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鱼须得就着它,才最有滋味儿。如果只是米饭馒头,那就只是寻常而已。不信你尝尝看。”
程统半信半疑,但见钟春风和应飞鸿都大口吃着,他也打消了最后一点顾虑,“啊呜”一下咬了一大口,只不过刚嚼了两下就噎的翻起了白眼,这大少爷从来养尊处优,哪里吃过粗粮?终于这会儿低估了窝窝头的杀伤力,好悬没噎死。
连喝了好几口鱼汤,才总算把窝窝头送下,只看得旁边钟春风直摇头,暗自可惜,心道若是这厮被窝窝头噎死了该有多好?忽见程统扭头看着他道:“这样东西只该喂猪,你怎么也能吃得下去?”
“我最落魄的那会儿,就是想吃这样一个窝窝头也不可得。”钟春风冷笑一声,讥讽道:“谁像你大少爷养尊处优的,这辈子竟是连窝头都没吃过。罢了,你享受不了这个美味,那边也有馒头,还是去吃馒头吧。”
程统愣了一下,忽然冷哼一声,喃喃念了一个名字。然后他发狠似得咬了一口窝窝头,含混不清道:“既然你能吃,我不信我就不能吃。”
“刘庆棠是谁?”顾绮罗凑近萧江北小声问,却听他也小声道:“当今的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是深受皇上信赖的老臣。奇怪,那老家伙怎么得罪程统了?”
顾绮罗却是立刻就明白了,暗道大概当日就是这老家伙做了手脚,害钟春风名落孙山,蹉跎十年时光。啧啧,程统这厮摆明了是要给钟春风报仇啊,这么说来,他当日刚到辽东,就对北峰山金矿下手,莫非也只是因为那些人揍了钟春风,所以这家伙要给钟春风出口恶气吗?
细想程统的为人,顾绮罗发现自己的猜测无限接近现实,所以说什么勇往直前重拳出击都是借口,这厮来辽东后之所以第一个就拿北峰山开刀,真正的原因不过是公报私仇罢了。
一念及此,顾绮罗的心情十分复杂,目光在程统和钟春风的面上来回梭巡着,暗道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呢?钟春风看上去对程统是深恶痛绝的,可事实上他又十分委曲求全,这不符合他的性子,难道真如萧江北所说,其实这货对程统是又爱又恨,或者因爱生恨?我一心想让他离程统远点儿,难道真的只是枉做了小人?最重要的是:程统这腹黑毒蛇虽然表面上总是逼迫钟春风,但心里对那毒舌的家伙明明是关怀备至。L
ps:闭紧嘴巴我不剧透。好吧,其实这个就算我不剧透,之前有疑问的同学们也肯定会恍然大悟的。哈哈哈
☆、第一百七十三章:雕冰灯
这样想着,顾绮罗就打定主意日后再也不管程统和钟春风的事情了。可怜的钟大才子哪里知道不过是和程统说了几句话,就让顾绮罗对自己的同情消失殆尽,从同一阵营变成了保持中立。他这会儿正想着元宵后要撺掇顾绮罗,让程统快点把唐万年收拾掉,然后赶紧滚回京城呢。
这也可算是一顿另类的全鱼宴了,无论主子奴才,将军士兵,大家都吃的十分欢畅开怀。到最后还剩下了不少鲜鱼,因为天气冷,也不怕坏掉,所以都收拾了,准备带回总兵府继续吃。
眼看已经是半下午时分,若再不回城,晚上大概就要露宿在荒郊野地了。于是众人把各自东西收拾好,甚至连垃圾都妥善处理,这一点在萧江北和程统等人看来简直是多此一举,不过顾绮罗一定坚持要这样做,他们也就无所谓,反正不用他们动手。
临走之前,顾绮罗担心冰面上那些窟窿,所以亲自跑去看了一下,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那窟窿里的水又结了薄薄一层冰,可见等到了晚上,就又会冻结实了,不可能造成事故,她这才彻底放心。
钟春风看见她和萧江北从冰面上回来,嘴巴就又忍不住痒痒,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从前没发现奶奶是这样婆婆妈妈的人,这大河少有人来,就算有人来,他又不是瞎子,还能眼睁睁掉到冰窟窿里去不成?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呢?”
