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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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人皮-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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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动了车,说,昨晚对不起。

金晖说,我还以为你再不敢见我了呢。

我说,怎么不敢,我拉你是生意。

金晖说,你昨天晚上不辞而别,我以为你不想做我这个人的生意了。

我说,那能呢,我怎么也不可能和钱过意不去呀。

金晖说,明白了,敢情你不是阳痿,而是心疼那500块钱。

我说,也不完全是。

金晖说,那是什么?

我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突然不想干了。

金晖骂了声,王八蛋,老娘为了你,特意把身体洗得干干净净,都快用了半瓶沐浴露,没想到一出来,你却跑了。你以为老娘谁都领回家,我出来这些年,还没有把哪个男人领回家里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把你领回家吗?

我说,你是替我省钱。

金晖说,我是可怜你,知道吗,可怜你!我想做回菩萨,超度你一回,让你知道女人的滋味,没有白活一场。其实,你给不给那500块钱,都无所谓的,我虽然为钱出卖青春,可是,这500块钱,老娘还真没有放在眼里。花荣,你真不是个东西,老娘瞧不起你,你活着就像死了一样。

我浑身颤抖了一下,把车停在了路边。

她说,怎么不开了。

我说,让我平静一下,我怕撞车。

金晖说,我说到你痛处了?

我说,是的,你的话让我很不舒服,很不舒服。

金晖笑了,说,我的目的达到了,就是不能让你舒服。

我突然说,真想杀了你。

金晖说,就你,杀我?

我说,是的,真想杀了你。

金晖说,老娘是吓大的,花荣,好好开你的黑出车吧,别装狠人说狠话。

我说,你不相信我会杀人?

金晖说,鬼才信。

我咬了咬牙,没再说什么。

金晖说,你到底走不走呀,不走我就打的士去了。

我开动了车。

把金晖送到夜总会后,我继续去拉客。到了晚上12点多的时候,我接到了金晖的电话,说下班不要去接她了,她要和人出台。往常,我接到她这样的电话,不会有什么感觉,可是今夜,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把一个客人送到目的地后,我就无心拉客了。我把车开到了夜总会门口的停车场,坐在车里,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眼睛盯着夜总会的大门。我想,那时,我眼睛里冒着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金晖和一个矮胖的老男人走出了夜总会的大门。

他们有说有笑,快活的样子。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竟然如此不安,如此难过。

很久很久,我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金晖和那狗屁男人上了一辆轿车。

那轿车开出了停车场。

我开着车跟了上去。

他们一定不知道我在后面跟踪。

他们到了一个宾馆们口,停好车后,就进了宾馆。

我把牙咬得嘎嘎作响。

过了好大一会,我下了车,也走进了宾馆。我来到宾馆的前台,对值班的人员说,请问,刚才有一对男女开房吗?

值班人员是个年轻女子,她狐疑地看着我,说,你是谁?

我装着焦虑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钱包,说,我是出租车司机,刚才有一男一女下了车,钱包掉在我车上了,我得送还给他们。

她说,原来这样,你把钱包放在这里吧,我打电话叫他们下来取。

我说,你告诉我房间号,我还是亲手还给他们吧。

她笑了笑,说,好吧。

于是,她把房间号告诉了我。

我乘电梯上了楼,来到那个房间门口。我想象着他们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情景,真想一脚踹开房门,进去把那个矮胖的老男人暴打一顿。我的拳头紧握,手心都出了汗。我克制着自己愤怒的情绪,想出了一个恶毒的主意。

我默默地乘电梯下了楼。

我走出了大堂。

我上了车,拿出手机,拨通了“110”,告诉值班警察,说这个宾馆有人卖淫嫖娼,并且把房间号告诉了他。打完电话,我就开车回家。我内心平衡了许多,也舒服了许多,回家后,我美美地冲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我想,此时,警察应该把他们从宾馆带走了。

想到他们被警察带走的丑态,我得意地笑了。

我很清楚,我笑得多么邪恶。

我决心充满了快感。

心情好时,我就容易入睡,很快地,我进入了梦乡。那个晚上,我真的做了个梦,我梦见一只野兔在田野奔跑,一个少年在追逐着它。野兔钻进地里的一个小洞里,少年站在那里,想法把它弄出来。他想到了水。梦中要得到一个水桶是那么轻而易举。少年来到水沟旁边,打了一桶水,回到了那小洞边。他往洞里灌水。那桶水灌完后,野兔还没有出来。他想,这个洞会不会有另外的出口,如果有,他就白费了工夫。他正想着,那只野兔就从洞里钻了出来。少年大喜,扑过去,按住了野兔。他把野兔吊在一棵树上,手上操着尖刀,准备活剥野兔的皮。野兔无济于事地挣扎……

手机铃声音把我从梦中吵醒。

我骂了声,他妈的——

我好久没有做这样的美梦了,活剥兔子皮,多么刺激的事情!

