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诗篇!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
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
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
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
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
皮教授见我们都是甘于受教的样子,又简单释解了这首军旅诗。
一首古诗描绘了一段苍凉的历史:军队的士兵们白天要登上山头了望烽火报警的情况,黄昏时又要匆匆赶到交河(在新疆吐鲁番一代,古代有水的地方,非实指)去饮战马。刁斗是一种铜制的锅,白天用它烧饭,夜里做打更的柝〔tuò拓〕用。士兵们背着刁斗在刮得昏天黑地的风沙中艰难无比地行军,这时候,联想到汉代从这条路远嫁乌孙王的细君公主一路上弹奏的琵琶曲,一定是充满了幽怨。
在荒无人烟的地方野营过夜,忽然间天上就会飘起弥弥茫茫的大雪,与远处的无边的沙漠连成迷蒙一片。秋夜萧索中,南飞大雁的鸣叫声凄厉又令人哀伤,而交战对方的胡兵也耐不住这艰苦生活而落下眼泪。军营里还传说,朝廷已比传下不准后退的命令,只能拚着性命跟随将军(轻车将军为官名)去死战。
玉门被遮这四个字,即是不准作战的军队退入玉门关内,用的是《史记。大宛列传》的典故:贰师将军李广利攻大宛失利,退至敦煌,请求朝廷退兵,汉武帝“闻之大怒,使使(派使者)遮玉门,曰:有敢入者辄斩之!”拚命向前的结果,十有八九是战死。
诗的最后两句就更叫人断肠了:年年有无数人抛骨荒远的异乡,唯一的成果是葡萄(蒲桃)从西域传入中原种植,供富贵者享用。
皮教授对《古从军行》这一讲,我这才知道,一首诗竟然可以联想到这么多深远的文化。
吾深感小子无知也。
皮教授爱抚地拍了拍我的后脑勺,“你小子已经是神乎其神的人了,还谦虚什么,一个人能做好一个术类的事就已经是很难得了。”皮教授又对菲月和莫莱挥了挥手,“走,叫上你们的公主姐姐,和红牡丹姐姐,咱们去找一些更隐蔽的地方,这里就放天眼将军雕像好了。”
我和皮教授回到有路的地方,腿快的莫莱已经把公主和红牡丹请到了路边,在那儿等着呢。
屠塔将军派了一个班的战士过来,还派了两辆加长的越野车。
坐在车上,感觉着天地的高远空净。
越野车像只小虫,在高原蜿蜒的山路上蠕动。
在这种时刻,你会觉到人是多么渺小,大自然以它无法抗拒的魔力,给人蒙上一层神奇的色彩,让人真实地感到,在帕米尔高原上,唯有生存才是验证生命的形式。
我看着跟我坐在一起的边防战士们,他们或许未必会全部明白此行的重大意义,但却以生命的坚守承载完成着绝无仅有的这一次的文化大迁移。
这些象金宝一样的边防军人已将这种坚守的生命形式执著地化为一种悲壮。也许,在久远的将来,我和战士们的这种从军行,也会固化在一种传媒介质中,供后人去缅怀。
~~后来,我再回到这里,双脚真实地站在这块几乎与尘世隔绝的坚实的土地上时,我感觉,我和那些边防军人一样,是高原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也许随着岁月的流逝,这样的生活会被高原提纯和压缩,但,不变的是我们曾经昂然挺立的身影,成了高原舞动而鲜亮的生命。我们的生命与阳光下的雪山、蓝天上的白云,神秘的帕米尔高原是如此地契合……
我在用我的方式感动和感怀之余,更倾心于它的韧性和伟大。
第三卷 玉佛奇航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古从军行(4)
车正行间,忽然有一位眼力很好的班长报说有一群喇嘛蹑近了我们的车。
我和公主都征求皮教授的意见,皮教授道,既来之则见之,不管是宗教问题还是文物问题都可以谈,宜文不宜武,要摆事实讲道理。
喇嘛们倒也客气得狠,并没有要直接干架的意思。
听公主的翻译,好象是要比什么吃佛钵。我才注意到他们每人手中都拿一个当年释迦牟尼未顿悟成佛前的要饭钵子,看那结实劲,比一般的石头还硬,这要怎么吃。
可其中的一个中年喇嘛还真开始吃了,就跟撕大饼一样,撕一点吃一点,吃得是义无反顾,吃到一半时,他扬起了那一半钵子,意思是叫我们当中的一个人吃。
喇嘛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我,好象跟我有仇似的……我心里犯嘀咕:本神汉跟你们萍水相逢,根本就没结什么梁子,再说了,亵渎神灵的事,咱可是从来没干过,你们可千万不要拿这些硬活跟我较劲,这咬金嚼铁的本事,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得出来的。
要是不应,喇嘛肯定要出另外的宗教难题来对付我等。
公主和皮教授显然亦无良策,这可难办得紧了,我看了看红牡丹单依,她却是神色笃定。
见到我求救和询问的目光,她道:“可以上了吗?”
