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军营。王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也要英雄一回……”
“大人本来就是国家的英雄。”吴用说道。
“不错,我十五岁从军,跟着许多大人们南征北战,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王大人,你是个好官。”急先锋索超左臂受伤,挂在脖子上。听王钰感叹,也由衷的说道。
“能跟王大人并肩作战,是卑职的荣幸,我呼延家世代忠烈,在我这里,也算是善始善终了。”呼延灼将门之后,此时也放声笑道。
“就你呼延家忠烈,我杨家难道是吃白饭的?”杨志,杨效祖两兄弟佯装不满的喝道。
王钰回头望了他们一眼,轻笑道:“杨家将的威名,我可是打小就听过了。”此话一出,众将都笑了起来。又攀谈了一阵,众将各自回营,准备明天决一死战。
吴用正要回营,被王钰叫住:“先生留步。”
“大人有事请吩咐。”吴用转身,欠身说道。
王钰搭住他的肩膀,小声的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送信出去吗?我知道明天免不了一死,所以有些,算是遗言吧,要送出去。我从前只是一个小混混,被朝廷起用,才有今天。怎么说,也要善始善终。况且,必须把这次战事的经历,上报天子。”
吴用略一思索,随即说道:“有,可于军中挑选一名士卒,携带书信,从背后的这座大山上翻出去,辽军应该不会察觉。”
王钰点了点头:“好,你去写份奏章,详细记录此次战事的经过。我也给圣上写封信,然后叫人一起送出去。”说到此处,王钰顿了顿,望着天空明月,念道:“也算是最后的遗言吧……”言语之下,竟也一股悲壮之气。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入大地时,南府军早已经跨上战马,刀剑出鞘。三千步兵列阵于前,各持长枪,准备抵抗辽军骑兵的冲锋。为数不多的弓弩手,排在步兵之后,张弓搭箭,准备痛击来敌。
南府骑兵列阵两翼,战马嘶鸣不已,壮士热血沸腾。诸营兵马都监,各司其职,准备最后一搏。隐空山下,战旗猎猎作响,兵甲铿锵有声,大战一触即发。
“来了。”王钰望见前方地平线上,冒出一杆大旗,辽军铁骑排成横队,渐渐出现在眼前。大旗上,“耶律”两字分外醒目。回头一望,自己那面“大宋国宝”的战旗,也随风招展。王钰的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
第九十五碗 南府军威武
乎想把南府军最后一点斗志也瓦解掉,他们并不急于是让战马整齐的前进。数万匹马,齐踏大地,轰隆隆的响声,仿佛雷鸣一般。王钰深深呼了一口气,紧紧握住手中银枪,手心,却已经沁出汗来。
“贤弟。”护卫在王钰身边的林冲突然叫道。
“嗯?”自林冲随自己到幽云后,从来都是尊称,像这样的称呼,还是头一次。
“林冲本是微不足道的武官,能与你结拜成兄弟,是我这一生的荣幸。现在又与你并肩作战,就算是死,也甘心了。”林冲坦然的说道。
王钰微微颔首:“是啊,只是我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为国战死。我原本以为,我应该死于马上风或是肾脏衰竭。”
辽军的冲锋,终于开始了。那声若奔雷的马蹄声,听得王钰胆战心惊。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辽军骑兵手中钢枪所闪耀的寒光。看来自己人品不过关,别人穿越是荣华富贵,美女如云,自己却领着一群血性男人,在这荒凉的战场上拼死作战。罢了,我也英雄一回吧。
“放箭!”王钰高举银枪,歇斯底里的吼着。
一片弦响,人数不到一千的弓弩手,将手中利箭射了出去。辽军骑兵,一片片的倒了下去。可这对于数万大军来说,简直是微不足道。弓弩手们一次次地装箭。发射,却仍旧阻挡不了辽军铁骑雷霆之势。
当第一个冲到宋军阵前,将手中长枪狠命掷出的辽军骑后中箭倒下之时,他的长枪,正透过王钰的战旗,直插入旗杆之中。
