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后淡淡一笑,很肯定的告诉立春,让她放下心来,这老头的魂魄绝对还在。因为有这阴鳌,所以魂魄是无法离开的。阴鳌除了自身的阴寒之气世间少有以外,还有镇魂安魄的作用,有这个东西在,魂魄肯定就在。
立春听我这么说后,一挑眉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如果你能确定魂魄仍在,我也敢保证能拘魂成功!”
这种鬼魂一类的事情,我们不是很明白,烤火暖和的工夫,立春给我们讲了一些,说是人的阳寿到了就会死,死后魂魄会离体飘到鬼门关,过了鬼门关后的魂魄才会变成鬼。
鬼门关之后就是平时常听到的黄泉路,也就是接引之路。这条路上徘徊着很多的孤魂野鬼,都是那些阳寿未尽而非正常死亡的。像这种鬼其实也很可怜,既不能上天,也不能到阴间,更不能到投胎,只能在黄泉路上游荡,直到寿阳到了后才能到去阴间报到,听候发落。
黄泉路上有一片火红的“彼岸花”,簇生长在三途河边,沁血鲜红的颜色,远远看上去就像是用血铺就的一条地毯;也是黄泉路上唯一的还算是绚丽的色彩。
听立春说的虽然有些唯美,但我和大牙听得都有些毛骨悚然,也不知道真假。
我看着立春问她“听你的意思,如果这老头的魂魄如果没有离开,也就进不了鬼门关,鬼都做不成了?”
立春眼睛转了一下,一嘟嘴,随之点了点头。
现在我才知道死或许容易,但做鬼也很不简单,比做人要难多了。
暖和的也差不多了,立春摩拳擦掌,决定要开始了,但是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有些愁眉不展,为难的看了看我和大牙。
我一看就知道立春有什么事很,就主动问立春是不是有事。
立春很不好意思的告诉我,这种“拘魂术”她一个人恐怕不行,还需要一个帮手。
我随即就明白了,这种萨满巫术大多都是需要两个人,当年是范大娘和他老伴一起做法,范大娘是大神负责请神,而他老伴则是二神负责沟通。
现在立春只有一个人,很明显,我和大牙之间要有一个人客串一下“二神”。
我清了清嗓子,拍了拍大牙的肩膀,义正严词的说:“大牙,看你也活了差不多三十年了,也没能为祖国、为人民、为家乡父老做点什么贡献,每思及此,我都替你惋惜,伤心欲绝。
“趁着现在你还年轻,一定要担负起更多的责任。而现在,就是到了你要为人民服务的时候了,充分发挥你的才能,好好的配合立春,坚决拿下这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艰巨任务,不要辜负人民对你的期望!”
大牙刚开始还不知道我到底要说什么,后来才明白过来是让他扮演二神,当时就蹦了起来:“好啊,你个来亮,你这不是毁我一生清誉吗?想我堂堂一表人材,马列通读,什么时候装神弄鬼过?再说,这事我是一点经验也没有,还不如你,最起码也算是玄宗门下,根直苗正。
“革命任务不分主次,能者居之,我下决心把这个光荣的机会让给你了,我想信你一定能不畏艰险,通往直前,取得最后的胜利!来亮,为了人民,你就大胆的跳吧!”
