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队挣脱了我的束缚,他告诉我,让我在这里等他,他去取一样东西。李队说完,径直离开了大厅。我的全身都在颤抖着,李队说的话。像是刀一样,把我的大脑绞得支离破碎,我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钢琴,坐在钢琴边上,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我想的太入神,以至于李队什么时候回到了大厅,我都不知道。李队大步地走到了我的身边,他对我敬了一个警礼,说话间,也满是严肃很官腔。
“方涵同志。我代表警方正式通知你,你已经被洗刷龚元海一案的嫌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李队的话,让我诧异。
“洗刷嫌疑?”我愣愣地说道。
李队放下了自己的手,笑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到原省来吗?这是我公务的一部分,警方早已经掌握你在这里,只是怕你继续逃窜,所以才派我到这里来通知你。”
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针对我的陷害,分明是一场巨大的阴谋,我不相信我会这么轻易地被洗刷嫌疑。但是,李队没有抓我,他是一个正直的警察,不管我是不是被陷害的,他见到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将我逮捕。
这让我迟疑了起来,我问李队要怎样才可以相信他说的话,李队也不着急,只是拿出了几张照片。我将信将疑,接过了照片,看清照片上的一切,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风衣男究竟在搞什么。
这几张照片,记录下了龚元海当天死的时候,桥底发生的一切。从我和龚元海见面,到我们开始交谈,再到我们开始打斗,一直到我离开龚元海,全被拍了下来。当时,竟然有人在监视我和龚元海的一举一动,还拍照记录了下来。
当看到最后一张照片的时候,我愣住了,照片上有两个人,一个是龚元海,另外一个人。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侧脸,那个人的手里,攥着一把匕首,那把匕首已经插进了龚元海的身体。警方就是利用这张照片,为我洗刷嫌疑的。
通过侧脸的判断,可以完全确定,那个人不是我。
“这些照片,哪里来的?”我沉声问。
“匿名市民提供给警方的线索,他的身份,警方出于保护的考虑。不能对外公开。”李队也满脸严肃:“这个市民,声称有拍摄爱好,当时经过附近,觉得桥底有大事发生,就用照相机记录了下来。”
“匿名?又是匿名,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提供录音笔的,也是匿名者,现在为我洗刷嫌疑的,还是匿名者!”我咬牙。
李队点了点头:“警方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他们正在对那个提供线报的市民开展调查。”
我完全愣住了,一场针对我的阴谋,竟然就这么轻易地结束了。我不相信会有那么巧有人经过那里,拍下所有案发的过程,至少。就算要拍,也不可能从我和龚元海还没有发生冲突之前就开始拍照。
陷害我的人,显然和风衣男有关系,现在,替我洗刷嫌疑的,恐怕也和风衣男脱不了关系。我想起了风衣男对我说过的话,他说,没有人永远是敌人,也没有人永远是朋友,他的态度,模糊得几近暧昧,让人猜不透他的目的。
“至少,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在逃嫌疑犯了。”李队说着,顿了顿:“但你应该也感觉到了,或许针对你的阴谋,根本就没有随着你洗刷嫌疑而结束,反而才刚刚开始。”
李队说的,正是我的感觉。
风衣男千方百计把我引到这个嘎查里来,不可能就只做这么一点事情。只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发现谁可能是风衣男派来监视我的人。
我把照片还给了李队,李队看了我几眼:“不必再这么落魄地过生活,有空把胡子刮一刮吧。”
我坐在了钢琴前,隐隐约约,我好像有点明白这场阴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我把手放在琴键上,弹出了一个音。
“既然,你已经不是在逃的犯罪嫌疑人,是时候该做你该做的事情了,方涵,你到底还在顾虑什么?”李队问我。
我愣愣地转过头,李队沉声对我说:“快一点,彻底把这起案子破了吧。”
案六:假象谋杀:死亡音乐
第443章你在犹豫什么
我犹豫了起来,李队见我不回答,声音越发沉重了,他问我到底还在犹豫一些什么。我想了一会,缓缓抬头:“李队,你是警察,破案,是你的职责。”我的语速很慢,手仍然放在琴键上。
“方涵,你记住,这也是你的职责!”李队深吸了一口气:“你想犹豫?好,我让你犹豫。不过我知道,你最后,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李队说着,慢慢地朝着大厅的偏门走去,我叫住了他。
我问李队,为什么破案是我的职责。李队转过头:“方涵,你不必试探我了,我知道的事情,远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多的多。你想知道原因,好,我告诉你,群众配合警方破案,需要理由吗?”