骑兵挟雷霆万钧之势,如摧枯拉朽一般,迅速冲破步兵设起的屏障。许多士卒。被骑兵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身子直线飞出。那山崩海啸之势,让王钰终生难忘。辽军即使在大辽国势江河日下之时,仍旧保持着巨大的战斗力。第一排冲击的骑兵撞上宋军步兵地长枪后,后面的人踩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杀。前仆后继。
王钰一声令下,两翼骑兵一齐掩杀过来。隐空山下,一片血海……
“活捉王钰!”一名骑兵冲到王钰面前,大声吼着,手中长枪直向王钰捅来。林冲一枪将那人挑落下马,扭头喝道:“大人退后,这里危险!”言罢,却发现王钰呆坐马上,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越来越多的辽军突破屏障,向中军压来。想要活捉王钰。情势危急,林冲顾不得许多。一把将王钰捞过来,随即向后退去。王钰伏在马背上。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南府军战士倒地身亡,其中甚至有许多他能叫得出名字的……
林冲护着王钰,退到营寨之中,寻一个隐蔽的地方将他放下,又召过几名士兵,命他们保护大人。
深深望了王钰一眼,林冲一咬牙,调转马头。杀了回去。
耳边是一片喊杀之声,眼前是数万大军混战一团。这不是在看电影。这是活生生地现实。为什么我的手在发抖?为什么我的心跳得厉害?我不是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吗?前面,是朝夕相处的将士们在奋力搏杀,我为什么要躲在后面?
王钰抱着御赐的银枪,坐在一顶营帐外面,几名士兵守在他身边,不时的看看他。
“王大人……”一声呼喊,把王钰惊得从地上弹了起来。仔细一看,守卫自己的五名士兵中,竟然有一人是昨天晚上问自己怕不怕的那个小鬼。一件东西飘落地上,好像是素颜写给自己的信吧?
王钰伏下身,拾起那封信,展开来看。童素颜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嗖”,一杆长枪射来,士兵们一片惊叫,猛然间,那小鬼飞扑上来,压倒王钰。那杆铁枪,正钉中他地后背。
“大人,我,我,我叫……”他终究没能说出自己的名字,他只是想告诉这个年纪跟自己相仿,却比自己有出息地大官,自己叫什么名字。
王钰手中,仍旧捧着童素颜的信,眼睛却盯着那小鬼,他死不瞑目啊。
“将有必死之心,而士无贪生之念……”王钰如梦呓一般喃喃地念着。把信小心折好,放进怀里,王钰拄着银枪,将那小鬼的遗体放好。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他稚气未脱的脸庞,王钰牙关紧咬,突然将手伸入嘴里,发出一声清亮的哨音。
乌云盖雪,从乱阵之中,风驰电掣般奔了过来。王钰一把抓住鬃毛,跃上马背。
“大人,您!”护卫的士卒大惊。
王钰调转马头,咬牙切齿的说道:“要死,我也跟你们死在一起!”说完,一枪杆打在马背上。骏马负痛,长嘶一声,发足狂奔!几名士卒面面相觑,突然同声发喊,高举兵刃杀将出去!
耶律大石正骑马立于帅旗之下,远远望着那片宽广凹谷中的厮杀场面。他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完全不以为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过渐渐的,他有些不耐烦地,按说辽军数倍于敌人,早就已经解决战斗,打扫战场了。
可太阳渐渐升至头顶,谷中仍旧混作一团。从盔甲来看,南府军的人马虽然越来越少,可仍旧没有放弃抵抗。
“大宋能有这样地军队,是他们的幸事,有这样的军队而不知道爱惜,是他们的灾难。”耶律大石叹道。
“相爷,你看阵中!”身边将校叫道。
耶律大石举目望去,乱军之中,一面大旗随风飘舞,“大宋国宝”四字赫然在目。那大旗之下,一员战将身披金甲,手持银枪,正奋力拼杀。那不是王钰么?
