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不在,就让小花坐在熏笼上,一面将药膏往她脸上轻轻涂抹,一边冷哼道:“三姑娘下手也太狠了,谁不知道她是生大姑娘的气,所以不肯要那串珍珠,怕不知是扔去了哪里,却把这事儿赖在你们身上,赖也就罢了,别人不知道她难道还不清楚?竟然也好意思真的下手打你们,就没见过这样心肠狠毒的人。”
“谢谢杏花姐姐为我们说句公道话,只是谁让我们是奴才呢?主子打骂,不都得受着。”
“是啊,做奴才的,摊上一个好主子还好,不然就惨了。”杏花也叹着气。然后两人大概是都有些感怀身世,就不说话了。
小花的脸蛋儿并不大,杏花很快就帮她抹完了药膏,接着又拿出两个小瓷瓶,递给小丫头让她带回去给尤婆子和小草,然后又拿出两贯钱,微笑道:“姑娘知道是三姑娘委屈了你们,只是那终究是她妹妹,所以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让你们担待些了,不过这委屈却是不能让你们白受,这些钱是给你们的,买点好东西补补身子。”
小花心中已经是感激不尽了,此时见又有这么些钱拿,便拼命推辞,最后到底推不过杏花,只好万分感激的收下,又要去给顾绮罗磕头,就听杏花道:“老太太这会儿还睡着,姑娘正看着呢,你就不用过去了。”
小花于是便告辞出去,杏花就让春雨送她到门口,两人走出屋子,忽听小花道:“是了,不知这屋里用的是什么香?我坐着那熏笼明明是冷的,怎么还有淡淡好闻的香气呢?”L
☆、第六十一章:败露
春雨一愣,摇头道:“熏笼已经有好几日没用了,哪里来的香气?你可是胡说。”
“是吗?”小花便皱了眉头,小声道:“明明是有香气的啊,只不过很淡很淡,我鼻子很灵的。”说到这里,她见春雨不信,便不服气道:“你不要以为我是吹牛,先前我说闻到迎春花香,你大概以为我是胡编了个借口,其实你不知道,就在距咱们百步远的那杨树下,有两大棵迎春花,香味随着风飘过来,我就闻见了,你就没闻到吧?若是说我撒谎,你就过去看看。”
“那两棵迎春花啊,我自然知道。”春雨让小花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了。于是笑道:“只不过这也不算什么,你到底闻没闻到香气,谁说的准?我又不是你的鼻子,自然不信了。”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小花气得跺脚,赌气去了。这里春雨笑着回屋,杏花就问她在门前和小花争辩什么,等听春雨说完,她也禁不住笑了,但很快面上就变了颜色,在原地站着出神了一会儿,便急忙来到熏笼前,用力将那熏笼盖给掀了起来。
“姐姐你还真信那小蹄子的话啊。”春雨也连忙赶上来帮忙,两人将熏笼盖子放到地上,杏花细细看了一遍,仍是没发现什么异常,春雨在旁边也道:“这里姑娘都看过好几遍了,也没发现,如今您又折腾什么?”
杏花也不答话,而是面色凝重的伸手在那灰烬里扒拉着,之前顾绮罗怀疑事情是出在熏笼中后,也曾找寻过,扒拉了几下。却也没有发现。但这次杏花竟是异常执着,弄了半晌,最后竟是将半只胳膊都插进了那灰烬里细细摸索着。
“杏花,你做什么呢?”
忽听外面一个惊怒声音响起,杏花抬头一看,就见琥珀匆匆赶来,她看着对方苍白面色。越发肯定心中所想。遂悠悠道:“没什么,我想着熏笼有好几日没用了,不如把这些炭灰清理清理。”
“这些炭灰好端端的清理做什么?还弄得屋子里全都是灰尘。左右也不碍事,也许老太太哪天兴致上来了,就还要用的。”琥珀心中惶恐,面上却努力镇定地说着。只盼着杏花能赶紧收手。
杏花却不再说话,只是仍摸索着。这里琥珀急了,上前就拽她,一面尖声叫道:“你看看你把这屋子弄得,灰都飞起来了。呸!呸呸呸!”
