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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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火-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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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胡子!”
    “罗胡子在这儿呢!”
    便衣们呼喊着,追了上来。
    罗云汉挥枪就是一梭子,两个惨叫着便衣扑倒在地上。“砰!”罗云汉的马腿中弹,罗云汉催动着打着趔趄的马向西跑去,速度慢了下来。刚到药王庙胡同:“快!换上我的马!”黑影里,杨欣牵着一匹黑马从南面胡同走了出来,“你顺着这条胡同向南跑,我往西关爬道上跑,吸引开他们。记住!九点钟会合!”
    罗云汉换上黑马,隐约看到西门口人头晃动,好像还有摩托车、卡车的声音。只见杨欣一提缰绳,在大道上的灯光下,策马打了个旋儿,高喊了一声:“驾!”拍马向西门飞奔而去。
    “在那儿呢!”东面的伪军骑马追了过来。
    拍马亮相,意在诱敌,可就他一个人啊!西门口那可是个鬼门关啊!真他妈是个爷们!不愧是个游击队长!罗云汉暗暗点头。
    “我不上车站!我去西山!”秦凤凰在马上双手敲打着罗云汉的肩头。罗云汉的绳子勒得很紧,秦凤凰挣脱不开。
    “我就是西山!”罗云汉一带缰绳,黑马驰入了南面的药王庙胡同。
    “你是西山的胡子!我找西山的梁丹!”
    “梁丹是我大哥!我是他的骑兵连连长!”
    “就你这个土匪样儿!还是连长呢?我不信!”
    “爱信不信!就这破玩意儿!”
    “流氓!满口乌七八糟!”
    “那也比你让鬼子扒光了好!”
    “你!你!你混蛋……呜呜……”马背上,秦凤凰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秦凤凰是燕京大学的一年级学生,在北平风起云涌的抗日救国热潮中,加入了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这次是受国民党抗日总监李胡的派遣,与流亡到北京的东北大学学生严申,到辽西来执行联络运送军火的任务。没想到,在同昌车站一下车就遇到了麻烦,没听罗胡子的话,被汉奸尤二抓进了宪兵队,严申叛变,自己也险遭毒手。
    现在,这一身匪气的罗胡子,又把自己用一块窗帘布赤裸裸地捆在了他的后背上,还要把她带到车站。干什么?难道他们要把她送回北平?这罗胡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虽然杀的都是坏人,可手段太残忍啦!特别是、特别是他竟然提到了西厢房那几个要糟蹋她的鬼子,那简直就是五雷轰顶的噩梦啊!一生难以忘记的奇耻大辱啊!他、他怎么能用这个事儿来讥讽自己啊?他残酷!他残忍!他惨无人道!
    委屈、耻辱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行啦!别哭啦!小姑奶奶!我他妈说错啦不行吗?”
    “九点啦!”老武头站在车站南头的道岔旁,看了看怀表,“我看杨队长够呛了!”
   
第三章 独闯宪兵队(4)


