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索超发现正面来犯之敌停止了前进。这是何故?两军遭遇,拼的就是一个决死的勇气,冲锋之中停下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又奔得近了一些,索超定睛一看,不由得他瞪目结舌!来的并非女真军队,而是宋军!这一惊非同小可,索超反应有快,当即举起手中长枪,带头向左边转了过去。骑兵在冲锋中,是不可能原地停下来的,只能通过改变前进方向来停止进攻。
“将军,好像是友军?”几位部将也看出来了端倪,无不疑惑的问道。
太多的疑问不知道如何解释,索超停下来之后,并没有下马,而是远远地望着那队人马。看他们的人数,似乎有三五千人,阵形不整,毫无章法,这怎么回事?
而对方见南府军停下来之后,放慢速度向这边靠拢,索超已经看到,跑在前头的士兵在向他们打着手势。
心中渐渐有不安的感觉,索超自言自语道:“别告诉我,这就是西北军。”
“来的可是南府军众弟兄?”一个声音远远传来。索超听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不敢确定,遂大声回应道:“正是,你们哪一军地?”
对方不再回答,埋着头往这边奔来,待走得近了,南府军的将士们发现,果然是宋军。他们配地是宋军制式装备,但多半衣甲不整,军身血污,狼狈不堪,显然刚刚经历过激烈的战斗。
“索超兄弟!”一员将
索超面前,语带哭腔的喊道。
“你是……”索超并不认识这人,他脸上被鲜血染红,肩甲脱落,头盔不见,整个一要饭花子。
“我……嗨!”那人嘴一张,正要回答,又突然叹了一声,低下头去。这时,索超注意到了他手中提着两支枪,使双枪地人,军中可没有几个,莫非……
“董都护?”心头一震,索超失声叫道。这难道是董平?不至于吧?这就是号称“风流双枪将”的董平?西北军统帅?
“正是愚兄。”董平一直不敢抬头,轻声应道。索超大惊!在马背上挺直腰板朝他身后望去,怎么西北军就剩下这点人马?
“你的六万西北军呢?就剩下这点?发生什么事了?”索超连珠炮似的问道。
薰平这时才缓缓抬头,两行热泪滑落下来:“兄弟,西北军……完了!”一语即出,众人无不惊骇!六万西北军。就剩下这几千人?前些时候不是还听说西北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短短时间之内就攻破上京,占据金国皇宫么?
“六万人!怎么……这……到底……”事出突然。连索超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薰平这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突然急声叫道:“兄弟,金狗还追在后面!我部伤亡惨重。无力抵抗,劳烦贵军……”
一听后面有追兵,索超一个激灵。事态严重,容不得多想。当即喝道:“你们先走,我率部断后!”
薰平急于逃命,也不多说,自领残军仓皇向南逃窜而去。西北军残部前脚一走,轰鸣的马蹄声随后响起,北方天际,一支骑兵部队正疾速奔来。
“南府军!”索超举枪过头顶。大声呼道。
“有!”八千将士,呼声震天!
“给我杀!”西北军的惨败激起了索超地好勇斗狠之心,一声令下,随即催动战马,狂奔而去。身后。八千精锐南府勇士紧紧跟随,杀声四起。
正面来犯之敌。正是完颜亮御营精锐,大败西北军之后,穷追不舍。誓要活捉宋军主帅。女真军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上演了一出绝地反击。得胜之后,士气高涨,一路追来此地。本以来,宋军只剩下仓皇逃窜的份,哪料到,在此地竟又突然回师进攻了。
败军之将不敢言勇,没想到这支宋军居然有胆量反击?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金军主将毫不犹豫,率众发起急冲锋,扑向正面之敌!
两军越来越近,已经有金国士兵发现,这支宋军似乎有什么不同。索超一马当先,待奔得近了,突然一个侧身,吊在马鞍上,手中长枪从斜处刺上去。生生把一名女真骑士给挑下马来。
两军相接!巨大的冲撞力,使得双方的攻势为之一缓,贴身肉搏顿时爆发!两军将士,个个抖擞精神,施展浑身解数,逞强斗勇!
南府军虽只八千余众,但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又有南府军优势地传统,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毫不怯战。双方刚打了一个照面,女真人马上感到了不对头,自己的部队怎么在往后退?
那金军主将,本是完颜亮麾下一员虎将,在卫队地保护下,奋勇向前。可战斗刚刚爆发,这位金将骇然发现,自己身边的卫兵一个个落马,还没回过神来,一支钢枪搠到面前,惊得他慌忙闪过。
索超越战越勇,见前方一员金将,身材极为长大,使一柄长戟,有万夫不挡之勇,贴近他的宋军骑兵,一个个栽下马去。
急先锋一声怒吼,打马向前,瞅准一个空当,手中长枪狠命捅去。那金将反应也快,身子微微一侧,让过钢枪,就势一夹!
不料,这只是一个虚招,索超右手钢枪一被夹住,左手顺势抽出腰间佩刀!刀锋划过,人头落地,一腔鲜血,喷薄而出!
喊杀声震耳欲聋,金军节节后退,他们也弄不懂,这支宋军从哪儿冒出来地?战斗力如此之强悍?
