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行?王上不是说了吗?各衙门权宜行事,随机应变,快去吧。”陈东挥手道。说完之后,见几位公公还没有回过神来,这位礼部尚书突然大声说道,“你们倒是快去安排啊!”
“嗯?哦,是是是!”几位都知太监一愣之后。飞也似的窜出礼部大堂去。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陈东疲惫至极,一屁股坐在大椅上。多年前,自己血气方刚,带领太学生们请愿上书,痛斥六贼。后来高中状元,还曾经对王上多般指责,被下了大理寺的大狱。本以来仕途就此终结,不料王上不计前嫌,重新启用。一路高升。到如今作到了礼部尚书,文华殿学士。
看来。王上是对的,如果不是他的领导,国家安能如此强盛?军队地将士们岂能如此英勇?自己从小,可是听着“割地,岁币,战败”这些词长大的。
与喧嚣的京城一样,靖王府也是忙得团团转,王府里的厨子,下人都出城帮忙,靖王府的大总管不得不亲自出马,干着从前下人们干的活。
近仙楼里,耶律南仙正替王钰整理着装,一面巨大地铜镜前,王钰穿戴得一丝不芶。看着铜镜里问道:“行了么?”
“嗯,行了。王上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军队打了胜仗固然可喜,但这阵势,未免太大了吧?听说北辰门外聚集了几十万人。”耶律南仙一直不解王钰为何如此大肆铺张。这不符合他一贯节约的风格。
王钰早料到她会有如此疑问,自己因为是出身在普通人家,多少知道一些民间的疾苦,所以踏入仕途以来,一直身体力行,带头节俭。这次如此铺张浪费,的确有违一贯地宗旨。
“南仙,这次的确是铺张了一些,但绝对值得。一百多年来,我们国家积弱难返,屡屡战败,举国上下,心中都有不平之气。我们历来自诩为天朝上国,老百姓心里多少有一些优越感,可这种优越感自大宋开国以后,被矛盾感代替。一方面放不下天朝上国地架子,一方面又为战败求和而感到苦恼。本王就是要借助这次盛会,重塑国人不卑不亢地大国心态,一扫百余年来的沉闷与矛盾心理。”
语至此处,他似乎想起什么,由衷的感叹道:“坦白说,这次行动虽然本王亲自策划,可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能取得如此骄人的战绩。本王原以来,远征军此去,战略意义大于实际作用,也就是去示示威,让女真人知道我们的铁骑也能纵横草原。可实在没想到,韩毅居然给本王带回来如此厚重的礼物。”
“呵呵,王上,这话可不全对。韩毅再能干,你如果不肯用他,他照样在京城作着闲官。如果不是你大胆改革军制,重视骑兵建设,设立造办局研发新装备,军队地战斗力又怎么能上去?归根到底,还是王上的功劳。”耶律南仙笑道。
王钰好像很高兴,但片刻之后,正色道:“话不是这么说,本王不过就是作作决策,大地方向上指点一二,真正干实事的,还是人家韩毅这样的官员们。如果没有他们,我不过就是个光杆王爷,什么事也成不了。唉,感谢上苍啊,中华从来不缺杰出的人才,每当民族危难之际,数不清的仁人志士,抛头颅,洒热血,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王钰这是有感而发,从前。他认为,古人就是很愚昧,很顽固,很保守,木头一样。可直到他来到大宋,才发现,中华的先祖们,足以让后代儿孙感到骄傲和自豪。如今的他,虽然身居高位,大权在握。可有时候,他真的为自己是中华的一分子而感到光荣。
“王上,二夫人,王公公来了。”王府大总管地声音在门外响起。
“让他进来吧。”耶律南仙叫道。
门口,宫里地一把手,内侍省都知王欢快步入内,对二人一拜。口中殷勤叫道:“侄儿给王上请安,给姨娘请安。”
“嗯,起来吧,太后和圣上怎么说?”耶律南仙问道。
王欢面露难色,偷偷打量了王钰一眼,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回王上。姨娘,太后说。圣上年幼,今日又是鱼龙混杂,还是不要让圣上出面的好。还说,她是妇道人家,也不便出席,一切请王上主持就好。”
耶律南仙还有来得及回话,就听王钰不满的问道:“太后什么意思?谁是鱼,谁是龙?不来拉倒!皇叔摄政王怎么说的?”
