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都有点不可思议,不要说是一个腿有毛病的残疾人,就是一个身体健康的正常人,平地跃过那个高度都是不可能的。看着四处乱跑的曹大爷,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曹大娘撕心裂肺的哭声。
最后还是几个大老爷们强行把他按住了,这时有老人说是估计是得罪黄仙了,黄皮子报复“觅人”呢,应该就在这附近,不会太远,让大家房前屋后好好找找。
最后真的就在柴禾垛上找到了一只黄皮子,把他赶跑了后,不大一会,曹大爷也恢复了正常,再问他刚才的事,他却一脸茫然的样子,感情儿他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记得了。事后曹大爷才说出昨天晚上抱柴禾时,看到有东西跑过去,以为是耗子呢,就用苞米杆打了一阵,也不知道有没有打到。
这样的事,在农村数不胜数。所以,打小村里人就告诉我们这些小孩儿,千万不要招惹黄皮子,更不能去打黄皮子,否则黄皮子记仇,会报复人。
而这时突然窜出的这只黄皮子,的确让我们都害怕到了极点,谁也不敢出声了,大家呆愣了一阵,大牙抽了抽鼻子,率先说话了,“妈了个巴子的,来亮,小宝,刚才的是黄皮子吧?这玩应儿老邪性了,咱们快蹽吧!”
我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拉了拉对面已经愣神的小宝,一边跑一边吼道:“都别扬愣二正的,快点蹽吧!”
小宝这才回过神来,突然发现洞边有个白色的珠子,就是平时常玩的玻璃弹珠大小,就随手捡了起来,塞在裤兜里,马上跟着我和大牙就跑。大牙看到了小宝捡了个玻璃珠也没当回事,因为来这里的小孩子很多,丢个玻璃珠也是经常的事。
这回很顺利,不到二十分钟,我们三个人就全跑到了大道上,路边的村子里星星点点的灯火也可以看到了,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狗叫声。不知道是那几泡童子尿起了作用还是小宝踢飞了黄皮子救了大家,跑到大道上后,三个人已经是筋疲力尽。来不及说别的,各自奔着自己的家就飞奔而去。
回到了家,三个人都自然免不了家里的一阵数落和教育,教育的方式基本上立竿见影,就是身上都会留点青紫色的印记。在农村,淘小子挨打已经是家常便饭。我也免不了,在又一次和我爹的鞋底子做了几下亲蜜接触之后,又做了一番保证:保证以后黑天就回家,绝不贪玩。
农村的作息习惯真称得上是早睡早起,天一擦黑基本上就睡,天蒙蒙待亮时就起来生火、做饭、烧炕。可能是因为火炕取暖的原因,火炕的保暖时间并不是很长,所以需要尽量趁着炕热时早睡,炕的热度不高时尽量早起。
火炕是北方所特有的,宽约一米七到两米二左右,长度随居室长度而定。搭建炕在北方称为盘炕,也是一门手艺,每个村子都有盘炕盘的好的师傅。其内部是用砖建的炕间墙,炕间墙中有烟道,上面覆盖比较平整的石板或是红砖,石板或红砖上面用泥摸平,泥干后在上面铺上炕席就行了。
在中国北方一般炕的灶口与灶台相连,这样就在做饭做菜时顺带着就把火炕烧热了,就不必再单独烧炕。但是到了冬天,往往临睡前要特意的烧上一捆柴禾,也就是烧坑,否则冬天的夜里实在是冷,做为主要取暖的设备,要保证一定的温度。
火炕邻近灶口的位置称为“炕头”;邻近烟口的位置称为“炕稍”。
一般“炕头”都留给供家中辈份最高的主人或尊贵的客人睡觉,而男人或年青人都在“炕稍”寝卧,因为男人或是年青人火力壮一些,现在家里那边还有着“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的俗语。