“撤退!撤退!”金军主将被打慌了神,大声下令撤兵。
“我让你跑!”一位宋军骑兵,见金人要逃,突然从鞍上取过弓弩,瞄准那身穿金甲的敌军将领,照着背心窝一箭射去!弦响之时,目标应声而倒!
索超杀红了眼:“给我追!杀光这群蛮子!”话音一落,自己又要身先士卒!这时,身边一将拦腰给他拉住!
“***!你拉我干什么?”索超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破口大骂!
“将军,穷寇莫追!董都护既已寻回,就该南下复命!这是大将军的意思!”那宋将毫不畏惧的回答道。
大将军三个字,在索超听来,犹如晴天霹雳,立时震清了他的神智。只因这位急先锋,一打起仗来,奋不顾身,常常作出惊人的举动。几次三番,让林冲好不头疼,后来干脆下令给他身边地部将,若是再发生这种事情,立即阻拦。不算犯上。
此时,金军已经逃远,索超
住起伏,朝北方狠狠盯了一眼。一把甩开部将。身边清楚的听到,索将军地牙关,咬得格格作响。
“回去!”索超把钢枪一扔。懊恼的喝道。天黑之时,南府军索超部追上了西北军,合作一处。向龙化前进。
龙化城
在经历宋军连续几天地炮轰之后,龙化仪坤两处,已经渐渐支撑不住。城内士兵百姓,伤亡无数,房屋被毁过半,一片火海。欲出城作战,宋军又牢牢控制住出口,再这样下去。这两处都将成为死城。
武器装备,虽然不是决定战争成败的唯一因素,却是重要地条件之一。这就是为什么王钰肯不惜血本,大把大把的洒钱到装备的研发上。
这几天,林冲忧心如焚。王上命令南府军交防。然后向东推进,配合东北军直捣黄龙府。可西北军迟迟不见南下。再耗下去,势必影响朝廷地战略部署。
这天一早,林冲起床吃过早饭之后。又准备把冷了一夜的炮管对准城池猛轰。说起来金国虽然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但他们的军队,尚武精神仍在。苦守这么多天,就是不肯投降。
“大将军!炮营准备完毕,只等您一声令下。”秦明几个大步窜进大帐,扯着嗓子喊道。好多天没有仗打,可把这位霹雳火给急坏了。每天,他只能守在炮营旁边,听着那轰鸣地炮声,聊以发泄。
“西北军还没有消息?”林冲背负着双手,盯着地图出神。
秦明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也不知董平那厮搞什么名堂?”
“这人太过自负,当初王上就不该……”林冲的话只说了一半,军人很忌讳淡到政治上的事情。
“报!”一声大呼,在帐外响起。
“说。”
“报大将军!索将军并西北军董都护在外求见。”卫兵禀报道。
林冲突然转身:“回来了?快快有请!”谢天谢地,总算是回来了!这几天等得心急如焚,惟恐出了什么差错,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不多时,索超抢先奔入大帐,对着林冲拜了下去:“卑职索超,回军复命!”
“好!急先锋果然明不虚传,速战速决,万夫莫挡。”林冲笑逐颜开,夸了一句,突然疑惑的问道,“嗯?董都护何在?”
索超默然无语,起身退到了一边,帐内林冲,秦明,及一班文武官员面面相觑,这怎么回事?
“董都护何在?”林冲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
话音落时,一人缓缓步入大帐,看得众人倒抽一口凉气。这是那位风流双枪将?西夏的土皇帝?
林冲神色微变,紧锁着眉头看了索超一眼,又转向董平问道:“你是,薰平?”
薰平此次战败,自知罪孽深重,听林冲如此问道,突然双膝一曲,跪了下去:“董平见过大将军!”
“你跪我干什么?起来,这,这到底怎么回事?索超,你说!”林冲一面去扶董平,一面追问索超。
“卑职于上京北面数百里之外遇上董都护,当时都护身边只剩残军数千人,正往南撤退。背后大股金兵正穷追猛打,卑职率南府军八千人,击溃金军追兵,与都护合兵一处,回军复命。”索超说完这一段,再不言语。
林冲听后,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其中细节仍旧需要询问,见薰平跪在地上不肯起身,遂问道:“董平,究竟怎么回事?你六万大军出西夏,如今一月不到,怎么只剩下数千人马?”
薰平此时,羞愧难当,直感无颜见大宋父老,愧对王上信任,但大将军过问,又不得不答,遂一头磕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大将军!”
“男儿大丈夫,哭哭涕涕成何体统?你倒是说话呀!”林冲也急了眼。
“平率六万西北军将士,一路东进,攻克上京之后。朝廷军令传到,命我军南下接防。然此时,上京城北出现金军踪迹,我见其兵力不多,遂下令全军出击。敌军一触即溃,我军一路追击数百里,遭遇金军兀术主力,两军开战,我军神勇无比,再次击溃敌人。兀术仓皇向北逃窜,西北军穷追不舍,两天一夜之后,于极北之地突然遭到金军重兵围困。”
“我军长途跋涉,体力不支,更兼敌军人马众多,不下十万之众,力量悬殊。平率众苦战,却是渐渐不支。后得身边将士舍命保护,方才突出重围。可六万西北军,只剩下……”
薰平悲伤倒是真的,到底是带领多年的部下,遭逢惨案,怎不叫人泪下?可为将者,要善于审时度势,当机立断,他这番叙述,怎么听也让人觉得西北军是在被人牵着鼻子走。骄兵必败,自以为装备精良,士气高昂,视女真人如无物,六万人呐,六万条活生生地性命啊……
第两百四十三碗 神机军师朱武
一片死静!