“福王倒是已经在准备了,稍后便赶到御街会合。”王欢感觉到了叔父的怒意。说话也倍加小心。
王钰听罢,脸色稍稍和缓,点头道:“行了,王欢,你不用回宫了,随本王一起出城。”
大内
大宋皇帝赵允同正坐在地上,大声的嚎哭,不时的乱踢着脚,洪亮的哭声,响彻整个宫殿。他地面前。两位皇太后束手无策,蔡太后盯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模样。
“就要去!就要去!呜呜……朕就是要去!王欢说了,城外几十万人呢,呜呜……”
朱太后是先帝地正妻,一直本本分分,从不过问朝政,王钰对她也很尊重。在朝野内外,这个女人广有贤名。
“皇儿,你是一国之君,可不能耍孩童脾气,快起来,啊
了。”上前搂着赵允同,朱太后柔声安慰道。
“让朕去,朕就不哭,相父在等着朕呢,呜呜……”赵允同仍旧不依不饶,一张脸哭得跟大花猫似的。朱太后一时没有主意,起身看着蔡太后。
“姐姐别管他!让他哭个够!”蔡太后余怒未消,大声喝道。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一声高喝:“皇叔摄政王到!”话音方落,便见赵急步入内,见到朱太后在场,他似乎有些迟疑,但还是上前拜见。
“臣赵,拜见两宫皇太后,拜见陛下。”
“福王不必多礼,怎么,你没去城外出席么?”朱太后问道。
“呃,臣本来已在御街集结,还迟迟不见圣上驾到,是以……”语至此处,他目光落到在地上挣扎嚎哭的皇帝身上。
一时沉默,几个人都不说话,朱太后微微叹了口气,对赵言道:“劳烦福王向靖王转达一声,就说本宫身体不适,就不去了,请他代为向远征归来的勇士们致意。”说罢,十分知趣的离开了华安宫。
朱太后前脚一走,赵立即几个大步上前,语气焦急的问道:“太后,您怎么能不去呢?”
“本宫为什么要去?韩毅这贼臣,早年临阵倒戈,欺君罔上,与王钰是同路货!他如今打了胜仗回来,王钰替他接风洗尘,那是他们地事,我娘俩又何必跑去替人家助威?”蔡太后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
赵一听,心头大急!到底是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竟说出如此愚蠢的话来!
“太后此言差矣!韩毅是什么人?是宋臣,大宋皇帝姓什么?姓赵。如今,大将凯旋归来,皇帝怎能不出面?今日,北辰门外,聚集了所有的文武大臣,以及数十万百姓!我们赵家若没有人出面,而只让王钰一人主持,那试问,天下人还能记得这天下之主是姓赵的么?
太后有所不知,韩毅俘虏了金国皇帝之后,现在大宋举国上下,一片欢腾。到处都在替军队和王钰歌功颂德,再加上前些日子洞庭湖传出的奇闻,民间早就议论纷纷了。这么大地盛会,如果我们赵家再不去彰显自己的存在,还让王钰专美于前,谁也救不了我们!”赵一时情急,语气竟然像是在教训太后。
一席话,说得蔡太后如梦方醒,恍然大悟。是啊,皇室赵家,已经渐渐在被国人遗忘,如果再不有所举动,十年之后,或二十年之后,还有谁记得大宋江山是怎么来地?