“做什么呢?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
两人正拉扯着,就听顾绮罗的声音传来,琥珀的动作便是一僵。正要回头告状,就听杏花兴奋道:“有了。”
“什么有了?”
春雨惊讶的看着杏花。暗道真被杏花姐给摸出东西来了吗?一边问,她就转头看向琥珀,却见对方面色惨白,连嘴唇上都没有一丝血色了,一个身子也摇摇欲坠,好像下一刻就能倒地一般。
“姑娘您看,这炭灰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藏了这么个东西。”杏花将手里一小段黑色木头递给顾绮罗,那边春雨便扇动着鼻翼,惊讶道:“咦?确实有淡淡香气,小花竟然没骗我,只是埋在那么深的灰烬里,亏她怎么闻得出来,还真是狗鼻子。”
顾绮罗面色铁青,看着手心里这段黑色散发着淡淡幽香的木头,她猛然便抬头看向琥珀,咬牙道:“这是什么?熏笼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奴婢……奴婢不知道。”
琥珀心慌意乱,本能的就矢口否认。却见顾绮罗猛一下握紧了拳头,看着下一刻就要重重一拳捣过来似得,她吓得蹬蹬蹬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顾绮罗的确是出离了愤怒,只看琥珀的这个表现,就知道这手脚定是对方活动的。只是她尚存了一丝理智,所以到底没有亲自动手,只是冷冷看着琥珀道:“你尽管否认,到时候等我查出这木头的来历,把你扭送了官府,在那大刑之下,我看你还招不招?”
话音落,她就吩咐杏花和春雨道:“把这谋害主子的混账奴才绑起来。记着,莫要走漏了消息。”说完紧走几步到了最外面的厅堂,一把掀起门口帘子,对院中珍珠冷笑道:“你准备去哪里啊珍珠?”
“奴婢想去一趟茅房,姑娘叫奴婢有事儿?”
珍珠转过身来,满面堆笑,却听顾绮罗森然道:“去茅房你往大门口走什么啊?莫非是要舍近求远,去太太院子里的茅房?”
“姑娘说笑了,是奴婢一时昏了头。”珍珠连忙回身,往院里茅房的方向走去。顾绮罗冷冷看着她,不一会儿,就见杏花走过来道:“姑娘,已将那贱婢的手脚捆了,嘴巴也堵上了,我在这里看着珍珠,料着她也不能插翅膀飞出去。”
顾绮罗点点头,正要转身进屋,就见两个小孩儿走进来,其中一个是王婆子的孙女儿,顾绮罗也认识的,另一个小孩她却没见过,是个挺清秀的小女孩儿,正疑惑着,就听身旁杏花叫道:“三丫,你怎么过来了?”
“我娘让我来给姑娘送个信儿。”三丫还挺机灵的,四下里望望,发现没别人,这才笑的露出两颗小虎牙道:“二爷说,什么都预备好了,明天早上他就安排人去南门施粥,下午时来接姑娘过去看看。”
小丫头说着话,目光就落在顾绮罗身上,听杏花说这位就是百味馆的真正东家时,便连忙跪下,尚未拜见,就被顾绮罗一把扶起,只听她笑着对杏花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一家子的女孩儿?好可爱,又机灵。来,进屋吃点东西,恰好我早上没怎么吃饭,所以让厨房做了新鲜点心,一会儿就送过来了,你们吃完,三丫你就和杏花一起去百味馆。”
两个小女孩儿听说有点心吃,都是双眼放光,这里杏花看着珍珠从茅房里磨蹭出来,便冷笑道:“我奉劝姐姐趁早儿死了心,除非你长了翅膀,或者成了精,不然今儿就在这屋里好好伺候老太太吧。”
珍珠倒不似琥珀那样慌张,毕竟这件事她并不知情,只是平日里跟着琥珀,所以觉着自己是吕夫人的人,如今琥珀出了事,她自然是想去通风报信的,可现在这个情况,显然这是不可能了,于是只好收敛了心神,在屋中服侍着,一面静静等待着机会。
晚上顾明阳回来,用过晚饭后,便和妻妾们照例坐在一处说话,忽听门外的人报说“大姑娘来了。”接着顾绮罗走进门来,他就看着大女儿笑道:“绮罗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你祖母今儿怎么样了?大夫说她要静养,所以如今晨昏定省都免了,不然我是想过去看看的。”
顾绮罗施礼后起身淡淡道:“回父亲的话,祖母今儿大有起色了,虽然还是渴睡,饭却吃得多了些,说话也条理分明,不似过去那般糊涂,清醒的时候精神很好。”
“是么?好,好啊。”顾明阳大喜过望,站起身道:“那你祖母这会儿是醒着的?我过去看看。”
“祖母已经睡了,女儿让杏花和春雨守着她。这会儿过来,乃是有一件要事要向父亲禀报。”顾绮罗一面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顾明阳道:“爹和太太见多识广,看看有没有见过这东西?到底是怎么个来历?”
