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朱武醉熏熏的说道,殊不知自己已经在妄议朝政。
王轼大喜过望:“先生见教得是,本王记住了。公务繁忙,就不再叨扰,告辞。”
“恭送王爷。”朱武起身,却有些站不稳,摇摇晃晃,看着王轼离开饭堂。他却突然清醒了,望着得意弟子的背影,摇头叹道:“战术虽然正确,可王爷似乎忘了,这场战役地指挥者,并不是你啊。”
第三百一十碗 政事堂慷慨陈词 攻吐蕃誓保国土
海湖,地处高原,千万年来这里没有留下多少人类的的人民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繁衍生息,在唐代以前,中原地区对这片土地一直缺乏认识,到了吐蕃王朝建立,唐帝国与吐蕃赞普联姻,内地的人民方知此地。
至宋代,吐蕃陷入分裂,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互相争战,其中六谷部因得到中央朝廷的支持,渐成统一之势。然王钰创立大燕帝国,在付出昂贵的代价之后,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平定吐蕃各部。青海湖被鲜血染红,王钰取“碧血青天”之意,命名为青海。可他没有来得及把这占大燕帝国四分之一的领土安排好就去世了。留给了继承者一个摊子,这个摊子是好是坏,众说纷纭,至少当时天下人都认为是个烂摊子。
当时决定攻打吐蕃,举国反对,王钰还是做了,一直到他死后,争论还是没有结束。争议的焦点就在于,这片土地对国家终究有没有用?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把吐蕃打垮,值得吗?
天空碧蓝,一尘不染,青海湖还保持着亘古以来的模样。当年的战场如今青草片片,战死的忠魂埋骨于地下,再也看不出征战的痕迹。一队约数百人的燕军士兵巡逻在湖边,先帝攻下吐蕃以来,班师回朝,留下数万川军队镇守此地,这支部队是在例行巡逻。
在高原上呆得久了,将士们似乎也适应这里残酷的环境,想当初刚入高原时,多少人连走路都成问题,几十斤的铠甲穿在身上,如同大山一般沉重。
“管营相公。前面有情况!”走在前头的士兵突然大声喊道。
“戒备!”管营立即下令,让部队排开阵势,以防有变。可当他看清楚情况之后,纵然上阵日久。仍不够心惊胆战,正前方,一片人潮以同崩海啸之势向他们袭来。其兵力之多。难以估算,恐十倍于我军。
“管营相公,我部不过二百人。对方数十部于我,不如暂退,上报卫所。”部下建议道。
管营很年轻,才十几岁模样,见敌势大,眨眼将至,沉稳的说道:“先帝征讨吐蕃时,一再言明。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今吐蕃反叛,若不战而退,有辱先帝神威。罪莫大焉。你带十骑,飞报卫所刘将军。我即战死于此。”
言毕,拔刀出鞘,身先士卒冲向敌人。三百勇士面对数十部地敌人,全无惧色。但转眼之间,他们就被敌人潮水一般的进攻所淹没。青海湖边,再起狼烟。
快马飞入北京,红翎信使一路疾驰,直奔兵部。不多时,兵部尚书韩世忠匆匆而出,坐上官轿,向皇宫而去。时天子王战正于天章阁会汇朱熹,张思继等人,讲授理学,谈论诗词,闻韩世忠紧急求见,他却真听得兴起,不忍离去。遂命人将韩世忠引入天章阁。
“陛下!陛下!”一踏进天章阁,韩世忠就叫了起来。
王战高坐于上,闻言说道:“韩爱卿不可喧哗,且稍待片刻,朕听完再讲。”韩世忠一愣,只得退在旁边。下首,朱熹旁征博引,口若悬河,王战微露笑容,听得极为出神。而韩世忠紧紧握着前线战报,数度欲开口奏事,然天子全无兴趣。
好不容易等到朱熹讲完,天子拊掌称赞,又说一阵,方才想起韩世忠还在旁边,遂问道:“韩爱卿何事?”
