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何人算不如天算,不成想过了几十年后,开荒耕田,引流修路,把这处的形势破尽,也是一大憾事。这种宝地很难寻到,普通人更不能占之,这也能猜到当年墓主人是何等的地位与身份,才能占有此穴。
现在守坟的黄皮子也就是生气之物已无,坟墓已陷,草木早已枯死。
观形势,墓中人可能已无后人,是个绝坟,生气全无后,墓中人尸身受难,这才找上小宝。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小宝代为“拾金”,或许可能免一祸患。只是就算“拾金”顺利,也不知道能不能化了这“煞”。
听我爷爷这一通说。韩叔这一家人就傻了眼,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就这么摊上了,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爷爷说的话有凭有据,不得不信,死马当活马医吧,就算是没这档子事,就当帮故去的人一把,也算积积阴德吧。
韩叔续了一壶水,给我爷他的杯子倒上,然后对我爷爷说:“他胡家老爹,咱家也没啥值钱东西,不能让您白忙活,院里那头牛就赶了去吧。”
在农村,牲口是很重要的,一年到头,从种到收,样样离不开这个。对于种地的农民来说,牲口是他们心中最宝贵的东西了。
爷爷笑了笑,摆了摆手,说:“他韩家侄子,说这个你真是见外了,一村里住的乡亲,哪儿能那么做呢,那不是往死道上撵你们嘛。再说这个,老头子可真不管了。什么都不用,该准备的东西,你们自己准备好,完事后,请我喝口酒就行。”
一翻推让之后,韩叔千恩万谢后,执意要留老爷子吃口饭,特意还炒了点白菜香菇,张罗了四个菜,烫了点小烧。爷爷也推算了一下日子,告诉韩叔,五天后“起坟拾金”。
第一第五章 跳大神
说起这范大娘,在我们这片儿十里八村也是小有名气。[]
当时应该是四十多岁年纪,很瘦,眼睛不大,皮肤黑黑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很典型的农民大嫂形象。她家里世代供奉“黄仙”,在菜园子里的一个角落还修了一座小庙,时常能看到有黄皮子的脚印在小庙周围出现。范大娘会“跳大神”,能“出马”,这种人在农村都是很受人敬重的,而这些东西也一直是我们小孩子眼里最神秘最感兴趣的东西。
跳大神,也叫萨满舞。另外的一种说法也叫做“出马”,应该是继承上古萨满文化的传承,然后在我国北方地区发扬光大的一种巫文化。
巫师是可以与鬼神交流和传达信息的人,是一个建立于凡人与神鬼之间互通信息的一个职业,其负责的是上传下达,把神的旨意带给凡人,然后把凡人的要求传达给天神,相当于神媒。
萨满舞原来是巫师在祈神、祭礼、祛邪、治病等活动中所表演的巫舞。而在后来的流传改良中,则少去了很多神秘的程序,在我们当时的农村,则一律称为“跳大神”。
跳大神通常要有两个人共同完成,一个是一神,一个是二神,一神是灵魂附体的对象,二神是助手,也叫帮兵。在跳大神过程中,一神多是在“旋转”,身穿带有飘带的长裙,腰里系着九面铜镜,缠着一长串铜制的腰铃,用以显示其神威、法力。二神则耍鼓。跳大神在固定的曲调和请神词,神请来之后,由二神负责与神沟通,回答人们的问题。请来的有的时候是所谓的仙,有的时候是死去人的灵魂。
