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清楚。”
“奇怪，天下间有几个人能随意深入禁魔古域，又有谁敢在夜晚到处乱跑，还没有引起妖兽的注意……”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安然开口问：“要不要出去看看？”
李玉沉思了下，听着安静至极的四周，还是摇了摇头：“现在的外面太过危险，稍微不注意就会惹祸上身，而且我们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声音，还是不要妄动的好。”
如是说着，他和安然对视一眼，却突然想起了禁魔古域的传说。
“难道，禁魔古域的传说是真的，这里面真的有上古遗留下来的力量，真的有令天羽王望而却步的古老存在？”
安然目光闪烁，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却没有说话。
四周寂静依旧，二人再次闭上了眼睛。
可这时，他们只觉得自身的意识开始越来越模糊，甚至连睁开眼都做不到，心里无比紧张却无可奈何，只能任由意识跌落无边深渊，逐渐迷失自我。
良久，二人终于恢复意识，睁开了眼睛。可入眼的是一片皎洁月光投下的银白光影，还有外面无边无际的森林和月色下的天空，甚至能清楚看到天边的明月。
这时已经是下半夜了。
最令二人震惊的是，他们堵住洞口的巨石不知何时已经不翼而飞，而他们竟然毫无所觉！
李玉震惊的看向安然，仔细检查了一下自身，发现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就连灰白古剑也没有遗失后才松了口气，凝重的说道：：“什么强者竟然能悄无声息的接近我们，而且还没对我们做任何事。”
安然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又思考着说：“其实也不算是无声无息，刚才我们的意识跟明显出现了混乱，而且，你觉得会不会和刚才的声音有关？”
李玉刚想点头说是，这道平和沧桑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他们听得很清楚，是个很温和的男人声音。
“我曾只身踏遍天下，绝不是因为孤独，而是自由。”
话虽如此，但从这道仿若呢喃的声音中，二人却同时听出了踏遍天下的潇洒，也听出了只身一人的寂寞。
什么人，不仅在洞穴中来去自如，还竟然视禁魔古域为后花园，于危机重重的深夜中毫不在乎的呢喃。
二人转过头，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在一颗古树的枝头，一道身着白衣的男子的坐在树枝上，看向天空。
548。第548章 你说的是哪个
男子大概中年面貌，脸上胡子拉碴，双眼出神的望着天空，整个人好像和周围融为一体，有种莫名的沧桑感。
李玉面色微变，上下打量着这名在树梢上静静坐着，神色外表沧桑自然的男子，心中无数个念头闪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流浪剑客？这就是他用“流浪剑客的家书”引来的绝世强者？能将自身化作传说流传千年的人？
可是，身为一名剑客，他怎么能没有剑？
或者说，这人根本不是什么流浪剑客，而是禁魔古域中的强大存在，传说中上古遗留下来的力量？
斟酌良久，李玉还是不敢确认，站在洞穴边缘拱手问道：“敢问前辈是谁，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这道声音不大不小，在夜晚死气沉沉的禁魔古域中传出老远，却没有引起任何一头妖兽的回应，就像一滴水珠滴入大海，除了刹那的小小波纹外什么都激不起。
但他的目的达成了，树梢上的男子听到了他的声音，从月亮上收回目光来看着他，淡淡的反问道：“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李玉一愣，随即面色一喜，这句话一出，他就几乎已经能够确认面前这人的身份了：“你是传说中的流浪剑客？”
流浪剑客眼神骤然变得沧桑起来，继续看向了夜空明月，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我不属于传说，也不是什么流浪剑客，我只是一个流浪者而已，四海为家。”
李玉依旧很是欣喜，特别是流浪剑客此时展现出的力量更让他动心，这可是一个免费的保镖和打手，连忙拱手相问：“不知前辈来到这个世界有何打算？”
“我只是一个流浪者，既没有家庭也没有亲人，不管哪里对我来说都一样，都是我生命中的归宿，也都是我生命中的过客。”流浪剑客表情不变，“来到这个世界，最多只是一段很远的流浪而已，我是它的过客，它也是我的过客。”
李玉听得皱起了眉，流浪剑客的性格听起来很随意洒脱，追求潇洒和自由到了极点，但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究竟要怎样才能让这流浪剑客留在他的身边呢？
这时，流浪剑客叹了一口气，扬起手中的一张像是信筏一样的薄纸，借着皎洁的月光，还可以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
安然深深皱着眉，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空空如也的信封，似乎明白里面的信纸去哪了，可她不明白的是，在拆开信封的那一瞬间，流浪剑客是怎样拿走这信纸的？
