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安慰了众人,静下心来仔细回想了一遍,才发觉曹操的明令中已经说明白我是从江东逃回的,那么就是曹操在告诉我,也告诉所有人,他知道我不是叛臣,呵呵,他依然是相信我的,这样就好。看来,这个十分体贴的软禁是对我的惩罚喽,接下来可能就是降职罚俸申斥之类的了。也罢,回来的路上明明已经想好了要好好接受惩处,怎么回来了,就想不开了呐,又没把自己关进监牢,不过是在家禁足而已。再说,他得到我回来的消息,亲自跑到城门口来迎接,这说明他还是很在乎我呀,呵呵。
可是,没过几天,我就感觉到这个软禁的命令没那么简单,洛阳大大小小的官员,和我关系好的一个没来,包括石韬他们也没来,更过分的是,郭嘉他们也没一个人来,这让我意识到情况有些严重。跑到府门口向外一看,天,居然真有士兵在周围巡视,见到我出来,马上就把门围上了,很恭敬也很严肃地请我立刻回去。
我想了想,退到门内向那些士兵笑道:“能否请问这里谁做主?”如果是许褚或典韦那说明曹操不过是生气而已。
我失望了,过来的人是洛阳巡城校尉牵弘,这家伙我认识,他是邺城出来的,是豪门派的人,平时就不太待见我:“赵大人,您有事?”
他的态度虽然恭敬,口气却不好。虎落平阳被犬欺,我压下心里的不满笑道:“也没太大的事,只是才回来,我想请几位兄长和朋友来聚聚,不知是否要办什么手续?”
牵弘冷笑一声:“赵大人还是回去好好待着吧,魏王有令,没有他的允许和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此处,您要想请客,还是等魏王的命令吧。”
倒吸一口冷气,我心里有些发凉,任何人不得出入,那就是要把我和外面完全隔绝了,这已经不是软禁,而是囚禁了。完了,曹操真生气了,是呀,他走之前是对我下了严令的,不许我去江东。结果,我不仅去了,还差点回不来。这次惨了,曹操要是以欺上瞒下不遵将令来处罚我,这个罪名就不轻了。看看戒备森严的军士们,我只好慢慢回了内宅,我还是自觉点等曹操慢慢平息了怒气再说。
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后,我慢慢平缓了心情,开始了休养。说实话,江东之行我的身体损伤很大,也该放下一切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了。从这方面来看,曹操的这个命令也算是为我好吧,呵呵,我也不想这样瘦骨伶仃地出现在大家面前,等曹操气消了放我出去,比现在胖点,也免得让他们笑话。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府上的人也没了往日的欢笑,都知道事情不妙了,邹姐姐也恐慌起来,只是她强压住自己的慌乱,尽量不在我面前表现出来。面对大家的恐慌,我只能尽量装出不在意的样子来,但我心里已经预感到自己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境地了,我开始考虑起家人的退路来了,预防万一呀!
这样的囚禁日子很难熬,没有期望,没有变故,一切都平静的像一潭死水,两个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我听不到外面的任何消息,也见不到任何人,开始了那段时间我还不停安慰自己,说曹操不过是生气,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后来,我数次到门口让看守的军士告诉曹操我想见他,也没有任何回音,最后,我要求见毛玠主动认罪,也没有任何回音,牵弘除了冷冷地告诉我慢慢等外,再无任何话说。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也不再有想法了,比耐心,任谁也比不过我,不是吗?我倒真想看看,曹操到底想如何处置我。
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走进这幽闭之所的竟然是应该在邺城的徐庶。听得家人来报,我在瞬间的激动过后,却是有些发愣。慢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才走到外间来见徐庶。没有想象中兄弟相见的激动,也没有喋喋不休的埋怨,就连我们之间的气氛都不是尴尬或无奈,而是冷,异常冰冷。我见到的徐庶就是一幅冰冷的神色,冷的我连到嘴的歉意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勉强说出话来:“四哥,你……,你是奉命来的,还是……”
徐庶重重冷哼了一声:“我若不去禀报了丞相就来这里,岂不是要落的和你一样地下场。我可没有你这般讲义气。”
我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才自嘲地一笑:“是我没有顾虑周全,对不起……”
“你不觉得现在来说对不起太迟了吗?赵如,虽然我们之间的兄弟情义不过是互相利用,可这么多年了,这层关系想断的彻底也不可能了。你自己任性妄为也就罢了,何苦拉扯上我们?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就把话说清楚地好。”
徐庶的话把我彻底打傻了,我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徐庶,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四,四哥,你说什么?什么互相利用,什么早说清楚?”
徐庶冷笑了:“赵如,到了今天,你还在装清纯?我们之间所谓的结拜关系难道不是互相利用吗?纵观天下,可有我们这样的结拜兄弟?你敢对天发誓,当初的结拜之情不是你为达目的的手段?八个人,真的是发自于情,结之于义?可笑,在你逼着我当你的四哥的时候,我都不认识奉孝他们,你不觉得这样的结拜很可笑?”
