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漫长的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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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漫长的那一夜-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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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是沉睡了三十年的僵尸新郎与新娘,我们用白床单为他们做了婚纱,司仪强强把自己的西装脱下来,穿在腐烂到只剩肋骨的新郎身上。
  好吧,我们依然是原来的分工,各司其职——强强司仪,哥舒意伴郎,楚瓷伴娘,潘尼摄像,方舟摄影,潘潘撒花瓣,林妹妹拉白裙,LINA打彩弹,ELLY放鸽子(全被僵尸们抓回来了),婷婷播放PPT。
  婚礼重新开始,时光倒流三十年,不算太晚!
  费加罗的婚礼,意大利女人的歌声悠扬。尤其,是对这所监狱般的医院里,被囚禁了三十年的医生护士和病人们而言。它们全安静地坐在下面,要么托着腐烂的腮,要么维修着掉落的眼珠,要么托着自己断掉的脑袋。
  费家洛的恐怖婚礼,其实,一点也不恐怖,我们还活着的人们,都感觉到了幸福。
  而在“教堂”之上,我穿着神父的黑袍,倍感庄严激动,眼含热泪,面对眼前的两对新人——九零后的费加洛与苏青桐,还有六零后的僵尸新郎与新娘。
  我的脑子突然短路,心想要是三十年前,他俩没有变成僵尸的话,现在小孩都到结婚年龄了吧。
  “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DO YOU?”
  作为神父,我严肃地询问眼前的两个新郎。
  费家洛回答:我愿意。
  僵尸新郎回答:我愿意。
  下面不知哪位腐女插了一句,干脆你俩进洞房得了,在一起!
  我板了板面孔,底下恢复安静,再对两位新娘说——
  “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DO YOU?”
  苏青桐回答:我愿意。
  僵尸新娘回答:我愿意。
  我看着美丽的活人新娘,再看同样妩媚的僵尸新娘,也就是贞子她妹。
  天哪,画面太美,我不敢想!
  这时候,僵尸新娘的头发掉了,露出光秃秃的头盖骨。原来,在三十年前的新婚夜,护士们买来长长的假发,掩盖她白血病化疗导致的光头。
  但没关系,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三十年前生锈的戒指,戴在两根细长的指骨上,只能攥紧关节,才能不让它滑落。
  然后,费家洛亲吻苏青桐,贞子她妹夫亲吻贞子她妹。
  司仪强强长吁出一口气:婚礼成功,礼毕!
  盛大的婚礼过后,僵尸新郎新娘带着医生、护士和病人们,一起回到了太平间,他们将继续沉睡下去,直到下一次婚礼,直到世界末日。
  祝早生鬼子。
  而我们这些活人啊,还不能那么早离开,因为新人还没洞房呢。
  于是,费家洛与苏青桐,被送进了医院的四楼——院长办公室改造的新房。
  闹洞房这种LOW习,我们就不搞了,留下新郎新娘,关紧洞房大门,大家赶紧撤退。
  当我们冲出曹家渡人民医院,跑到旁边的江苏路桥上,靠着苏州河边的栏杆,眺望这栋鬼楼四层窗户的亮光,忽然,有些想念那些僵尸朋友们了。
  不过,又有谁提醒了一句,根据医院的日志,瘟疫爆发的当晚,院长好像还在办公室里值班……
  好吧,今晚有人代替我们闹洞房了。
  根据资料显示,这位院长是知名男科专家——洞房花烛夜,人生四大喜事之首,正需要高人指导新郎呢,或许会让这对新人受益终生,弄出个生儿子的秘方?
