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缘浮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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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缘浮图-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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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魔伏诛,意味着这一波攻势接近尾声。
  片刻后,“四象四时园”内外的各处战斗也开始陆陆续续结束。
  很多修士们直接往地上一躺,也不管下面是血还是爆炸碎片,带队的强者们则打起精神清点伤亡,准备应对不知何时到来的下一波攻势。
  大家都自顾不暇,没有几个人注意到燕开庭这里的险情,即使有人偶尔看见,大概也看不明白。刚才那番恶战,在场强者中有能力插手的屈指可数。
  倒是浮空的韩凤来,和他脚下具象化的“工尺谱”法阵,引来许多探究目光。
  音修本就少见,一个上师级音修?!他是谁?
  燕开庭缓过气来,准备下去地面,却被韩凤来叫住。
  “你不觉得冲着你去的魔物有点多?”
  燕开庭怔了怔,摇头,还真没注意。他是第一次参战,虽然面上不显,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战况吃紧的时候,只想着怎么尽快杀灭魔物,哪会去计算数量。
  这时一个声音从旁响起,“你查一下身上,有什么不该有的物品。”
  原来是付明轩到了。
  他仍是一派温文尔雅、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长时间高强度的战斗,并未让他有丝毫疲惫,可是他说话的口气一点也不淡定。
  燕开庭下意识地内视。
  韩凤来提醒道:“不会在芥子袋里。”
  燕开庭于是在身上摸了摸,抓出一把银钱、交子、单个耳环、金或玉指环,林林总总一堆零碎。
  付明轩脸色黑了黑,凌空走过去,直接上手扯开燕开庭的外袍。后者一脸无奈地举起双手,让他搜检。
  不过付明轩没有继续动手,他和韩凤来两人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燕开庭的玉带上,那里挂着一个扁形如意佩,材质、样式都普通,唯独玉白带绯的颜色有点特色。
  付明轩伸手将如意佩扯下来,翻来覆去看了看,扔给韩凤来,道:“能把‘捕灵阵’做这么小,贵坊的手艺越来越精进了。”
  韩凤来接到手看了看,抬起头,眼神诚恳地道:“不是我。”
  他说“不是我”,却并没有否认这块如意佩是个阵法,还是一个可能出自“冶天工坊”的法器。
  仍然高举着双手的燕开庭忍不住道:“等等,等等,你们的意思是,攻击我的魔物数量一直比较多,是被这个什么‘捕灵阵’吸引过来的?”
  韩凤来道:“真正的‘捕灵阵’是用来寻找灵魄的,这个被变造过,而且要用特殊手法引动才行。”
  燕开庭脑中灵光一闪,道:“是闵洪吧,我说他怎么闲得来找我麻烦,被扫了面子都不恼。”
  韩凤来有点愧疚地道:“我和寒洲道兄看出来他应是在你身上做了手脚,但怎都找不出方向,本想着战事将起,先放一放,看一看再说。却想不到,原来是单独的不起作用,要与你身上事物配合才会发挥功效。”
  付明轩皱眉道:“你身上为何会戴这个东西?”
  燕开庭却是无法回答,他在家时间不多,又向来行踪不定,所以并没有固定的贴身仆从。他的衣着配饰向来是统一定制,然后由仆从一套套搭配好放在衣柜中,随用随取。
  谁知道会这么巧,就在今天,拿到了这件有问题的配饰。
  燕开庭道:“别管那么多的曲里拐弯,我知道是谁,涂家能使动闵洪,又想致我于死地,还手法这么娘们兮兮的,除了涂玉容那疯女人外,还能有谁?”
  付明轩难得现出明显怒意,“你怎么得罪她的?呵,杀人哪有这么容易。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等战事结束,我们两家去找涂城主要个说法。”
  燕开庭脸上倒没什么生气的样子,他摸了摸下巴,不确定地猜测,“难道是因为,我抢了她姘头的东西?”
  付明轩一愣,“你府上那个姓胡的?一个管事,什么东西值得你要用抢的?”
