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要杀我?”虽然明知她不会回答,可李清照还是问道。
“姑娘想要知道这个问题,只需要想想。你地存在对谁构成威胁。”那女人居然开口了。
新月如钩,繁星满天,两顶官轿匆匆而行,来到靖王府前,停了下来。轿中出来两人。一个是枢密使刘三石,一个是枢密院都承旨郑僮。
“枢密相公。这时候打扰王上,妥当吗?”郑僮犹豫道。他虽然是王钰早年尚儒书院的同学,可如今作了官。那就是上下级。况且,因为自己身份特殊,所以就需要比别人更加小心谨慎,以免有侍宠而骄之嫌。
“对方行事如此狠毒,显然是一股极大的势力。居然敢藐视律法,此事发生在京城,性质极为恶劣,必须马上报告王上,你要是怕触怒王上,本官一个人去。”刘三石当初是一个小卫戍区地长官,因为不善于官场运作,时时碰壁。如果不是王钰赏识他,以他的脾气,恐怕早就丢官了。尽管如此,这位怪才仍旧不改他的禀性。
郑僮一听,只得硬着头皮与他一
前扣响了王府大门。
王钰有一个非常好的习惯,只要是朝廷官员,只要是因为公事来找他,他随时都会接见,哪怕是在深夜。一听说枢密院二位大人深夜求见,他就从童素颜的身边离开了,小心翼翼的替妻子压上被角之后,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
“刘大人,郑大人,两位最好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否则本王可要治你们一个扰人清梦地罪。”一到花厅,王钰边整理着衣袍,边笑说道。同时,还不忘让下人给二位大人上好茶。
刘三石起身道:“王上,一个时辰以前,有人企图行刺,被郑大人的部下逮个正着。”
“哦?一个时辰以前,你们枢密院的办事效率很快啊,明天早朝,通令嘉奖。审过没有?”王钰对这个消息似乎不意外。
“回王上,是臣亲自主审的,刺客叫步鹭,京城人氏。少时随江湖异人习得一身本事。巧的是,他有一位同门师兄,江湖人称鼓上蚤时迁,曾经落草梁山。”郑僮赶紧回答道。
时迁?梁山一百单八将之一地那位?
“这步鹭一直居住在京城,其父早丧,其母抚养其成人。是以这步鹭事母至孝,但因除一身武艺之外,别无长处,是以穷困潦倒,时常受人接济。几天以前,有人找上他,许以重金,让他刺杀一个人。所以,才有了今夜这一遭。”
王钰听罢,突然疑问道:“你是说这个步鹭完全不知道他要刺杀的是什么人?”
“回王上,对方只告诉他,要刺杀地是一个觊觎正室之位的狐狸精,步鹭不明就里,答应下来。但臣问他是谁主使,他拒绝招拱,纵然大刑加身,也咬牙死撑。”郑僮面露难色,生怕这句话会使王上动气。
“江湖义气,呵呵。”王钰倒也没有见怪,轻笑一声。
“据臣分析,这步鹭绝不是干那种收银买命勾当的人,于是连夜派人查访,从他地邻居,亲朋处得知。步鹭日常来往的人,都是些平头百姓,再不然就是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物。惟独有一人,背景特殊,这个人叫陆康,原本是做烧炭生意的,但两年之前,不知托了什么关系,混进福王府帮忙……”
郑僮的话还没有说完,王钰打断道:“行了,世上没有陆康这个人了。”
刘郑二位大人对视一眼,均感不可思议,我们还没有禀报,王上如何得知?