电话竟然是金晖打来的。

金晖的声音疲惫,软绵绵的,没有惊恐和慌张。她说她在派出所里,要我去捞她。如果她惊慌失措地打电话给我,我会幸灾乐祸,可是,她竟然如此冷静,我像被人泼了一头凉水,心里极不舒服。我说,我狗屁不是,就一黑车司机,怎么捞你。金晖说,我知道你狗屁都不是,可是你总归还有点钱吧,你只要带5000块钱过来,就可以把我捞出去。我说,我的钱是血汗钱,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金晖说,小气鬼,把我捞出去,马上就还你,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我说,5000块钱就可以把你捞出去,这太便宜你了。金晖压低了声音,说,你妈的,这还便宜呀,5000块,老娘要熬多少个长夜才能赚到,这还是托了别的朋友才同意罚款的,要不然,就劳教了,别废话了,快带着钱过来捞我吧。我说,我考虑考虑吧。

我还是把用5000元人民币把金晖从派出所里捞了出来。

我们走出派出所时,天还没亮。

金晖说,真他妈倒霉。

我心想,倒霉的是我,本来想报复她一下,没有想到,让我破费了5000元。

金晖看了看我,说,花荣,你不会以为我不还你钱吧。

我说,怎么会呢。

金晖说,瞧你那张脸,什么都写在上面。

我冷笑道,你看不透我的。

金晖说,好吧,好吧,你放心,钱会还你的,一分不少。

我说,我不要你还钱,钱算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金晖说,那我不能白白让你掏钱捞我呀,你不要钱,就要了我吧。

我说,你是个脏货。

金晖站住了,神情严肃地盯着我。

我想,也许她会搧我一耳光,或者臭骂我一顿。

过了一会,她轻声笑了笑,说,这个世界有谁是干净的?我明白了,那天晚上,你是嫌我脏,才逃走的,对吗?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也许吧。

金晖说,就是。

我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我们上车后,金晖突然说,我不想回去。

我说,那你要到哪里?

她说,去你家。

我说,我从来不把女人带回家。

金晖又说,那我们到宾馆开房吧。

我说,你不怕再被抓?

金晖说,不怕。

我们找了一个宾馆,开了间房。这个宾馆还行,挺干净的,房间里有股薰衣草的味道,我喜欢的味道。薰衣草的味道能够激发我的情欲,这是我自己的感觉。本来和金晖进房间前,我还忐忑不安。因为薰衣草的味道,我色胆包天,把金晖推倒在松软的床上。金晖说,别急,你不是嫌我脏吗,我先去洗干净。她进盥洗室洗澡时,我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等待。

说实在话,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做爱了。

我也记不清楚上一次做爱的时间,也记不清上一次和我做爱的是谁。平常,我对性爱不是很感兴趣,尽管有时会冲动一下。有冲动时,我会自用手解决,这样十分安全。金晖赤身裸体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呼吸有点艰难。她的身材很好,脸却粗糙,我相信,从前,她的脸也有过细腻的时候。

她看着我说,你的衣服脱光了,为什么不把帽子脱掉?

我的心莫名其妙地抽搐。

我颤抖地说,我,我从来不在别人面前脱掉帽子。

她问,为什么?

第五章 在泥土中生长的头发(3)

我突然很生气,你是要和我做爱,还是要我脱帽子?

她说,这有关系吗?

我那被薰衣草激起的欲望突然消失了,产生了逃离的念头。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金晖说,好吧,不要你脱帽了,我们来吧。她像条蛇,爬上了床,缠住了我的身体。她的确像条蛇,浑身冰凉。我有点害怕,却无法逃脱了。她说她很干净,没有病的,尽管和很多男人上过床,都带套。她告诉我,和我做,不想带套。这仿佛是对我的优待,是对那5000元钱的报答。

她用尽手段让我重新燃起情欲之火。

想到她和那些男人出台,我吼叫着把她压在了身下。

这时,我才知道,我是多么的妒忌那些和她出台的男人。

我说,你他妈的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她迎合着我,说,我是你的,你一个人的。

我说,放屁,你不是我的,不是我一个人的。

她说,是,就是你一个人的!

我像条死狗,瘫在她身上。

她满足地说,花荣,你真棒,看不出来。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没用的东西。

我有气无力地说,你能不能不再和别的男人出台了?

金晖说,我要养家糊口,我有老公,有孩子,他们每个月等着我寄钱回家。

我无语了。

突然,金晖伸出手,把我头上的帽子揭了下来。

我猛然坐起来,抢过她手中的帽子,以最快的速度戴了回去。我浑身颤抖,喃喃地说,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金晖说,你怎么如此紧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我冷冷地说,你相信不相信,我会杀了你。

金晖说,不相信。

她真的不相信我会杀人,真的不相信我会杀了她。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就是你不相信的事情最后变成了现实。我没有在宾馆里杀她,我很清楚在宾馆里杀人风险很大,我没那么傻,我还没有玩够,不想那么快就被抓去枪毙。那一整天,我们在宾馆里一次次做爱,仿佛是末日情侣。金晖说,活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如此痛快,死了也甘心了。我说,你是该死了。我说这话时,一本正经,她却以为我在开玩笑。