  燕开庭不由叫起来,“哥,不要先假设我抢了好吧!”
  韩凤来突然插嘴道:“要不,杀了她姘头?”
  “四象四时园”,太阳华表上方空中,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第四十章 战后疑云
  韩凤来看到燕开庭和付明轩两人四目齐刷刷对着他,不由退缩了一下。
  燕开庭却是认真考虑起来,又摸了摸下巴道:“要不,待会战事结束,我悄悄跟在闵老头背后,打闷棍,套麻袋……”
  不等燕开庭说完,付明轩拂袖而去,“你们两人既然这么聊得来,那就继续说个够!”
  被留在原地的燕开庭和韩凤来互相看了一眼。
  燕开庭拉好外袍,理了理衣襟,对着韩凤来正正经经作了深揖,道:“多谢韩少主。”
  在付明轩提出要以两个家族名义联合向涂家发难的时候,燕开庭就开始千方百计,插科打诨,想要岔开话题。
  难得韩凤来在全然不明前因后果的情况下,不但看明白了他的真实意图,还一反本性,配合他将话题带得更歪。
  韩凤来侧身让了让,摇摇头。
  燕开庭轻叹道:“燕家和付家从来不是盟友。”
  燕、付两家的产业营生没有多少关联之处,因此,一直以来,两家虽有通家之名,年轻一代关系亲密,实际上这份交情并没有延伸到生意上。
  之后,付明轩十二岁开始外出游学,每三年归家十天半月。虽说他一回来就上天下地般逮住燕开庭做功课,但是在大人眼中,从来没有把燕、付两家看作盟友。
  若说燕开庭儿时与付明轩关系再亲近,也对家事绝口不提一字,只是一腔意气。他早早就懂得了出身不能选择,也知道不是每个孩子都被期待。在他年少的天真里,这是他的坎途,无需他人同行。
  而随着年岁渐长,燕开庭的眼睛终于离开两个府邸的院墙,将外面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大城纳入视野,于是看到更多更深远的东西。
  玉京最顶尖的四个家族,可以一时一事合纵连横,却不可能真正结盟。否则早就破坏了目前的势力平衡,而所有的新秩序都建立在乱像之后,从来没有和平过渡。
  这种破坏和变化,并不会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哪怕四个家族本身都没有意愿做最初的破坏者。可是一旦平衡开始倾斜,力量发生变化,自然会推着那些依附它们的中小势力、旧盟友和关联方动作起来。
  风起于青萍之末。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莫不如此。
  燕开庭对周岁时就过世的母亲并无印象,所有的记忆都建立于付夫人之口。而他从小到大,也只在付夫人和付明轩身上得到过亲情。
  仅此所有,以何易之?
  既然他在当年都可以不诉苦、不求助,到了今天,又有什么是他不能一力承担,而非要将付明轩乃至整个付家拖入这一潭浊水中的?
  韩凤来静静看着燕开庭,一双清澈得恍若毫无杂质的眼中,流露出柔软表情。
  他很突然地道:“付寒洲有几句话是说给我听的。”
  说着有些无奈地笑笑,又道:“眼下看来,有人卯准了你为目标,世人交恶无非财气,因此很大可能是为了攫取你身后的‘天工开物’。付寒洲大概怀疑此事是我所为。”
  燕开庭并不意外,玉京正值多事之秋,而韩家这位少主出现在这里,本身就不寻常。
  他问:“是你吗?”