基本上在农村,都有这种人存在,平时正常种地过日子,谁家出点事了,就帮着驱驱邪,请请神,消个灾。
跳大神也有种别的说法,叫做“出马仙”,这种说法一般都是在北方普遍。
很多人都知道“南茅北马”。“南茅”一般是说南方大多普遍使用茅山道术镇鬼,而“北马”是指“出马”。也就是可以请到一些修炼数百年动物仙,也就是“保家仙”的帮助,解决一些疑难诡异之事。保家仙中以“胡黄蟒常”最为多见,道行最高,所以被世人称为四大家族。家族内又以金花教主,通天教主,银花教主,胡三太爷,胡三太奶最为著名,负责统领及监管天下出马的仙家。
记得前两年流行的一部电视剧《我和僵尸有个约会》,茅小芳道长被尊称为“南茅”代表,擅长道法驱鬼。而马小玲则是“北马”传人,可以请到“神龙”的帮助,进行伏魔。电视剧自然是虚构的,南茅北马也并非就是指两个人,但有一点是正确的,就是“南茅”擅用道法,“北马”擅请仙,马小玲请出的“神龙”可以看成是她们家的保家仙。只不过,现实中,请到龙为保家仙的似乎很是少见了。
今天看到范大娘老两口又拎包出来,看这架势,我就心头一喜,看热闹是当时枯燥单调生活的一种调味剂。也就顾不上回家吃饭,就拉着大牙一起奔着范大娘所去的方向跑去。
村子里的路一共就那么几条,跑上路口,就能远远的看到前面的人群,络绎不绝。
这种事虽在农村普遍,但也不是经常能见的,听到信儿的村民也都赶去看热闹。所以这一路上总会碰到三三两两的人。听他们闲聊,才真的让我和大牙都吃了一惊,听他们说才知道竟然是小宝中邪了。
原来小宝昨天晚上回到家里,也免不了挨打。可是睡到半夜却突然的发起了烧,浑身发烫,直说胡话,眼睛发直,直流口水。把他爸妈以为给孩子吓着了,就一直在旁边照顾着,直到天亮才找人帮看看。
农村的医疗条件很差,在镇上也有个卫生所,但一般在农村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就自已挺过去了,大不了吃片“索密痛”啥的,拉肚子实在不行,就咬点大烟壳,不到万不得已,是很少去镇里卫生所的,就是去,当时的镇里的医疗条件也是实在不敢恭维,只能打个针什么的,什么检验仪器都没有。
天亮之后,有老人来看过,说是像是“冲”着了啥,得找人给“叨咕叨咕”,帮“找找”。农村里一般把这个招惹阴鬼邪灵之类的事一般叫“冲”,需要给找找魂。
因为一般小孩子的三魂七魄不是很稳定,极容易在受到惊吓时,产生魂或魄离体的现象,这样身体上或是性情上有异常变化,或晕睡不醒,或哭闹不止,或发烧乱语,俗称为“丢魂儿”。
三魂是指天魂、地魂、命魂。七魄分为: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魂为阴,魄为阳。命魂乃七魄之根本,七魄乃命魂的枝叶。魄无命不生,命无魄不旺。
在我们老家农村那里,这种犯“冲”,“丢魂儿”后,要请大仙给跳跳大神,叫叫魂,使魂魄归来,除病消灾。
范大娘是远近一带很有名气的大仙,经常帮别人家的孩子“叫魂儿”,十里八村的有一定的知名度。有的人要是求药的,虚空抓两把,不知怎的手里就有了小药丸,沾点香灰,黄纸一包,据说拿回家吃了能包治百病。