  晚安,祝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苏州河畔,月光丝绸般柔软,带着泥土味的风里,依稀仿佛,飘着两个意大利女人的歌声。我还记得电影《肖申克的救赎》,当安迪在典狱长的办公室,让《费加罗的婚礼》响彻监狱,摩根·弗里曼演的老黑人独自旁白——
  “我到今天始终不明白,这两个意大利女人在唱什么。事实上,我也不想去明白,有些东西不说更好,我想那是非笔墨可形容的美景,但会令你的心伤。那声音飞扬,更高,更远,超过任何在灰色地带的人所梦想的,如一只美丽的小鸟,飞进了这灰色的鸟笼,让这些围墙消失了,令铁窗中的所有犯人,感到一刻的自由。”

第14夜 小夫妻搬进凶宅的那一夜
  “我爱你,无论你,是人,是鬼,是畜,是妖。我爱你,爱你到死,爱到你死,爱到我死,爱到所有人死光光,我依然爱你。”
  “我爱你,无论你,是人,是鬼,是畜,是妖。我爱你,爱你到死,爱到你死,爱到我死,爱到所有人死光光,我依然爱你。”
  曾经在我的微博上,收到过这样一段文字。这不是脑残粉对我的表白,而是有对情侣粉丝,因为爱读我的书而认识结缘乃至结婚——这是他们在婚礼上说的誓言。
  去年,我也主持过一场婚礼,在废弃的曹家渡人民医院,那是费家洛的恐怖婚礼。
  费家洛就是新郎,也是我们悬疑世界的编辑。新娘叫苏青桐,在广告公司上班。他俩都是九零后,每个月的工资吃光用光。虽然,费家洛自称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之后,但他爹在迪拜打黑工生死不明,老家在外地一分钱都没有。苏青桐家住上海南市老城厢,她妈坚决反对她嫁给YP,半毛钱也不会资助,还把女儿扫地出门了。
  洞房之夜,是在曹家渡人民医院的院长办公室。
  第二天,两人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发了昨晚没来得及发出的喜糖。有人剥开一闻,发出三十年前的霉烂味,好吧,僵尸们的喜糖,算是他俩的报复。
  小夫妻新婚后,住在曹杨新村的出租房,二十来个平方,房租每月两千,惨呢。
  费家洛主动提出买房。
  买房?你用冥币买房啊?苏青桐向来口没遮拦。亲哒哒,欧巴,我嫁给你,就是想好了裸婚,没指望过买房,等到十年后,我家老房子拆迁了,或者中了彩票,或者等你爸从阿拉伯挖了石油回来,再说吧。
  他说,已经向同事们每人借了一万,现在有十万块。
  十万块,在上海,刚够买个抽水马桶的面积。
  不是可以贷款吗?首付两成,就可以买五十万的房子。
  五十万?刚好买个阳台。
  就没有便宜点的吗?比如外环以外,松江、嘉定、青浦、崇明岛?
  怎么上班?你公司在大自鸣钟,我公司在人民广场,每天要坐两个钟头的公交车吗?
  虽然这么说,费家洛还是去找二手房中介了。
  当然,市区的房子,想都甭想。外环附近的嘛,均价两万五到三万,据说已是跌过一轮的谷底价。六十平的小户型,也得一百五十万起板,首付三十万。费家洛咬咬牙想,这么烂的房子都买不起吗?大不了再向同事借一轮。于是,他拉着苏青桐去看房。从春天一路看到盛夏,更换了十来家中介,看了不下一百套房啊一百套,最后还是三个字:买不起。
  苏青桐生日这天,他俩在KFC庆祝。有个中介小子给费家洛打电话,说突然有了新房源,绝对超划算,如果今晚不来看,明早就会被抢走。
  费家洛连夜带着苏青桐去看房,在外环线与共和新路交界处,属于外环内。小区是五年前的新房,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基本是小户型,住的多是小夫妻。房子是小高层的十三楼——对于举办过恐怖婚礼的费家洛与苏青桐而言,却是个大吉大利的数字。
  开门进去,苏青桐只感到一股阴冷之气。中介说这房子唯一的缺点,是窗户朝向西北,平常不易晒到太阳。这套一室一厅,设计倒还合理,建筑面积仅有五十平,但看起来不显小。关键是,房东开价竟只有五十万,合下来一万块一平米,刚够费家洛十万块首付的预算。
  苏青桐也吃了一惊,这房子咋这么便宜,有什么花样吗?房东精神病人欢乐多?要知道,这个小区的平均房价,也在三万元左右。
  中介说房东要急着移民出国,手头紧,必须把房子甩卖。
  费家洛再看这房子,虽然没有家具,装修倒是很新,可以直接搬进来住。
  必须今晚决定,否则……费家洛抓着新婚妻子的手说,青桐,生日快乐,这套房子,就是我给你的礼物!