“陛下,吐蕃反叛!”韩世忠急步上前,呈上战报。
王战脸上笑容凝结,朕刚刚即位,怎么就遇上这等事?忙取过战报,展开读来,方知二十天以前,燕军巡逻部队在青海湖边,遭遇吐蕃叛军,一位管营殉国,所部二百余士兵全部战死。现在,叛军多路出击,吐蕃北部战事刚起,南面纳木湖畔,上万叛军正急攻吐蕃政治中心,逻些城,守军将领飞马向朝廷告急。
原来,吐蕃六谷部刚刚要统一高原,被王钰横插一手,当时慑于王钰的威望和燕军的勇猛,表面上表示了归顺,遵从中央朝廷地统治。后闻王钰殡天,没有了顾忌,反心再起,遂于日前发动叛乱。
“这如何是好?朕方登大位,就横遭兵祸,恐非吉兆啊。”王战望着战报,为难的说道。
“陛下,吐蕃反叛乃人祸,并非天灾,当从速召集大臣商议对策。”韩世忠提醒道。王战这才如梦方醒,忙命沈拓宣旨,召三省长官及参知政事们参加御前军事会议。
当时王轼正在吏部大堂,会见这科新中的进士们,择其优良者,初全国各省,府,县出现地空缺。说起这科来也真怪,很多新科进士夸夸其谈,吹得天花乱坠,恨不能将平生所学全部展示在威王殿下面前,希望能补到一个实缺。但一问其如何作官,如何施政,却只能笼统的说个大概,完全没有详细计划。
王轼大笔一挥,十余位进士再等下次出缺,这等腐儒只会空谈误国,如果放到地方上去作官,不但不能为民请命,为朝廷分忧,恐怕还会祸及自己。此时,吏部侍郎提醒他,这些进士都是天子门生,圣上钦点,威王大笔一挥倒是容易,不怕圣上不高兴么?
“圣上不高兴,无非就是申斥于我,至多免我职权,百姓不高兴,就会象四川一样,到时候谁去收拾?”王轼不听劝告,将那空谈的进士们一笔勾去。
这时,下属来报,宫内太监宣旨,圣上急召威王入宫参与御前军事会议。王轼吃了一惊,军事会议?蒙古作乱了,不会这么快吧?难道恩师韩毅地预言成为现实了?当下不敢逗留,忙交公务交于副手暂时处理,急忙赶往宫中。
政事堂内,皇帝,三省长官,以及带有“参知政事”“参知机务”头衔的大臣们已经就坐。但会议还没有开始,圣上执意要等威王千岁到了以后才开始商议。
王轼匆匆而入,未及行礼,王战已经叫道:“威王不必多礼。坐吧。韩爱卿,把事情大概说一下,让诸位大臣们心中有个数。”
王轼虽贵为王爵。但这政事堂不比其他地方,所以坐在三省长官之后,方一落座就听到韩世忠说了一句:“上月初八。吐蕃反叛,朝廷各路官军遮掩不及……”略一停顿,还是安坐下去。
待韩世忠讲完,王战问道:“吐蕃反叛,攻打甚急,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大臣们一时无言,说老实话,吐蕃是因为先帝好大喜功。努力想要拓展疆域才结下梁子,现在先帝不在了,烂摊子留给当今圣上来收拾,可真是头疼得紧。如果说派兵征伐,会不会又是一个十五年大战?这样的话。国家可吃不消。
“怎么了?难道没有一点办法么?”王战见大臣全不言语,稍感失望。
此时。参知政事,文华殿大学士吴弼起身说道:“陛下,臣闻吐蕃乃不毛之地。人民尚未开化。先前吐蕃诸部互相攻打,以至千疮百孔,朝廷收之无益。以臣愚见,莫如放弃,命驻守吐蕃的军队全数撤回,
军费开支。”
王战听完没有表态,他不想打仗,可如果就这么放弃先帝用了十五年时间才征服的吐蕃,恐怕会遭人议论,也对不住父亲在天之灵。