李玉想了想问道：“前辈，不知你这次现身所为何事？”
流浪剑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我只是想来看看，把我传送这个世界来的一个人究竟长什么样，是不是有什么尤其出色的地方。”
李玉摇了摇头，谦虚的说：“让流浪前辈失望了，李玉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能带来前辈只是巧合。”
流浪剑客不置可否，又将目光转移到了他身后的灰白古剑上，平静的说：“也不是一无是处，比如你身后的古剑就很不错，是我这一生所见过最强的剑。”
李玉一愣，他算是一个比较有自信的人，刚刚那句话真的只是抱着谦虚的态度说出的，没想到流浪剑客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他苦笑着安慰自己：或许在这些能名传千古的强者面前，他这点半吊子的天赋和实力，真的一无是处吧。
“前辈能认出这柄古剑的不凡也是不易，至少李玉就看不出来。”
“不，你错了，我也认不出来，我只是能体会到这柄古剑杀了很多人，其中很多都是毁天灭地的绝世强者。”说着，流浪剑客略带不解的看向他，“既然有这么一柄神剑，你又为何不用？”
李玉摇了摇头说：“前辈有所不知，这里名为禁魔古域，在这里我们的力量被压制了九成，现在更不能体会出古剑的威力。”
流浪剑客没有回头，专心的看着天空的月亮发呆，但却用语重心长的语气说：“用剑要用心去体会，其余的所有力量都是次要的，所谓剑道，即人与剑之道，与其余无关。”
李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听得云里雾里。
“用心会体会、所谓剑道……”
李玉低声呢喃着走到了灰白古剑旁边，一把将之拔出地面，不断的抚摸着它冰冷的剑柄，体会忍受着古剑中冲天的血气和戾气，尽管身体很快就坚持不住了，但他还是在感受。
流浪剑客又转向了安然，目光着重在她手上的白色长剑上游移，沉默良久才说：“我能感受到你剑上的力量，但它却被封印着，你只要解开了它，就是一柄绝世好剑！”
安然点了点头，心里有些震惊，这句话天璇峰主已经对她说过了，对于长剑内的力量她也从来深信不疑，但她没想到的是，这名流浪剑客竟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即使如此，她还是规规矩矩的行礼说：“谢前辈指点。”
当她再抬起头的时候，面前的流浪剑客已经不见了，树枝枝头空空如也，独留下月光静静的照射着大地。
李玉也是一片茫然的表情，他刚刚就眨了一下眼睛，可一转眼就不见了流浪剑客的身影，这是什么情况！
正在这时，二人的意识却突然又变得昏沉起来，眼皮像是千斤一样重，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终于，他们闭上了眼睛，意识完全消失。
似乎是一瞬间，又似乎是很久，二人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像是被惊醒了一样，本能的四处打量着。
外面的一切足够令他们震惊。
一块大石头依旧堵着洞穴，完全没有移动过的痕迹，从石缝中能看出外面月色依然，但树枝却是空空荡荡的，甚至连灰白古剑都完完整整的插在原地不动。
李玉忍不住看向安然，震撼的问道：“刚才那些，都是幻觉吗？”
安然原本一直皱眉不语，听见这话突然开口：“你说的是哪一个，昏沉的时候还是清醒的时候？”
549。第549章 又一柄古剑
李玉没有答话，只是苦笑了一声，原来自己二人一直被莫名的存在玩弄于股掌之间，现在的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时候是清醒的，什么时候处在幻觉中。
他以为刚开始受到了灵魂冲击，直到睁开眼睛时已经缓过了神来，没想到那一段昏昏沉沉才是他们最后清醒的时刻，后来的一切都是幻觉。
他甚至不敢确定幻觉中出现的流浪剑客是真是假，是否真的有这么一个东西，还是某个存在虚构出来的人物。
现在的他们就像是一个玩偶，被人随意的掌握除了思维以外的一切，入眼所及、入耳所听的都有可能是假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即使是现在的李玉也不敢确定，此时此刻的自己到底是清醒的还是犹处于幻觉之中。
二人互相对了一下自己在幻觉中所看到的一切，便开始静默无言了，这种被欺骗和被主宰的感觉很难受，特别是对于一个追求自我强大的修炼者来说。
良久，外面的天空越来越亮了，透过巨石的缝隙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景色，沉重得令人感到压抑。
李玉握紧了不远处的灰白古剑，脑中却突然浮现出幻觉中流浪剑客对他说的话——
所谓剑道，即人与剑之道，要用心去体会。
李玉咬了咬牙，开始感受着古剑中的血腥与杀意，无与伦比的血气杀意笼罩着他，让他好像看到了一场古老的战争厮杀，又像是看到了一尊伟人的成长之路，铺天盖地的都是敌人的尸体。
这完全是一场残酷的灵魂冲击，而他毫无疑问是弱势的一方，没多久就脸色苍白、双眼通红，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适可而止。
李玉一把拔出了古剑，不再去理会其中的杀意血气，直接将它绑在了身后：“藏剑宫的古剑也有这么浓厚的杀意血气？”