……
立春听我俩说个不停,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看了半天后,最后指了指大牙:“大牙哥哥,我就相中你了,也不用你干别的,一会魂魄会上我的身,你要不停的敲着这面鼓,一定不要停,停了就前功尽弃了。而来亮哥哥负责问话,时间不会太久,估计也就是几分钟,挑要紧的问。”
大牙一听立春点了他的名,嘴张得大大的,呆若木鸡。
在立春的严厉的注视与喝斥下,大牙最后不情愿的抓起了那面太平鼓,接过了神鞭。
而立春则把背包打开,换上了萨满神衣,再看觉立春这姑娘更加的妩媚动人了。
这件神衣圆形凹领,对襟,窄袖长袍。暗红色粗布面,领口至底边贯穿铜扣共有八颗,前胸两边及后背分别补贴三块儿结实柔软的狍皮,前胸狍皮挂有十六面护胸铜镜,背部狍皮挂有十面护背铜镜。在两袖中部各镶贴一条白底绣花黑边袖箍,袖口为黑布袖箍,两箍均缀白色齿贝十字装饰图案。
纵观整套神衣刚柔相得益彰,曲中见方。色彩由红、黑、白三大主色构成。平面上刺绣的吉祥云纹路,凸现浮雕感。法衣上的黑布贴,齿贝,铜铃的运用,装饰效果突出。两肩处的红、蓝、黄飘带,具有色彩的跳跃性。从我美学的认知上来看,这套法衣色彩呼应,自然协调,浑然一体。繁多的装饰材料的多层次的覆盖繁而不琐,穿在立春身上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想当年也看范大娘穿过这种法衣,却不知为啥当时感觉那么别扭。如今套在立春的身上,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巫师的法衣,更像是时装周T台上的波西米亚风情展。
大牙看到立春这身装扮也有些惊讶,估计也是没有料到神婆也有这么时尚的。
立春看我们瞅她的眼神后难得有些羞答答的笑了笑,然后就用手拖着身上的铜铃,开始忙活别的了,叮当悦耳的铜铃声极具乐感。
我和大牙也帮着在门口摆起了香烛,供果,开始焚香,烧纸。
准备妥当后,立春站在案前迈着奇怪的步伐,踩着一种古怪的舞开始跳了起来,丝毫没有感觉到诡异,反尔有一种特殊的韵律美感。从容而舞,形舒意广,像是步行,又像是飞翔。身上的铜铃也随之响动,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做作,浑然天成,飘逸流畅。
大牙刚开始敲的鼓还是乱七八糟,杂乱无章,不过到后来,鼓声缓急轻重已经完全融在整个气氛之中,和谐自然,我这才感觉到大牙天生就是个当“二神”的料,这辈子不当“二神”还真有点屈才了。
连唱带跳,时间也过去了半个多小时,眼看着立春的脸上都已经见汗了,头上也向外丝丝冒着白气,有些气喘吁吁了,但是身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缓滞。突然间就看到立春浑身像筛糠一样开始发抖,眼睛翻白,样子十分可怕,就像犯了“羊角疯”而抽搐了一样,顿时把我吓得有些魂不附体了,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大牙也有些愣住了,直勾勾的看着立春,手里的神鞭还无意识的在敲着那面单鼓。
就见立春向后一仰,倒了下去,这一下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了,等到我反应过来时,立春已经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我赶忙跑过去,就要去扶立春。可是手刚伸过去,立春突然地就睁开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直愣愣的看着我,看她的眼神让我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我试着叫了几声立春的名字,可是她却像什么也听不到一样,两眼空洞无神的的看着我。
我感觉到事情不太对,就要招呼大牙,却见立春从地上一骨碌就坐了起来,冷冷的笑了一下,表情很是诡异的反问我:“你是谁?”