好不容易和大牙挤到了窗台边,隔着窗户往屋里看着。农村的窗户距地面不高,一般窗内就是火炕,只看到小宝躺在炕上,身下铺着一些被褥,他妈在旁边抽抽嗒嗒,小宝他爸很小心的把堂钱压好,正在请屋里的人往外让让。
范大娘很虔诚地点上香,闭着眼祈祷一番,香烟缭绕中,范大娘往中间一坐,神态安详,宝相庄严。瞧热闹的人们开始还唧唧喳喳,一看这场面马上噤若寒蝉,静了下来。二神也就是他老头见状,弓着腰,走着猫步,在屋里地开始划圈。手里拿着周边装饰着铜大钱的太平鼓,以及一根发颤的鼓鞭,敲着一种奇怪但是很有韵律的鼓点。
而范大娘听到鼓点后,忽忽悠悠地站起身来,一边扭着身上的叮当直响的腰铃,一边张着没有门牙的嘴就哭声赖调地唱了起来,伴着有节奏的鼓点,屋子里顿时就回绕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开阳山遍地火,许多散仙里边躲;
胡大愣,黄锦标,金蛇仙儿,吴灵豪。哎咳哎咳哟。
老仙家,你别作,你要听我细细说。
知你住东山坡,你爹是那黄三太,黄天龙来是你哥。
劝你对这孩子多保重,为你修庙送吃喝。哎咳哎咳哟。
老仙家,你放过他,为你还愿把猪杀。
初一十五上大供,逢年过节送鸡鸭。
……”
范大娘嘴里唱个不停,二神则开始上下晃动单面鼓,鼓上的铜大钱发出哗哗啦啦的声响;同时,又不停的敲打着鼓点,鼓点声音散乱,忽高忽低,急一阵,缓一阵。范大娘唱过一段之后,则拿出几张黄钱纸,在蜡烛上点燃,嘴含烧酒,一口一口往点着的黄钱纸上喷,冒起阵阵火焰。
再看这老太太“嗖”地一下,就蹿到坐在炕上的小宝旁边,向她的头上喷烧酒,又举起燃烧着的黄钱纸在他的头上绕了好几圈。估计小宝当时也是吓傻了,愣是一动不动,面无表情。那边的二神见状也把鼓敲得山响。
范大娘浑身摇晃着做着一些诡异的动作,看着有些可笑,但是当时却没有一个人敢笑,眼睛都瞪的大大的盯着范大娘。
二神也在一旁卖力的“咚咚咚”地敲着那鼓。
又唱了一会后,就看到范大娘开始炕上地下满地的跳,半睁半闭着眼睛,一手抄起供桌上的白酒瓶子,一扬脖就喝了个干净,然后开始满地转圈,一边转一边摇晃着脑袋,看着很是诡异。
现在想想,还真是神了,要知道当时农村的酒都是村里酒厂自酿的小烧,纯高梁酒,六十多度。来上一口,从嗓子眼烫到胃里,喝下去就象吞了一团火。而范大娘当时那一口喝下足有一斤的小烧之后,却没有一点酒醉的意思。
又接着跳了好一阵,跳得眼泪鼻涕都滴答出来了,两条长线似的,悬而不断。吓得旁边围着的人都立刻自觉一些的往外又躲躲。在旁边二神的介绍下据说是请到神了。
范大娘突然不跳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也不抬头,眼睛仍是半合半闭的,身体哆哆嗦嗦的,像是冷到极点一样。
这时只见范大娘微睁双眼,口中仍是那种腔调唱着:“老仙我下来仔细观察,哪家哪户请我仙家。地上小凳二尺半,老仙我坐下好好解解乏呀!哎咳哎咳呀。”
一边的二神听到后,把手中的太平鼓敲的更急更响,接着唱道:“大仙你来到此地歇歇脚,不要吵来也不要闹,不要喊来也不要叫。大驾来了我已知道,千万别把脾气闹;你发脾气不打紧,帮兵我的腿软脚抽筋,千万可别吓掉我的魂!”