“别说是才跟了两年的跑腿,就是二十年,他也没命活到现在了,谁会把威胁留在世上?”王钰笑道。
“王上英明,臣立即派人逮捕陆康,却发现,陆家人去楼空。但家中一切尚在,显然是走得极为匆忙,线索到这里就断了。”郑僮一脸惋惜,若抓住陆康,某位大人物就要遭殃了。
王钰一声冷哼,某人做事倒也真是狠毒,杀了陆康还不够,连全家老小也不放过,丝毫不留后路。在京城地界,天子脚下发生这样的事情,看来对方是红眼了,不计后果在挣扎。蹦哒吧,我看你还能蹦几天。
“行了,不用查了,到这里为止。明天将人秘密转移,全力保护。”王钰挥了挥手。
“是。”两人起身领命。
王钰看了看时候,也不早了,再过一会儿就应该上朝了,遂对二人说道:“你们忙了一晚也累了,就在王府吃早饭吧。哦,对了,那个步鹭,虽然犯了王法,但罪不致死。交给开封府按谋杀未遂罪处理,同时向开封府尹传达本王这个意思,要考虑他是受人蒙骗,而且出于孝道的情节,从轻发落,这种罪会怎么判?”
郑僮想了想,回答道:“王上,谋杀未遂要判斩监候,如果考虑他受人蒙骗,出于孝道的情节,可能会轻判,不过至少也是个流放或者充军吧。”
“充军好,充军至少能保住他的性命,本王估计,对方连他也不会放过。”
绥靖五年六月,迁都的争论在朝中越演越烈,由于王钰不明确表态弹压反对派,赵等人似乎受到了鼓舞,动作越来越大。六月初十,早朝什么事情也没有议,文武百官的精力都放在迁都一事上,争得不可开交。庄严的朝堂,俨然成了市井之地,两派大臣据理力争,只差没有动手了。
赵鼓动两宫皇太后,不断的对王钰施加压力。可一向强硬的王钰,却一反常态,迟迟没有有力的动作来结束这场争论。就连他身边的大臣都闹得一头水雾,三番四次的进谏,可王钰却充耳不闻。
大臣们无奈之下,只好找吴用商议对策。而他似乎也不理解王钰的态度,只得建议大臣们全力以赴,务必把反对派的声音压下去。随后,朝廷内部开始了长达半个月的激烈交锋,两派人马火力全开。
王钰的亲信大臣们陈述了种种理由,列举了种种好处,甚至引用了孝文帝迁都洛阳的典故来证明迁都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而反对派们也不甘示弱,费尽口舌,居然搬出了祖宗家法,认为迁都就是对历代先帝的不忠,是犯上作乱的行为。
最后,这场争论不可避免的发展成为双方的人身攻击,一个个饱读圣贤书的大臣们,就在那资政殿上,你来我往,互相攻击,好不热闹。赵忧心如焚,一来迁都越闹越大,二来刺杀李清照失败,刺客被捕,陆康的家人又失踪。
本以为自己做事滴水不漏,却留下了这么多隐患,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每每想到这些,赵就仿佛感觉到了末日,甚至每天早朝的时候,他都觉得王钰的目光中充满了杀机。欲人灭亡,必使其疯狂。穷余末路的赵疯了,他开始策划更大的行动。
第两百七十四碗 项庄舞剑 意在沛公
";尚相爷,不行再去问问吧。”老宰相孟昭在靖王府的的溜达,最终还是忍不住上前对同僚尚同良说道。
尚同良也感到为难,向王府大门口那八位门神一班的家伙望了一眼,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既然王上今日闭门谢客,咱们都回去得了。”
孟昭脾气大,朝野内外谁不知道?他要是急了眼,连王钰都敢顶撞。当初王钰想在京城替李师师修筑一座衣冠冢,方便拜祭,因为李师师的墓地远在四川。而且王钰是自掏腰包,不要朝廷一分钱,可孟昭愣是当堂进谏,说这样影响不好。王钰不理会,他还跑靖王府苦谏数次,最终王钰不得不收回成命。
这时,见尚同良不肯出面,这位老相爷怒哼一声:“朝上那帮人已经闹翻天了,王上今天又不上朝,再这样下去,朝廷得乱成一锅粥!你们不去,老夫去!”说罢,袖子一撸,蹭蹭几个大步直窜上靖王府前的台阶。
“进去禀报王上,就说臣孟昭求见,不见不走!”