“哼,他自己找死,我看到往日交情上,送他一程吧。”耶律大石说着,从鞍上取过弓箭。他臂力过人,能开硬弓。但见弓如满月,箭似流星,一声弦响,乱阵之中,王钰应声而倒。
“哈哈,相爷相箭法!英雄不减当年啊!”辽军诸将齐声喝彩。
耶律大石轻轻摇了摇头,将弓箭收下,正要说话,脸上笑容却突然凝结。那大旗之下,王钰胸口中箭,竟然又爬上了马背,身后几名士卒扛着“大宋国宝”战旗,往来冲突。
一股怒意冲上心头,耶律大石脸上挂不住,一把扯起弓箭,瞄准,发射,当亲眼看到王钰倒下去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见鬼了!又,又起来了!”身边耶律斜声音有些异样。
耶律大石也吃了一惊,仔细一看,王钰身上插着两支铁箭,又爬上了马背!几十名南府军骑兵,迅速向他靠拢,像铁桶一样将他团团围住。再想下手,恐怕没有机会了。
“耶律斜,你是我辽军第一神箭手,我要你第一箭射倒那面战旗,第二箭射中王钰眉心,有把握吗?”耶律大石将弓箭递到耶律斜面前,望着自己这员年轻爱将说道。律
,自负的一笑,讨过弓箭,目测距离,一挥手臂,拉:“叔叔,您老人家看好了!”
耶律大石正要看王钰横死,忽闻破空之声传来,身子一颤!再扭头看时,自己的亲侄儿,辽军第一神箭手耶律斜,眉心中箭,直栽下马去!
“相爷小心!”身边将校齐扑上来,护着耶律大石退下这片高地。
“直娘贼!我让你射!”林冲双眼血红,一领战袍,早被鲜血浸透。正骂时,耳边一阵风声,急忙一闪,将一枪长枪拉进怀里。顺势一把抱住那人的头,喀嚓一声,拧断了脖子!
王钰知道自己快支撑不住了,右腿那一箭还好说,但胸口这一箭,却是痛入骨髓。
“素颜啊,我真像你说的那样,奋勇杀敌……”
耶律大石受了那一惊,恼羞成怒!退下那片高地之后,推开众将,大声下令道:“把我的卫队也派上去!将南府军斩尽杀绝!取王钰首级者,重……”赏字没有说出口,他生生把最后一个字吞了回去。
因为,他听到一个声音,戎马一生,他对那种声音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战鼓的敲击声!南府军已经是垂死挣扎了,哪儿来的战鼓声?
“报!相爷,西北方向有大队宋军骑兵攻来!”斥候的报告,让所有辽军将领变了脸色。
众人纷纷侧目。西北方向,那条小河地对岸也跟这里一样,是一片平坦的地势。从这边望去,犹如天地相接一般。
此时,一道微微凸起的小岗之上,冒出一面帅旗。再看时,天地相接之处,忽然冒出一队骑兵。从右至左。绵延两里之长。那帅旗上一个“种”字,写得分明!
“父亲!进攻吧,王大人他们支撑不了多久了!”一员小将,跨着白马,手持一对镔铁巨锤,跃跃欲试。帅旗下。种师中全副披挂,威武不凡。
“众将官!”种师中望着不远处混作一团的宋辽两军,大声喝道。
“在!”十数员战将齐声应道。
“杀奔过去!支援王大人!不要放走一个辽贼!”
号令一下,万马奔腾!挟雷霆一击之势,直冲辽军!那叫手持巨锤的小将,最是骁勇!第一个冲到小河,杀入阵中!被大队骑兵冲击的滋味,辽军总算是尝到了。就好比一座小岛,突然被一个巨浪完全吞没!
“王大人!王大人!……”那小将手起锤落,挡者披靡。砸一锤。便叫一声王大人。望见乱阵中央,一面战旗高高耸立。始终不倒。巨锤小将,杀开一条血路。砸出数十肉饼,直冲进去。
情势,立刻出现一边倒的趋势。辽军六万余人,挟胜利之威,强攻南府残部,尚且一时不能得手,打得极其艰难。此时,宋军援兵已到。无疑雪上加霜!