大神:“黄仙家我喝酒像喝水,喝上九缸都不醉!今天来时走得急,帮兵你给我弄壶茶,清醒清醒我再把神功发。”
一旁的二神赶忙给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只见范大娘一低头,嘴一抽,一杯水就喝了进去。
喝完后接着唱道:“叫帮兵,你听我言,那小子搅得仙家不得安。在我府前撒泼尿,飞脚踢我一身包。如今不是我故意闹,我也有心把气消,山上有树地有草,一峰还比一峰高。好人有好报,作孽该挨刀!哎咳哎咳哟。”
……
足足的折腾了有将近一个小时才结束,累得范大娘热汗四流,停下来后。告诉小宝家人,小宝这孩子得罪了老仙家,老仙家不敢饶了他,而是还有别的东西压着老仙家。这孩子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虽然这一番折腾没有解决实质的问题,但小宝他爸还是照例抓了只鸡,拿了点山货,送给范大娘。范大娘摇了摇头没说啥,拎着东西和他老头收拾了一下包裹就回去了。
人也渐渐的散去了。
第一第四章 黄皮子
风还是很冷,打哆嗦也会传染,几个人先后的哆嗦了几下,掖好裤子,回过头来面对着面。都眼巴巴的看着我,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我往左右看了看,想观察一下是不是有些其它的一些变化。
正在此时,突然听到“簌簌”的声音,听得很是真切,像是有什么东西偷偷摸摸移动的声音。
小宝也感觉到背后有些稀稀簌簌的声音,猛的回头就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我正好站在他的对面,也顺着小宝的动作不由的望了过去。
只见那个地洞里鬼鬼祟祟地爬出一个东西,毛茸茸的尖尖的小脑袋,体形细长,四肢短小。尾巴长度差不多占到了体长一半,尾巴毛蓬松。背部的毛棕褐色,鼻子的周围、口角左右是白色。瞪着像黄豆一样的眼睛,鼓鼓个嘴盯着我们在看。
看到这东西出来,顿时吓得我们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四周静的似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这东西对于从小就在农村长大的我们来说太熟悉不过了,正是黄皮子。
也说不出来是哪里来的勇气,小宝一拧身,就伸出一脚,使劲一蹬,把那东西踢出去能有二米多远。在地上快速的打了几个滚,一眨眼就不见了。
在东北农村,我们都管这东西叫黄皮子,也就是黄鼠狼。这东西邪性的很,老人都说有四大仙是不能得罪的,分别是黄大仙(黄皮子)、蛇仙(长虫)、狐仙(狐狸)、地仙(刺猬)。这黄皮子的故事打小就听村里人说起,版本很多种,在我们心里,这东西一直是极为神秘的,想不到今天来个不期而遇。
黄皮子当时在我们村里的威胁可不小。那时每家都养些鸡、鸭、鹅这些家禽,几乎每家的窗下或房山都有个矮趴趴的鸡窝,通常都是上层鸡圈,底层是鸭、鹅的圈,白天把它们散放到外面自己去觅食,每到晚上把它们关在圈里。养这些东西,就是指望着平时能多下点蛋,但自家平时也都舍不得吃,只有来客人了,才会炒上一盘,当时的我甚至觉得炒鸡蛋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更多的时候,村里人都是把攒够了的蛋卖了钱,买些油盐酱醋或是针头线脑等平时过日子用的东西。
那些年月,村里时常闹些邪乎事儿,晚上一到半夜就有的人家听到鸡窝里的鸡叫个不停,可是出去也看不到有什么别的东西。
但第二天,就会发现窝里有一两只死鸡,鸡的身上哪也没有受伤,却直挺挺地僵硬了身子死去了。有经验的老人就说:那是让黄皮子咬死喝了血。于是村里就有人下狠心要收拾黄皮子,下鼠夹子、下翻车、下鼠药,各种招数逐一试用,可是这些办法全都白扯,不是黄皮子不上当,就是被黄皮子把这些东西挪了地方。
人们常说:黄皮子通人气儿。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就是黄皮子可以“觅人”。用现在的话来讲相当于把人催眠,但是比催眠要邪性的多。
清楚的记得小时候我家的邻居姓曹,因为有一条腿有些跛,所以村里人都管他叫“曹拐子”。我当时还小,也就七、八岁左右,就叫他曹大爷。所以虽然有些跛脚,不能干什么庄稼活,但他家也是祖传的木匠手艺。
而当时的农村的家具根本没有花钱买的,都是就近弄些木材,找木匠给做。款式也大多就那么几种,大到大衣柜,小到小板凳都离不开木匠活。所以当时十里八村的,谁家打铺床,做个柜子什么的都来找他,他的活做的也精细,在当时收入也是很可观的。
有一天早上,刚起来不久,就听到领居曹大娘的哭喊声,左邻右舍听到后都急忙跑了出去,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也跟着出了门,在院子里向那边张望着。就见平时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曹大爷这时却健步如飞,撒腿狂奔,围着他家的菜园子正跑着,一米六七的木栅栏就那样轻轻一纵就跳了过去。
现在回想起来,都有点不可思议,不要说是一个腿有毛病的残疾人,就是一个身体健康的正常人,平地跃过那个高度都是不可能的。看着四处乱跑的曹大爷,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