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后勤部长是莎洛特,她说了才能算数,至于你这个做爸爸的,作不了主。”
“本来我到这儿来,是想让玛莉亚来帮着她姐姐搞搞后勤工作的,可偏偏遇到这种事情。”
卡介伦摇头叹息着。
“杨那个家伙,说他自颈部以下都没有用,他还真就是,连魂魄都要任人宰割。”
“关于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栏杆边上的亚典波罗,一面摆弄手里的黑色扁帽一面说。
“杨提督的骨灰盒倒是一点没有损伤,诺薇卡已经把它埋到更深的地方。至于恐怖份子的事情,钟泰来少将已经带人去查了。”
“那个新任的参谋长?他在那里起什么哄?”
卡介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尤里安解释说:“钟少将是毛遂自荐要去追查这件案子的。我已经派兵在边境上加强了防守,应该没有问题,只是最高评议会那边少了杨夫人,显得比较混乱。的确是钟少将为他们做了些思想工作,才把他们的情绪安抚下来的。所以,我理所当然的答应了他的请求,他在军政两方面的才能都不错,我相信也能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既然总司令和副司令都已经这么决定了,那我还是走了吧,带着玛莉亚回我老婆的茶餐厅去,继续做我们的小生意。”
卡介伦苦笑着搓了搓双手。
“再去杨的新坟上,给他干上一杯加了白兰地的上好红茶,让他保佑我们家生意兴隆。顺便给尤里安和亚典波罗也讨点儿福气,三十四岁的晚婚丈夫早点和卡琳生个孩子,四十七岁的独身中年也快些结婚或是入党。”
“这个卡介伦提督,脾气怎么还是不改?”
尤里安指着卡介伦离去的方向,无可奈何的和亚典波罗对视了一眼。
“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该不会是你也要学他来乱开我的玩笑吧。”
亚典波罗奇怪的盯着尤里安。
“好像真是他说的那样啊。”
尤里安眨了眨眼睛。
“整个杨舰队正常人不少,怪人好像就只有你亚典波罗提督一个啊。结不结婚倒是你自己坚持的看法,可是入党总该……你居然连杨夫人和我的面子都不给,难道只是入党就会有人吃了你不成?全议会的议员,就你一个无党派人士,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本来我就不想当什么议员,提到政治我就头疼,”
亚典波罗搔了搔脑袋。
“在我看来,每次议会召开,我就像是进了精神病院一样,听着一群政坛上的疯子在那里为了让总理采纳自己的建议而发飙……看来我是从前听特留尼西特那家伙的演讲听怕了,一开会我就浑身不自在。”
“但是如果杨夫人采纳了某人的好建议,你同样也会站起来拍拍手,或是翘翘大拇指吧。比如昨天的会议,钟少将表现出色,你不也和他握手了吗?”
“拜托,那只是形式好不好?我这个议员是你们硬推上去的,我才不喜欢。”
亚典波罗叉起腰,做出一个满不在乎的姿势。
“比如说,以前杨夫人叫巴拉特共和政府的主席,现在却叫总理。就这个问题,也要开个会来争论好几天,我可受不了。”
正在这时候,一个士兵上前来向尤里安报告消息:“元帅,钟少将想请您去旗舰里密谈。”
“他一定是查到什么线索了,亚典波罗提督也一起去吧。”
尤里安转头朝向亚典波罗。
可是那名士兵又说:“不过钟少将声明只要敏兹元帅一人与其详谈。”
“算了,我还是去忙我的事情吧。”
亚典波罗一向对任何事情都不太好奇,为了不让尤里安为难,他自行提出先去工作。
“哎,自从少了先寇布和波布兰,杨舰队就已经陷入沉默了。尤里安,还是爆发一点比较好,不要在沉默中灭亡啊。”
“知道啦!”
尤里安又好气又好笑的向他挥挥手,便跟着士兵走向了旗舰“尤里西斯”。
“元帅,是不是要喝杯红茶呢?”
面对来到的尤里安,那位脸上总带着微笑的参谋长似乎预先准备了上好的红茶。
“谢谢。”
尤里安接过茶杯,坐到舱门旁边。透过狭小的天窗,才发现天空已经放晴了,蔚蓝得像晶莹的宝石。或许,是杨提督的灵魂重新入土,得到了女儿的安抚,他正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把扁帽遮在脸上又睡着了吧……
“元帅,我泡的红茶还算正宗吧?”
钟泰来轻轻问了一声,打断了尤里安的思绪。
“不瞒你说,虽然跟我泡的不太一样,但却有一种独特清香。”
尤里安笑了一笑,接着询问道。
“我想你应该不是请我喝红茶,而是要报告什么情况吧。”
“对,关于杨元帅坟墓遭袭击的恐怖事件,我们这边已经有一些头绪了。”
钟泰来从口袋里取出一块小小的金属片,放到尤里安面前。
“元帅,你来看一看,这件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
尤里安拈起那金属片,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这种东西就是在杨元帅的坟墓周围发现的,是那枚小型空投弹外壳的碎片。我已经吩咐过手下们,把其中的一些交给专业人员进行检验,结果……”
“到底怎么样?”