顾明阳疑惑的打开布包,就见布包里横着一截小小木头,有阵阵幽香传来,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才迟疑道:“这好像是沉香木?我儿从哪里得来?又要我看它来历做什么?”
吕夫人从看见那段木头的第一眼起,面色便一下子变得惨白,但她到底是城府颇深之人,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面色,这会儿竟还从顾明阳手中拿起那小段木头,沉声道:“莫非这是万年的沉香木?哎呀那可真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了,大姑娘从何处得来?难道是二公子送你的那两箱子珠宝里的物件么?”
这恶婆娘演技倒是高超。顾绮罗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未必是万年沉香木,我只是怀疑,祖母忽然间就嗜睡不醒,是和这段木头有关。”
当下便原原本本将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对顾明阳道:“如今琥珀已经被我捆了起来,只等爹爹处置。女儿有心要查出这木头的来历,一旦查出来,若那奴婢还是不肯认罪招供,就将她送官,大刑之下,不信她不招。”
顾明阳脸色也郑重起来,点头道:“我儿说得甚是,你让人把那琥珀带上来,我要亲自问她,她在府里十几年,我和太太待她不薄,因何竟行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顾绮罗摇头道:“女儿已经问过她,只是她矢口否认,但凡做下这样事的人,良心早已经坏了,爹爹就是问她,她也不会承认的。所以如今倒是先查出这段木头的来历,然后看看告知御医,若是能对症下药,祖母的病岂不是就好的快一些?”L
☆、第六十二章:吃瘪(三更求粉红)
顾明阳沉吟道:“我儿说得有道理。也罢,就把琥珀关在柴房,我先想办法查明这木头的来历再说。”
吕夫人在一旁道:“冬云走南闯北,是个阅历丰富的,老爷,不如让妾身去问问他?或许他认识这东西也说不定。”
顾明阳想想也对,正要答应,就听顾绮罗笑道:“舅老爷虽然走南闯北,只他是做茶叶粮食买卖的,未必就能认识这东西。说起来,这个木头既然能让祖母昏睡不醒,也许是什么慢性毒物也说不定,倒还是让御医看看的好,他们才是对药材毒物最熟悉的人。”
顾明阳眼睛一亮,笑道:“绮罗说的不错,既如此,那这木头你就交给江北,让他去请御医给鉴别鉴别,实在不成,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吕夫人这个气啊,她原本瞬间就想出了主意,只要这木头到了吕冬云手中,之后或是被偷或是弄丢,怎么还不能想个办法让它消失?到时就说是千年沉香木,谁也没办法了。琥珀早年因为自己救过她,忠心毋庸置疑,倒不怕她供出自己来。
谁知眼看大功告成,却让顾绮罗轻飘飘一句话给破了局:这东西如果真落到萧江北手中,即便太医认不出来,可那男人也是在边关征战多年的,眼力非凡,万一被他认出来怎么办?或者他拿去请教别人,尤其是太子殿下,手下多少能人异士?这木头虽稀奇,也未必就没有人认出来。
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愤恨,却也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顾明阳将木头交给了顾绮罗,吕夫人一颗心直往下沉。只觉得今天晚上实在是霉星罩顶,连这样隐秘的手段都被这野丫头破解了,老太太若是清醒,万一又要维持原本的婚期呢?