至今还记得,家里的土炕烧得很热,但是室内温度并不是很高,刚躺下时,热炕像烙饼似的烫人,烙痛了后背,翻过身又烙前心。睡到后半夜,室内的温度低得有点冻脸,基本上要把脸蒙在被窝里。快到天亮时,火炕慢慢地冷却,基本上就是靠自已体温的热气,蒙在几层厚被里。
每次都是感觉要冻醒时,村子里的鸡相继就打起鸣来,家里的大人就起来把火生起来了,不到半个小时,火炕又热了,再来一个小回笼觉,那种舒服的感觉,妙不可言,等到我们这些孩子起来时,阳光已经通过窗户射了进来,室内的温度已经不冷了。
经过了昨天在坟圈子的一通折腾,着实是累了,连惊带吓后,这一觉睡得实在是香。等到我妈把我硬拎起来让我上学去时,天已经亮了,又下了一夜的雪。
在当时,上学最盼着就是下雪,可以不用上课。带把铁锹或是别的扫雪工具去学校,每个班级把指定的分担区打扫完基本上就是中午了,就可以放学了。我扒拉了一口饭,拎起一把铁锹就走出了家门。
学校与我家只有一路相隔,很近。毫不夸张的说,课间休息的十分钟,我可以回到家里喝口水后再跑回学校都来得及。一上午在老师的带领下,终于清扫完毕。和大牙一起扛着铁锹往回走。
路上就看见前院的范大娘和他老伴背着一包东西在前边走,旁边跟着一些人前呼后拥的,我和大牙一看到这场面,就知道又有谁家出事了。
第一第三章 鬼打墙
因为大牙距他比较近,虽然是后跑的,但等我跑到小宝身边时,大牙也几乎同时赶到了。
只见小宝脸色发白,一只胳膊拄着地面,另一个胳膊还在向我们不停的招手。只看到他的一条腿不知道踩到了什么,陷在了地下。
大牙瞅了瞅后看着我说:“不会是踩到耗子洞里了吧?来亮,你说是不是?”
我也看了下,有些疑惑:“好像不能吧,耗子洞哪有这么大?这得多大的耗子?再说耗子洞也没有直上直下的啊?”
农村的耗子很猖獗,鼠洞很多,闲时也经常一帮人用水灌,用锹挖,大多鼠洞都是横向的,直接往洞里看感觉很浅,其实侧面挖开的话就很夸张了,秋收时,一个鼠洞挖出的粮食可以装满半尼龙丝带子。
说是说着,我和大牙一起拉着小宝的胳膊,小宝费力的把脚从洞里拽了出来,早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只是一个劲的用手掐着大腿。
等到小宝稍稍缓过来一些,我们三个人才一起伸脖子往洞里看了看,洞口宽度大概有二十多公分,可能是天色已晚,黑乎乎的也看不出啥东西,也不知道里面有多深。
这时天也差不多黑了下来,村子里已经有点安静了。在农村,天一擦黑,很少有人家点灯,大都为了省点电,电费虽说没有几个钱,但在农村来说,也是能省就省的,所以大多是早早的吃过晚饭,左邻右舍的相互串个门子,摸黑在炕头上坐一阵,唠一阵,也就回家睡觉了。
我招呼了一下大牙和小宝,张罗着开始往回走。
太阳已经落山,周围雪地映出幽白的光,一阵风吹过,树枝跟着扑落落的晃动,同时发出一种“唔”“唔”的响声。乌鸦也回巢了,“哇……哇……”的叫声听得让人心烦。
在农村有一种讲究,说是“抬头闻鹊喜,乌鸦叫不吉”。谁若是走着走着听见几声乌鸦的惨叫,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晦气。当时的村子附近的乌鸦不是很多,一般也不会轻易碰上。
但经常听老人说起这些,以至于在幼稚的心灵里对这种鸟没有什么好印象,当成倒霉的前兆,而且至今还没有缓过来。乍一听到这几声乌鸦叫,我们三个人都没说话,脚步加急,但心里都添了份堵。
这段路并不长,一般也就是二十分钟左右就可以走出去,只要上了大道,旁边就是村子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走得似乎特别的慢。在坟圈子里走路,要七绕八绕,避过参差不齐的坟头和杂乱无章树木,好在可以循着来时的脚印,三个人前脚压后脚的往出走。
走了有一阵子了,小宝突然的问我说是好像走了老半天了,怎么还没到头呢?黑灯瞎火的有点不对劲。
大牙则大大咧咧地接了句:“妈了个巴子,你真他妈完犊子,就这点儿尿性!”
