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的义气吗?你答应了要亲自送我们走,为什么反悔?”
我心里一阵绞痛,稳住自己,我惨然而笑:“原来是你理解错了。我当然会说到做到,琴断非人亡,而是情断,此曲便名琴殇。若不放下这段情,我无法狠下心与他对决。你也听明白了,一曲绝音之后,他接受了我的挑战。”
周瑜脸色苍白了:“琴断情绝?我明白了。”
我咬咬牙,望向他的眼中含上了笑容:“公瑾,你记清楚了,不管我是男是女,都是你们的敌人,是夺取你和伯符半生奋斗成果的敌人。琴断只为了即将到来的决战,情断,只为了面对面时,我不会犹豫。当然,我承诺了亲自送你们走我就会做到,因为,”停顿一下,看到周瑜眼中的火光:“因为伯符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生擒他对我来说唯一的难处就是我的心软。可现在,我的心不软了,一点都不软了,你就等着和伯符一起随我回洛阳吧!呵呵,至少在你们死之前,我会让你们见见妻儿。”
周瑜愣愣地不说话,我则转身就走。还没走出去,周瑜叹气的声音传来:“你断的不是你的情,而是伯符的心,对不对?你怕他下不去手,对不对?”
我站那儿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无论对不对,这都是必须要断的,不是吗?”
走出舱门,曹操和云哥哥都在外面,船已经向军营开去了。见我出来,云哥哥几步上前将我拉到一边:“如,让我去,我会生擒孙伯符的,你不要再伤你自己了。”
看看他担心的目光,再看看曹操紧皱的眉头,我笑了:“哥,大半年的时间你陪我干吗呐?我既然准备好了,就不会再犹豫。主公也不需要担心,现在的赵如和以前不同了,这双手不再救死扶伤,而是夺人性命。已经染满鲜血的手不在乎再多一抹血迹,盛满了泪的心也不在乎再伤自己一次。”
周瑜和孙策的不屈并不能挽救江东灭亡的结局,曲阿城也挡不住曹军数十万大军的进攻。从船上回到军营里后,我们就做好了兵进曲阿的准备。我们的等待并不久,三天后的夜里,曲阿城里的人动了,兵分三路向城外冲了出来。
当喊杀声震彻天地的时候,我默默坐在曲阿城东门外曹军的中军营帐里看着月儿发呆,周瑜被禁锢在旁边,而曹操坐在正中的位置上,他心中仿佛很不安,时不时晃动一下身体。营帐外的喊声、战马嘶鸣声、兵刃相交声混杂在一起,而营帐里却是静悄悄的。吴军在东门的突围行动更像是在试探我军的防守力量,出城的士兵并不多,而且是一触即退,东门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北门和南门的突围行动就坚决地多,喊杀声持续了很久。
一个时辰过去了,喊杀声似乎小了一些,一个斥侯跑了进来:“报,冲出南门的吴军被击溃,无一人突围离开,许将军差小人来报,生擒吴侯。”
曹操腾地站了起来:“是真是假?”
“这,小人不知,许将军说被擒之人像是吴侯,许将军派小人来请示魏王,是将人带来,还是请赵大人过去验证。”
曹操的眼睛转向了我。我看了一眼神情冷淡的周瑜,对曹操摇头:“不用去看,肯定是假的,让仲康把人关押起来就成。”
曹操叹口气让斥侯回去照此回话就是。北门那边的喊杀声持续的时间较长,而且是两次,中间有过一次短暂的停止,让我的心里也有少许不安。等喊杀声终于停止后,斥侯也过来了:“报魏王,张将军命小人前来回禀,冲出北门的吴军被消灭大部,余部退回了曲阿,我军没能生擒程普,让其逃回了城里。但我军擒获了孙策的贴身亲卫孙力,没有发现孙策身影。张将军请魏王指示。”
“嗯?!孙策会不会趁乱溜了?否则,孙力怎么回出现在北门?”曹操狐疑的目光看向了我。周瑜也睁大了眼睛,露出一丝不安和一丝期盼。
我淡淡地一笑:“孙力也出现了,很好。主公,让高将军做好准备,伯符要出来了。”
曹操让手下去传令,却疑惑地问我:“子云,你这么肯定?”
