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它的,不多想了,反正此刻,我是快乐的,那就够了。
晚上10点多钟的时候接到曾晓慧的电话,说她要准备一些东西,今晚不回来了,让我们自己洗洗睡了。
挂上曾晓慧的电话,紫紫爬上了我的床。
“老婆?”我狐疑地看着她,觉得有点儿突然。
“一起睡吧。”紫紫背对着我,幽幽地说,“抱抱我。”
我沉默了一阵。安静地爬上了床,紧紧抱住了紫紫。
许久,我们都没有说话,而是借由一个拥抱感受着彼此的体温,进而感受彼此的心跳,虽然,那心跳快得超过了往常。
原来,每个人都有惶惑和恐惧,只是我们太善于伪装,太善于自己骗自己,所以普通人看不出我们的脆弱。只有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卸下所有的伪装,这些潜藏在内心的东西才会从中逃出来,占据它们本该占据的位置。
我们都很孤独,我们都很脆弱,我们都害怕失去。但是同时,我们又不得不掩饰孤独,伪装坚强,口口声声说大度。
因为,除了自己,没有谁会为你的这些负面情绪买单;而除了自己,如果真有人为你的这些负面情绪买单,那么那个人便值得你倾尽所有去爱。
“老婆,我爱你。”抱着紫紫,嗅着她的发香,在她耳边一遍遍地呢喃着这三个字,我渐渐进入了睡眠。
真甜美,那一夜,我没有做梦。
2
与紫紫相拥而眠了一整夜,又幸福的独处了一个白天,曾晓慧总算回来了。
而此时离解术的时刻已经不到两个小时了。
进门后,曾晓慧换上了拖鞋,我过去取下了她手上的提包。
“谢谢。”曾晓慧有气无力地说。
我才发现她脸色发绿还顶着很重的黑眼圈,眼瞳里也布满了血丝,像是没有睡好。
我的事一定让她很费神吧?一阵暖流刹那在心底涌过。我暗暗发誓,如果这次解术后,我还有命,那么以后曾晓慧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一定为她鞠躬尽瘁。
曾晓慧走进客厅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桌上,倒了杯水便钻入了解术专用的房间——那里现在是我在她家的临时卧室。
我和紫紫继续留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表面上,气氛轻松和谐,但是我们都清楚,随着时间的流逝,等待我们的将是怎样的考验。
只是我们谁都没有开口捅破,我们表面放松,实际也在消极地避免去触及即将到来的一切——而这种回避,有时候是另一种意义的坚强。
接近12点的时候,曾晓慧打开了门,朝我招了招手。
她没有言语,并且看起来异常疲惫。
我平静地起身,紫紫看都没看我一眼,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着搞笑的韩剧,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记下了她笑着流泪的样子,迈步走向了命运的房间,没有回头。
可能因为做了很充分的心里准备,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担忧,我一步不停地走着,只是不知怎么的就湿了眼眶。
房间里的陈设还是那些,仪式照旧,不过这一次曾晓慧端上来的却是一碗又绿又腥臭的水,像阴沟水一样。
对着那碗水念完咒语后,曾晓慧吹熄了蜡烛,将碗端到了我的眼前,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马上窜入了我的鼻子让我恶心呕吐。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实物解术、催眠解术都没有用,就只剩下最后一招了——用药。这是我七天来查阅了很多资料,找了很多地方,拜托了很多朋友才配成的解术药。但是,我不知道效果。李飞,你想清楚,如果不灵,你喝下去,很可能就会没命。”
我抬过碗中的药汁,心底一点儿动摇也没有,那是骗人的。但是我已经到了别无选择的地步——是的,我别无选择。
想到这里,我立刻扫除了所有杂念,将碗凑到了嘴边,准备喝下药汁,耳畔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像是什么人在耳朵里和我说话。虽然那说话的声音很低,离得很远,但我能感到那声音确实存在于我的耳朵里。
我放下了碗,竖起了耳朵,想要捕捉那些话语的内容,可是那声音就像要跟我捉迷藏一样,我越想侧耳倾听,那声音离我越远;可是一旦我想放弃,那声音却又如影子一般跟了过来,在我耳边细细念,碎碎念……
渐渐地,听着那个声音,我觉得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不真实了起来,只有那个声音是真实的,我像一只风筝,而那声音是放风筝的人,我被它牵着,意识渐渐飞上了天空。
“李飞,你怎么了?”曾晓慧的话似幻似真地飘过耳边,我听着她焦急的声音,耳鼓突然一阵轰鸣,然后是一阵轻飘的感觉。
“李飞,你怎么了?”曾晓慧似乎又喊了我?她怎么那么烦?她叫我做什么?她怎么那么讨人厌?