这时我也刚想埋汰小宝几句,回头看了一下走在后面的两人,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却又说不出来究竟哪儿里不对,心里嘀咕着这工夫,又走了几步,越来越觉得不对,我突然回头叫住大牙和小宝,说:“别扯犊子了,我觉得也哪不对劲啊,我们走半天了,按理儿早该到头了,应该上大道了?”
听我这么一说,大牙也四处东张西望地瞅了一圈,突然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的那颗老乌眼子树,两眼直直地盯着那棵树,半张着嘴,却一声不吭。
我见状,也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就冲着大牙踢了一脚:“你磨怔了,直勾地瞅啥玩应儿呢?”
大牙被我踢了一脚,竟然没有还击,冲着我和小宝有很紧张的连比划再描述,我总算明白了大牙在说什么了,大牙告诉我们身边的这棵树我们刚才经过一次了,那顶树他认识,上面那个树叉子就是他刚才撅折的。
听到这儿,我们都不由地看向大牙指向的那棵树,小宝这时突然地指着不远处的地面,结结巴巴的带着哭腔说:“大……大牙,来亮,那……那边那个洞……洞,是不是刚才我把整掉下去的那个洞?”
听到这里,我才意识到确实有些不对劲,忙三两步跑过去,一看,脑袋嗡了一声,二十多公分的洞口还是黑忽忽的看不清里面,旁边还有一堆脚印,正是刚才小宝掉下去的洞。
小宝和大牙也跑了过来,看到这里,“哇”地一声,小宝首先就哭开了。大牙也直咬牙,嘴角抽抽着,三个人里,顶数我大一些,平时也有一定的威望,总听爷爷说起过这类不可思议的事,以前权且当故事听了,没想到原来真碰上这档子邪乎事。
我看着一边哇哇大哭的小宝和吓得没声的大牙,心里虽然也害怕,但还是假装镇定的吼了一声:“别他妈整得哭叽尿嚎的,备不住一会就有大人来找我们来了。我想我们八成是碰上了‘棺材板子挡人’,我爷告诉过我咋走,挨排儿跟着我,撒楞儿地!”
这一翻的喳忽,小宝也不哭了,马上一边吭哧着,一边跟上我,大牙也紧紧的贴上来。
我打小就常听我爷爷讲些风水啊,五行啊,八卦啊,神啊鬼的,因为还小,对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了解,只是当成故事在听。
说起我爷爷,大名胡复道,也是自打祖上就传下的一身本领,专给人家选址、扎宅、立坟,调风水。
据说祖上曾一直为朝廷效力,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到了我爷爷这一代,家道开始中落。解放后,受政策所累,破四旧,破迷信,也受了不少苦头。
到我爸这代,基本上已经什么都不懂了。也难怪,我爸年轻时响应号召去当兵,思想上进,不相信牛鬼蛇神,说这东西是迷信,一直不让老头子瞎说。
直到我出生后,我爷才在唬孙子玩时讲些故事给我听,每次被我爹看到,免不了给老头子再教育一阵,每当这时,老头子也就不吱声,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
“棺材板子挡人”也就是俗称的“鬼打墙”,农村的这种事经常发生,就是在夜晚或郊外阴气极重的地方,比如什么坟圈子、乱葬岗、荒郊野外的地方,有时会把人困在一个固定的圈子里走不出去,无论如何走,始终都在划圈,经常有人撞上这种事,走了一夜也没有走出来,天亮后才被别人发现,在我们农村都叫这种事为“棺材板子挡人”。
以前曾经听爷爷说起过,主要是因为人认清方向主要靠地面上固定的标志物,当这些标志物造成种种幻象,也就是给人错误的信息,会让人产生错误的方向感。感觉自己仍有方向感,仍在向前方走,其实也已经迷路了,走出来是一个圆圈,就会一直不停的在这个圈子里盲目的走来走去。