“相爷!事情不妙,还是撤退为好!”
耶律大石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支骑兵是从哪儿来的?归化州城外,不是留了一千人作阻敌之用吗?难道是童贯派出地援兵?
眼见宋辽情势一边倒,已有辽军士兵开始溃退,耶律大石虽然愤恨,却也不得不权衡利弊,下令撤军!军令一下,辽军兵败如山倒,种师中所部与南府军合兵一处,乘胜追击。而奔在最前面的,正是身插两支铁箭的王钰!
宋军一直追到上雄城前,耶律大石率残军入城后,紧闭城门,只叫守城军士乱箭射下。
王钰勒住御马,一手捂在胸口,若不是御赐的铠甲坚韧,这一箭非要射穿心脏不可!狗日的耶律大石,你女儿在我手上,却是连她的性命也不顾!
“王大人!”远处传来一声呼喊,王钰回头一望,却见种师中领着数员战将奔了过来。
“老将军!”王钰一见种师中,喜出望外。待种师中奔到面前,一把抱住,劫后余生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王大人!你率南府军拼死抵抗,卑职钦佩万分啊!更没想到,南府军如此英勇,辽军数倍于你们,竟然能抵抗这么久!”种师中由衷的说道。他领军数十年,身经百战,从他口中说出赞美之词,当真少见。
王钰闻言,却是提不起丝毫喜庆,转身望去,身后的南府军骑兵,个个都成了血人。人数,一眼就能看出,怕是只剩几千人了。
“我的这些兵啊……”王钰嘴唇颤抖,眼眶泛泪,痛惜的叹道。
种师中见状,也是感怀不已:“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南府军威武!”
“老将军,你带来多少人马?”王钰突然把牙一咬,恨声问道。
“马步军,共计两万。怎么,大人,你要……”种师中不明白王钰的意思。
王钰望着面前的上雄郡,满面怨毒之色:“攻城!”
众将闻言,无不骇然!攻城?哪有这种打法?但王钰在这里官衔最高,种师中又接到军令,听候王钰调遣。
“好!老夫也豁出血本,陪大人您打这一仗!”种师中豪情万丈,痛快的说道。大宋百年积弱,实在是需要一场胜仗来激励士气国威。
种师中带来的兵马中,骑兵不过八千,步兵达一万二千人。而且多是枪兵,弓兵,刀兵,又不曾携带攻城器械。想要强攻上雄,倒是有些费事。
最后,宋军众将想出一个办法,将全部弓弩手调在一处,发给火箭,趁天色已晚,辽军不辩虚实,发箭焚城。
四千弓弩手列作三阵,排在上雄城外,点燃火箭,等号令一下,箭如雨发!而其余士兵,则大声呐喊助威!
耶律大石率残部退入上雄,还来不及清点兵马,便听闻宋军攻城。不多时,又闻报城中四处起火,百姓奔逃。大惊之色,领众将登上城楼,察看战事。
城楼上,士兵架起盾牌,护卫耶律大石。从城下望去,只夜色之中,宋军三阵弓弩手正不休不止的向城内放箭。呼喊之声,势若惊雷,耶律大石心里没错,不知宋军有多少人马。
“相爷,宋军攻城,守在城里,是坐以待毙,不如……”
“不可!夜里攻城,不知虚实。况且城中四处起火,军士们都被调去救火,根本无力出城迎敌。我们还剩多少兵力?”耶律大石问道,语气之中,却已经有些不耐了。
众将商议一番,报道:“据粗略估计,可能还剩三万余人,伤兵也计算在内。”
“唉,人算不如天算!罢了,弃城!”耶律大石扼腕道。
“可,可,南仙小姐她……”
耶律大石根本没有理会这句话,大步奔下城楼而去。
第九十六碗 王钰“殉职” 举国哀悼
插两支铁箭,却还跃马扬鞭,往来奔走。左右诸将I种师中劝其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