我用力点头:“当然肯定。我的战旗在这边,伯符就不会选择其他城门。况且,伯符心性高傲,让他化妆成普通人溜走,对他来说那是一种耻辱,他绝不会选择那样的方式离开。再说,今晚的突围计划也不是伯符制定的,而是程普他们的主意。哼,他们枉费心思的目的就是要把我从这边调走。哼,假伯符出现在南门,又故意被俘,想引我过去查看。孙力出现在北门,也是想骗我过去。等我离开这里,他们就会让伯符率领最能突击的部队冲出来,寻找突围的机会。”
“照你这么说,孙策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想和你一拼。”曹操晒然道。
我叹气:“二十年前的伯符说要和我打就会和我打。十年前的伯符会考虑一些利弊,选择与我打得时机。今天的伯符在这上面已经不能做主了。他必须要考虑他的臣民,程普他们也绝对不会在有一线生机的时候让他去做这种没有丝毫胜算的事情。所以,即便伯符心里想和我决战一场,在程普他们的苦苦哀求下,也只能放弃自己的意见。你说对不对?”最后一句我问的是周瑜。
周瑜望着身上的镣铐冷冷道:“非常对。所以,你现在已经让人打扮成你的模样装出慌张的样子去北门了,而程老将军他们看见那个人走后,才会放伯符出城。伯符或许已经失去了重整旗鼓的意志,他一定很渴望与你的这一战,可惜,身上的责任让他不得不暂时放弃这一打算。本来东门应该是伯符他们的死路,可曹军大军是从西一路杀回来的,伯符他们想迂回到会稽郡去,取道东门反而有一丝胜算,所以,你才在这里等。”
我微笑道:“不错,你我二人都算准了这点,可程老将军他们算不准。另外,如果不出意外,现在的会稽郡应该是我们的啦!”
周瑜的眼睛朝我审视过来。过了一会儿,他叹气:“你是不是和山越人有勾结?许群,许群,果然是你的人呀!”
“如果许群不死,我不会让山越人参与进来。”我努力把声音放平淡:“可他死了,山越人一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他们有此心,我们当然会利用。”
我没有完全说实话。许群是我派去和他们捣乱的,这点我准备烂死在肚子里不说,知情人除秦勇外就只有曹操和郭嘉,他们也不会说。并不是因为我对孙策他们太内疚,不想让他们知道,而是因为这牵扯到山越人归顺的大事,山越人最讲义气,最恶心被人利用,如果让山越人知道我一开始就在利用他们,以后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吴军的突围行动好像停止了,距离吴军最后一次突围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曲阿城外又陷入了寂静之中,疲惫的曹军士兵已经收拾完了战场,沉入到睡梦中去了,他们要养足精神面对后面的战争。就在这一片寂静中,曲阿城的东门悄悄打开了,孙策等人鱼贯而出,几乎所有能战的大将都在孙策左右,他们的战马包蹄,口含嚼子,在黑夜中走到城外,没发出半点声响。接着,数千士兵依次走出城门,他们尽量保持各自间的距离避免发出声音。在黑夜的掩护下,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曹军军营不到百米的地方。巡营的士兵这时才发现敌人,然第一声高呼才出口,吴军的战马已经冲到了跟前。
凌厉无比的杀气从孙策身上传出,他几乎是冲在了最前面,手中长枪仿佛注入了他的魂魄一样,自动的搅起一层层血雾。曹军士兵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梦中清醒过来一样,直等到惨叫声响成一片才反应过来,顿时曹军大营一片混乱。吴军的突袭很成功,他们很快就突破了第一层防线,他们放手一搏的想法还是很正确的,加上唯一的目的就是将孙策送出包围圈,因此人人奋勇向前,完全不计后果地勇猛直冲。第二道壕沟防线也破了,接着是曹军的前营。然而,当他们势如破竹般地挺进了曹军军营中时,并没有发觉他们冲击的太顺利了,等他们眼前突然出现一大片火光的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