“程统,看好你的人。”
顾绮罗还不等说话,萧江北就沉着脸冲程统说了一句,登时把钟春风气得跳脚,张牙舞爪就要扑过去和萧江北决斗。却被程统死命拉住,听他小声吼道:“你疯了?和萧江北决斗?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儿。你从来都是大智若愚的,怎么如今竟这样自不量力?”
让程统这一说,钟春风才醒悟过来,不由得羞惭满面,但旋即就回过头去,咬牙道:“你说我是什么?大智若愚?”
“唔。要不然你更喜欢大愚若智这种形容?”程统微笑。目光中与其说带着一抹挑衅,还不如说是调戏。
“看不下去了,一对狗男男。简直闪瞎我的钛合金狗眼。”顾绮罗喃喃念着,身旁萧江北没听清,连忙问她说什么,被敷衍过去了。
等到晚上回来。不但从河中挑那清澈透明的冰块取了好些,就是临走时往自家大水缸里冻得冰块也都成了。于是众人都兴高采烈的各自拿了冰,反正也不求什么形神兼备栩栩如生,大家都只是胡弄一气,取个乐子罢了。
这时候的辽东还是很冷的。冰也冻得结实,顾绮罗费尽力气,才勉强雕出了一朵荷花。自己端详着,还觉得挺满意。却不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奶奶,你雕个大海碗做什么?难道这会儿还想着喝鱼汤不成?”
二奶奶的脸一下子就黑成锅底了,扭头对秋容道:“有没有眼光有没有眼光?这是海碗吗?你过来仔细瞧瞧,看看是什么?”
秋容疑惑地走过来,左右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呐呐道:“唔,是……豁了口的海碗?”她只见这一个大碗形状的边上都是豁口,所以只想着这海碗是掉到地上崩了口子不成?却是压根儿就没往荷花的方向上想。
顾绮罗欲哭无泪,忽见萧江北坐在那里不知道雕着什么,她便嚷道:“萧江北,你过来看看,秋容说我雕的是海碗,真真气死我了。”
正用心雕刻的萧二爷立刻化身召唤兽,来到妻子身边,仔细看了看她面前那个冰雕,说实话,他也觉着是个豁了口的大海碗,但秋容刚刚已经说过了,所以这个答案肯定是不对的,不过,除了是海碗,这还能是个什么东西?
萧二爷急的都快挠头发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绮罗,你这个是……还没雕完吧?”
“扑哧”一声,秋容忍不住笑出声来,暗道爷比我还不如呢,不是雕完了,奶奶会这样气急败坏?果然,就见顾绮罗一脸崩溃的表情嚷道:“怎么没雕完?这就是完成品,你说,我雕的是什么?”
萧江北皱着眉头瘪着嘴,努力思索天地万物中有哪一种东西和老婆大人雕刻的完成品是形状相近的,最后,倒还真被他想出一个来,虽然怎么想都觉得太不靠谱,但被逼无奈之下,他还是吭哧吭哧地说了出来:“绮罗,你这个应该是圆凳吧?只要倒过来,这几个豁口就是圆凳的腿子?唔,这还真是奇思妙想……”
“奇思妙想你个脑袋。”如果不是秋容还在这里,顾绮罗真想一巴掌敲在丈夫头上:她没事儿雕凳子干什么?还圆凳的腿子,亏他怎么想得出来?她一向觉着自己的想象就够天马行空的,没想到萧江北这家伙的想象力竟是比自己还神来之笔。
“我这是荷花,荷花,你们难道都没看出来?”顾绮罗索性自己说出了答案,反正看这趋势,就算是最贴心的杏花过来,大概也猜不出,若是再说出什么更离奇的答案,她真就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荷……荷花?”
向来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的镇北候爷惊得眼珠子差点儿瞪了出来,心情极度崩溃之下,他想也不想就问出了一句很不合时宜的话:“这哪里能看出是荷花?花瓣呢?叶子呢?”
