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里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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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墓里来的男人-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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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枝不想看死人,有点害怕。

施慕白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然后就步入了正屋的灵堂。

此刻灵堂里跪着披麻戴孝的细水,以及细水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站在门口望着进屋的施慕白。施慕白没有看他们,目光直接落到了陈妈的尸体上。

第97章一路走好

陈妈的灵堂很简陋。

就是堂屋里摆了两根凳子,凳子上放着一块木板,木板上躺着一个盖着一床棉被的尸体。前方地方还有点着的两根白烛。

古人死后,得先放三天,然后才能净身穿寿衣入棺,然后在停放七天,然后才能下葬。

“施先生。”抽泣着往火盆里烧纸的细水发现他走了进来,望着他。

施慕白没应她,目光就这么盯着木板上盖着被子的陈妈,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来到木板前,有点颤动的手抓住被子的一角,一点一点掀开,随着被子的掀开,一张惨白且熟悉的脸在昏黄的烛光中印在他施慕白的目光里。

陈妈,这就是陈妈!

满头白发的她安详地躺着,是的,整张脸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一脸安详地闭着眼,就像自然死亡一样。只是她的脖颈处有一圈淤痕,赫然醒目。

掀起的被子,被他松开,无力地垂了下去,盖住了她的脸。

湿了眼眶的他,像那无力的被子一样垂下了双眸。

“细水,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施先生去沏点茶。”细水他都爹走了进来,热情的来到了施慕白身边。

“不用了。”施慕白控制好了情绪,转过身来,看向细水,以及细水她爹,他说:“我就是觉得奇怪,昨天陈妈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没了,所以我不放心来看看。”

“施先生有心了。”细水他爹点头感激的说,然后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细水,他加了一句:“乔少爷今天来过了,所以施先生你放心,我会尽快把我母亲安埋,让小女尽快进府。”

“不急,死者为大。”说这话的时候,他施慕白是压着火气的,如果没有外人在场,他真想狠狠揍细水她爹一顿。

“怎么没有个挽联呢?”施慕白突然问了这样一句。

“有啊,外面这不是吗?”细水他爹赶紧出屋,在门口指着两边门梁上说。

施慕白也出屋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他说:“这里是有,可我觉得灵堂里也应该挂一副。我来没有准备什么,只有满腹经纶,若不嫌弃,我愿提笔替你写一副挽联。可好?”

细水他爹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笑说:“好啊,能得施先生提笔留下墨宝,是我的福分。求之不得,又怎会嫌弃?”其实细水他爹希望给钱,但施先生既然提了留挽联,也不好拒绝,只得笑着接受。

“那你去准备笔墨纸砚吧。”

“好,施先生你等着啊。”细水他爹去准备了。

见细水他爹走了,施慕白才进屋来到细水身边蹲下,拿起纸钱扔进了火盆,同时问细水:“你告诉我,你奶奶为什么会自杀?”

披麻戴孝的细水看向他,泪眼朦胧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

“昨日我们走后,你奶奶有什么异常吗?或者又有谁来看过她?”

细水含着泪摇头,她说:“你们走后,就没人来过。只是奶奶很开心,还说想画画,叫我给她找纸和笔,我家没这些,我就去外面买了一点回来,然后她就一个人画了起来,之后我就去外面忙,晚饭的时候,我给奶奶送饭去,我看见满床都是奶奶涂鸦的画,我奶奶不会画画,只能涂鸦……吃了饭,我和奶奶聊了很多很多,给她捶腿什么的,她也看着我哭,哭了一会儿,然后……”说到这里,她想起了什么,望着他施先生:“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奶奶给了我一个木盒。”

“木盒?”施慕白眉头邹了起来,他追问:“什么样的木盒?”

“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我奶奶说是你以前丢的,忘记还给你,让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对,我确实有个木盒曾经丢了,原来被你奶奶捡到了。”施慕白这一刻敢打赌,那木盒里绝对有陈妈留给自己的东西。

“木盒呢?”施慕白问。

细水从衣袖里取了出来,递给了他施慕白。

施慕白拿过来一看,果然是自己上次丢的那个,只是上面的锁换了一把。想必是陈妈换的。不过他现在还不能打开,因为谁知道里面给自己留了什么东西,所以他放进了怀里揣好。

细水看施先生收好了,就继续说:“后来我就回屋休息了,到了早上我起来看我奶奶,想给奶奶的炉子里添点炭,谁知道就看见了炉子倒在地上,垫炉子的转头出现在了……”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眼泪又开始溢出她细水的眼眶。

“施先生,我给你拿来了。”

这个时候细水他爹从外面回来了,因为他家不用笔墨纸砚,还是去老王头家借的。

有了笔墨纸砚,施慕白就开始着笔写。

夜,很黑。

伴随着寒风呼呼地刮。

他凝视着灵堂里躺着的陈妈,目光有点湿润,提笔开始写下了这样一幅挽联。

乔枝和细水都在旁边看着。

上联:难忘淑德永记慈恩。

下联:春晖未报秋雨添愁。

“好,施先生果然好文采。”细水他爹在旁边一个劲的叫好,哪怕他认不了几个字。

“当然好了,也不看看我慕白哥是谁,他可是进士出身,过三年就是夺魁的状元,我慕白哥能替你给你娘写挽联,是你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乔枝得意的说。