“据专业检验报告说,那枚小型空投弹是微型飞弹的一种,专门用来对地攻击,弹头是镭射融合的流动性金属材料,而推动它发射的是2MW级的超微型推进机关。所以,它才会在爆炸以后形成极小的碎片,有的甚至会化为乌有。”
“什么?镭射融合的流动性金属的弹头以2MW级的超微型机关推进,那不是……和帝国战斗机‘王尔古雷’的类似装置吗?”
尤里安顿时心寒到了极点。
“难道……恐怖份子是来自帝国的人?”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有了这条线索,我们就好查多了。”
钟泰来继续说道。
“将整个海尼森所有的舰艇和战斗机作个详细调查,只要查到有这种装置,就暂时拘留舰艇或飞机的主人,一定可以找出制造这次恐怖事件的真凶。”
注视着那位比自己大五岁的参谋长胸有成竹般的表情,尤里安像是放心了。“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来办好了。不过抓人要有目的和明确的证据,要小心处理才是。”
“元帅尽管放心。”
钟泰来行了军礼,目送尤里安的身影远去,他才重新翻开桌上的一叠文件。
到底,自己在追求什么呢?军人并不是令他崇拜的人,就算是黄金狮子帝莱因哈特,或者不败的魔术师杨威利,他们最后的结果,都不过是被一抔黄土所掩埋。一切的一切,对于钟泰来都只是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有他自己的影像。微笑的背后,谁也不知道底蕴着什么,惟独他自己清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他揭下头上的黑色扁帽,望向远方的天宇。想要避开那一丝阳光,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视觉神经。第一次,他落泪了。
第一卷 惊雷篇 第九章 笑与冤(下)
毕典菲尔特和他的“黑色枪骑兵”第七分舰队一起,护送着亚力克于一天的午夜时分,到达了帝国原都城——奥丁。
“王虎”着陆以后,亚力克并没有立刻下去,而停留在舰桥之上,眺望无垠的夜空。不同于费沙,奥丁的冬季是多雾的,即便是夜晚,那些浓厚的雾气也容易在四面八方凝结起来。远处和近处的建筑,都被笼罩在其中,叫人看不真切,只有路灯昏黄的光较为引人注目,不过那也是朦胧而虚幻的微弱光辉。在这市区和郊区的分界线上,隐隐约约听得见来自乡村的小调和号子,夹杂着城区那边汽车碾过公路时的呼啸。
“陛下,您该下来了。”
毕典菲尔特走上舰桥,轻轻唤了一声。或许是因为夜太静,雾太浓,他又觉得沉闷的原因,便自然提不高声调。
“元帅,母后到底为什么要你护送我来这里,而不是回费沙呢?”
亚力克忽然转过头来。
“是不是费沙出了事情,而母后要你瞒着我?”
“您怎么……会这么想呢?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啊,只是皇太后对微臣说,陛下再过两年就要亲政了,所以要您跟着国务尚书学些实际性的东西。”
听到亚力克的话,毕典菲尔特不禁打了个寒噤。他当然知道安妮罗杰被绑架的事,但希尔德交代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亚力克,否则以军法处置。即便是急性子的猛将,为了不让他所疼爱的陛下担心,也只能硬憋着吞苦水。
“是这样吗?母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明,居然不留我在费沙了?”
“皇太后对于陛下出走的事感到非常内疚,所以……”
“行了,既然是母后的意思,那么我遵照就是。请元帅带我去见米达麦亚尚书,顺便也让回去的士兵帮我捎个信,说我会在这里用心学习国政的。奥丁我是第一次来,换了一个环境,在这里学习任何东西都应该比在费沙容易,不是吗?”
“陛下可以这样想就太好了!”
毕典菲尔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连他也不说实话了呢?亚力克跟着橘色头发的元帅上了车,开往米达麦亚在奥丁的官邸,心里却甚是纳闷。他非常清楚坐在自己身边这位元帅的直言不讳,而毕典菲尔特不久前的回答,语调并不自然。从他的眼里,亚力克隐隐看到了一种莫名的担忧,那个眼神,仿佛一团郁结得不能猛烈燃烧的火……
尽管,此时的费沙皇宫因安妮罗杰的失踪,而陷入隐匿性的混乱,但希尔德和克斯拉终于没有让此事张扬到宫外,求得了表面上的平静。另一方面,在远离费沙的海尼森,菲列特莉加因病不能工作,尤里安暂时代理了她的职务,成为临时总理。而杨之坟墓袭击事件,也已完全交给了钟泰来负责。尤里安在议会上并没有偏向于某些议员的观点,他只是保持中立。他不是一个可以随意妥协的人,但自己的主张却又并不偏激和强硬,作为杨威利的后继者,他表现出的仍旧是自然而沉稳的作风。
然而,接下来就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让整个杨舰队都陷入了惊诧。几天以来,钟泰来和手下四处检查各种舰艇和飞机,并没有发现“斯巴达尼恩”和其他的低级战机有任何异状。在整个海尼森星球,装有2MW级的小型核机关推进微型飞弹发射装置的,只有菲利克斯的“王尔古雷”。
“你说什么?袭击杨提督坟墓的是菲利克斯的那架‘王尔古雷’?”