李队已经距离我很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李队的语气里,透露着一股不简单的情绪。我已然明白,李队是一个纵横世事多年的老刑警了。他说话很小心,时刻都在小心着是不是隔墙有耳。
门关上了,偏门里吹进来的最后一股风,把油灯熄灭了。大厅又恢复了先前的黑暗,我仍然坐在钢琴前,脑袋里回响的,全部都是李队说的那句话:我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我也不知道我坐了多久,大厅里一直都没有人来,直到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
我站了起来,推开门,亮光刺眼,我几乎要睁不开眼睛了。我这一坐。竟然又是一个晚上过去了,宅子里愈发吵闹起来,巴图和阿穆尔的手下都在匆忙地来回走动着,我拦住一个人,问他怎么了,他告诉我,阿穆尔回来了。
我来不及多问,马上朝外走去。李队和其他警察,都已经聚在大宅外面了。还是清晨,天没那么热,时不时有微风吹来,夹带着一股草原里非常特殊的沁人芬芳。嘎查里的村民,也都已经起来了,只是此时,他们没有忙着手里的活,而都是跟我们一样,聚集巴图的宅子外面。大家都在议论着,李队和其他警察,都一脸浓重。
阿穆尔的确回来了,只不过,回来的,却是阿穆尔的尸体。阿穆尔死了,这对警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我站在李队的身边,李队回过头,扫了我一眼,但是没有对我说什么。他走到阿穆尔的尸体身边,蹲下身,细细地观察起来了。
乌安和乌云也出来了,乌云在几个警察的搀扶下。没能靠近尸体。只是,乌云的脸上,满是泪水,乌安牵住乌云的手,安慰着。李队也才刚出来没多久,他一边观察尸体。一边问是怎么回事。
有警察说,他们自从出发去寻找阿穆尔开始,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直到今天清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警察调来了警犬。茫茫草原,他们找不到人,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草原里大海捞针。
或许是幸运,他们在非常偏远的一片草丛里,发现警犬的反应异常,跟着警犬走,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阿穆尔,那个时候,阿穆尔已经死了好一会了。李队点了点头,又叫了我一声,我走到他边上,他问我要不要看看尸体。
我犹豫了一会,也蹲下了身。尸体的嘴唇微微发紫。没有血色,眼睛是闭着的,我想了想,把尸体的衣服拉了起来。尸斑已经扩散开了,我稍作观察之后,基本判定尸斑扩散已经进入浸润期。
尸斑形态对尸体表面鉴定有非常大的帮助,时常用来初步断定死者的死亡时间以及死亡原因。尸斑扩散分为三个期间,分别是坠积期、扩散期和浸润期。自扩散期始,被血红蛋白染色的液体就会渗入组织间,至第二天后更加明显,不仅渗入组织间隙,而且渗入组织细胞内,使组织着色,这就是尸斑发展过程中的浸润期。
由此可以初步判定,阿穆尔已经死了一天以上了,加之之前的马回巢推断,马回来的时候,阿穆尔就已经死了。阿穆尔身体上的尸斑。呈现绿褐色,这有些异常。李队也观察了尸斑,他说,一般的尸体,尸斑呈现暗紫色或者暗红色,或是暗紫红色。
“绿褐色尸斑,应该只有一种可能了。”李队说道。
我接着李队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是中毒,硝基苯中毒。”硝基苯是一种带有苦杏仁味的、无色的油状液体,不溶于水,密度比水大。硝基苯有毒,硝基苯与皮肤接触或它的蒸汽被人体吸收,都能引起中毒。
李队和我对视一眼之后,站了起来,李队下了命令,让人把尸体抬进了宅子里。驱散了人群,李队问我考虑好了没有,我没有回答,李队摇了摇头:“人已经死了两个,一个巴图,一个阿穆尔,你认为阿穆尔的死,会是什么巧合吗?恐怕,这都是同一个凶手干的。”
我依旧没有回答,李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最后一起凶案。凶手一日没有落网,潜在的危险就还在,我还是那句话,你在犹豫什么?你好好考虑。”李队说完,带着人开始排查阿穆尔死亡之时,整个嘎查里的人的不在场证明了。
我又回到了大厅,大厅里什么人都没有。
李队说的没错,我犹豫了。
从我被陷害开始逃亡的时候开始,我就该想到,围绕着我展开的大阴谋,不会只是那么简单地让我和警方成为敌人。当段坤在港区有了消息,我深陷鬼叫餐的案子,再到玄一引着我回到京市,我深陷古曼童案,再到我逐一和冰恋案、赶尸冥婚案扯上关系,我就该想到,有人正操纵着我,一直按照他们的想法走。
一开始是扮演这个角色的人。是玄一,可是玄一那么轻而易举地死了。但是,一切都没有结束,引导我的人,换成了风衣男,我被轻而易举地陷害。又轻而易举地被洗刷嫌疑,一切都看似轻而易举,只是这轻而易举之后,隐藏着更加巨大的阴谋。
那些人,都对我所有的事情,了如指掌。我的性格,我的生活,我经历过的一切,他们都知道。如果对我没有足够的了解,想要掌控一个人,又不让他知道任何秘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些人,神通广大。我无奈地笑了,离开警校的时候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破案,破案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遥远。可是,不知不觉中,我已经破了那么多案子。不管我愿不愿意破案,想不想破案,很多时候,破案对我来说,并不难。