我道:“可也。”
红牡丹单依迈步上前,拿过那一半的硬瓷钵子,连手都没用,就跟吃大饼一样,直接递到嘴边,卡卡几下,将那半个钵子吃掉了。
这一手,把一干喇嘛震住了,但是他们还有比赛项目。
有三个喇嘛席地而坐,一手抚地,一手手心向上做擎天状,口内默念咒语,忽然不见。其他喇嘛呼喝连声,意思是教我们找到他们,不然的话,就请我们掉转车头,原路返回。
搞半天,他们这是做了路霸。
公主轻声笑了笑,一跳而出,分从西北、东南、正北方向的冰凌内,将三位隐形喇嘛扯了出来。走到一众喇嘛跟前,道:“此术与迦莲法师略同,你们所谓的入冰无碍,是真的,还是用的魔幻之术?”
喇嘛中,忽有一个高身量的中年喇嘛踏身边喇嘛的身体而起,两脚踮站于两个喇嘛头顶之上,挥着一串佛珠,很俯视一切的神态。
只见他,将佛珠抛于身前五米的空中,突喝一声,喇嘛身后的一匹红马的马头即被割了下来。朝公主疾速地飞了过去。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公主娇喝一声,将那左臂之剑挥于空中,剑尖一抖,顺着那颗马头袭来的弧迹,轻轻地划了一条弧线。
马头因此转向,一下子罩住了一名喇嘛的头。
这一下喇嘛们吃惊了:竟然是马头换人头。此时,空中飘着的是一个喇嘛的人头。
那喇嘛仍是不愿服输,急挥佛珠,欲将那人头换回,公主挥剑再指,将空中飘着的人头与中年喇嘛项上的人头,进行了调换。
一脸怒气的喇嘛头无身而怒,却又只能随公主的剑而动,其状可怖亦相当可笑。
这一连串的变化,看得我是发呆加向往。公主的如真实幻的招式和红牡丹的吃钵硬咬之功,当是非同小可,比我这练来练去,后背上只发紫光的鬼卦六十象经厉害多了,端的是不一般的惊人。
皮教授低声对我道:“咱们见好就收,以宽仁待之,他们聚集在这里,说不定有神秘的祭祀活动。当不可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于是,我大步往前,迈了极有气势的几步,扬声道:“各位喇嘛法师听真了,我们是一支自发的考古队,当然也是最不贪心的考古队,此番较技,我们非是有意显摆,实是教咱们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咱们帕米尔高原,是与天相接的地方,胸怀要象天一样宽广,所以,咱们不打不相识,握手言和吧。”
我这番话,是经公主翻译后,喇嘛们才恍然大悟,一人一句阿弥陀佛,算是承认了他们的技不如人。
有一喇嘛见我神威凛凛,连皮教授这样的老者都跟我请示,遂把我当成首领,主动跟我套了近乎,用汉语告诉我,他们正在围天峰做法事,祭逝去的郅支单于的天魂。
皮教授一听有祭天这样的盛事,立时来了兴致,很快地边走边与一看起来有很深佛家文化的喇嘛聊热乎了。
而公主,又被人仰视才得见了。
我和红牡丹走在一起,因此,我就向她请教这咬金嚼铁的本事是怎么练的。
红牡丹并不正面回答,只道:“用嘴咬吧,你们的汉人大文豪鲁迅不是说过吗,其实中国功夫是无所谓有也无秘谓无的,咬得多了,也便有了铁嘴铜牙。”
这叫什么话,要是人人都能咬金嚼铁成了铁嘴铜牙,那这世界还是正常人的世界吗,还不真成了YY小说里超级异能者满天飞的玄幻世界。
见红牡丹不肯说,我拉着菲月和莫莱,绕过呈某个古阵法之形行进的喇嘛队伍,用九钉绳和吸附软梯,连荡带跳的到了那个听说能围了天的围天峰。