  当晚,签订购房协议,一个月后,完成银行贷款的手续,在宝山区房产交易中心交易过户。
  搬家这天,寒月当空,据说是多年难遇的超级月亮。
  我们编辑部都去帮忙了,总共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全是宜家买的。费家洛的所有家当,就是台工作用的笔记本电脑,还有一包破衣服的拉杆箱。而苏青桐原本一衣橱的衣服包包和高跟鞋,全留在了父母家里,几乎是光屁股嫁给费家洛的。现在嘛,尽是淘宝买的便宜货,不再需要衣橱了,春夏秋冬穿一身就是。
  忙碌了一整天,幸好没什么家具,否则摆在那么小的卧室,就显得太拥挤啦。现在,只有这张简单的床,两个人抱在一起,好幸福啊,体力似乎还够,啪啪啪……
  苏青桐忽然分心说,艾玛,今天是阴历七月十五呢!
  她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日历。
  中元节?没事,我们老家都是放河灯吃扁食的,好节气啊好节气,曹家渡的院长不是说嘛,这个日子适合生儿子呢,别停,继续。
  小夫妻搬进凶宅的第一夜。
  阴历七月十六,凌晨,四点。
  费家洛忽地醒了。
  因为,他总感觉,耳边有什么痒痒的,好像是谁的头发,毛茸茸的,纠缠他的脖子。
  睁开眼睛。
  月光透过新买的窗帘,洒在小夫妻的床头。
  果然,是长长的头发,浓黑的,带着湿气的,水蛇般的。
  费家洛忽然想起,苏青桐最近刚剪了个波波头,怎会有这种长发?
  心底一惊,再转头细看,身边并不是可爱的小娇妻,而是一张陌生女人的脸。
  哦?他开头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是不是外遇了。不过脑子里细想,除了跟个别女读者有过小暧昧,可从没做出过对不起老婆的事啊。
  再看这个女人,年龄也不过二十来岁,留着长长的头发,穿着半透明的轻纱睡裙,曲线若隐若现,身材还有些火爆咧。
  但他不敢去摸她。
  因为,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两行眼泪,从她的眼眶内滑落。
  费家洛尖叫起来,接着惊醒了身边的苏青桐。
  打开灯,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了。
  他老实地告诉苏青桐,刚才亲眼目睹,有个女人,睡在他俩的中间。
  好啊,你是不是结婚后还在看A片?梦到那个什么萝拉了吧?
  泷泽萝拉……呸!呸!呸!不是啊,真的有个女人,不是混血的,是中国的,长头发的,就在刚才!
  苏青桐不屑地说,这套鬼把戏,还能吓着我?
  她翻过身,继续打呼。
  而费家洛,却再也睡不着了,他一个人,睁着眼睛,看着渐渐暗淡的月光。因为,他的耳边,依然残留着一根细细长长的头发。
  他把这根头发取下,藏在床头柜里,依稀能闻到腐烂的气味。
  第二天,费家洛不敢加班,早早坐地铁一号线回到家,跟苏青桐一块吃了顿泡面大餐,然后挤在笔记本电脑前看韩国惊悚片。
  没看一会儿,费家洛就去洗澡了,水龙头放开来,很久都没有热水。幸好他个子高大,从小身体就棒棒的,冷水也没什么可怕。只是在冲淋的同时,花洒里传来某种奇怪的声音。
  让人后背心发毛的声音。
  实在无法忍受,他把水龙头关了,把耳朵贴着淋浴喷头,从那无数细孔内,轻轻地飘出某种旋律……
  一个女人的歌声。
  如此轻微,却又如此有穿透力,像哭似的。
  费家洛吓得光着屁股逃出卫生间,苏青桐看他这副样子,却笑他是不是太猴急了。
  他抱着老婆说,这房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当然,他不敢把那根长头发拿出来说事,生怕苏青桐会怀疑是小三留下来的。
  深夜以后,费家洛不敢睡着,他强忍着憋到凌晨,果然又有了那种头发撩人的感觉。他大胆地转过头去,重新看到了那个女人——真真切切,睡在小夫妻中间的女人。
  女人睁开眼睛,看着他。
  费家洛拼命地掐自己,疼得几乎掉下眼泪,确认不是在做梦。
  他大着胆子问:你是谁?