我仔细的看了一下地面,好在是雪地,走过的脚印清晰可见,脚印很乱,层层叠叠,一看就知道已经不知道重复走了多少遍了。
鬼打墙并不害人,只是鬼在和人开一个玩笑,都是阳气弱的或是邪气冲体的人容易招惹上,像什么妇女、儿童、身虚体弱的人都要注意避免走夜路,尤其是阴气重的地方。
爷爷曾经告诉过我,只要确定好方向,走出直线就行了,最简单的就是带把手电筒,然后顺着光柱走就行了。
但现在这情况,有啥手电筒啊,在农村,手电筒几乎也是每家难得的几件电器之一了,因为需要用干电池,那个是需要花钱买的,所以手电筒也宝贝得不得了,根本不让小孩子碰这个。
我看了一会周围雪地上凌乱的脚印,也是急中生智,招呼大牙和小宝,让他们跟着我走。
我当时认为,之所以这么长时间在绕着一个圈子走,就是因为一直以为沿着来时的脚印走,这样路好走一些。既然现在走不出去了,索性干脆走雪上没有脚印的路,就不会走重复的路,这样就一定可以走出这里。于是就在前面开道,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没有脚印的深雪窝子里走去。这样深的雪,走起来速度很慢,但是大家都没有出声,刚才都惊出了一身汗,现在突然感觉身上异常的冷。
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我突然停住了,立时出了一身白毛汗。抬头看去,前边是三行脚印,向远处延伸着。看到这里,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真是怕啥来啥,满以为这样走,不会走以前走过的重复路,一定会走出去,没想到只是又走了一个更大的圈,又回到了起点。
大牙和小宝已经吓得不会出声了,一个劲的问我,“来亮,咋整啊,好像又走回来了,不会就出不去了吧?要不我们喊人吧?”
我也是心里慌张,但还是强忍住恐慌,假装镇定的说:“怕啥啊,别瞎叽咯,喊人要是有用,早他妈的喊了,我爷说过,在这个范围内,气场是与外界不通的,喊破天也没有人能听得见,你们没发现现在村子里的灯光都看不见了吗?麻利儿跟上我,再想别的招。”
三个人又回到了那棵树下,这时天已经全黑了,冬天的晚上容易起风,比刚才大了许多,加上刚才不停的出冷汗,现在每个人都冻得有些哆哆嗦嗦。
站在树下,好在有点背风,不用顶着冒烟雪了。东北的冬天都是刮北风,一起风就会吹起地面上的浮雪,像砂粒子一样的打在脸上,那种疼真是没法形容。
我仔细的瞧了瞧地上的那个洞,又看了看旁边,才发现在洞的右边三米左右有座大坟,可能是年代已久了,坟头已经快平了,也不知道是哪儿个年代的了,前边立了座石碑,被杂草也盖的差不多了。心里知道问题就出现在这个洞或是这座坟上,无论怎么走,都离不开这块地方。
忽然,我想起爷爷曾经说过,童子尿是至阳之物,专破一切邪祟。
童子尿,方家谓之轮回酒、还元汤。意思是小儿为纯阳之体,无限生命力的阳气、元气充满全身,尿是体内阳气温煦产生的,仍然保留着真元之气。不过古人并不是任意使用童尿,还是很有讲究的,如童尿用十二岁以下的童子;童子要忌食五辛热物;男用童女便;女用童男便,童尿斩头去尾等诸多细则。
想到这,告诉大牙和小宝,围在一起,马上尿尿。
在我的指示下,三个人背靠着背,开始褪下裤子,害怕到极点,尿也尿不出来了。足足过了二十几秒,才稀稀拉拉的尿了出来。
小宝的正前方正好是那个地洞,或许是打小养成的习惯,这小子尿尿习惯左摇右摆,一泡尿有半泡尿泚到了地洞里。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