我厌烦到了极点,双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摸向了曾晓慧的脖子。
这场景怎么那么熟?
我寻思着,然后掐住了曾晓慧的脖子,并将她提离了地面。
曾晓慧拼命地挣扎,掰我的手,踹我,但是我不想松手我只想掐死她。
怪了,我怎么只想掐死她呢?
我纳闷着,曾晓慧突然不动了。
她死了?恍惚的意识到这一点,我轻轻松了手,曾晓慧却在这时突然曲起膝盖顶在了我的小腹上。
我痛得在地上打起了滚。
曾晓慧趁机摆脱了我的钳制,奔到了门口,打开了门,逃了出去。
我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追着她来到了客厅。
曾晓慧在客厅里一边对着紫紫比划,一边“哇啦哇啦”对她说着话。她们说了些什么我不关心,我只想杀了曾晓慧,不关心她们说了什么。
于是我又一次靠近了曾晓慧。可是,这一次,我还来不及近她的身,便受阻了。因为紫紫抄起了一个铁雕塑,挡在曾晓慧面前,作势要保护她的样子。
连紫紫都为了她跟我作对了?一瞬间,我更怒了,想杀曾晓慧的感觉更强烈了。
于是,我扑了上去。
然后我看见一道银光在眼前一闪而过之后,我的头剧烈地痛了起来,眼前也冒起了无数的金星。
我跌到地上,摸着传来疼痛的地方,然后放下了手,发现我的手上全是血。我吃痛得跪倒在地上,耳边不断地回荡着那说话的声音,只是小了许多,然后我想杀曾晓慧的意念,也随之轻了许多。
“李飞老公!”见我流血,紫紫心疼地上前扶住了我。
曾晓慧则趁机闪开了。
紫紫猛烈地摇晃着我的身体。我跪在地上,任由耳边的声音在紫紫的摇晃下转啊转啊,然后那声音变得像在水中发出的一样,很深很沉,很模糊,最后远远的飘走了,我的意识才渐渐回到了脑中。
“李飞老公你没事吧?”紫紫声嘶力竭地对着我喊,我听见了,却不及开口,便见曾晓慧抬着方才的那碗药汁奔进了客厅。
见到她的瞬间,耳畔的那个怪音又来了,这一次,是尖利的啸声,振聋发聩,也让我听清了那声音所要告诉我的内容:杀!杀……”
杀?
杀!
我看见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又抬起了手。不过这一次,我觉得我意识。脑海中有个声音,来自深处,正顽强地抵抗着耳畔的怪音。
杀?
杀?
不!
意识像冲破堤坝的洪水刹那回到脑海,我退了步,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拼命地想要控制我的双手,可是耳畔的魔音却似乎并不满意我的作为,它的分贝越来越高,频率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恐怖逼人。
杀杀杀!杀……”
很快,我的脑海就全被这屠戮的声音占据了,那个不杀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它就要被挤兑出我的脑海了。
不!我在心底大喊,用残存的意识控制着我的手抬起了方才紫紫砸我的那个铁雕塑,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脑袋猛砸了下来——如果真要杀,那杀了我吧!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铁雕塑轰然落下,却没有将我砸个脑袋开花,而是重重地打在了紫紫的背脊上。
我才意识到紫紫不知道什么时候扑到了我的身上。
方才我一心想寻死,所以挥舞铁雕塑落下的力道异常巨大。这些力道在紫紫的一扑之下,全都落到了她的背上,但是她却没有放开我,而是死死压住了我的双手双脚,大喊道:“学姐,快!”