围天峰果然是不同凡响,十几座耸入云霄的冰峰快插到天际时,好象真聚到了一起,以天为围的搭了一个史上绝无的冰帐篷。
这气势确是十分十分地震撼人心哪。我记得有一次跟着金宝去旁听一课文,那上面讲敬爱的周总理一个衬衫的小事,那语文老师大有感触地讲,总理亲自赠了一件衬衫给工人,而那位主人公,因为什么事而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我就十分地纳闷:一件衣服怎么就让人感觉渺小了,难不成是孙悟空先生那样的百变猴子,摇身一变变个小蚂蚁躲到衣服里,才有了躲在衣服的渺小??????
当时,童幼无知,当然无法理解,所谓——人心有时无穷大,有时无穷小的深刻哲理。
而在帕米尔高原上,在围天峰下,傻呆呆地看天,就算再智障的孩子也会发自心底里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而不用费劲去钻牛角尖的瞎猜,大概这就是自然的伟大之处。
我和莫莱、菲月刚要从冰凌间钻出去,却忽然发现那个跟公主较量的高身量中年法师,仓皇奔过来,他好象并没有发现我们,只顾用手捂着胸口,奔到一处冰凌间,哇哇地吐了三大口鲜血。
我的天,就为了争强好胜,受这么严重的内伤,得不偿失啊!
第三卷 玉佛奇航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古从军行(5)
我顿时善心发作,紧赶几步,将一颗药丸塞到他手里,随即转身离去,假装从未发生过什么似的,和菲月、莫莱逗着笑,远离了那位喇嘛。
唉~~人啊人,是不是都要争强好胜,比个高低贵贱……那迦莲老法师还说我年轻气盛,刚才这位高身量的喇嘛看年纪差不多是接近老年的中年人了,却仍然是为一口气而争斗,比我争强好胜多了。
人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见机行事,这位喇嘛看来,连一般的英雄好汉的境界也达不到,更何谈佛家的清净修为。看来,他要想在有生之年修成正果,怕是难喽。
“姐夫,姐夫,你又思你的脑子宇宙了,快看,好可爱的冰火灯。”菲月小声嚷着,在我胳肢窝里搔了一下。
在冰天雪地里呆久了,见到神奇的事物,都会没来由的兴奋。
菲月和莫莱两位重生了的少女,自从从细君公主墓里解脱以后,是屡屡跟着我经历神奇,倒真的与一般现代少女无致了(医学专家们要是知道有这么两位汉代古人还活着,就不会忙着去研究辛追夫人的尸体了,会不择一切手段的将莫莱和菲月据为己有,弄到实验室里进行活体解剖)。
我在想,等这次匈奴活文物的大回归结束后,我得给她们两个找一个安身之所,连金宝和纳依也得弄个凭空消失,以免纳依被人打听到是汉代活古人,而遭了某些狂人的毒手。
两位少女却童心宛然地各执了一盏冰火灯,柔柔然然地跳起了祭神舞。
这儿离那个上万阶自然冰筑成的台阶还有几千米,她们在起舞时,喇嘛们一队队地上了台阶。
在进到第二层台阶时,就开始朝圣式了。
他们采用跪姿向上攀登。
我抬头看了看那连到天上去的冰阶,心里一阵阵的抽冷气:“就我这身板,要是跪着爬到那祭天台上,怕是连三分之一也怕不上,小命就翘掉了。”