“乔枝小姐说的是,说的是。”

施慕白没有理睬他们奉承自己的话,放下笔,谁也不看,就凝视着灵堂里躺着的陈妈:“挽联替你写好了,现在我能做的,也只能是这些了,希望你,娘,一路走好。”

“谢谢施先生,谢谢施先生。”细水他爹一个劲的感谢。

殊不知施慕白刚才的话看似说给细水她爹听的,其实是他对灵堂里的陈妈说的,尤其是最后那几个字,希望你娘一路走好,其实他在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变成了,娘,你一路走好。

是的,陈妈当年养育自己,就好比自己的亲娘。这幅挽联说是替细水他爹写的,其实是他自己写给陈妈的,心里的千言万语全在这幅挽联里。

“施先生你这就走了?吃了晚饭在走吧……”

施慕白没有应,更没有回头,领着着乔枝出了屋,骑着马消失在了黑夜里。

第98章遗言真相

“慕白哥,细水在灵堂里是不是给了你一个木盒?”

回府的路上,骑着马的施慕白眉头邹起,也紧张了一下,然后笑说:“怎么,你看见了?”

“当然啦,你以为我眼瞎啊,赶紧把那东西给我看看。”

“就一个木盒子,是我以前在乔西院子里丢的,我还以为找不到了,想不到是陈妈捡到了,这不让细水交给我。”说着话就把木盒给了坐在自己前面的乔枝。

乔枝将木盒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扭了扭锁:“怎么打不开啊?”

“没钥匙怎么能打开?这就是我平时变戏法的一个道具,如果你要看,明天去我哪里,我变给你看。”

“真的?”乔枝很是期待。

“那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着话,就从乔枝手里拿回了木盒。

毕竟你都看见了,如果不给你看一眼木盒的话,你肯定会怀疑,所以就给你看吧,反正你也打不开。

回到乔府,在乔枝的要求下,陪着她吃了晚饭。

然后他施慕白就回到了后花园的孤独小院。

他一回院子,就将院门关上,又将门窗关上,然后坐在书房里,点起烛灯,将怀里的木盒拿了出来。

没有钥匙,他就找了个东西把锁给砸开了。

打开木盒一看,里面有裹成一卷的白纸。

施慕白知道自己这个木盒里,以前是空的。现在多了一卷白纸,不用想,肯定是陈妈放进去的。联想起陈妈昨日让细水找纸和笔,让她画画,所以那肯定是一个幌子,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下这个。

他将裹成一卷的白纸拿了出来,慢慢展成了一大张白纸,白纸上面写了很多字。是陈妈留给自己的一封信。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修,当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陈妈已经走了。

原谅陈妈不和你道别,陈妈我也实在没有勇气和你道别。

你也不要难过,也相信你看完这封信后,你就不会对陈妈的离去而难过了,或许会恨陈妈,但不管是什么,有一点陈妈很知足,那就是陈妈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能亲口给你说一声对不起。

现在陈妈要告诉你一件事,这是一个秘密,埋在陈妈我心里整整十年了。

这个秘密或许对你来说很残忍,但对陈妈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良心上的折磨,已折磨了陈妈我整整十年,十年里我没有睡一个好觉,每每想起这事,陈妈我都悔不当初羞愧难当……

当年,你被谋杀的那个夜晚,是陈妈我往你晚饭里下的药,是我害死的你……

噼啪,一道闪电在他脑海里突然无情地炸响,撕裂了他无数的脑细胞,让他整个人都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颠覆了他的认知,恩人突然变成了仇人,这怎么可能?

他赶紧接着往下看:

当晚,陈妈我就在你屋外的院子里。

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只能看着我一手带大的你被电光印在窗户上活活捂死……

因为你的特殊,没有人敢接近你,只能下药,只能让你昏睡,陈妈我虽然是被乔老爷逼着做的,可陈妈是有机会带着你逃走的,可我自私,为了帮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他因为睡了别人老婆被抓起来了,我只得求乔老爷出面找你姑姑给太守说情,乔老爷就用此和我做交易……如果当时带你逃走,是不是你就不会遭此厄运……

我更愧对你父亲。

修,或许你不知道,你父亲是疼你的,陈妈之所以会照顾你,就是你父亲私下拜托的我。

你父亲在临死前给了我一封信和五百两银子,让陈妈我在你长大成人后转交给你,可还没有等你长大你就被陈妈我给害死了……那封信陈妈在你死后,偷偷烧给你了,我也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你父亲让你不要恨他,他说他不是不想把你抱入怀享受天伦之乐,只是他无法面对你,一看到你就会想起你那惨死的娘,也更不敢记住你的生日,因为你的生日就是你娘的忌日,让你长大后,带走留给你的钱离开乔府,远走他乡去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

你还没有长大就被陈妈害死了,让你父亲留下的五百两银子也给不了你了,所以陈妈我,就昧着良心占为了己有,贴补家用,给细水他爹拿去开了个铺子,只是他不争气,好赌,没两年就将一切都赌光了。。。。。。陈妈对不住你,更对不住你父亲。