我听这声音一下就愣住了,因为这声音极其低哑,根本就不像是立春的。
随即我就明白了,估计是立春已经拘来了那老头的魂魄,我赶紧冲大牙使了个眼神,示意大牙的继续敲鼓,而我则开始试探性的问了几个问题。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面前的立春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从神态举止到说话的语气都很陌生,说起话来虽然有些断断续续,好在还能听得明白。
他告诉我他姓何,叫何天城,老家住在梨树县西北方的狐狸洞沟,四十多年前不知道怎么的就来到这里,他说明明记得在家睡觉,可是一觉醒来后就发现躺在这个屋子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他有些害怕,神情慌张惊恐,吱唔不清的说这屋子里有东西缠上了他,无论白天走出去多远,晚上都会鬼使神差的又走了回来。如此几番之后,他彻底的绝望了,他说他根本就跑不了,这间屋子里闹鬼。
那只恶鬼很凶,后来那只鬼强行把他的魂魄抽出体外,等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发现更可怕的是就连死了,魂魄还是离不开这间屋子。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恶鬼强行占了他的身体,每年都会出去几次,至于出去后做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不过这段时间那凶鬼倒是也没有出现过,但是他仍然无法离开这间屋子。
等到我再想问些别的事的时候,只见立春眼泪、鼻涕、口水直流,浑身发硬,表情都扭曲了,我看着不太对,马上喊大牙停鼓。
大牙扔下了鼓,过来帮我把立春抱了起来,这时立春的身子都是硬梆梆的,根本就不会回弯了,我俩好不容易才把她给抱了起来。
立春的身子渐渐的软了起来,脸上也有了一些血色,红润了一些,不像刚才那样苍白了。慢慢的睁开了睛睛,冲我和大牙勉强的笑了笑。
这种拘魂术在萨满巫术中也属于高级巫术,是以自己的身体为媒介,使亡灵的魂魄附体,从而与人沟通。拘来的魂魄怨气越大,对媒介身体的损害也越严重。同时做为附体的媒介体质不能太强,否则很难使魂魄附体,这也就是大多数请神的巫师都是女人,而且体质一般都很差的缘故。
大牙在火堆上又扔了一些柴禾,把立春抱到火堆旁烤了会火,身体暖合过来以后,立春才恢复了一些精神,只是眉眼之间仍然有丝憔悴。
送立春回家的路上,我和大牙再三对立春表示感谢,极尽所能的大唱赞歌,差点就把立春说成了民族英雄。
立春虽然这番折腾之后虚弱了很多,但还是时不时的与我们说笑,并且非要跟着我们玩几天,我和大牙吓得赶紧告诉劝她打消这个念头,可立春却倔强的要命,噘着嘴,耍起了小孩儿脾气,不理我们了。
我和大牙也是没招,就哄骗她说等她身体恢复好了可以打电话找我们,我们短时间也不会离开。
眼看着到地方了,立春一再威胁我和大牙,不让我们和她家里人说这些事情,免得她家里人为她担心。
把立春送到家,也没敢和她家里人提这事,随便聊了几句,就找个借口溜出来了。
第一第七十八章 鬼遮眼
太阳早就下山了,天边的最后一抹亮线也被黑暗狂暴的吞噬了。
冬天的雪下的很大,厚厚的积雪只有到每年的春分以后才会渐渐融化。
现在的这条马路就像盖了一床厚厚的棉被,原本粗糙的砂石路面都被严严实实的包裹在积雪之下,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面目。路宽不过五米,路两侧是很宽的壕沟,最深处差不多有两米多深,接着才是杨树林子。
路上除了我和大牙,一个人影也看不见,我们两个就在路中间摇摇晃晃的使劲蹬着自行车。
我没和大牙吱声,而是想着下午拘魂的事情,刚刚有点走神的工夫,就看见旁边的大牙紧蹬了几下,撵了上来,冲我直挤鼓眼睛,神色慌张的说:“来亮,树林子里好像有东西跟着咱们,速度老快了,刚才我没看清楚是人还是别的。”
我乍一听这个,身子一激灵就清醒了,这黑天野地的,可别再碰上什么麻烦。
我仍旧往前骑着车,耳朵竖起来听着周围的动静。果然隐约可以听见有些动静,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可以肯定绝对不是风声,而像是人在树林子里穿行时,不小心刮蹭树枝的声音。