八名门人面面相觑,孟相爷的火爆性子可是有所耳闻,可别把这尊神给得罪了。于是乎,人人赔着笑脸解释道:“相爷,不是小人从中作梗,实在是王上有命,今日概不见客。”
“不会客?再不会客,朝上都乱了!那些家伙要上资政殿揭瓦片了!”孟昭突然扯起嗓子,吼得震天响。几名门人一见,吓得脸色煞白!可又不敢上前堵他的嘴,只得求爷爷,告奶奶。希望老相爷收声。
“吴大人来了。”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声。众官回头一看,果然是吴用的官轿正朝这边过来。吴大人可是王上极为信任的大臣,如果他出面。王上应该不会拒绝接见吧?
等吴用一下轿,哗啦啦上去七八个大臣围着他把事情讲了一遍,请吴用出面。看看能不能让王上接见咱们。
吴用听完之后,略一思索,突然将双掌一击。连声叹气。众人看得一头水雾,老大人这是怎么了?
“孟相,别闹了,来来来。”吴用终于想明白一件事情,慌忙召唤孟昭过来。几位重臣聚在一起,但听吴用说道:“各位大人,听吴用一句,都回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王上不接见,咱们都不要来。”
这怎么话说的?难道王上一直闭门谢客,咱们一直不闻不问么?现在是什么时候?迁都议题在朝堂上已经争论得白热化了,这时候咱们打退堂鼓。不是给那帮人机会么?
吴用听到同僚地疑问,左右看了看。见不少大人的轿夫,随从都在这里,遂使了个眼色。示意人多嘴杂。大臣们会意,纷纷摒退自己的随从,这几位重臣就当街聚成一团。
吴用目视众人,小声说道:“各位,难道你们没有发觉,这次王上一反常态,态度十分暧昧。朝上某些大臣,上窜中跳,王上不制止,不弹压。两宫皇太后向王上施加压力,王上也没有明显的动作。”
“是啊!我都着急了!你说王上怎么就忍得住呢?今天早朝,你看到福王那副样子没有?王上不一在,嘿,有人居然山中无老虎,猴子要称王了!”
“是极是极!你说王上没有必要再对谁示弱了吧?迁都是好事,何必如此呢?”
大臣七嘴八舌,把肚子里面地郁闷一股脑的倒了出来。王上一向可是从谏如流,听得进去意见的,怎么这回如此固执呢?
“各位,稍安勿躁。老夫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诸公试想,王上越示弱,某些人是不是就跳得越高?”吴用笑问道。
大臣们一时不太明白他地意思,这时,尚同良补了一句:“跳得越高,摔得越痛。”
“然也!尚相不愧是火眼金睛呐!所以,各位都回衙门去办公,咱们就当是在看一场猴戏,到了该收场的时候,王上自然会出面的。”吴用劝退众臣。大家伙一听他分析,都感觉有理,于是各自散了。
“尚相留步。”当尚同良准备上轿地时候,吴用叫住了他。
尚同良估计吴用有话要说,遂让轿子跟在后面,他与吴用并肩而行。看了看身后,轿子离得挺完,应该听不到讲话。
“相爷,可曾记得去年四月的事情。”吴用开口问道。
“四月?哦,吴大人是说王上微服出京的事情?”尚同良略略一想,即回忆起来。
“不错,当时你,我,关胜三人受王上之命,在京主持,王上离京的消息也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可王上在边境上遭受到了金兵的袭击,险遭不测,大批忠勇的将士因此殉国。已故燕国公种师中的公子种霸,也为国捐躯,王上极为震怒!此事必然是有人通风报信,泄漏国家机密。”吴用说的这些,尚同良都知道。
是以,听完之后,他问道:“不错,老夫也一直想不明白,王上回京之后,为什么不展开调查?”