这一次的案子。其实算不上复杂,只是假象众多而已。李队说的不错,我已经推测出一切是怎么回事了。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多么简单。可我的心里突然满是挣扎和纠结,我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破了案。风衣男那些人的目的,应该就达到了。
就算我不破案,总有一天,李队也能破了这起案子。凶手没有想到的,应该就是我突然出现在这个嘎查里,凶手也没有想到。警方会突然介入进来。如果我不在这,警方也没有来,或许巴图死了之后,阿穆尔会直接杀几个人,以消心头之恨。
一切,都会这么过去。
可是。我已经到了这里。
破案,不破案,我的头疼欲裂,我从来没有这样挣扎过。
“方涵,你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了。”
“你不是机器,你本来就是一个人。”
“你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李队说过的话,一句一句地回响在我的脑海里。
第444章从阿穆尔的死开始
我推开了大厅的门,外面仍然很亮,我找到了李队,李队正在整理询问笔录。看到我,他叹留了口气,说按照目前掌握的所有询问笔录来看,阿穆尔的死,也是毫无头绪。我想了想,让李队把人都叫到大厅里。
李队微微一愣,问我:“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让我破案吗?”我回答。
李队想了想,随后笑着点头,马上去照办了。我先回到了大厅里。我坐在了钢琴边上,轻轻按了几个键,我不懂音乐,毫无规律地按了几个琴键,我的指尖竟然也跳出了几个音符,那几个音符,煞有其事地组成了一小段乐曲。
乐曲落下,李队带着所有的警察和整个宅子里的人,陆陆续续地进了大厅。李队,注意到了大厅里的一把长梯,他问是不是我搬进来的,我点了点头,让李队派人,去把发电机的电给发起来。
李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马上让人去照做了。发电机离这里很远,电流通过长长的电线,传进了大厅里,但是大厅里却听不到任何发电机的嘈杂声。我把大厅里的灯打开了。漂亮的灯,绚烂的光,如果不是这里条件简陋,和大城市里的表演厅,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我又让人把门给关上了,有了灯之后,这个采光本来不好的大厅,一点都不暗,反而显得通亮无比。有人终于忍不住,问我要干什么,我想了想,开口说话了。我仍然坐在钢琴边上。这里是案发现场,所以被保护的很好,这里的布局和当天一模一样,除了巴图的尸体,没有任何东西被移动过。
麦克风话筒就被立在钢琴前面,我说话不需要很大声,因为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音箱放大。我深吸了一口气:“一切,都从阿穆尔的死开始说吧。”我没有去观察任何人的表情,凶手就在这当中,我不需要去观察,因为我知道,凶手会隐藏得特别好。
大家都明白了过来,我是准备破案了。议论声顿时四起,巴图的手下们倒不怎么惊讶,因为从一开始,阿穆尔和他们就仰仗我,期待我能找到凶手。惊讶的,是那群警察,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破案。
李队下了命令,让所有人闭嘴,大厅这才又恢复了安静。我没有站起来,想了想,依然从阿穆尔身上的尸斑开始说起。阿穆尔身上的尸斑,呈现绿褐色,基本可以断定是硝基苯中毒。就算把阿穆尔的尸体送去尸检,尸检报告恐怕也会和我的推测八九不离十。
这种化学物质,接触到人的皮肤,或者硝基苯的蒸汽被人吸收,都有可能导致人中毒。当情况严重,足以致人恶心、晕眩、气短甚至休克,最后致人死亡。和其他有毒化学物质一样,毒性发作,都有一些过程。
稍微的恶心、晕眩,并不会让人注意。一旦忽略,毒性上来,就可以致命。硝基苯接触到皮肤,一般不会让人致命,一般需要吸入体内或者吞入体内。制造硝基苯的蒸汽,比较困难,首先需要准备一间比较密闭的屋子,然后制造出硝基苯的蒸汽。
硝基苯无色,但又味道,阿穆尔能够主动离开宅子,说明他有行动自由。在有行动自由的情况下,闻到这种气味,他肯定会起疑,所以基本可以判定,阿穆尔会中这种毒,不是因为吸入硝基苯的蒸汽。
也就是说,阿穆尔最有可能是吞入了硝基苯。硝基苯一般呈油状,一般不会有人傻到直接吞入。如果是其他毒药的话。最有可能被混入水里,让受害者喝下,从而中毒。只是,硝基苯难溶于水,密度又比水大,所以混进水里,阿穆尔不太可能会喝下。
凶手的确很聪明,只是凶手没有想到,这个聪明的作法,反而隐隐约约暴露了他作案的细节。硝基苯的确难溶于水,但是,硝基苯却易溶于酒精。当硝基苯溶于酒精,再将酒精让人喝下,毒性依旧。
而这个宅子里,大家一直都在喝嘎查本地酿制的烈酒,酒精度高,所以,凶手非常有可能是将硝基苯放在烈酒里。让阿穆尔喝下了。烈酒的味道,足以掩盖硝基苯的味道,烈酒不同于酒精,还含有其他物质,如果我推测的不错,凶手怕不保险,害怕硝基苯和烈酒里的其他物质发生反应,所以可能还加入了其他致命的毒药。
双重毒,这是投毒案中,时常发生的。巴图才刚死,阿穆尔心情不好,经常会喝酒,嘎查里的人,性格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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