前营牺牲的军士是不得已而为的,为了让吴军闯入布置好的陷阵中,我们不得不牺牲一部分人,中军大营中的军士面对冲杀进来的吴军却没有做什么抵抗,看到他们即将冲进来,立刻就向左右闪去。等孙策他们冲进中军大营后,随着哗啦轰隆的响声,原本伫立的营盘全部倒了下去,一大片空旷的土地被显露出来,上万支火把突然燃起,照亮了孙策他们身边的一切。
出现在孙策他们前方和左右两边的是一排排整齐的木栅栏,栅栏上插着上万支火把,熊熊火焰将上千米的范围照的光亮无比,每一道栅栏上都横戈着粗大的木头尖桩,两万陷阵营的铁骑静静地伫立在正前方的栅栏后,手中的强弓和身侧的倒刺长戢在火光辉映下闪烁着死亡之光。左右两边的曹军也现身了,清一色的虎豹骑,长枪和大刀横举在手,黑色的盔甲在火光的映射下就像勾魂的幽灵一样诡异。无数士兵奔跑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两万军士已经填补了他们后面的位置,将他们与曲阿城完全隔绝开来。就在正前方的栅栏内侧,我、高顺、云哥哥、典韦、太史慈、孙盛、史涣等勒着坐骑静静地看着孙策他们,而在旁边不远的地方,曹操坐在马上看着战场,他身边停了一辆宽敞精美的马车,车门是打开的,坐在里面的人却是戴着沉重锁具的周瑜。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大江东逝(1)
望着突然出现的陷阵,吴军完全乱了,刚才勇猛的冲击之势瞬间就被瓦解,战马停住了前冲的脚步,士兵停止了前行的步伐,在陷阵的包围中,压抑、失望、痛苦的气氛迅速蔓延开来,兵器相交的声音完全停止后,混浊沉重的呼吸声占据了所有的空间,过了一会儿,突然有止不住地抽泣声响起,当希望突然变成绝望时,那种滋味很难受。我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当初被程普关在地牢里时,满怀的希望变成了深深的绝望时,心中的痛是无法想象的,痛到麻木,痛到失去任何知觉。没有一个人会去嘲笑失败者的抽泣声,许多曹军士兵甚至不忍去看吴军绝望的神情,不忍听到那种无助的抽泣。
跟随孙策出城的吴军将领的脸上也是一片绝望之色,这种绝望在看清我的瞬间变成了仇恨,特别是程普,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仿佛像一头猛兽一样的目光简直要撕裂我的身体,吞噬掉我的灵魂。如果眼神也能杀死人,我已经被他们砍成肉末了。我轻叹一声,将目光转向了孙策。
与吴军士兵的反应完全不同,我从孙策脸上看不出他有任何的痛,也看不出他有任何的绝望,正相反,他在看见我的瞬间,那逼人的冷冽杀气就消失了,换成了笑,淡淡的,充满欢喜和快意的笑,连他身上发出的气息都不再是杀气,而是放松和轻松,就如他清早起来在自家花园里散步一般。这笑容不仅让我周围的人都有些发呆,就连我也傻了。
孙策和我互相瞪视了一会儿,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将手中长枪一举,他身后的吴军也安静了下来:“老将军,我说过什么?你们斗不过子云的。”谁也想不到他的第一句居然是这样对程普说的。
落后孙策半个马身的程普缓缓上前,走到双方对峙的中间,将手中大刀指向我:“赵如,你来,我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轻轻叹口气,程普是在为没有在曲阿杀了我而后悔。回身望向太史慈:“四哥,你去吧,不要伤了老将军。”
太史慈轻轻点点头,慢慢走出去站在程普对面:“老将军先在北门冲杀了近一个时辰,一定很累了,某将劝老将军还是不要再做此无谓的牺牲了。”
