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涵,我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当年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当年,你蜗居这座大桥下的时候,我就站在桥上看,上面的世界,很喧闹,那是属于我的,而你,却只能蜗居在桥底下,过着连流浪汉都不如的生活!”说话间,龚元海手里的烟已经燃尽了,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力踩了踩,还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你们这种人,只适合生活在这种又脏又臭的地方。”
“所以,当年那个在我最失意的时候,接近我的女人,给我注射了那么多东西的人,也是你安排的吗?”我问。
龚元海点了点头,满脸笑意地盯着我,他没有直接承认,好像是怕我用什么设备把他说的话给记录下来。龚元海虽然不在警界系统,但也曾在警校待过那么长时间,这种警觉性,他还是有的。
龚元海的动作,让我的心顿时沉了下来。尽管早已经猜到是他,但是看他承认,我的拳头还是紧紧攥了起来。当年的那个女人,会接近我,趁我没有心思和精力去提防她的时候对我动手,都是龚元海指使的。
那个女人会死,也是龚元海干的,她死之前,见的那个男人,也根本就是龚元海。只是这些年,这一切都没有被查出来,龚元海犯了罪,却还逍遥法外,和我以前的女朋友在一起,还有了孩子。
而我,会走上这条路,全部都是因为我眼前的这个人。是他陷害了我,让我离开警校,也是他,让我在那黑暗的日子里,度过一天又一天比一个世界还要难熬的日子。这种巨大的心理反差,让我的怒意顿时升了起来。
龚元海还一脸危险,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再犹豫,直接挥出了一拳,这一拳,扎扎实实地打在了龚元海的脸上。龚元海倒地之后还在笑着:“方涵,你已经变不回去了,等唐佳看我满脸是伤的回去,我就会告诉他,你已经彻底变成了我们不认识的那个方涵!”
我怒斥:“你以为,我会在意那个女人的想法吗?”
说着,我又狠狠地朝着龚元海踹了一脚。龚元海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也还手了,但是,龚元海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他挨了我很多拳头,那些年和这些时日的情绪,全部我的拳头上得到了释放。余爪木巴。
桥上有人大喊,让我们不要再打了。
龚元海笑着,我这才停下手:“方涵,你再打啊,把警察找来,再定个故意伤害罪!”
我的肩膀颤抖着,最后给了龚元海一拳,转身要离开。龚元海还在我的身后大笑着,我顺着桥底,一直往前走,我一路走到了没有人的地方,心里越发的变凉。我的身上都是汗,桥底的微风扶过,有些许凉意。
我走着,桥底的杂草丛里突然有些动静。我猛地回过头,只见有什么东西朝着我掷了过来,我下意识地要去接,但只觉得手上一疼,那是把匕首,我握住了匕首的刀锋,血一下子从手心淌了出来。
匕首掉在了地上,我蹲身捡起来,四处张望,那个对我掷匕首的人,已经不见了。
我在桥底小心翼翼地找了好一会,什么都没有找到,我顺着来时候的路往回走,一边四处张望。等到了桥底的时候,我显然感觉到了不对劲,朝远处望去,桥底下,躺着一个人。那个人,是龚元海!
我的大脑像是要炸开一样,看了看手里的匕首,心里大呼不好,想要逃离的时候,突然有人惊声尖叫,一对到桥底的小情侣,发现了龚元海的尸体,也发现了我。惊叫声,顿时惊动了桥上的人。
更多的人喊了起来,有人跑,也有人朝着桥底赶,还有很多胆子大的人叫嚣着,朝着我跑过来,想要制服我。
我猛地朝桥上跑去,这座大桥的附近,就有警局。等我跑到桥上的时候,我看到了好几个警察举着枪朝着我跑了过来。
我的心,沉到了海底。
案六:假象谋杀
第415章不能配合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再傻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了。龚元海死了,被其他人杀了,而我手里的这把匕首,绝对就是杀龚元海的凶器,上面不仅沾染了我的血迹,还已经有了我的指纹和掌纹。
那个向我投匕首的人。应该就是凶手,一场明目张胆的栽赃嫁祸,就这么降临到了我的头上。我的大脑里乱成一团,我猛地想起了在桥底发生的一切。该死的是,我和龚元海打斗的时候,桥上的人看见了。
因争执而仇杀,犯罪动机充足,凶器和物证确凿,加上这么多目击证人先入为主地以为我就是杀死龚元海的凶手,一切都对我太不利了。那几个警察还举着枪朝我跑过来,他们一边跑,一边喝。让我放弃抵抗。
四周的群众都匆忙地散开,那把匕首,现在还握在我的手里。没有任何线索是对我有利的,如果我被警方抓住,最后在公诉书上,恐怕还会写上我被警方当众逮捕,媒体恐怕也会好好赞扬一番这几个警察。
龚元海作为一个大学的副教授,身份地位很高,至少和我这个痞子相比,高上太多了。龚元海平时又伪装得绅士斯文,舆论肯定也会一边倒。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和龚元海有争执,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霎时间,我把所有的情况都分析了一个遍,我一咬牙,猛地把手里的匕首扔在地上,转身就跑。我作出了决定,这个时候,我绝对不能让警方抓住。这场栽赃嫁祸。很明显是凶手有备而来,等警方进一步侦查,警方有极大的可能会被凶手安排的其他线索迷惑,情况也将对我更加不利。