“正当如此,陛下,吐蕃虽然土地辽阔,但物产稀少,人口不多,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放弃正是上上之策,也会免除不少麻烦。先帝攻下吐蕃时,欲在此地司仪行政,可没有官员愿意到那不毛之地任职,朝廷守军也是叫天连天,不能适应。臣同意吴大人地意见。”门下侍中李纲也表示了赞同。
王战犹豫,作难道:“可吐蕃是先帝耗费十五年时间,动用数十万大军才收得,就此放弃,恐遭天下人非议啊,朕也不愿作那不孝之人。”
“陛下,岂不闻祖宗不足法,天灾不足惧?此一时,彼一时也,情况不同,对策也应该相就的改变,岂能墨守陈规,一成不变?再者说,先帝执意攻打吐蕃,本就不对……”监察御史话未说完,被王战一口打断。
“就事论事,不要扯到这些,更不允许批评先帝。”
议来议去,意见几乎一边倒,没有一个大臣说要留住吐蕃的,就连尚同良也沉默了。他虽然不表态,可当年带头反对攻打吐蕃地人就是他,也正是因为如此,吴弼才被王钰提升为尚书令,因为吴弼这个人很好用,言听计从,又善于体察圣意,他一上台,就开始压制尚同良等人地意见。可当年极力赞同的他,如今又是第一个跳出来说应该放弃吐蕃。尚同良等人冷眼旁观,均不齿吴弼的为人。
王轼一直没有说话,坐在他对面地英王王皓好象事不关己一般,两兄弟偶然目光相遇,也马上弹开,形同陌路。
“威王,你说说看,这事怎么办才好?”天子突然问道。
王轼颇感为难,政事堂议事,还是头一次这样意见一边倒,如果自己聪明点,就随大流,赞同他们地说法,也省得挑起对立,可是……
左思右想,他站起身来,却没有先发表意见,而是拱手向韩世忠问道:“韩公,本王请教一下,攻打吐蕃,用了多少年,花费多少银子,损失了多少兵力?”
韩世忠也客气的起身,略一思索,回答道:“前后断断续续,共计十五年,军费超过三千万两,川军军以及兰州军,共阵亡十四万余人,伤者无数。如果再计上伤亡军人地抚恤,这笔开支,就有些吓人了。”
王轼点了点头,这才对皇帝说道:“陛下,高祖武皇帝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打下吐蕃,现在有人说要放弃,这不合适吧?”
所有大臣顿时感到不可思议,威王今天吃错药了吧,居然独自一人站出来反对?尚同良听到王轼的意见之后,心头开始着急,威王实在不应该这个时候出来挑起矛盾,这会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两面不讨好。还是太年轻了。没有政治经验。
王战顾虑地也是这个,听弟弟如此说,自言自语道:“是啊,先帝在天有灵。若知道朕放弃了吐蕃,恐怕也会责怪朕败家的。”
“陛下,话不能这么说。高祖武皇帝攻打吐蕃,乃是受了奸臣蒙蔽,一时失策。难道因为犯这个错误的代价太大。就要错误一直持续下去?这不是讳疾忌医是什么?”吴弼投机取巧,明知圣上不喜欢别人批评先帝,索性推说当初王钰是受了奸臣鼓惑。不过当初极力鼓动的那个奸臣,好象就是他吧?
王轼马上抓住这个机会,反唇相讥道:“吴大人,暂且不说所谓当初蒙蔽先帝地是谁,也不说你地意见对与不对,本王想提醒你。你现在的主张,是要我们放弃小半个国家,吐蕃占大燕领土的两成五,两成五,各位。如果我们现在放弃了。还不说对不住先帝,就连那前后十四万为国捐躯地烈士。怎么告慰他们?怎么对他们的后代交待?他们祖辈父辈浴血奋战,把命都搭上了,才打下这么大地领土。现在朝廷要放弃。吴大人,你不怕以后在外行走,被忠烈地后代指着脊梁骨骂吗?”