曾晓慧闻言,也不迟疑,端着那碗腥臭的药汁,便灌入了我的嘴里。
那味道真的,真的太难吃了,难吃到我就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味道,我相信也没人吃过这种味道,所以我形容不出来。
但是,确实很神奇的是,在那难吃的药汁下肚后,耳畔的怪音越来越轻了,我的意识也一点点地回到了脑海。直到最后,耳边的怪音彻底消失,我感到头痛欲裂,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第十四降。阴沟味道
1
半昏半睡的时候,我觉得我恍恍惚惚飘到了空中,而我的病床边围满了人:紫紫、曾晓慧、扎西朗日、小胡子、雀师、普凡、蓝天……好像认识我的人都到场了,而且都表情凝重,愁眉苦脸。
我吓了一跳,大叫,“你们干什么呀?”
可是,没人理我。
紫紫伏在曾晓慧肩头不停地抽泣着,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曾晓慧也掉下了眼泪。
“老表,快点儿起来!因为你在四级考试的时候检举揭发有功,学校给你颁发了奖金。你看——”小胡子边说,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举起了我的校园银行卡,“钱都打在卡里了。虽然你的行为极度龌蹉,但是我们都忍了!我们还等着你请客吃饭呢!”
“小狗的,业都没毕,你就要丢下兄弟几个啦?”雀师也是泪眼汪汪。
“老表,壮志未酬,你怎么能身先死呢?”扎西朗日眼眶湿润的说。
“飞机,又开新副本了,公会没有你,整球不成!”蓝天看着我,表情像死灰。
他们都怎么了?我叫他们,他们不理,倒跟我说些奇怪的话?
正想着,普法忽然冲了上来,擒住了我的肩膀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他一边施暴,一边在我耳边大喊:“你小子,滚起来!不然林紫就是我媳妇了!”
这句话太有杀伤力了!球!趁人之危?老虎不发威当我病猫?看我不跳起来干你几拳。我怒极地想着,恶狠狠地睁开了眼睛,“你说哪样?”
第一秒,所有人都怔住了,好像中了“葵花点**手”;
第二秒,所有人都狐疑地看着我,好像看外星人访问地球;
第三秒,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地对着我又吼又叫,眼泪鼻涕擦了我一身,好像紫紫见到金城武。
第四秒,我完全搞不清状况,被大家簇拥着,有种窒息的感觉,就像被芙蓉姐姐强吻了。哎呦……
“刚出院又住院,你狗的,‘吃了吐’啊!”雀师白了我一样,愤愤道。
“李飞老公,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医生说,如果你今天再醒不过来就没命了……”紫紫带着哭腔,却笑着搂住了我的脖子。
我诧异地看着站在床头的曾晓慧,只见她对我点头笑了笑,“恭喜你,李飞!成功了!”
我成功了?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愉悦与畅快交织袭来,在我的心中埋下了狂喜的种子。
我紧紧地拥着紫紫,眼泪都出来了。
这该死的霉运啊,终于啊,偶的神啊撒油那拉啦!