我已经懵了,心里像被什么掏空了一般,好半天才会说话:“不是这样的,我们都是自愿的呀,这么多年了,我们不是相处的很好吗?为什么你要说这些话,为什么……”
徐庶哈哈大笑的声音回响在整个房间里,震的我的头嗡嗡作响:“相处的很好吗?就我所知,除了子利将军和奉孝以外,其他的人都是被你强迫的吧?文远是吕奉先的命令;子义是你先去认了义母,并把老人家骗走;兴霸是要离开黄祖;士元,当然是我们的强迫,目的是为什么,不用我再说了;至于我,你能否认我不是被你强逼来的?赵如,你真的以为就凭你的一番说词甚至是几句话,我们就能成为兄弟?你能否认你和我们结拜不是为了完成你的使命?”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徐庶还在冷笑:“文远,子义,兴霸,士元何尝不是为了利用你,我何尝不是出于无奈?赵如,如果我们每个人真是自愿的,那今天来这里的岂止我一个人?赵如,你到底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或者就如人们常说的那样,用谎话欺骗别人多了的人,久而久之,自己也会相信了自己骗人的话。”
骗人的话说多了就会骗了自己,是这样的吗?怎么会是这样,不是,是他在骗我,我大声吼了出来:“你骗人,你说的都是骗我的,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你们都是我的兄长,我没有骗你们,没有。”
徐庶一下子站了起来,声音比我还大:“到底是谁在骗谁?你真以为我们之间都是兄弟感情吗?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七个之间何尝论什么兄弟,不过是同僚而已。想着你身份的特殊,又有魏王的命令,我们在你面前不得不做兄弟,你还以为这些都是真的了?你也不想想,如果真如你所说,你犯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几个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家里?坐在这个位置上?哼,外面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如果不是魏王念着你以往的功劳和多年的辛苦,你的项上人头早已落地。就是现在,如果不是顾忌子龙将军征战未回,如果不是汉中有战事发生,顾不上处置你,你以为你还能这么四平八稳地躺在家里?我们就算念着这些年的交情,也不是来这里见你一面,而是在大牢里探视你了。赵如,你聪明的话,就该想想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而不是希望我们几个救你,因为你的事,我们自顾不暇,那有机会管你。”
我也站了起来,想反驳,却找不出反驳的话,想解释,却张不开口,眼前徐庶的身影是那么模糊,我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他不是我那温良谦恭的四哥,冰冷的话,冰冷的人,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漠让我无法思考,甚至无法呼吸。
听不到我的解释,我的辩驳,徐庶一甩衣袖向外就走:“哼,念在这些年大家相处的情谊上,我劝你一句,退一步海阔天空,认输伏低才是你应有的姿态。一个郭奉孝被你连累到卧病不起,一个太史慈被外放剿匪,我也差点失去魏王的信任,你要是顾念以往的情分,最好是赶快想好该怎么办。魏王顾念以往,或许能饶你性命,但若还想像从前一般任意妄为或者是位列朝堂,就是你在做梦了。言尽于此,就此告辞。”
浑身无力地靠在房柱上,我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心中最牢靠的基石在瞬间崩裂,六神无主的滋味让我恍惚无措。不会的,不会的,他们不会这样待我。反复提醒自己,徐庶的话是骗我的,他是因为恼怒才这样说的,他们不会这样待我,我是真的把大家当兄弟呀。
案上的烛光跳动了一下,周围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仿若我的心。不知道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多久,脑子里已经空空如野,以往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或许今天自己一直在做梦,是的,我知道了,我在厅堂上睡着了,我太思念自己的兄长们了,也太对不起他们了,所以才做了一个梦,梦到四哥骂我,和我断交。对,这就是一个梦,一个梦。
第二百三十八章 出逃(1)
明争暗斗篇——第二百三十八章出逃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榻上躺了多久,直到邹姐姐端着吃食走了进来:“如,吃点东西吧,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你都没有…………”
泪水缓缓而下,我扑到她怀里痛哭失声:“姐姐,如不是故意的呀,我对他们都是真心的,为什么他们会这样想?我是不是做了很过分的错事?是不是我的所作所为让他们很难堪?是不是我没有注意到什么避讳的事,而让大家不舒服了?”
轻轻拍拍我的背,邹姐姐用母亲般的温柔安慰着我:“不,你做得够好了。如,你不要想得太多了,这些年你为大家做得事,大伙儿都看在眼里,没有人埋怨你,没有。”
“可四哥为什么那样说,为什么呀?”
邹姐姐的手停在我的背上,停了很久才慢慢将我扶到榻上坐好:“如,四爷那样说那样做,是有原因的,有几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本来是怕你一时无法接受,可现在看来,我应该告诉你才对。”
她语气中的犹豫和悲哀让我惊讶,心头一紧,恐慌紧张的感觉包裹了我:“姐姐,很重要的事情?”