现在你回来了,陈妈也猜到了你为什么回来,陈妈也不知道该不该劝你,因为他们都该死,他们都不是人,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设计杀了你五叔,杀了你六婶和你六叔……可他们也都是你的亲人,冤冤相报何时了,所以陈妈我想了很多很多,最后决定还是帮你一下,也算是陈妈赎罪了,也是唯一为你能做的。

陈妈我知道了你的身份,这对你来说是一个威胁,所以陈妈我不会让你担心。

陈妈我也知道你想报恩而会常来看我,可这样你会很危险,陈妈不想在害你了,也已活够了,也想明白了很多事,为了不让你来看我,为了不害你,陈妈我只得走了。

陈妈的葬礼,你也不要来,你什么都不要做,或许你也不会做,但陈妈我还是要提醒你,真的什么都别做,不要让任何人怀疑你。

还有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陈妈若是有鬼魂,一定会回来保佑你。

最后一件事,我的孙女细水,我让她替我去照顾乔西他娘,不全是为了让她躲避他爹的祸害而有个去处,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让她做,让她借在乔府做事的方便,暗中掩护你。

你也不要担心,陈妈我什么都没有和她说。

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陈妈我只是让她在乔府只信你的话,也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如果你有什么危险,一定要掩护你,帮你,哪怕会置身于危险之中,哪怕会丢掉她自己的生命。

修,如果你不记恨陈妈我,就多照顾一下我的这个孙女吧,让她在乔府不受欺负就行了,我将她就交给你了,有什么危险就推在她身上,她自会替你承担,她会用生命来护你周全。也算是替陈妈我向你赎罪了,至于我欠细水的,我来世自会还她。

陈妈我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对不起,我可怜的孩子,修。

……

看完这长长的一篇遗言,他施慕白一动不动,就这么坐着,只是细看会发现,在烛光下,泪止不住的在他脸上淌,整张脸都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拧在了一块。

突然,他呀的一声长吼,含着泪将整个书桌给掀翻在地。

第99章清晨笛声

这一夜,施慕白孤坐窗前。

默望窗外的那凄冷的夜空。

初春的深夜,寒风残卷起回忆,诀别苦涩的年华,打扫着寥落清秋,夹带着一种极端严肃的悲凉。

遗言真相,字字如刀。

让他在这个罪恶家族里的那唯一一抹心头柔软,那唯一深深隐藏起来的善良,就这样化作了烟尘消失得无隐无踪。原来,在这个家族里从没有人真正疼过自己,是这样的可笑,是这样的可悲。

原来,天底下真的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从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他就这样望着窗外夜空里那忽隐忽现的星,那一颗又一颗星就仿若一段又一段不堪回事的记忆碎片。嘴角上扬,冷笑着嘲笑自己……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乔府里的人还没有几个人起床,就隐隐约约听见了悠扬的笛声。

笛声在蒙蒙的晨雾里显得富有诗意和梦幻,犹如天籁之音,那么优美、那么动听、那么令人向往。音符拨动了乔府上下每一个人的神经,丫鬟女佣或下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侧耳倾听,还在床上睡梦中的人也睁开了双眼仔细聆听……

只是这悠扬动听的笛声中夹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婉转和凄伤。

乔府从建府开始从没有这个声音,声音是从后花园方向传来的,不少人在晨雾中寻声来到了后花园观瞧——他们发现在一条沟渠上的一块石板上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的身后是一条小径,小径尽头是哪所孤独小院。

石板上的人正是满腹经纶的施先生。

一袭白衣在晨风中轻轻摆动。

一根长笛在他的手中,由他的唇间散发出悠扬动听且婉转凄伤的曲。

白茫茫的晨雾将他整个人映衬得似幻似真。

“听出他曲中的忧伤了吗?”乔老爷站在廊桥上,身边站着乔仁。

乔仁看了一眼爹,目光就回到了孤独小院方向,他道:“不急,乔微音刚刚还不足一月,能理解,我也相信迟早会过去。”

“听说前夜你八叔去找过他。”

“我知道。”乔仁嘴角含笑:“在他身边我安排了人,在他去找施兄前,就找了乔微音以前的贴身丫鬟小月,想让小月去做施先生的丫鬟,呵,他的算盘倒是精,可惜施兄的丫鬟他自己已经找好了,为此,我还出钱买了下来。”

乔老爷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走吧,明天就是你大婚,今天有你忙的。”

乔仁父子走了,只是刚刚路过假山,就见到乔四爷坐着轮椅来了。

问他这么早来后花园做什么,乔四爷说是听见笛声来的,想来看看是谁在吹笛子。

当乔四爷得知是施先生在吹笛子,还住在了那十年都没人住的孤独小院,一时微微邹起了眉来。

这边后罩房方向,乔枝也听见了笛声,和众多女眷一起来到了后花园观瞧。

当发现是慕白哥在吹笛子,她整张脸都呈现了两个字:迷恋。

其实不止乔枝迷恋,其她人也都看呆了,尤其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女子,比如那些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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