程普固执地摇摇头,也不说话,打马就冲了上来。他上手就是不要命的打法,根本不顾忌自身的安危,和太史慈过招,眼睛却时不时瞪向我,好在太史慈不仅武艺高出他许多,年纪轻了许多,还很敬老,加上我们都没打算杀死这些将领,因此他对程普也只是消耗他的力气,慢慢地磨时间而已。
在程普的带领下,吕范他们也不再犹豫,纷纷向我扑来,而众人的亲兵家将也用拼命的架势突向陷阵,还想用命来冲开陷阵让孙策离开。面对他们的顽强,我也只好狠下心挥了挥手,我身边的众将朝冲过来的吴将迎了上去,捉对厮杀起来,左右两侧虎豹营的兵士也分出部分人马迎上了吴军,一场真正的兵对兵,将对将的格杀开始了。场中只剩孙策和我还互相看着对方,站在原处没动。
过了一会儿,孙策看看周围,似乎叹口气,径直打马走向了我。有过吩咐,因此,周围没人向他出手,而我感觉到他身上没有丝毫杀气,完全不像是要与我拼杀的样子,也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等他过来。等我们相距十步时,他停了下来,我则扫视一遍略显混乱的场面后对孙策诚恳地说道:“伯符,魏王有令,放下武器者去留随便,你下个令吧,不要再死人了。”这场战争江东已经死了不少大将了,其中好些人与我都曾嬉笑过,在一起饮酒快活过,看着他们一个个就此离去,我心里很难受,特别是昨天得知凌统自杀的消息后。
孙策摇摇头:“我江东男儿岂是怕死之辈?战死沙场是男人的荣耀。若是怕死,他们也不会跟我出来了。子云,我出来时已吩咐阚泽,他明天会打开城门让你们入城。依你性子,必不会为难城中百姓和那些负伤无法离去的将士们,对不对?”
我点头:“魏王早已下令,大军入城只接管防务,不会搅扰百姓,至于那些负伤的将士,伤养好后,士兵可以自行回家,将军则要暂时回建业了,只要他们不是一心求死,自无大碍。”
“如此多谢了。还有一事,我已将琳儿许配伯言,眼下伯言病重,留在了城里,你们进城后不要伤他,好吗?”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伯符,这双手已经沾了两万水军的鲜血,你还要说谢吗?”抬头看看他,我咧嘴笑:“伯言是你的女婿,自然就是孙家的人,我承诺的事当然不会改变。再说,伯言乃大才,我们以后还要重用与他,你就放心好了。只是,你今天带出的这些人,也剩不下几个,如果你还不让他们住手的话。”
孙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叹口气:“别这样笑,笑的人心痛。子云,即使我会死在你手里,也不想看见你这样笑。答应我,等会儿要好好笑一个给我看。”
虽然下了决心要斩断这段友情,在听到这番话后我的泪水还是迅速涌了上来。转头抹去泪水,我回头道:“我答应你。伯符,公瑾在那边等你,我带你们回洛阳见姐姐和孩子。”
孙策笑了起来:“子云,我不会束手就擒,想带我走,就看你的本事了。”
“可以,这一战你我都盼望已久了。只是,伯符,你真要你的下属全死在这里吗?让他们都停下,我主魏王还有话要说。”
孙策回身看了看,场面本就是一边倒,眼下都快结束了。吴军大将前冲后,左右虎豹骑就冲入了其身后的吴军中,将数千人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围困起来,这些吴军在这样的围困中根本就没有半点生还的可能。只是他们如果没有拼死反抗,曹军也没有动手杀戮,战场上形成无数小的圆圈,圈内的吴军不动,圈外的曹军也没动。而吴军大将就没这么幸运了,曹方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呀,都是凶神,全是一个顶两个,甚至顶三个的好手。片刻功夫后,除了因为太史慈敬老的原因还在马上苦苦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