想到这,我招了招手,让莫莱和菲朋暂停下,好好看看这些喇嘛们是用怎样坚强的意志攀着天梯上天的。
菲月看了看,惊得用手捂住了嘴,“我的妈呀,这不是找死吗?要是非得跪着上去,我宁可跟姐夫坐在这里持冰火灯玩,太吓人了呢。”
莫莱道:“我也不干,我才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呢,姐夫说,人之发肤受之父母,当以一百倍的小心对待之,哪能这样折腾。”
“那我也不去,我也坐在这里,和你们的姐夫一起看灯玩。”公主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纯白纯白的长衣,还打了赤脚,挽着仍一身红色劲装的红牡丹走了过来。
“对,咱们都不去,坐在这里,看他们爬梯子。”菲月很高兴地接话道。
公主挨近了我,一人给我们发一个绿藤座垫,笑吟吟地坐到了近旁的冰台上,指着中间的台阶中段的那个圆形的冰场道:“那是佛经堂,用以争执双方在理论上的聪慧,亦称辩禅的,刚才有个喇嘛告诉我,到中段的台阶是七千七百道,必须是用跪的。喇嘛们要是觉得有了可以说服众生的高深佛道,就可以敲响冰宫里的大冰钟,让喇嘛们坐在下面听他的宏论,神奇得很呢。我那年随迦莲法师来这里听过一次,声音可清楚了。
听公主这一说,我的头有点大,在那么高的冰台子上讲法,坐在这么老低的台阶下面听,还听得清楚,这不大合乎常理了。
除非是纳音石。
怪不得我感到这里的冰有些奇怪,摸上去,没有那种冰冷的感觉,我还道习惯了冰冷了,久入冰室而不觉冰了呢。
纳音石还能点亮?当冰火灯?这我要好好研究研究。
我跟莫莱要过她手里的冰灯,仔细地看了看,却发现,燃烧的并不是纳音石,而是一种象冰的可燃冰。
我们几个都不会科学家式的定量分析,没法知道这东西是不是一种在某些地方已经使用了的可燃物。
等皮教授获取了大量的有关知识后,他看了看,也坚决地摇了摇头,说是一无所知,他还闪烁其辞地糊弄我们:“这东西,大体可能是一种类似煤炭的白煤炭,也就是一普通的西部烧草,没有什么研究价值。”
他这理由,也太牵强了,看他那神态,似乎是已经与喇嘛头子达成了秘密协议,故意不跟我们说这其中的奥秘。
不说就不说吧,这帕米尔高原上的秘密太多了,就凭我这一星半点的杂乱知识,连半个明白也找不明白。还是按教授之说,装装糊涂,接受喇嘛们的邀请,听听他们就要进行的冰台讲经前的诸项必要活动了。
我们这一班人由皮教授带领,都暂时性地以心向佛地进了西南方的那座围天峰下,那儿有一群很老的喇嘛就冰而坐。
我摘下手套,试了试,是真冰,就那一下,让我觉到了那种吸血咂骨的从头冷到脚的冰。
这还没上冰台呢,较量就开始了。
老喇嘛们分了两派,一派是红衣,一派是灰衣。都是太阳穴老弹跳的好象跟武侠小说写的那样的世外高人似的。
我们的到来,他们连闻也未闻,仍恍无所觉地盘坐(这个盘坐,我也会,是五心向天那种,两手的手心,两脚的脚心,加上心灵,也有以百会为一心者,这点有些搞不懂,毕意不是佛教中人,只能大概其点一下。)
到是有一个知客喇嘛给我们摆了冰蹲子,冰桌,放上了冰茶。跟我们聊些旅途风闻,和最近的新疆出土文物。
过了一个多小时,有一位老喇嘛睁开了眼睛,声若洪钟地道:“备酒!设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