二爷说错话,奶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这是屋中几个奴婢的共同想法,大家都把同情的目光投向萧江北,却不料顾绮罗在咬了一会儿牙之后,便把手上的工具一扔,颓然道:“罢了罢了,我也知道这不像荷花,可是这能怪我吗?这冰太坚硬了,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整出这几个豁口,哪还有精神雕荷叶?”
“那这个豁口到底是……什么?”萧江北小心翼翼的问,虽然也知道问出这话大概没有好果子吃,但是没办法,他真的太好奇了。
“是花瓣,花瓣啊。”顾绮罗眼泪都快出来了:看来果然是知易行难,她可以制定出最复杂的商业计划,却连这小小一块冰都搞不定。
“原来是花瓣啊。”萧江北咳了两声,然后握住妻子冰凉的手,郑重道:“绮罗,你说的没错,这不是你手艺不好,是冰太硬了,你能凿出这几个花瓣,已经是非常成功了。”
秋容斜睨了自家爷一眼,暗道爷啊,知道你宠奶奶,可是要不要宠到这样睁眼说瞎话的地步?刚想到这里,忽然就听一声欢呼,接着春雨欢叫道:“奶奶快来看杏花姐雕的牡丹花,真是太好看了。”
顾绮罗连忙奔过去,果然见杏花已经雕好了一只牡丹花,约有大海碗那般大,虽然不能说是栩栩如生,但最起码可以让人看出这是一株牡丹,形状非常漂亮,若是点上蜡烛放进去,那画面一定很美,最起码比自己的“荷花”要美多了。
“这死丫头,非在这种时候弄出了这么一朵花,这不是越发显得我无能吗?”
顾绮罗悻悻自语着,却听萧江北笑道:“好了,你也说过术业有专攻,哪里能什么都让你得了去呢?你会做生意,杏花又不会。”
顾绮罗心里舒服了点,忽听外面有人道:“奶奶,程大人过来了,要寻奶奶说话,奴婢让他在小花厅里等。”
“程统?他来找我做什么?”顾绮罗惊讶,却听萧江北小声道:“该不会是要向钟春风提亲……”不等说完,就被妻子狠狠拧了一下,听她咬牙道:“胡说什么?小心被丫头们听到,你又不是不知道钟春风那厮性子有多别扭,万一流言四起,他真会拽了裤腰带上吊的。”
萧江北一笑,这里顾绮罗就问道:“程大人找我做什么?让二爷去见他吧。”
那媳妇连忙道:“程大人只说寻奶奶,倒没说寻二爷,所以奴婢料着他大概是找奶奶有什么私密事要说。”
萧江北眉头一皱,顾绮罗却是眉头一挑,冷笑道:“这大概又是让岳嬷嬷收服的,倒没想到,你那乳母对我竟这样恨之入骨,无时无刻不想找人给我上眼药。”
萧江北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你就去呗,我只做不在意的样子,气死那老货。”说完便亲自从衣架上取了斗篷,送顾绮罗到门口,为她披上斗篷,一面郑重道:“程统大概是有什么要紧事,你去看看他怎么说?若是有需要咱们帮忙的,千万莫要推脱。”
顾绮罗知道萧江北原是打算和自己一起去见程统的,却恰恰因为这媳妇一句话,便改了主意。因也娇笑道:“好,那我就去见他一见,你且在屋中用心雕着,回来我看你雕的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就真的比我强?”