众人走后,我像一个傻帽一样,憨笑了一天,嘴都笑抽了。
哎呀,世界啊,终于,终于清静了。奇遇啊,终于,终于消失了。
我站在窗边,像个诗人一样感叹着这段时间的经历,劫后余生,幸福得像花儿一样。
紫紫也显得很高兴。一边哼着小曲,一边从保温饭盒里倒出了一碗折耳根猪肝粥,抬到我面前,“李飞老公,开饭了。”
李颜大悦”地走到病床边坐下,张开了“飞盆大口”,同时不忘与紫紫打情骂俏几句,“老婆,你喂我吧!我被有些狠心的小美女敲憨啦,头昏啊,拿不动勺……”
紫紫心情大好地白了我一眼,从碗里舀出一勺粥,吹了吹,然后凑到了我的嘴边,是!有些人不打有些人,恐怕有些人现在就
我囧笑了一下,不敢再多言,乖乖地张开了嘴,吃进了那口粥,却又马上吐了出来。
紫紫脸上的表情转喜为忧,“怎么了,烫吗?”
我猛摇头,赶紧扭开桌上的天外天矿泉水,灌进了一大口,却又吐了出来。
我啐干净了矿泉水,将它拿在手中反复看了几遍——没有问题啊!
一股不祥的预感,像一只小黑手,将我的心揪了起来。
“李飞老公,你到底怎么了?”见我吃了吐,喝了吐,紫紫急得大叫了起来。
我将手中的矿泉水递给了紫紫,“老婆,你喝喝看!有没有特别的味道?”
紫紫放下手上的粥,接过了我递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没有特别啊,就是正常的矿泉水的味道啊!”
我的心凉了半截,“你再吃一口粥。”
紫紫依言,吃了一口粥,“味道很好啊!而且不烫啊!”
我的心全部凉透了,像进了冰箱的冷冻层。
“李飞老公,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折耳根猪肝粥的啊!是不是因为生病没有胃口啊?”
紫紫为我找了一个理由,但是我心理面清楚,原因根本不是这个——我吃下的粥,我喝下的水,不同的东西,竟然是相同的味道。它们很腥气,有点儿苦,又有点儿骚臭对!像阴沟水的味道,令人作呕。
“李飞老公,你真的没事吗?”紫紫关切地问,显得心急如焚。
我看着紫紫,犹豫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整天,气氛都很和谐,愉快,紫紫高兴得像山林里的小鸟,又唱又跳。她这样,我又怎么能做惊天的猎枪呢?况且生病胃口不好是正常的事,如果因为这么一点儿小毛病就叫苦连天,我可还是男人?
想到这儿,我决定使用一个白色谎言,“可能是生病胃口不好,你先放着,我等会儿吃。”
闻言,紫紫看了我一眼,虽然表情还是有些担心,不过语气比起刚才已经缓和了许多,“那好,一会儿记得要吃啊!”
“好!”我应道,觉得自己干了一件正确的事。
2
半夜,我被饿醒,肚子里起码有几千条馋虫在捣腾。
我从病床上坐起来,飘眼看见了紫紫的折耳根猪肝稀饭,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但一想到那稀饭的味道,胃里便一阵翻滚。
我无奈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了我的柜子面前,在里面搜寻着吃的。
哈哈,兄弟姐妹们待我果真不薄!柜子里尽是吃的东西:苹果、蛋黄派、牛奶、蜜枣……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我饥肠辘辘地拆开一袋蛋黄派,一口就吞了下去,然后一口又吐了出来。怎么还是那个阴沟味?我狐疑地看了看生产日期,月13日”,还是近期产的呀!没过期啊!
我又打开了一袋蜜枣。不用怀疑——阴沟味。
饼干,阴沟味;牛奶,阴沟味;苹果,阴沟味……
我绝望透顶地将柜子里所有东西,一一吃了一口后,又一一吐掉——全柜子的吃的,都鸡枞的,阴沟味!
绝望了!我绝望了!
虚软地关上柜子,我一头砸在了床上。心情,阴沟了。
饿啊,我饿啊,李飞饿啊……
3
紫紫第二天来看我的时候,打开了桌上的折耳根猪肝稀饭,一股腐臭味即刻迎面而来。
紫紫心疼地倒掉了稀饭,转身看着我,“李飞老公,你怎么不吃啊?天气那么热,都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