    辽西秋天的夜晚很凉,铁道两旁的青纱帐黑黢黢的,忽然,北面的火车站上传来一声长鸣。
    “火车出站了。”罗云汉望着北面射过来的雪亮的车头灯光。
    “我们不能扔下他!”秦凤凰从道边的高粱地里走了出来。一袭古朴无华的尼姑道袍,袅袅娜娜地拥着秦凤凰亭亭玉立的身姿。
    老武头是个心细的人,知道罗云汉是个认准一门儿就不管不顾的人。在东街甩开鬼子后,就在高坎子青云庵借了一套尼姑道袍,并叮嘱地下交通站的静台住持去西山转告梁丹他们已进关取军火的情况。
    秦凤凰穿着静台带有樟脑味儿的道袍,挺清爽、挺受用的。而且长短不大不小,正合身。得知三人是带她到北戴河取军火后,秦凤凰高兴起来。尤其是老武头告诉她,罗云汉是梁丹的骑兵连连长、杨欣是南满游击队长时,秦凤凰心里才一块石头落了地。而且,对自己的军火任务又充满了信心。
    “谁说扔下他了?”罗云汉一拉秦凤凰,“在我身边站好!”环眼一溜,讥讽道,“刚一照面就惦记起人来了,他还能看上你这个小姑子来咋的?”
    “你、你流氓!你土匪……”秦凤凰气极,挣扎着要甩开罗云汉的手。
    “呜!”一辆闷罐火车轰隆隆开了过来。
    “这可咋办?等不等杨队长啦?”老武头贴在罗云汉的耳根大声喊着。
    “别忙!”罗云汉一双环眼像野猫一样向车厢看去。
    突然!一节车厢的车门打开了。
    “上!”罗云汉一只胳膊挟着秦凤凰,一个健步飞向车厢,老武头紧紧跟上,扳住了打开的车门。
    三人跃进了车厢。
    “嘿嘿!我就知道你先上了车!”罗云汉松开秦凤凰,看着车厢门口的杨欣,“扑通”一下,一屁股坐在一只箱子上。
    罗云汉在道岔等车时就想到了,杨欣在西门引开敌人后,一定会在西关爬道上扒上这趟闷罐车,然后在南道岔子与他们会合,游击队干这套玩意儿,最拿手。
    “杨队长,咋整的?你受伤了?”老武头看着杨欣费力地关上了车门,车里顿时一片黑暗。
    “我……”秦凤凰摸索着站起来,本来想过去看看,可一想起罗云汉讥笑的话,就又憋了回去。
    “啥事儿没有,就擦破了点皮儿!片仓的摩托车、马队追着枣红马上西山了!”
    “哼!谁他妈也别想追上我的蝈蝈红!”罗云汉得意地夸赞着自己的战马。
    黑暗中,杨欣坐在门边,操着浓重的辽西口音问:“我说老武叔,这趟闷罐子啥时候到山海关?半道儿都搁哪旮旯儿停车?”
    秦凤凰坐在老武头身旁的麻布包上,忍不住嘻嘻笑了,也模仿着杨欣的口气问:“杨队长,搁哪旮旯儿学来的辽西话呀?还整得挺顺溜儿的呢?”
    “我就是辽西人!家住锦县火神庙。”
    “明天早上五点半到山海关,半道只在军门台加水停车。”老武头摸索着掏出烟荷包说。对经过同昌站的各趟列车车次、停发时间,老武头背得跟家谱一样熟。
    “到了山海关,有两条路到北戴河。”在“哐当当、哐当当”单调的车轮声中,杨欣坐在车门边,望着漆黑的车厢,慢慢地说道,“一条是从白鸭石上船的水路,一条是经草叶桥、过秦皇岛的旱路。问题是白鸭石和草叶桥都是军事封锁区,尤其是白鸭石,还是鬼子占领区,大白天的很难混过去。一边是守关的关东军早川师团,一边是王德生的独立师和热河铁血团。独立师、铁血团倒是没问题,可……”
    “行啦,行啦!说那玩意儿没用!”罗云汉摸黑用鬼头刀撬着箱子,不耐烦地说道,“到哪儿说哪儿,碰上啥算啥!啥水路旱路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定有几条道儿呢?什么关东军、独立师的?只要挡我的路,一律用鬼头刀开道!”
    “汉子!你这是咋说话呢?人家杨队长……”
    “杨队长你过来!”罗云汉打断老武头的话,兴奋地叫起来。
   
第三章 独闯宪兵队(5)