我朝左侧的树林子里努了努嘴,小声的朝大牙嘀咕了几句,大牙听明白后略微的点了下头。
大牙故意的和我就拉开了六七米的距离,稍远的跟在了我的后面。
凭感觉那东西应该就在我和大牙之间了,我突然的跳下自行车,助跑几步后使劲一跳,就跃过了路边的壕沟,直接进了树林子里,迅速的抽出了口袋里的匕首,眼睛不断的扫视着前方每一个角落。
大牙在紧随其后也跳到了树林子里,与我形成了合围包夹之势。
“什么人?出来?”我壮着胆子大声的喝道。
可是却一点动静也没有,静悄悄的,我倒有点怀疑是不是我和大牙听错了。
因为是冬天,树林子里只有一些干巴枝子和篙子,能藏身的地方并不是很多。
我和大牙搜寻了几米后,我借着雪光的反射,空然看到前面不远处蹲着一个东西,黑乎乎的,缩在一截树桩子后面一动不动。
我冲大牙努了努嘴,用手指了指那边,大牙也心领神会,小心的包抄了上去。
就在我们刚刚要靠近,还没等看清楚的时候,那只黑影“嗖”地一下窜了出去,真如风驰电擎一样,眨眼间就出去了好几米。
我和大牙赶紧拎刀就追,这一追才看清,这黑乎乎的东西哪是什么人,正是荒屋子里的那只大黑猫。
也没有心思去想这黑猫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了,奔着那只黑猫逃跑的方向我和大牙一左一右拔腿就撵。
那只黑猫动作奇快,三纵两跃就拉开了我们,眼看着也追不上了,情急之下,我“嗖”地一下扔出了手里的匕首,匕首夹着风声就扎向了那只黑猫。但是那只黑猫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就在刀尖要扎到的时候,稍稍的晃了一下身子,匕首贴着那只黑猫的尾巴就扎了下去,没在雪窝子里不见了。
黑猫好像也被吓了一跳,回头冲我们的方向看了一眼,隐约中就感觉它的嘴角诡异的向上翘了一下,竟然笑了……
借着夜幕暗的掩护,眨眼间就跑得无影无踪。
我跑到匕首掉落的地方摸了半天,才把匕首找到,在衣服上把雪蹭干净后,又收了起来。
大牙在一旁气得直骂:“妈了个巴子的,这黑猫也太邪性了吧!来亮,你说是它跟踪我们来的,还是我们和这畜牲是偶然遇上的?”
我瞅了瞅大牙,心有疑虑的说:“这黑猫压根就不是省油的灯,说是黑猫闲着没事出来蹓跶来了,你信吗?在坟圈子那阵,我们就不止一次感觉到有东西暗中盯着我们,估计弄不好也是这只黑猫。这只黑猫显然有了灵智,咱们还真得小心一点提防着它。”
我跨过壕沟,从地上推起自行车,招呼大牙一起往回走。
这只黑猫突然的出现把我们给搅得心里都有些发慌,也没有心情再琢磨别的事了,就和大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相互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还好些,要不总感觉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们,心里发毛。
天已经全黑了,月亮还没有爬上来。北风也不知不觉的刮了起来,好在我和大牙是顺风,吹在身上是冷了一些,但是骑车却省了不少体力。
我让大牙从包里抽出手电,用绳子绑在自行车的车把上,照着路。
漆黑如墨的夜里,这两束光线显得过于单薄,就连照射的范围也显得比平时要小了许多。
过了好半天,我越骑越感觉不太对劲,就用脚支住了自行车,前后左右的开始踅摸。大牙没有想到我会突然没有预兆的来个急停,他往前骑了能有十多米后才停了下来,转过头问我为啥不走了。
我把手电从自行车把上解了下来,前后左右的照了照,枯枝杂树,荒草萋萋,但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但是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的感觉,就问大牙:“咱们骑了多长时间了?”
大牙略一思忖:“咋的也该有一个多小时了吧!”
我听后有些疑惑的说:“按理说咱们应该早就骑到路口了,应该拐弯进村了,可是骑了这么半天咋还没到呢?”
大牙听我这么说,也有些紧张,拍了拍胸口:“来亮,你可别拿这事吓唬我,是不是咱们中间耽误了一会,估计前边不远就该到了吧?”
我虽然感觉有些不对,但是也说不出个究竟,听大牙这么说也只好点点头,叮嘱大牙慢点骑,仔细盯着点,千万别错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