当尤里安得知这个消息,不禁大吃一惊。
“我们也不敢相信,但是元帅,的确只有那个来自费沙的少年的‘王尔古雷’上,才配有那种装置。”
钟泰来的语气非常平淡。
“所以,请元帅下令逮捕菲利克斯来问话。”
“逮捕菲利克斯?”
尤里安不满意的皱起眉头。
“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难道除了那架战斗艇,就真的没有别的飞机装有那种设备了吗?‘王尔古雷’是舰载机,要配合战舰用于宇宙间的空战,怎么可能在地面上空单独使用?”
“元帅应该清楚,菲利克斯是帝国的人。而且,我们已经查到了他模糊的身世背景,他是帝国某位官员的独子。”
钟泰来依旧平淡的回答。
“在恐怖事件没有查出真相前,我们必须逮捕一切嫌疑犯进行询问。元帅的顾虑我很清楚,您是担心拘留菲利克斯,会影响我们自治领和帝国之间的友邦关系。可这件事并非寻常,而是关系到巴拉特人民对我们的信任,眼见查到一丝线索却不去继续追查,我们怎么对得起人民?又怎么对得起杨元帅在天之灵?”
“但是菲利克斯不过是个孩子,诺薇卡又救过他的命,他怎么可能恩将仇报,去炸毁诺薇卡父亲的坟墓?”
“元帅,在事情真相还没有查明前,一切与之相关的事情都值得怀疑。我并没有说菲利克斯就是凶手,但至少他应该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哪怕只有一点点关系,我们也要问出来。”
“我是经常去杨家的,菲利克斯也暂时住在那里。虽然我不能说完全了解那孩子,却可以看得出他颇有血性,并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人。”
“或许真如您说的那样,菲利克斯并非可恶之人,但是帝国的人民生活在专制统治下,被统治、被支配的生活都已经过了近五个世纪。那种政治对他们来说,有时候就可以理解为无辜的下级被心怀叵测的上级强迫去做一些事情,下级却不敢违抗。即使现在是优秀的皇太后希尔格尔摄政,却依旧没有彻底清除专制的残余。如果那孩子是受到某位上级的蒙骗,而做出荒唐的事情,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钟少将,你还是先出去吧,这件事我还要考虑一下。”
尤里安苦恼的摸着额头。
“那我就先告辞了,请元帅细心斟酌。”
钟泰来行上一礼,接着便走出了旗舰内舱。
钟泰来离开了,尤里安却感到极度不宁。他当然清楚,菲利克斯是帝国国务尚书米达麦亚的儿子,然正因为如此,他才迟迟做不出最后决定。如果杨提督还在的话,他会如何处理类似的事呢?尤里安想了许久,竟想不出一点头绪。钟泰来的话无疑令他觉得有些偏激,他偏又挑不出其中的任何毛病,姓钟的参谋长出身政治家庭,而非军人世家,没有普通军人常信守的军事浪漫主义。尽管他的一些建议不会令所有人满意,但大家处在一个团队里,争论却显得非常必要,求同存异也是政府一贯提倡的方针。如果没有争论和异端,团队与民主共和制只能是一个虚伪的假面,钟泰来的加入,不能不说极其重要。至少,他的确立下了安抚民心的功劳。
凝重的气息,仿佛冻结的冰霜一样,紧贴在舱内的每一个角落。“尤里西斯”的内舱,此刻只剩下尤里安游丝般紊乱的愁绪……
军务部的拘留所外面,是一片喧闹和嘈杂,到处都围满了士兵。钟泰来竟来了个先斩后奏,在上级命令还未下达之前,私自带人去了杨家,将菲利克斯逮捕。此事诺薇卡并不知情,只因她一早就去医院看望生病的母亲,只留下了黑发少年一人。
“参谋长怎么可以这么做呢?再怎么说也应该等元帅下达逮捕令,才可以拘留嫌疑犯啊。”
“其实他这么做也不无道理,早点盘问那小子,事情就早点解决嘛。只不过是拘留问话,又不是要严刑拷打,那个小子不会死的。”
“可据说那小子是帝国一位将领的宝贝儿子,这件事情要是让帝国的人知道了,会不会又和我们打仗啊?”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钟参谋长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他知道如何才能处理好这件事的,至少要从那孩子的嘴里套出行凶的主谋。”
“还有件事不知你们听说没有,帝国元帅奥古斯特。沙穆艾尔。瓦列已经要抵达我们这边的大使馆,说是要协助我国追查这次的恐怖事件。”
“帝国的人倒是挺热心呢,不过是不是作戏就不得而知了。说不定他们是来探听虚实的,看看我们的军队和人民是不是因为杨元帅的坟墓遭袭而乱作一团。”
“你们都在说什么呢?”
一个稚气却带着严肃的女声忽然响在人群里,霎时间,所有的士兵都不作声了,来人正是诺薇卡。
“杨……杨少尉?”
众士兵都傻了眼,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那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变成严厉的样子。
诺薇卡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直接走到拘留所的大门前,冲守门的卫兵说:“麻烦你们去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