是狠厉,只可惜那结结巴巴的语气完全出卖了他的色厉内荏。原子非心中大定,知道这也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当下冷哼一声。摆出一副正经脸孔道:“某乃临川秀才原子非是也,姑且念你无知,饶你一回。若还敢纠缠不休,莫怪我替这位娘子将状纸递到顺天府尹案前,某虽不才,倒还认识几位京城中的大人。”
“你……你小子莫要多管闲事找死……”矮小无赖神色挣扎犹豫着,大概到底还是不甘心。他忽地一跺脚。便扑了过来,车辕女子惊叫一声,而原子非却是向旁边轻轻一闪。便躲过了无赖这一扑。
到底也是读书人,在学堂里也曾习过六艺,虽然面对萧江北只有吓瘫的份儿,但对付一个心存恐惧的无赖还是绰绰有余的。原子非甚至都没把那无赖打倒,那厮就抱头逃了。
当日在萧江北面前因为丢脸而憋住的那口气终于在此刻宣泄出来。原子非神清气爽。含笑转身,只见车厢小窗上的纱帘微微掀起,露出半张花容月貌的绝色面庞,见他看过来。那女子方“啊”的惊呼一声,连忙放下帘子,接着马车内就传出一个若黄莺出谷般的动听声音:“奴家今日偶动游兴。却不料险些被无赖所辱,幸得公子出手。多谢了。”
“啊……哦……那个……不用。”原子非只觉一个身子如在云端飘着,结结巴巴答了一句,然后才回过神来,连忙收敛心神,义正词严道:“娘子言重,路见不平自该相助,原某人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已。只是这俗语说的好,小鬼难缠,娘子身单力孤,日后出门还该谨慎小心才是。”
“是,奴家明白了,多谢公子指点。这里距离我家不过几里路程,公子若是不嫌弃,还请去喝一杯茶水,容奴家当面拜谢。”
马车中的声音轻如羽毛,原子非甚至能够在心中脑补出对方含羞带怯的模样,一时间不由得心痒难耐,却仍板着面孔假意推辞,如此几番回合后,就听那车辕上的丫头大声道:“哎,你这人刚才对那无赖时何等爽利?怎么这会儿却磨磨蹭蹭的?我们小姐不过是要谢谢你罢了,你推三阻四做什么?太阳这么大,看看你都出汗了,我不信你不渴。”
原子非心里面早答应了,只是要维护着读书人的身份,才不得不推辞,此时听见这丫头的话,不由微微一笑,施礼道:“姑娘果然快人快语,不是我这迂腐的书呆子可比,也罢,既蒙娘子与姑娘诚心相邀,在下便叨扰了。”
“这就对了嘛。”车辕上女孩儿嘻嘻一笑,往身旁拍了拍:“你就坐这儿吧,我给你铺个垫子,就不硌得慌了。”
原子非欣然领命,坐在车辕上,有心掀开身后车帘看一看那姚娘子的真面目,刚才虽只是匆匆一瞥,却也可以看出那是个倾国倾城的绝美佳人,如此绝色,又是年轻守寡,看这马车便知道对方家世也定是不俗,不是大贵就是大富,自己好说也是满腹才华风度翩翩,若能将这女人给哄住,让她恋上自己,那于前途肯定是大有助益的。
原子非越想越是心喜难耐,只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能慢慢和这姚娘子接近,浑不知那马车里坐着的绝色佳人,此时嘴角边也噙着一丝算计冷笑,在暗暗琢磨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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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白云庵和清风观的长明灯,都是为了老爷点的,从太太进门后就点了,如今十几年过去,老爷虽然不能说官运亨通,却也算是顺风顺水,如今若就因为没银子便撤了,这……就算对老爷没有什么障碍,只怕老爷知道后心里也不自在。”
周宏家的站在地中央,觑着顾绮罗的面色轻声说话。这一次吕夫人带顾锦绣去温泉山庄,自然不可能完全把府中各事交给顾绮罗,所以就把周宏家的给留了下来,名义上是辅助大姑娘管家,其实就是监视和牵制顾绮罗。
“这样啊。”顾绮罗沉吟着说了一句,拉长声音点点头。然后对身旁杏花道:“既如此,你把那两个姑子请进来奉茶,问问今年的香油银子是多少?然后给她们就是了。”
杏花答应着去了,这里周宏家的就有些疑惑,暗道大姑娘今日怎么这样好说话?平日里她不是说香油银子什么的最浪费吗?怎么这一回倒痛痛快快就给钱了?更何况如今公中账面上根本没有钱,这些花费可都得动用她自己的银子。
“周大娘还有什么事吗?”顾绮罗合上面前账本,看着周宏家的:“快晌午了,我还要去陪祖母用饭,周大娘有事儿就一块儿说出来吧,我一起办了,也省得带着心思吃饭。”
周宏家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犹豫道:“唔,别的暂时倒没什么,就是……那个,这眼看就要端午了,府里主子和下人们的夏季衣衫也该做了,过年后太太就已经从绸缎庄订了今年四季的布料,只是没想到这两个月花费这么多,昨儿绸缎庄里来人说,今天下午就能把那些夏季布料送过来,偏偏府中账面上没多少银钱了,所以奴婢要请示大姑娘,是不是……先把这些布料退回去?”
不等顾绮罗说话,她身旁春雨便冷笑道:“这话亏得周大娘你能说出口,太太订了四季的布料,这会儿钱不够了,却要我们姑娘下令退掉,到时候府里主子下人们夏季没有新衣裳穿,她们不说账面上的钱让太太花了,大概只会埋怨我们姑娘当家刻薄,刚当了一天的家,就把大家的新衣衫给弄没了。这样得罪人的事,周大娘还是等太太回来请太太定夺吧。”
春雨一番话只说得周宏家的面红耳赤,皱眉分辩道:“姑娘这话说得就诛心了,账面上的银钱又不是我们太太私自花了,账目都清清楚楚摆在这里,店里进了批假货,这两个月的人情往费又多,所以才把银子花的干干净净,这难道都是我们太太的错儿?更何况大姑娘和太太是一家人,太太着急犯难的事儿,大姑娘难道还会幸灾乐祸不成?我料着大姑娘不至于狠心到这个地步,若说得罪人,等太太回来,为大姑娘正名不就成了?人人心里都有本帐,咱们家可没有糊涂下人。”
春雨气得柳眉倒竖,正要再说,就听身旁顾绮罗笑道:“周大娘说的没错,我和太太是一家人,黑锅谁背不是背着?分什么彼此?春雨你也太性急了些。”
说到这里,便对周宏家的道:“下午绸缎庄的人来,你只管领来见我就是,账面上没银子,我先从百味馆拿回来的银子里支取,万万不能耽误了大家做夏季衣裳。”
周宏家的立刻喜笑颜开,躬身道:“到底还是大姑娘胸襟宽广有见识,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嘛,一家人哪能说两家话,是不是?姑娘放心,您帮了太太的忙,太太心里是会记着的。天也晌了,老奴再没有别的事,这就告退,大姑娘快去陪老祖宗用饭吧。”
顾绮罗点头起身,于是周宏家的就退了出去,及至回到自己屋里,她小女儿便赶过来问道:“如何?今儿是大姑娘管家第一天,娘看着她怎么样?可真是像传说中的那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