就算我束手就擒,配合调查,也未必可以洗刷嫌疑。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想要被排除作案嫌疑,难度太大,更有可能就会这样被冤枉,糟了牢狱之灾。就算能洗刷嫌疑,也要熬过侦查周期。
我没有那个时间,我的心里太过不安,我总感觉如果再等下去,所有的谜团都会就此沉溺,永远都查不出来。爸爸的仇。我必须报。身后的那些警察还在大声地吼着,他们警告我,如果我再跑,他们就会开枪。
但是我却笃定他们不会开枪,因为这里人山人海,他们不敢。有一些胆子大的群众涌上来,想要帮警方擒住我,但是他们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速度也比不上我,我很轻易地就绕开了他们。
我把匕首丢掉了,目的是让警方取回去做鉴定。我仍抱有一线生机,如果警方在那把匕首上不止发现我的指纹,就有可能抓住真正的凶手,并证明我是被嫁祸的。如果匕首的鉴定,没有办法帮助我洗刷嫌疑,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在警方眼里,我已经是凶手了。
我喘着粗气,一路跑到了没有人的地方,我进了一条小巷子,巷子里的狗不断地吠着,我找了个角落,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我的眼前发黑,我的大脑从来都没有混乱过,这是我第二次被人陷害。
第一次是在警校里,被龚元海陷害盗窃,被开除了学籍,可是,那一次的情况,远远比不上这一次糟糕。这一次栽赃我的人,并不是龚元海,可是却也和龚元海有关系。龚元海就像我生命里的克星一样,在几年前改变了我生活的轨迹,如今又将改变一次我的生活轨迹。
我的手都在颤抖,掌心被那把匕首划破了,血已经止住了,但我却感觉不到疼。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死人一样,没有任何感觉了,我听不到周围的声音,看不到四周的夜色,就连晚风的微凉,都感受不到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今天晚上和龚元海的见面,竟然会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我在巷子里的角落待了很久很久,我好像睡着了,还做了噩梦,可是醒来之后,梦的内容,我却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我只隐隐约约记得,在梦里,我一直在跑,身后的那些警察,一直在追赶着我。
天已经快要亮了,我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趁着天还没有全亮,我回到了之前找的住处,我知道警方应该还没有这么快会查到我住这里,我回来换了一件有帽子的衣服,背了背包,带足了钱,弃了屋子,赶紧离开了。
再过不久,警方就会找到这里来,我不能在这里等着被抓。天已经大亮,我走在路上,把帽子扣在头上,低着头,穿行在人山人海里。我没有戴口罩,那样只会更让人怀疑。我假装不慌不忙的模样,进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一堆食物,装进了背包里。
出便利店的时候,恰巧有几个巡逻的民警进便利店,我的心一沉,但很快恢复了镇定。我低着头,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没有发现我,我松了一口气,刚想大步走,他们却又从身后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额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镇定,从前的冷静,在这个时候顷刻间土崩瓦解。我听到了那几个民警的走步声,他们正朝着我走来。
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每响起一次,我的心都要更加往下沉。很快,他们走到了我的面前,他们让我抬起头。见我不肯抬头,问我是不是偷东西了,我摇了摇头,硬着头皮把头抬了起来。
民警看了我几眼,让我把帽子给脱了,我照做了。他们盯着我看了很久,才有一个民警笑着说:“大白天的,别戴着帽子走路,鬼鬼祟祟的。”我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大步地朝着前方走去。
直到走过拐角,我才回头,他们没有跟上来,我悬着的心松了下来。昨天夜里的命案才发生,警方的立案速度就算再快,也没能这么快就把我的照片传遍整个京市,供所有警察辨认。
我招手,拦了一辆的士,朝着京市的密云水库去了,那里很偏僻,没什么人。我还不想就这么逃离京市,至少,我要等到完全确定警方不能帮我洗刷嫌疑我再逃。的士上,我还戴着帽子,那个司机是个话茬,不断地找我说话,我有一句没一句地答应着。
“这么偏僻的地方,没什么人去,你去那地方干什么?”司机问我。
我微微皱了眉头:“找人。”
司机笑了笑:“那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你找谁?”