自政和年间,王钰出山以来,宋军从未遭受过如此惨败。六万人的部队,成建制被消灭,别说政和年间,就是大宋开国以来,也鲜有前例。最严重的是,这六万部队,还是单独的一个方面军,它的被灭,意义非同小可。
“蒙古人不是奉中央朝廷的命令,协同作战么?上京北面极寒之地,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怎么可能容许金军十余万众,安然在那里埋伏这么久?”林冲发现了其中的破绽。
“自开战以来,从未见蒙古人踪影。而女真军队,全部攻击我军,根本没有防范背后。”董平如实回答道。
这不太可能吧,蒙古人与女真人有血海深仇,灭金之战,他们应该争先恐后才对。怎么可能完全没有反应?
但此时,去追究蒙古人的责任无济于事,西北军被灭,南府军被摆在了金军的正面。如何善后,才是当务之急。
“董平,你身为一方面的统帅,违抗军令,孤军冒进,致使有此惨败。你可知罪?”林冲冷眼旁观,轻声问道。
“唉,此次战败,平有愧于朝廷,有愧于王上,更是无颜见各位袍泽弟兄……”好歹也是一员名将,南府九虎之一,战败后的董平像是被拔了毛的公鸡,一个劲的赔不是。
林冲一来恨他自作聪明,二来痛惜六万将士的性命,见他这般模样,突然喝骂道:“那你还有脸回来!”
“平芶活至今,无非是想整军再战,替我那六万弟兄报仇雪恨!大将军率领十万南府精锐,请借我一支兵马。仇人就在北面……”
林冲再了听不下去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没错,若是遭遇不可抗拒的因素以致使战败,这无话可说。非战之罪。但若是因为主将不听军令,擅自作主,而全军覆没。这绝对是将领的责任!若不严办,军法何在?
“董平!你违抗军令,自作聪明。致使六万大军全军覆没,不思悔改也就罢了。还妄想从本将手里借兵?你身为高级将领,当知军法无情!你所犯之罪,难逃一死!我林冲没有资格处置你,但王上自有公断!左右!”
帐外武士闻声而入!
“大将军!大将军!念在昔日情份上,拉兄弟一把!你若是将我押解回京,董平死无葬身之地!大将军!”董平自己也知道,如果被押回京城。王上不会放过他。当年赵构作乱,那镇三山黄信因为临阵脱逃,触怒王上,发下海捕文书,要他的性命。自己如今的罪过。较之黄信,有过之而无不及。回到京城,人头不保。
“拿下!”林冲不为所动。武士上前,将董平双手反剪。押出帐外。那厮一直高呼不断,听得众人无不摇头叹息。
一时沉默,文武官员都噤若寒蝉,三路大军,开战未满一月,就折了一路。当初对北伐持乐观态度地人,可以反省了。
“大将军,前线生变,当立即上报朝廷,调整战略。”参军上前言道。
林冲盯着地图,一时无言。西北军惨败,致使大宋北面门户大开,西夏全境都暴露在蒙古人,甚至是契丹人的铁蹄之下。西夏有事,大宋黄河以北,都会受到威胁,这可不是开玩笑。
“取纸笔来!”
前线的军情,必须马上上报朝廷,林冲当即挥毫,将西北军惨败,及南府军战况和自己的忧虑,据实以报。写完之后,并人将自己地奏折和薰平,一起送往京城。
但马上,一个难题摆在了林冲面前。董平完了,南府军北面已经是无人之境,所有的压力都压到了自己身上。
龙化仪坤久攻不下,若此时北面的金军南下,南府军如何应付?如果应战,兵力悬殊,如果撤退,北伐也就完了。三路大军去了两路,这仗还怎么打?东北军一直在东打,如今不知开进到哪里,根本无法救援……
林冲投身行伍三十多年,结交王钰之后,平步青云,指挥地战役也不在少数。当年打西夏入侵之敌,他率十三万大军与党项军队战于黄河,三战三捷,可是被当作阻击战的范例而全军推广。但像这样的困境,还是头一次遇到。
因为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单纯地军事,还涉及到整个国家的战略部署,一个不小心,莫说北伐前功尽弃,空耗千万银钱,就是国家的运势也将受到影响。干系之大,只怕他这个大将军也承担不起。
想到那日离开幽州时,王上对他说过,南府军要在这次北伐中建立大功,不可丢了脸面。林冲更感责任重大。
“大将军,我军处境极为艰难,龙化仪坤两处,有敌军十余万。适才薰都护言道,伏击他的金兵也有十万之众,二十万大军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