    杨欣摸摸索索地来到罗云汉身边,罗云汉抓住了他的手,塞给了他一个瓶子。
    “酒!”杨欣惊喜地喊起来。
    在老武头的炕桌上,罗云汉就发现杨欣的酒量惊人。一斤多六十度的白酒,他就跟喝凉水一样,说话、办事儿,啥事儿不耽误。而且,还能够拍马闯关,把鬼子的摩托车、马队引上西山。就这份酒量,他罗云汉没法比呀!
    “这些箱子里都是酒吗?”杨欣得陇望蜀地问。
    “不都是,这箱子是他妈罐头!”罗云汉用刀撬开了一盒,闻了闻,“嘿!牛肉罐头!”
    “太好啦!这回是又有吃,又有喝!”杨欣孩子似的笑起来。
    “哼!一对儿酒肉朋友!”秦凤凰嗔了一句。
    “你们俩别光顾着自己!秦姑娘连晚饭都没吃呢!”老武头嚷道。
    “这他妈一点亮儿也没有!给你!秦……你在哪儿呢?”罗云汉拿着罐头问道。
    “我叫秦凤凰,称谓上别太简略!”
    “啥玩意儿凤凰啊?哪有那玩意儿呀?”罗云汉嘲弄地说,“天底下根本就没那物儿!其实就是老鸹,说好了就是杂毛山鸡!”
    “无知!粗俗!浅薄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秦凤凰一向以自己的名字为荣,遭此诽谤,她简直无法容忍。
    “好了好了!名字只是个符号而已,现在的问题是填饱肚子!”杨欣打着圆场,把罐头递给对面的秦凤凰。
    “你们吃吧!我赶趟!”秦凤凰赌气说道。
    “赶啥趟啊?等他们俩吃完喝完,那就到山海关啦?汉子!多打开几罐,递给我!秦姑娘,咱俩慢慢吃。”
    “老武叔,您就叫我凤凰吧!叫秦姑娘,我有点儿不好意思。”
    “好好!那就叫凤凰。哎……,我说凤凰,你不念书,跟着跑军火,你爹妈不惦着吗?”
    秦凤凰说:“爹妈都是大学教师,小弟参军去了北方,也不知道在哪个部队。我的几个要好同学都参加了察哈尔的民族军,我要去,爹妈死活不同意。最后,在我寻死上吊的威胁下,经父亲朋友香山女尼青羽法师的介绍,参加了北平的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这次来东北辽西,是背着爹妈来的,只是给青羽法师留了一封信。”
    “这孩子!这得让爹妈多操心哪?”老武头怜爱地说,“快吃吧!这回到北戴河,你痛快回家去!可别跟我们遭这份儿罪啦!”
    “打鬼子是老爷们的事儿!丫头家家的,跟着搅和啥?枪一响,是打鬼子,还是保护你?”罗云汉敲打着罐头盒,怪声怪调地说。
    “就是让鬼子打死了,也不用你保护!下回你离我远远的!没有你我还抗不了日了呢?看见你那土匪样儿,比见鬼子还恶心!”秦凤凰发狠了。
    “哎哎!你俩咋一说话就吵架呀?汉子,你一个大小伙子,不兴让着点姑娘啊?”
    “老武头,你听听!我还让着她呢?她恨不得马上拿刀把我捅喽!”
    车厢里充满了酒味儿,气氛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汉子!我就不管你叫罗连长了,还是叫汉子顺口。”杨欣想缓和气氛。
    “叫汉子、叫胡子都行,反正我就这玩意儿啦!”
    杨欣仰脖喝了口酒,说:“女子抗日的事儿,不能小看。察哈尔民族军骑兵团的团长就是女的,铁血团有个女兵连,我们游击队里的女兵也不少。”
    “可她是个女学生!”
    “女学生就更不容易啦!”杨欣的口才,罗云汉哪是对手!“她一个文弱女子,离开京都繁华之地,撇开爹娘,深入虎狼之地的辽西抗敌最前线,不顾刀兵水火,为的是啥?难道是为寻求你罗云汉的保护?”
    “那倒不是!”说实在话,罗云汉倒挺佩服秦凤凰的胆量,可就听不惯她那训人的口气和瞧不起人的水灵灵大眼睛,“可她张口闭口,胡子、土匪的不离口儿!”
    杨欣说:“你可以向她说说自己的经历啊!谁也不是天生的胡子、土匪!”
   
第三章 独闯宪兵队(6)