安然点了点头：“应该是吧，险仙圣剑的杀意和血气本就浓厚，也不知当初饮了多少强者的鲜血。”
李玉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说：“圣古不是天下太平、圣人仁德吗，怎么还会出现这么一柄杀人无数的圣剑？”
安然摇了摇头：“谁知道呢，那个道士不是推测过了吗，或许圣古也出现过席卷宇宙的战争，圣人虽然仁德，但同时他们也掌握有毁灭一切的力量。”
李玉附和着说：“或许圣古真的有一场我们无法想象的战争，这才导致了魔族的出世、世界法则的改变，以及饮血圣剑的存在。”
……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休息，得益于变态的自我修复能力和在禁魔古域中剑妖无法附带能量的攻击，李玉的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是时候离开洞穴了。
安然一把推开挡住洞穴的巨石，谨慎的四处看了几眼，随后一跃而下，李玉紧随其后，也跟着跳下洞穴。
“蓬。”
由于没有灵气的缓冲，十米的高度落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但还算安稳着陆。
李玉高高抬起头，打量着上方笼罩在云雾中的高山和几乎呈现垂直的石壁，越发想不明白自己二人明明落下悬崖，又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山洞中。
难道是禁魔古域中古老的存在闲着无聊？
安然看了一眼四周的地形，也跟着抬头看向悬崖说：“要想去天台圣山的话，我们似乎应该往上走。”
李玉很赞同的点了点头，于是，二人开始了一场爬山之旅。
四周静得可怕，像是昨夜有一尊古老强者在这里路过，又像是被某个存在清理了一遍，森林中连妖兽的影子都看不到，好像这里本来就应该是一片死域。
这样也好，不然按照这里的深入程度，只要他们一不小心被妖兽发现，就一定不会有活命的机会。
李玉每一步都异常的小心，不仅是因为危机重重，还因为自己最后的一张底牌已经交出来了，而且似乎并没有起到作用，至少他没有真真正正的看到流浪剑客的身影。
此时此地的禁魔古域依旧安静得出奇，完全见不到妖兽的影子，这座山似乎高得可怕，以二人超乎想象的速度，也足足用了半天的时间才成功登顶。
山巅的风景异常美丽，下方云海翻腾，山峦起伏，黑色的森林连成一片，很有一种人间仙境的感觉。
如果是清晨和黄昏，一定还有令人震撼的四处和日落，可惜这里是禁魔古域，无人有心欣赏此地风光。
李玉站在山巅吹着冷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方的一切，心里却更加的疑惑了：“为什么这一路走来一头妖兽的踪影都没有看见，像是突然灭绝了一样？”
安然抿了抿嘴：“这一路走来的确有点奇怪，不过这山巅太显眼了，禁魔古域中的天空霸主多的是，站在山巅吹风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李玉将山巅的美景尽收眼底，叹了口气转身想要离开，但他的身形却瞬间呆滞，明显的睁大了眼睛。
安然见他如此表情，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一边转身看向身后，一边皱眉问道：“怎么，有发现？”
很快，她的身形也呆滞住了。
在二人的眼中是一片片起伏的山岭，高山草原成了最主要的色彩，但青葱的草地早已被染得血红，原本规整的地面坑坑洼洼的残破不堪，四周弥漫着战争与死亡的气息。
四周都是巨型的武器，一柄柄铁锤像是高山，一柄柄战斧劈断河流，一根根长矛直指苍穹，一口口巨剑撕裂大地。
一具具庞大的人形躯体横在地面上，腥臭的鲜血不断的流淌出来，数千米的身高说明他们是巨人族的同时，也展现出了其身前强大得无法想象的力量，至少也有上古强者的地步。
可如今，他们已经全都变成了尸体，或睁眼死不幂目，或咬牙满心不甘，但无论如何，他们已经死了。
“这，这还是幻觉吧……”李玉悄然吞了一口口水，心中被震撼得无法言语，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东一具西一具的尸体挡住了去路，甚至有些巨人的躯体比山峰还大，他们在生前是真正能够令世界颤抖的存在，即使死了，同样拥有着无边的威势。
安然皱眉良久，沉声说道：“这些是巨人族战死的上古强者？可什么样的战争能让这些顶尖强者前赴后继，又是什么样的敌人才能让他们纷纷战死？”
四周仿佛有种悲凉的气氛，感染着二人的情绪和心灵，即使他们知道这是幻觉，但仍然无法逃脱。
谁说这种事没有发生过呢？
或许在无数万年前的圣古，真的有这么一个种族，在一场浩大的战争中举族灭亡，直到无数万年后的今天，禁魔古域将这一切都展现在二人面前。
而他们依旧不知道，这场战争到底是怎么回事，巨人族的上古强者们为何会无怨无悔的战死于此。
听见安然好似自言自语一般的疑问，李玉没有回答，他总觉得从一开始，禁魔古域就在用幻觉的方式，向他们讲述一场史诗般的战争。
当初的天羽王是因为看到这些幻觉才退兵禁魔古域，并且开始未雨绸缪的吗？还是真的如偷玉贼猜想的那样，天羽王在禁魔古域深处遇上了上古遗留下来的力量？
刹那间，幻觉消失了。
巨人不再，武器消失，四周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山岭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