“可,本宫已经派人通知了王钰,说是不去了。现在出尔反尔的话……”蔡太后为难道。
赵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此时,那赵允同根本不管身边母亲和叔叔在说些什么,只顾放声大哭,越哭越欢,只差没把地面刨出一个洞来。
“有了!太后可以不出席,由臣陪同陛下前往,就说是圣上思念王钰,非去不可。”赵突然有了主意。
赵允同一听,马上不哭了,泪眼汪汪的望着两位长辈。
蔡太后盯了皇帝一眼,只得点头答应:“既如此,那就请福王陪同皇帝。他自小长在宫中,那城外几十万人马,你要小心侍奉,千万不可吓着他。”此时,他几人虽远在深宫之中,但却仿佛听得到城外几十万人马的喧嚣。
“臣遵旨!”赵急忙答道,事不宜迟,他立马转向皇帝,正要进言。
不料,赵允同一听可以出宫,嗖一下窜起来,飞快向宫外跑去。吓得一大群太监宫女慌慌张张的跟在后面。
“福王,你倒是快追上去啊。”
“哦,臣遵旨,臣告退!”福王一愣之后,立即快步出宫,追皇帝而去。
那赵允同出了华安宫,一路飞奔,撒着欢的跑向皇宫南门。几十名太监宫娥追在后面,大声的提醒皇帝,小心摔倒。皇叔摄政王赵紧随于后,一路飞奔。
南门御街之前,文武百官齐聚一堂,个个神采飞扬,盛装出席。圣上王上还未到,大臣们互相讨论着这场大捷。
坦白得说,事情来得太突然,到现在为止,都还有不少大臣们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因为不太可能啊,没听说前线军队有什么动静,北伐不是还没开始么?怎么突然就把金国皇帝都给捉回来了?但仔细一想,今天闹得这么大,肯定错不了,即便是王上,他也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
“哟,老王爷,给您老问安了。”众官正说着,忽见当今王上的老岳父,汾阳郡王童贯地官轿在御街前停了下来,众官纷纷上前问安。这童贯,当初可是叱咤风云,由一个宦官,掌军数十年,历史上仅此一人而已。现在虽说被女婿夺了兵权,但却被封了王,出任朝廷首相,官拜太师,位极人臣。再加上,大臣们都知道,王上对童贯的女儿十分宠爱,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对童贯本人,也是十分敬重,时常亲自到汾阳郡王府去请安。这样一来,普天之下,谁敢对童贯不敬?谁还敢揭他以前的老底?
当初陈东带领太学生上书,请诛六贼,现在,除了童贯一人外,其他如蔡京,梁师成等辈早就死得干干净净。不得不佩服啊,当年王钰还是个小泼皮,他就慧眼识英雄,押对了宝,使自己晚年不至于凄凉。
“好好好,诸位大人不必客气,哎呀,喜从天降啊。宋军威武,捷报传来,举国振奋!此所谓天佑中华!”童贯看起来似乎都年轻了几岁。他当初是军队的领袖,如今眼看宋军一步步强大起来,再加上,人到晚年,清心寡欲,早忘了当初的权利斗争,心里自然高兴。
正说着,忽听王欢的声音响起:“王上驾到!”众臣一听,纷纷按步就班,排列整齐,恭迎王钰。
第两百三十碗 从今以后 普天之下只有一人可称皇帝
各位大人倒是比本王早到一步了,莫不是闻到了那城么?”王钰一下官轿,就笑着说道。看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平日里面对下属极其威严的摄政王,竟也在如此隆重的场合开起了玩笑。
“臣等叩见王上,千岁千岁千千岁。”文武百官齐施大礼。王钰早望见童贯也在场,不等他拜下去,就几个大步上前扶住,小声说道,“岳父大人年事已高,本王说过多次,就不必行大礼了。”
童贯缓缓平身,轻笑道:“若是平日也就罢了,今日国家大喜,王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老臣应当向王上道喜。”
“哪里,岳父大人过奖了。”王钰笑道。见文武百官已经到齐,独缺皇叔摄政王赵,问百官都说先前看到福王千岁进宫去了。抬头看看天色,吉时就快到了,罢了,爱来不来,不等他了。