  “不是。”
  说到这里,韩凤来又笑了,即使面具挡住大半表情,也能从唇角的弧度上看出他发自内心的愉悦。
  “如果是我,早就开始死人了。”
  燕开庭感觉自己在韩凤来面前,无言以对的次数有点多,不是每个人都像韩少主这样,勇于自曝其短,就连付明轩在大部分时间里也是道貌凛然的。
  不过没有时间让他们继续将话题聊到越来越奇怪的方向去了,随着又一只魔物从墙角冒出,战斗再次开始。
  不知过了多久,魔翳散去,天光重开。
  此刻,大多数人都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在最后阶段,抵挡、冲杀似乎变成了纯粹的本能动作。战场之外的怨仇太远,眼前是最真实的生死。
  或站或坐或躺着的修士们,不约而同抬头望向头顶,天穹是深远的湛蓝,星子稀落,月亮在有点厚实的云层后,只有个隐约轮廓。
  是一个可能没有月色的夜晚。
  而“逢魔时刻”已经过去。
  不知谁先出声,人们开始欢呼,有人声嘶力竭地哭吼,但更多是劫后余生的快乐。
  欢呼声扩散开去,隐约从其他街区也传来应和。
  城市内外局部区域,仍有零星战斗声,那是尚未完全伏诛的魔物,还有狂暴没有结束的凶兽。但即使还在战斗的人们都满心欢愉,因为胜利已经到来。
  “四象四时园”的初步战损已经出来,全员九成伤亡,二成战死。
  然而这是一个值得大大庆贺的数字。如果其它地方的伤亡与此持平,或者仅仅略高的话,这次“逢魔时刻”在玉京城的历史上,可以归入轻微之列。
  涂家大长老点了一些人手留下来善后,其余诸人就各自陆续散去。能动的都归心似箭,也不知道自家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天工开物”大部队还没撤走,燕开庭和韩凤来则是一起人影皆无。
  付明轩看着两个杵在他面前,一脸尴尬的燕府大管事,都要气笑了。
  他不是不知道燕开庭的顾虑,可这小孩儿逃学般的回避方式,很有意思吗?况且他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不信燕开庭没有意识到韩凤来是很危险的那类人。
  燕开庭和韩凤来踏入燕府的时候,整个街区都很平静,界线那边的玉石锥柱零星地坏了一些,街道上有打斗痕迹,但影响不大,最严重的是一间临街房屋塌了半边。
  担任街区守御的修士们还在巡逻,看他们的表情,这里的战况应该并不严重。
  燕开庭走到门口,守卫们纷纷对他行礼。他问过守卫,得知府邸里并没有被怎么入侵,而夏平生尚未从城外回来。
  燕开庭略一犹豫,就转头对韩凤来道:“你先进去,我要到城外防线那边看看。”
  韩凤来轻笑,低声道:“怎么?真打算尾随那老头,然后套麻袋揍人?小心被反杀。”
  燕开庭眯了眯眼睛,韩凤来这话说的有点意思。他离开的时候,闵洪还没走。而高阶战修果然身体强悍,闵洪是少数没受伤的强者之一。
  韩凤来又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里和燕主告别吧。钱伯已将我的行囊收拾好,待会我们就直接走了。”
  燕开庭微微一怔,点点头,然后道:“多谢韩少主此次援手,一路顺风。”
  两人就这样简单告别,燕开庭转身向街区外走去,韩凤来一直目送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身走入燕府大门。
  在走上台阶之前,韩凤来抬头看了看门楣上的额匾,目光和神情都是静若止水。
  随后他大大方方地掏出一只木头小黄蜂,然后跟着这只带路的机械傀儡向前走去。
  穿过外院后方门楼,前面就是燕府那座连接外院、内院和客院的小广场。
  韩凤来在第一次遇见燕开庭的地方停下来,将空中的小黄蜂摘下来,拿在手中把玩,淡淡道:“‘花神’既至,何吝一见?”