说完转过身来,就见那报信的媳妇大张着嘴巴,满脸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她便悠然笑道:“怎么?你这是吃鸡蛋噎着了?还是晚饭没吃饱,想让我喂你点儿什么?”L
ps:冰灯,这也是我们辽东这边很有特色的东西了,不过笨酒是辽宁人,其实从小到大没看过冰灯更没雕过,但这不能阻挡我对美丽冰灯的向往。然后还有一个我觉得特别有意思,但过去却是苦难和危险象征的事情,大家可以猜一猜是什么?这件事情之后就转回京城斗继婆婆了,吼吼吼
☆、第一百七十四章:程统的请求
“奴婢不敢。”那媳妇一下子低了头,表面上虽平静如常,心中却是滔天骇浪,暗道爷怎么会这样大方?那位程大人大晚上的特意来找奶奶,他竟然问都不问一声,随随便便就让奶奶过去了,男人哪有这样大方的?爷就真爱重奶奶到了这个地步?这么说来,岳嬷嬷那点儿心思岂不是压根儿就没有指望?她那些撺掇,在爷和奶奶眼中难道只是笑话?难怪奶奶从来不理她,也不借着什么由头处置,我原先还想着她是顾忌对方乃是爷的乳母,所以不敢发威,如今看来,我竟是大错特错了。
这媳妇乃是新进来的,所以和那玉儿犯了一样错误,不过她为人却是十分机灵,只从萧江北和顾绮罗刚刚那番举动,便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因此时镇定了一下情绪,便连忙上前陪笑道:“程大人看样子找奶奶是有正经大事说的,不然也不会在夜里过来,钟先生也在。其实,不管是什么事,也不必瞒着二爷,却不想二爷竟把什么事都交给奶奶,这真真是对奶奶信任的紧。”
顾绮罗微微一笑,知道这媳妇会过意了,于是淡淡道:“二爷是个淡泊懒散性子,除非在战场上上阵杀敌,其他事情他都不喜欢过问,所以家里这些杂事自然就由我一手包办了。不过程统也是奇怪,什么事这大半夜的跑过来?也不怕人家说闲话。”
“程大人和二爷相交莫逆,如今又住在咱们府里,他又是钦差,肯定心里头有大事儿,不然怎会贸贸然过来?”那媳妇为自己之前的错误进行了描补。觉着这话说到此处已经够了,剩下的便只看这位二奶奶是不是能容下自己,于是她说完这一句后,便不再多说,心中却着实不安。
顾绮罗轻轻扫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暗道倒还算是个有眼色的。日后看看吧。若是可用就留着,我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手少,这样知情识趣的。若不给个悔改的机会,有点可惜。
且说顾绮罗离开后,萧江北仍坐在桌旁细心雕着自己的那块冰,这会儿已经初具形状。依稀看去竟是个人形。不过杏花春雨等人此时谁都没心思去猜主子要雕刻的是个什么物件儿,她们只是觉得震惊:二爷真的让二奶奶自己去见程统了?这也未免太大方了。虽然说是表示出对奶奶的信任,只是……却也有些不妥当,万一让人看见,岂有不说闲话的?
一念及此。杏花便开口道:“二爷,奴婢知道您刚才和奶奶说的话,不过是说给那赵家媳妇听。只是……您真就不陪奶奶过去吗?这万一让人传了谣言……”说到此处,她便咬紧了嘴唇。再没有多说。
萧江北看了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只是淡淡道:“绮罗不怕这种谣言,她是一个很有主意的女子,她不想依附我也不肯依附我,所以将来她必然要做出属于她的一番事业。到那时,不知道她要单独见多少人做多少事,难道我都亦步亦趋跟着?那成了什么?在经商方面,我不能帮她什么,只能做她最坚强的后盾,支持她相信她,将一切放手,给她最大的自由,然后在她需要的时候,尽我所能为她遮挡风雨。如此而已。”
这一番话被萧江北用平淡的口气说出来,透着那样的理所当然。若非心中就是这样思想,此时便断断不会波澜不惊说出这种话。几个丫头向来知道这位主子对顾绮罗爱到骨子里,然而如今她们才真正明白:这份爱意到底有多深。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顾绮罗回来了,脸上的神色颇有些古怪。萧江北见她回来,这才丢下手中弯刀,起身道:“程统有什么事?”
“真是没想到,那么腹黑的一个家伙,竟然还有这样玩心。”顾绮罗喝了一口茶水,说话的时候仍觉着有些不敢置信,喃喃道:“你知道他这大半夜的跑过来找我是干什么?那厮竟兴冲冲让我在总兵府前后街举办冰灯会,你说这不是胡闹吗?且这是一件什么正经事?还用得着他拽了钟春风巴巴跑过来当做一件重要事说。”
萧江北目光闪动了一下,依他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