  李元子。
  床上年轻的女人,用游丝般的气声回答,这声音,居然还很好听。
  你好,我叫费家洛。
  忽然,他感到有根手指,死人般冰冷的手指,又是女人般的纤细,划到了自己的手心,为他划出“李元子”三个字笔划。
  但这声音却惊醒了苏青桐,她迷迷糊糊地转身问道,谁啊?
  女人并没有消失,反而,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阴惨惨的苍白面孔上,竟然引来一只苍蝇。
  谁啊?
  苏青桐的脾气暴躁,又喊了声,索性睁开眼睛,这回,她也看到了床上的女人。
  啊……这是做梦……幻觉……国产恐怖片里常有的……我有精神病……我有精神病……我有精神病……
  就当她要重新睡着时,突然又跳起来说,册那,小娘我哪有精神病啊!
  哎呀,你个没良心的,费家洛,居然把小三带到我的床上来了,你真是狼心狗肺啊!打小三!打小三!打你个绿茶婊!打你个倒贴户头!
  当苏青桐一巴掌打到女人的脸上,这个“李元子”倒也不躲避,我只听到一记清脆的声响,然后她就从床上爬起来,熟门熟路地走到卧室门口。
  她那死人般的脸颊上,终于有五道血色,那是苏青桐赐给她的耳光印子。
  谢谢!
  “李元子”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传入费家洛与苏青桐的耳膜。
  同时,她的人头从脖子上滚落。
  十三楼的新房里,响彻费家洛与苏青桐的尖叫,根本停不下来……
  等到他俩醒过来,天已大亮,但是,他们都确信无疑,这不是做梦。
  因为,苏青桐的五根手指上,残留着阴冷腐烂的感觉,似乎触摸过尸体。
  这屋子里有鬼。
  怎么办?
  小夫妻开始了驱鬼行动。
  费家洛问下山的道士请了把桃木剑,又遵照指示从屠宰场买了把杀牛刀,据说砍死过八千多头牛,聚集了极其凶猛的煞气,俗称“鬼见愁”。
  苏青桐从淘宝上买来一堆地藏经与金刚经,还有山寨的泰国佛牌。当然,鬼娃娃古曼童之类的高档奢侈品,就像灵异界的爱玛仕,是女屌丝绝对买不起的。
  这天晚上,小夫妻的新房被布置成了寺庙,或者说更像殡仪馆。
  他们睡得很安稳,一夜无梦,所有灵物都奏效了,看来不干净的东西被赶走啦。
  然而,苏青桐早上在卫生间刷牙时,发现在整面镜子上,用她的唇膏写着一行字——
  “我叫李元子,欢迎来到我家”。
  操,这个李元子,还真是猛鬼啊!
  费家洛想起一部美国电影《见鬼实录》,说的是一家人闹鬼,就用摄像头记录下鬼的一切。于是,他问朋友借来各种设备,在家里各个角落,安装摄像头,联网在笔记本电脑上。
  晚上睡觉,小夫妻都吃了些安眠药,确保自己不会凌晨醒来遇到鬼。
  同时,苏青桐给费家洛穿了条贞操裤,以免老公被女鬼侵犯,真特么可怜的男人。
  早上醒来,费家洛打开电脑——上半夜平安无事,到了凌晨三点,阴气最重的时分,医院里最常见的死亡时刻,外国人称之为“witching hour”。
  在这对小夫妻的家里,卫生间的淋浴房,自动喷出红色液体。然后,马桶盖子缓缓打开,一个长发女子爬出来了。
  这幕看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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