我不再回答了,过了好一会,司机突然又问了我一个问题,他的话,让我的心又是一沉。
“你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大桥底下,发生了一起命案,听说死的是一个大学的副教授。”司机还是朝前开着车,他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节杂名号。
“没听说。”我回答。
等终于下了车,看着司机开车离开,我才彻底放松下来。
水库附近,到处都回响着巨大的水流声,我第一时间穿进了水库边上的密林,没一会,我找到了一个小屋子,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张床,也没有被褥,布满灰尘,应该是从前守林人住的,但肯定很久没有人住了。
我把背包都放下,从背包里掏出了食物和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填饱肚子之后,我把手提电话掏了出来,手提电话,已经快要没有电了。
我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打电话。
等手提电话快要彻底没电的时候,我一咬牙,拨了王鑫给我留下的电话号码。
第416章在逃嫌犯
只是,王鑫的手提电话却关机了,怎么也打不通。我深吸了一口气,攥着手提电话的手还是颤抖着,我犹豫了很久,等到手提电话真的要彻底没电了,我才下定决心。我拨通了那个很久都没有拨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对方一接起电话就问我:“方涵,人是不是你杀的?”
我:“不是。”我回答之后,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了,手提电话的电量,不足以让我支撑太久,终于,男人又说话了。他问我,既然人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跑,他还说,我现在已经是在逃的犯罪嫌疑人了。
“事情要远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凶手有备而来,我如果不逃,恐怕就要含冤入狱,再也出不来了。我不能进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越说越激动,就连声音都开始发抖了:“我要你帮我。”
男人立刻就拒绝了:“方涵,我不能帮你,至于为什么,你很清楚。你去自首吧。”
“我没有犯罪,怎么自首!”我怒喝:“我不能被警方抓住。我要你帮我!”
男人:“方涵,你出身警校。你知道你逃跑,意味着什么。就算情况对你再不利,你还有一线生机,但是你如果逃走了,就基本等同于认罪了。”
“我说了,我不能去警局,你根本不懂!”我大吼。
男人在电话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好。我帮你,你在哪里?”
“我在……”我刚想把自己的藏身之处吐出来,但是我又犹豫了,男人在电话那边问了我好几句,我都没有回答,最后,我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这个时候,我不敢赌了,我不知道可以相信谁。
至少,在我眼里,这个男人不可信。这个男人,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我想了很久,手心都冒出了汗水,最终,我一咬牙。拨通了陈凡的电话号码。很快,陈凡接起了电话,陈凡在电话那头,沉声叫了一声:“涵哥。”
“陈凡,这是我最后一次找你,我要知道,警方现在查的怎么样了?”我用非常快的语速问。陈凡,肯定已经知道了这起案件。陈凡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也让我去自首,我怒喝:“人不是我杀的!我要你告诉我,警方现在查的怎么样!”
陈凡犹豫了一会,还是给我透露了情况。陈凡告诉我,警方第一时间提取了匕首上的痕迹,我当年在警校,留下了指纹和掌纹的印记,鉴定中心通过比对,认定为指纹和掌纹痕迹同一,也就是说,上面的指纹和掌纹,确定是我的了。
血迹分析,还正在进行当中。除了血迹和我的指纹以及掌纹,匕首上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的痕迹。听到这里,我就知道,我抱有的那丝希望彻底破灭了。同时,非常多的目击证人可以证明当时我和龚元海发生过争执,并且大打出手。
与此同时,警方以第一时间确定了我的犯罪动机,而且还有人作证,这个人,就是唐佳。唐佳对警方供述,承认曾经和我有恋情,并说因为这件事,我和龚元海结下了仇怨,数次发生争执。
唐佳还对警方供述,说昨天晚上,龚元海是出去见我的。听到这里,我心如死灰。警方已经提取了案发现场的各种痕迹和线索,目前所有的证据,全部指向我。我咬着牙,全身都像被卷入了漩涡一样,脑袋昏昏沉沉的。
“还有一支录音笔,被匿名送到了支队。”陈凡说。
我咬着嘴唇:“什么录音笔?”
原本以为是我和龚元海对话的那支录音笔,那只录音笔,让我和王雅卓决裂了。我还记得,在我走出王家四合院的时候,王雅卓还在我的身后对我大喊,说她恨我。我害怕的是,她会因恨,把那支录音笔送去给警方。
在那支录音笔里,龚元海承认了当年在警校陷害我的事实。那支录音笔,可以替我洗刷当年盗窃的嫌疑,但是,却让我有更充足的理由对龚元海下手,一旦那支录音笔到了警方手里,我就更加不可能洗刷嫌疑了。
但是,陈凡很快就告诉我,那支录音笔里记录的,并不是我和龚元海的对话。录音笔里有我的声音,说的是:“我要杀了你!”我猛然想起来,这是当时因为小鬼病重,我去找辉老头的时候说的。节杂吐血。
当时,风衣男的手里,就拿着一支录音笔。当时我还不明白风衣男为什么要录下我说的话,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警方根据那支录音笔里的话,再结合我混迹社会的经历,认定我有不稳当情绪,属于容易犯罪的潜在群体。
陈凡告诉我,警方已经认定我有杀人的心理倾向了。
我的眼前一阵发黑,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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