吴弼面露惭色,尴尬至极,吞吞吐吐地说道:“这,臣的主张,乃是为大燕江山社稷着想,至于个人荣辱,那,那不是臣所考虑地。”
其他大臣听了威王一席话,第一反应就是,威王今天跟以前不同,这言辞犀利,针锋相对地风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位为官多年的老臣。
尚同良起初还担心皇帝不满,但暗中观察,威王殿下高谈阔论之际,皇帝一直含笑关注着他,而且频频点头,一片骄傲之色。
“陛下,先帝排除万难,打下吐蕃,一定是有他的考虑在。而且先帝说过,一个人再长也不过活个一百多年,可国家民族还要继续前进,不能因为一时的得失,就不顾今后千百年的民族利益。试想一下,如果现在朝廷放弃了吐蕃,一千年后,后代子孙会怎么评价我们?当年,石敬塘认契丹皇帝作父,自称儿皇帝,割让了幽云十六州,被骂了快三百年,前宋百年积弱,虽然有皇帝的失德,但罪魁祸首,就是此人。至今民间提起他,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我们不能做这种既对不起先人,也有愧于后人地事情。”王轼苦苦进谏,听得王战冷汗连连,他说完之后,王战整个脸色都变了。
对大臣们说道:“威王所言极是,放弃国土,这是遗臭万年,要背上千古骂名的恶事,朕决不能这样做,否则,他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先帝?”
大臣们一听,都向王轼投以责难的目光,明明圣上就有意放弃吐蕃,就威王这么慷慨激昂的一说,全变了主意。尚同良暗暗着急,威王年轻气盛,这样做,既讨不到皇帝的欢心,也得罪大臣,实在里外不是人。
“威王千岁,下官请教一句,既然不放弃。那现在怎么办?吐蕃叛军一拥而起,势头正旺,参加过攻打吐蕃地将领一直有怨言,现在谁还肯去领军征讨?”吴弼突然问道。
王轼到底是武备堂出身,标准的军人风范,一听这话,立即说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没有选择地权力,朝廷命令一下,军人就应该一往无前,挑三拣四的话,他有什么资格带兵?如果没有人愿意去,本王虽然年少,为国尽忠也不甘落于人后,我去!”
尚同良急得差点站起来,这威王越说越不靠谱!带兵打仗是儿戏么?你以为是你在宫里拎几头胖熊来揍这么简单?再说了,你去带兵打仗,那让天下将军们的脸往哪儿放?朝廷没人了么?
王战一听,也吓到了,连忙劝道:“二弟,不可胡说!岂能让你去冒这风险?就算要打,燕军能征惯战之将,数以百计,还能没人?罢了罢了,今日就议到这吧,朕考虑考虑。”说毕,离席而去。
大臣们起身准备出宫,不论是谁,临走地时候都不先忘看王轼一眼,再看尚同良一眼,心思
局面,不会是这两人事先安排的吧?可尚同良是死硬不太可能吧?
出得宫来,王轼黯然无语,他感觉到孤立无援。没有人帮助他,就连一向敬重的尚相,也三缄其口,想干点事情。何其艰难啊。
“王爷留步。”背后,尚同良急声叫道。
“尚相。”王轼回过身来,拱了拱手。
“唉!”尚同良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目视王轼问道:“王爷今日何故如此?你难道没看出来,圣上不想打仗,大臣们也顺着他地意思在说吗?”
王轼面无表情:“本王知道圣上不想打仗。”
“那既然知道。王爷何必挺身而出,两面不讨好?就算圣上爱护王爷,不加责备,可你今日和所有大臣对立起来,日后还怎么共事?王爷不要忘了,你现在管着吏部,不比从前了。”尚同良苦口婆心的劝着。
这句话倒激起王轼的脾气,笑道:“难道因为怕得罪人。本王就什么也不说?凡事机关算尽,处处小心?而且本王并没有说错,放弃国土,这是要遭千秋骂名的。”
“话是不错,可王爷你有对策么?”尚同良见王轼听不进去。反问道。
“当然有,本王学地就是这个。”王轼说完。躬身一揖,扬长而去。尚同良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威王是他捧出来的。可现在却不听他的劝告。不过尚同良到底是位贤臣,他想到地,不是威王挑衅他的德高望重,而是察觉到,威王是个有主见的人,坚持自己地想法,毫不妥协。这虽然在政治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