她心情不好,就站起身淡淡道:“琥珀那丫头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实在让人痛心气愤,待妾身明日好好问她。老爷却不必为此事着急上火。你明日还要上朝,不如早些安歇吧。”
顾明阳点点头,正要起身。就听外面一个小丫头怯怯的声音响起:“老爷,太太,奴婢有事禀报。”
接着门帘挑起,一个小丫头走进来。在门口就“扑通”一声跪下,双手高举过头。那手里竟赫然是一串珠子,只听她颤声道:“老爷太太容禀……”
不等说完,一旁椅子上顾锦绣便猛地跳起来,大叫一声道:“原来这串珍珠是被你偷了去。贱婢,你害得我好苦。”一面叫着,三姑娘就直奔那小丫头而去。一脚就把她踢得坐倒在地上。
顾老爷简直被自家闺女这江湖女匪一般敏捷如风的身手给惊呆了,等回过神来。见顾锦绣抬脚还要再踢,他便沉着脸断喝一声道:“还不回去坐好?我和你娘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处置下人了?难道是非曲直我们不会分辨?”
顾锦绣听父亲呵斥,不敢再骄横,只是目光如同吃人一般恶狠狠盯着小丫头缀儿,那意思很明白:你给我掂量着说,不然饶不了你。
只是缀儿又哪敢“掂量”着说,这位三姑娘的狠毒手段她今天已经在尤婆子和小花小草那里看见过了,明知是冤枉了人,都还要把人脸给打肿,若自己“掂量”着说,只怕明日大概就要被太太和狠毒的三姑娘打断腿了。
于是把心一横,缀儿便实话实说道:“回禀老爷太太,奴婢是从春画院外草丛里捡到这串珠子的,当时奴婢欢喜的了不得,只以为是哪位主子掉在那里,是奴婢贪心,就想着捡到了便是我的,所以……所以留了下来。却不料今儿看见尤妈妈和小花小草都为这串珠子挨了打,奴婢心中愧疚的很,分明是奴婢贪财,却要连累她们被冤枉挨打,甚至还有可能被撵出去,这是丧良心之事,奴婢不忍心做。所以想着不如来老爷太太面前说清楚,这是奴婢捡的,不是奴婢偷得,老爷太太向来宽厚,想必也只是对奴婢略施薄惩,比她们被冤枉偷东西强。”
顾锦绣站在那里,一张脸如同开了染料铺,一会儿铁青一会儿通红,待看见顾老爷和吕夫人面色,又变得惨白起来,喃喃道:“爹……爹和娘别信这丫头胡说,分明就是她偷了我的珠串,这会儿害怕,所以……”
她不等说完,就听缀儿断然道:“老爷,奴婢不是偷的。太太吩咐过尤妈妈和小花小草,只说她们偷了珠串,偷偷放回去就好,她不会追究。奴婢若是偷的,为什么还要来老爷太太面前坦陈?奴婢向来是在两位姨娘的院子里做事,从不到姑娘们的院子里,不然昨儿三姑娘也就拿住奴婢了。老爷,这东西千真万确是奴婢捡的,若不是,便叫奴婢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老爷,奴婢虽然一时贪心不对,可奴婢如今悔悟,愿意把珠串归还三姑娘,但奴婢绝不担这个贼名。”
顾锦绣气得都哆嗦了,从来在府里,她仗着父母宠爱,是说一不二的。哪里想到如今竟是一个个牛鬼蛇神跳出来,就敢把矛头对向自己,这都是那个野女人做的好事,不是她和母亲争权,不是她阴险狡诈,自己怎么会落到这样一个境地?今天这事儿,分明就是她设好了圈套让自己钻进去。
但她总算还有一丝理智,没在父亲面前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只是在心里不停跳脚咒骂。忽听顾明阳沉声道:“好了,我知道了,你把珠串留下,既然自己也知道贪心不对,那就罚你一个月的月钱,这就下去吧。”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