第四十一章 兔起鹘落
  燕开庭走出“天工开物”主府所在的街道,然后身影从原地消失,下一刻再出现时,已经在另一条街道拐角。
  主府街道口探出两个人头,看他们衣着,应是燕府的粗使仆役。这时燕开庭正好转进拐角,那两人极目四眺,视野里却空空如也,只好互看一眼,又缩了回去。
  燕开庭莫名有些危机暗伏的感觉,说不清来源。他经过这几天,多了谨慎,虽然很疲劳了,依然在赶路时候运使神通,隐匿行踪。
  然而当他赶到西城门时,那边已经只剩下善后的队伍。燕开庭打听到夏平生刚走不久,而且一切安好,都没有受伤,不由放下半颗心,然而萦绕在他心头的危险感觉却没有半点放松。
  燕开庭回程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会经过付家所在街区,他想顺便过去看看那边府邸的情况。
  正在疾行中的燕开庭突然停下脚步,他的身形从一条青石板街道的中段冒出来,背靠着一家门板紧闭的杂货店廊柱。
  街道上没有人,城民们依然都待在家中,紧闭门户。
  虽然对于参战的战队来说,“逢魔时刻”差不多可以宣告结束,但是全城的战备令仍没解除,在街面上来回行走的都是修士队伍,在做最后的善后功夫。
  隔着这排房屋的另一条巷道上,传来隐约人声,好像就有一支修士队伍在行走。
  传过来的话语断断续续,听不清具体内容,可那说话的声音燕开庭却记得很清楚,正是涂家的总教头闵洪。
  这可真巧!怎么都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闵洪。
  虽然燕开庭戏谑地说要套他麻袋,但闵洪可不是弱者,即使偷袭也不一定稳占上风,何况此刻他身边还有人。
  明知道不太可能得手,燕开庭心头还是像揣了只小猫,被爪子挠了挠。他扫视街道两侧的建筑,想找个隐蔽的地方上到屋顶的制高点,打算先看一眼隔壁巷道的地势和环境。
  正好旁边一户人家的屋顶是斜坡阁楼样式,比周边人家高了数尺。
  此时阁楼的门窗紧闭,从缝隙望去,像是从里面拿木条钉上了,还露出几道符纸的边角。这也是普通人家抵御魔物的土法子,当然有没有效果两说。
  燕开庭的身影一闪,找了个适合探头观察,又是下方视线死角的位置。只要那边的强者没有直接感应到视线,他就不用太担心会被发现。
  两边民居里全是关门闭户的城民,仅凭气息和呼吸,很难发现人群中有个人在窥视他们。
  然而当燕开庭看清与闵洪走在一起的人时,极为意外,几乎立刻就放弃了任何想法。
  那人竟是“陌刀”封意之!在他面前别说袭击闵洪,一个不好,燕开庭就是趴在原地不动,踪迹都有可能泄露。
  两人并肩从下方走过,后面跟着四名涂家客卿。
  燕开庭收敛气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心里却有些奇怪,想不通这两人怎么会走到一起。
  封意之镇守的是南门,这片街区正是南门返回城主府的必经之地,可闵洪从“四象四时园”到这里却是反方向。
  下方的封意之显然也有同感,他打断了闵洪又一句吹捧,问道:“闵兄,究竟有什么急事,不能回去再说,要烦你跑这一趟来迎我?”
  从这句话推断,闵洪说是有急事来找封意之,却东拉西扯一直没入正题。
  闵洪面露难色,道:“唉,不怕封兄见笑,此事有关夫人,小弟实在不知该如何启齿好。”
  封意之却道:“那还是不要说了。闵兄,夫人是你我主母,关于她的,不管是什么闲话,都不该由我们来说才是。”
  闵洪的脸色有些尴尬,随即一跺脚道:“不成,封兄,这事……”说着,他的身体向封意之的方向倾斜过去,声音也随之压低,仿佛思前想后还是不吐不快。
  封意之皱了皱眉,他在城主府只受涂城主一人之命,其余闲事一概不管。但是闵洪身份自有不同,也不能太不给他面子。
  这时房顶上的燕开庭觉得有点不妥了,他没想到闵洪也不怕隔墙有耳,居然在大街上要和封意之说“秘事”,还是关于城主夫人的。这个节骨眼上,他要是被两人发现,可真是有嘴说不清。
  燕开庭开始左顾右盼,正思量哪有安全脱身途径。
  下方变故突起。
  燕开庭眼角余光看到,走在封意之和闵洪后面那四名客卿,竟然自相残杀起来!
  只见其中两人手中寒光一闪,露出裹着符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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