    “我、我说那玩意儿干啥?她也不是我爹、我妈。”
    秦凤凰扑哧一下笑了起来。
    气氛缓和了下来。
    “老武叔,你说说汉子的事儿吧!”杨欣早就听过罗云汉充满传奇色彩的经历,临来时杨靖宇司令特意交代过,一定要把辽西的罗云汉带过去。
    “汉子现在就一个老妈,住在栅栏营子白菜沟。他从小就爱打架,十里八村的孩子都怕他。尤其是地主老财的孩子,见他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你看看,这扯哪儿去啦?我说这个干啥?可他讲义气,远近出名儿。他打过铁、杀过猪、打过猎、赶过车,还跟班唱过蹦蹦二人转。十七岁杀了逼死他爹的黑庙刘扒皮,进山当了胡子。梁丹从青石梁回来挑头抗日,他就带着绺子归了老营,在西山带起了马队当上了骑兵连连长。”老武头慢声慢语地说着,“别看他今年才二十二岁,弟兄们都听他的。尤其是这几年跟着梁司令和东北军的赵连长,学着识文、断字、看书后,大家更服他了。”
    “赵连长?”秦凤凰不解地问道,“西山镇咋还出了个东北军的赵连长?”
    “是这么回事儿,”老武头解释着说,“东北军十九旅的一个营从辽西撤往关里,经过西山镇时,被梁司令和汉子他们截住。先打后和,炮火连天地整了半宿。最后,营长把全部的枪支弹药给了汉子他们,遣散了队伍。就这样,赵连长他们就留在了西山镇老营。这里的热闹事儿多着呢,等以后有工夫,我再慢慢跟你们唠。”
    “汉子,那咱俩同岁呀?”杨欣听说过东北军在西山镇的事儿。
    “同岁你也得管我叫大哥!”
    “那为啥?”
    “我正月初一生的!”
    “那真得管你叫大哥,我六月初六!”
    “看书?都看过啥书啊?百家姓、千字文能念下来吗?”秦凤凰不屑地问道。心想,两年能看出啥书来?就他这土匪样儿,能认上几百字就算不错啦?
    “哎!这你可小看汉子啦!”老武头说,“那些玩意儿算啥?他十几岁陪着刘扒皮的小崽子到城里学堂念书时,就能倒背如流。小崽子的仿帖都是他写的,先生还夸呢!画的都是红圈儿!”老武头津津有味地说着,“这几年,赵连长带来的书,他都看完了不说,西山镇的书都让他翻遍了!一有空儿,梁司令他们几个就诗啦、词啦、五朝八代的唧唧起来没完。尤其是那本唐诗八百首,他都能倒背如流!”
    哈哈哈!
    “笑啥呀?”
    “是唐诗三百首!”秦凤凰抿嘴笑道。
    “妈巴子的,我还整多五百首。可梁司令说他过目不忘、出口成章,是个念书的好材料,可惜这年头把他整耽误了。不然的话,非得是个文武双全的状元!”
    杨欣晃了晃酒瓶:“这酒没劲儿!好像喝糖水儿啦!老武叔,你再把汉子抓石本、劈唐彪、独闯黑龙滩、大闹梅河口的事儿讲讲!尤其是梅河口救人的事儿!”杨欣主要是想听听罗云汉是怎么样在梅河口救出杨靖宇的。
    “行了!行了!那些陈糠烂谷子的事儿,提它干啥?”罗云汉递给杨欣一瓶酒,“这酒真没劲儿!你再来一瓶,慢慢喝!到山海关还早着呢?杨队长,说说你自己吧?”
    “说啥呀?”
    “说说你这个游击队长是咋回事儿?”
    “对!杨队长,你也说说吧!你们保密的事儿,可以不讲。”
    “我不说了吗?家住在锦县火神庙,是地道的辽西人。”杨欣真是海量,一瓶樱花牌高度水果酒,他仰了两下脖就没了,抹了下嘴角。
    “好,那就说说吧,我记事的时候就知道,祖上传下来的十亩风水宝地,被本屯大财主丁贵砚勾结官府霸占去了,爷爷和父亲打了两代官司,最后家破人亡。地没了不说,反而欠了丁家一屁股饥荒。爷爷气死了,父亲便抄起斧头去丁家拼命,被丁家的狗腿子抓住活活打死了。母亲带我逃到关里,投奔北平大兴县的二姨家。带着血海深仇,我刻苦读书,习练武功,一心想长大报仇。在北平同仁中学念书时,结识了几位朋友,改变了我的人生道路。九一八事变后,就跟着几个朋友跑到关外,参加了南满游击队。因为我是辽西人,所以,这次……”
   
第三章 独闯宪兵队(7)


    “所以,长官就派你到辽西来帮助我们来打鬼子!这次是来运军火。”老武头接过话来,“没想到,汉子和你还没接上头,他就先在车站上闹起来了!”
    ……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火车一路往前开进。
   
第四章 仇人相见(1)


    天色微明,东面的海湾好像还有没醒过来,淡淡的水天一色,一点霞光也没有透射出来。铁道西面的群山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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