正当他下令百官出城时,忽呼背后一声稚嫩的呼唤:“相父!”回头一看,皇帝赵允同正飞奔出宫,身后一大群太监宫女追着他跑。再看时,竟连福王赵也在后面。一见皇帝驾到,百官齐齐跪拜下去。
赵允同连声平身也不叫,直接奔王钰过去了。后者躲身一拜:“臣王钰,见过圣上。”
“相父,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赵允同站在王钰身前,仰着头问道。
“圣上,臣以为太后与圣上不愿出席,所以才……”王钰正在解释,随后追上来的赵气喘吁吁的插话道:“圣上挂念靖王,所以非要出席,太后见状,不得不从。”
王钰听罢,不置可否。朗声说道:“既是陛下亲临,军民百姓便可一睹天颜,可谓喜上加喜。陛下,可以动身了。”
“靖王,天子出巡非同寻常,应该命内侍省准备龙辇。”福王在旁提醒道。
“若等龙辇赶来,岂不是要误了吉时?为了彰显皇帝与民同乐,我们步行出城。”王钰不冷不热的顶了回去。,
“嗯?那走啊。”赵允同不自觉的就牵住了王钰的手,催促着动身。
王钰哑然失笑。低下身去在他耳边轻声教了几句,随后,便听赵允同奶声奶气的喝道:“传朕口谕,出城!”
一时金鼓齐鸣,内卫禁军威风凛凛,在前面开道,两侧数千禁军武士小心翼翼。保护着王钰与皇帝地安危。从御街出来,沿途百姓纷纷下跪,恭迎天子与王上。万岁的呼声,不绝于耳。
王钰牵着皇帝,走在最前面,接受百岁的朝拜。文武百官不觉有异。倒是福王赵的脸色十分难看。
到了北辰门前,百官列队。王欢站在城门口,一声高呼:“圣上驾到!”顿时,一传十,十传百,城外军民人等听闻天子驾到,哗哗跪倒一步。
王钰牵着皇帝,低下头去,小声说道:“陛下,臣把金国的皇帝给陛下捉回来了。”
“相父是大英雄!朕长大了也要像相父这样!”赵允同虽然不明白这件事情的意义所在。但听到跟他同样是皇帝的人都被捉回大宋了,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王钰微笑一声,不再多言,手牵皇帝,率领百官,出城而去。他一露面,城外数十万军民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岁!”那阵势,当真是骇人至极!
只见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头,除了那些花台之外。凡是能落脚的地方,都被百姓挤满。
“相父。好多人啊。”小孩子都爱热闹,纵然是皇帝也不例外。赵允同看到如此盛况,开心得眉开眼笑,早忘了先前还在华安宫撒泼。
这时,王欢小跑着来到他二人跟前,纳头拜道:“请圣上登受降台!”
那一百二十二座花台中央,有一处高达六丈高台,巨石砌城,居高临下,台上衣甲鲜明的武士手持兵器,纺丝不动,象征着皇帝的无上权威。只有一国之君,九五至尊才有资格合上此台,接受俘虏地投降。
赵允同踮起脚望了望那座高台,回头对王钰说道:“相父,朕一个人上去吗?”
“当然,圣上是大宋天子,只有您有资格登上受降台,接受女真皇帝的投降。”王钰笑道。赵允同到底是个孩子,又没有坐朝听政的经验,除了登基那天,还从未见过如此阵势,心中有几分胆怯。
“相父,你陪朕一起去吧。”
王钰还没有答话,赵先叫了起来:“陛下,不可,此台乃……”
“既是陛下降旨,臣自当遵从。”王钰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牵着皇帝向受降台走去。福王勃然变色!王钰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当着数十万军民的面行此僭越之事,这与造反何异?
正要上前阻止,不料被人一把拉住,侧头一看,原来是王钰的老岳父,汾阳郡王童贯。
“福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还是不要起争执的好,免得坏了气氛。”童贯不轻不重地说道。赵一时为之语塞,狠狠盯了童贯一眼,只得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