“是。”邹姐姐回身不看我,语气缓慢而沉重:“如,这几件事对你来说都很重要,不仅重要,我还担心你受不了。但是,你一直是坚强的,对不对?你比任何人都强,是天下难得的奇女子,你说过,你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你不会任人宰割,对不对?”
我伸手抓住她的衣袖:“姐姐,你到底要说什么?不要吓我好吗?”
邹姐姐慢慢转身面对我,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如,我要你答应我,沉住气,静下心,放下一切,让我看到原来的小如,那个天不怕,地不怕,面对责任,可以有任何担当的赵如。如,在你没有冷静下来之前,我无法说出这些事。”
一脸严肃地邹姐姐是我从没见过的,她说的话让我发抖,一种灭顶之灾的预感在我心里生成。也正因为这种感觉,反而让我冷静下来,要成为原来的那个赵如是吗,我从来没变过。深呼吸,再深呼吸,事情越紧急,心越不能乱,邹姐姐说得对,我要负担起责任,我肩膀上还有很重的责任。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片刻之后,所有的心悸都被我抛开:“姐,我好了,你说吧。”
我眼睛中的清澈让邹姐姐满意了,她点点头:“如儿回来了,那我就可以说了。首先,你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要告诉你四爷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因为他在恨你。”
恨我?这个答案让我疑惑万分。在这几位兄长中,徐庶是最能容人的,他有长兄之风,对任何人都和蔼可亲,怎么会恨我:“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什么?”
望着我的疑惑,邹姐姐伸手把我搂进怀里:“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很难接受,可你必须接受。”停顿一下,她继续说道:“徐家母亲去世了,就在今年立夏以后不久。”
果然是我很难承受的事情,不相信,我不相信,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死死拽住邹姐姐的手,我有些恍惚:“怎么会?我走之前她的身体还很好呀,我有为她们查过身体,大家都很好,都很好呀!”
“是疟疾,突然爆发的。洛阳因为这个病死了不少人,徐家母亲没有熬过去。”
捂住脸,泪水已经夺眶而出。邹姐姐搂着我叹息道:“这下你明白了吧,突然的疾病加上对你的担心,徐母一下子就没了。四爷是伤心母亲的病故,如果你不走,有你的医术,徐母不一定会死,所以,四爷有恨你的理由呀!”
想痛哭,可我张开了嘴,却哭不出来,心上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让我喘不过来,缓不过来,都是因为我的任性,损失了最好的亲人。徐母的音容笑貌在我眼前闪烁,我伸手去摸,却是空的,摸不到,找不到了,那个容我哭泣,让我撒娇的慈母就这样没了,那个听我诉说委屈,为我解忧的母亲去了,因为我的过错而死了。
我的神情把邹姐姐吓住了,她不停地拍打我的后背:“如儿,如儿,你哭出来呀,不要这样,你哭出来呀。姐姐知道你心里苦,可你不能憋住,哭出来,哭出来!”
随着她的拍打,我终于哇地痛哭出声。娘,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如儿,您答应过如儿有任何委屈都可以去找您的,您说过,您是如儿的避风港,您是如儿的擎天柱呀!娘,娘,您要如儿以后怎么办,娘,娘,是如儿杀了您,是如儿的错呀!老天呀,如儿做错了事,你惩罚我呀,为什么,为什么把娘弄走,为什么呀!
“如,我知道你在自责,但这不是你的错。你听我说,徐母走之前特意留下话给你,她说,你回来后得知她的死讯,一定会自责,她让我告诉你,你没错,你重情重义,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姑娘,是她老人家最好的女儿。徐母说,有女如此,她死而无憾。她还说,邹氏你告诉如儿,无论如儿能否将她的理想实现,我都会为她骄傲,我相信如儿会成功的。我会在天上保佑她,会在天上笑着看着她,等她取得成功的那天,我会为她高兴。”
死死咬住嘴唇,我压抑着自己的哭泣:“娘,娘,如儿辜负了您的爱。”
邹姐姐搂着我继续道:“如,徐母走得时候已经得到了你平安无事的消息,她是笑着走的,真的,她很满足,很满足。就像她说的,有女如此,何有憾乎!所以,你不能让徐母泉下寒心,一定要振作起来,还有很多事等你的决策。”
痛哭了很久后,我才平静了点,虽然悲哀还在心间缠绕,我的理智却已恢复,邹姐姐选择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个消息,一定还有比它更让我难过甚至对我打击更大的事情,我必须打起精神来应对这一切:“姐姐,还有什么你说吧,我能承受的住。”
邹姐姐的手上用力,把我搂得更紧了:“如,两个多月过去了,你难道还没想到曹公可能想让你死吗?”
第二百三十八章 出逃(2)
我怔了一下:“姐,你知道什么都说与我吧,我这段时间有点昏头。”
“也许是我多心,但真的很严重。”邹姐姐顿了一下,好像在斟酌如何叙说:“家里曾经断炊了,又不能出府去买,差点就……”
“什么?姐姐,你是说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