吴用微微一笑,摇头道:“错,王上一直在查,只是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普通衙门干不了。实不相瞒,这事一直是枢密相公在亲自挂帅,秘密调查。”
尚同良闻言一愣,随即释然,王上不管要干什么,不管通过哪个衙门,中书省不可能不知道。但枢密院例外,它名义上只对皇帝负责,实际只对王上负责,不经过任何机构,甚至在得到允许地情况下,可以绕过刑部和大理寺,单独执法。王上这么做,恐怕也是为了极度保密吧。
“眼下,这件事情已经快要水落石出了。”吴用说到这里,没有再往下说。以尚同良的经验,他已经能够想到了。
尚同良当然明白,这件事情摆明了是有内奸,而大宋国内,谁最希望王上出事?不就是那几个人么?再联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不难想清楚了,原来是布了一个局,让那个人自己往里面跳。
“可以想见
久的将来。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就要开始了。唉,家仅有地一个聪明人。可惜啊。”尚同良为官多年,侍奉过几代君王。此时想起将要发生的事情,仍旧不免感到心惊胆战。
吴用却不以为然。问道:“尚相以为王上要针对地人是谁?”
这个问题还用问么?当然是福王赵啊,两位摄政王,要是其中一位是个内通外国的汉奸,这屎盆子还不够大么?福王恐怕性命都难保。可吴用不会无端地这么问一句,难不成,王上另有深意?
“还请吴大人赐教。”
吴用停住了脚步,神情异样地看了看这位老同僚,良久。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小声说道:“不仅仅是福王。王上今天闭门谢客,不上早朝,是有意向宫中示弱。据我估计,福王现在狗急跳墙。一定会有更大的动作,而且一定会求助于宫中。到时候这场风暴会越演越烈。不可避免地会把太后牵扯进来。”
尚同良大惊!难道,王上竟然连太后也要一锅端?
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吴用又晴天霹雳似的说出了一段话:“蔡太后是个不甘心又没主见的人。她一旦受到福王鼓惑,一定会有所举动。到时候,福王一倒台,蔡太后跟着遭殃。还不说别地,就问她一个干预朝政,结党营私的罪名,足可以废掉她的太后尊号,打入冷宫。这就是为什么王上最近一反常态,任那些跳梁小丑蹦哒的原因。”
尚同良此时心中的震惊,真是难以言表。福王固然是个英才,可他虽然有天分,但实际操作手段上,远远不如王上来得驾轻就熟,怎么斗啊。看来,赵家倒霉的日子不远了,到时候,天下就得改姓。想起赵家统治天下一百多年,眼看着就要走到尽头,不由得心中一阵感慨。
突然一个机灵,吴大人为什么要单独告诉我这些?
“吴大人,敢问一声,您为什么……”
吴用微叹了口气,神色为之一暗:“尚相,不瞒你说,我的身体最近越来越差,估计撑不了多久了。我本是江湖草寇,一生怀才不遇,若非王上赏识提拔,哪有今日?我虽然一直兢兢业业尽忠王上,但我百年之后,何人可继此任?尚相是王上信任之人,当年蔡京还在的时候,你就为王上仗义执言,不惜只身与蔡党争斗,王上虽然没有对你说过,但跟我经常提起,言谈之中,对此事十分感怀。如果我所料不差,王上一旦君临天下,你就是百官领袖,朝廷首辅。”
尚同良赶紧说道:“老夫何德何能,敢作此妄想?”话虽这么说,但实际情况恐怕地确如此。王钰一旦称帝,中书省长官的位置空出来了,童太师年事已高,必然请辞,尚书省又空出来了。吴用年纪也大了,身体又不好,朝中有这个资格和背景担任如此重要职务的,恐怕就只有尚同良了。至于孟昭,以他的性格,肯定是调任门下省的长官,负责审核圣旨诏命。
“尚相不必谦虚,吴用今天把这些不该说地话都告诉你,就是希望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要再参与了,在这种紧要关头,你要做地就是小心揣摩王上的用意,万万不可跟错了方向才是啊。”吴用语重心长的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