入夜后,我们离开了宾馆。

我请她好好吃了顿饭。

她说,今天晚上不想去上班了。

我说,好吧,那我陪你。

吃完饭,我没有像往常一样送她去夜总会上班,而是把她带到了“地狱狂欢”娱乐城。说实话,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进过娱乐城,因为我知道,这些地方不是我该来的。为什么要带她来,我一直没有想明白。

进入包房后,我对金晖说,今天我们都是客人,你放松点玩,该唱歌就唱歌,该喝酒就喝酒,不要有什么顾虑。她只是点了几瓶啤酒,然后放开歌喉唱歌。她唱歌时,我竟然睡着了。那一觉睡得很舒服,没有梦,只有身体的修复。金晖见我睡着了,没有叫醒我,她知道我累了。后来,她不唱了,酒也不喝了,靠在我身上,也睡着了。我醒来,才发现她睡得很甜。在娱乐城里睡觉,十分奢侈。我看时间不早了,就叫醒了她。我们离开了娱乐城,离开了她熟悉的赖以生存的场所。她上车后,第一句话就说,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地方,白花钱。我说,钱真不算什么。金晖有些吃惊,为什么?我说,不知道。她说,难道你真的爱上我了?我说,也许吧。金晖说,天哪,你可别这样,我没有说过要和你怎么样,你不能爱上我的。我说,别紧张,我不会缠上你的。金晖还,是不放心,说,真的,你别爱上我,不过,你要是憋得难受了,我还是可以给你,不收钱。我咬了咬牙说,你可怜我。金晖说,就算是吧,难道你不可怜吗,老大不小了,连个女人都没有。

我说,今夜,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金晖说,别玩了,太累,我要回去睡觉。

我说,由不得你。

金晖说,去什么地方?

我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她没有再表示反对。

我把她拉到了远离城市的那片废置的别墅区。

车停下来后,她有点紧张,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阴测测地说,坟墓。

金晖下了车,看着朦胧夜色中一幢幢别墅,说,谁的坟墓修建得这样好呀,像活人住的一样。

我站在她身后,说,你的坟墓。

她转过身,说,花荣,你别开玩笑了,快送我回去,这里阴气太重,怪吓人的。

我说,你要回去的话,自己走回去,反正,我是不会送你回去了。

金晖说,花荣,别和我开玩笑了。

我说,我不喜欢开玩笑,怎么会和你开玩笑。

此时,金晖害怕了,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她仿佛想起了什么,战悚地说,你不会真的要杀我吧?

我说,我想和你玩捉迷藏。

金晖说,你疯了,这深更半夜的,玩什么捉迷藏。

我笑出了声,是的,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我的笑声极富感染力。

金晖说,快送我回去。

我说,玩完捉迷藏,我会送你回去。

金晖无奈,说,怎么玩?

我说,你进去藏起来,我在一小时之内找到你,如果找不到你,我会呼喊,你自己出来,我就送你回去。要是一小时内,我找到了你,就——

金晖说,就什么?

我说,到时你就知道了,现在说出来没有意思。

金晖说,好吧,你说话算话。

我说,我从来不食言,你用什么东西把我的眼睛蒙上吧,既然是捉迷藏,要有捉迷藏的样子。

金晖说,我找不到什么东西。

我说,那就把你的胸罩脱下来,蒙住我的眼睛。

金晖脱下了胸罩,蒙住了我的眼睛,然后,抖抖索索地摸进了别墅区。

我知道,她一定很害怕。

此时,她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心,无处可逃。

过了会,我听不到她走路的声音了,就朝别墅区里走去。我没有拿下蒙住我双眼的胸罩,胸罩上有金晖的体味。我有种特别的功能,就是像狗一样,鼻子特别灵敏,很远就可以嗅到某种气味,比如金晖的体味。我在黑暗中搜寻,就像一条猎犬。我毫不费劲地找到了她藏身之地。她躲在某栋别墅后面的草丛里。我悄无声息地摸到她跟前时,我听到了她沉重的呼吸。

那是一个将死之人惊恐的呼吸。

她对自己的生死是如此的茫然,没有方向,无能为力。

我突然对她的生命产生了一丝怜悯。

我坐在她面前,轻轻地唱起了一首歌。

她不相信在这样的夜晚,我会唱《山楂树》这样的歌: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水面上

暮色中的工厂在远处闪着光

列车飞快地奔驰

车窗的灯火辉煌

两个青年等我在山楂树两旁

哦,那茂密的山楂树白花开满枝头

哦,你可爱的山楂树为何要发愁

当那嘹亮的汽笛声刚刚停息

我就沿着小路向树下走去

唱着这样的歌,我竟然眼睛湿润了。唱完后,我抹了抹眼睛,说,金晖,你被我抓到了。

金晖并没有被我的歌声打动,而是更加惊恐,她的身体瑟瑟发抖,说,你要怎么样。

我平静地说,我要杀了你。

金晖说,不,不——

我还是平静地说,已经晚了,我决定要做的事情,是不会回头的,你认命吧。你认识我,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你和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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