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的面色更惨，他被宇文抛下，两只断手瑟瑟发抖，同时死死瞪视着女儿，可轩辕凝芷依旧不敢看他，只是扭着脸，垂着头。
“我明白了。”瑶光突然叹息了一声，眼中有决然，也有释怀，他明白了什么？
又一声叹息，宇文背负双手道：“偶尔玩玩也就够了，能将我击伤已经是你们的极限了，就这样结束吧。”
结束了么……我不知道，我只看到宇文再次扭头向我，那手指的弹射仿佛发了狂，一时间我眼前密密麻麻的全是裂缝，那网比之前瑶光那张更大更强更扩散百倍有余。
“啊啊啊！！”云峰禾疯狂的挥舞着拳头，他并不想救我，但他知道一旦我和楚天死去，今天将彻底完蛋。
虽然……已经完了。
云峰禾根本来不及用震荡抹去所有的裂缝，至少有八成绕开了他的妖力攻击，而我，也根本躲不开这一击，极限加速已经用到极限，可那裂缝组成的网却迎头罩下。
我太天真了，我曾以为可以凭借直角转向去快速移动，凭此刻近似妖兽的灵活身体去躲开宇文的攻击，但我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招，降低妖力，加快攻击速度……
“其实，我原本并没有想到可以这样，但你那招尾脊的加速刺击却提醒了我，谢谢哦。”宇文狡黠的笑道。
他是在模仿千影？技巧的瞬间克隆？虽然他这话是在夸奖我，但……我特么一点都不开心，我死定了！
幸亏还有梦寐，这鸟妹在那一刻仿佛着魔般的尖叫了起来，声波之强，连我都狂抖了几下，连空中的楚天都险些摔落，连山峰下的所有灰色，都惨叫着捂住了耳朵。
梦寐是在拼命了，因为那网不只是针对我，也包括了她，那浑身的羽毛倒立着，那小脸已涨得深红发紫，那声波仿佛一片闷雷滚滚而来，又轰然炸开。
声波以她为中心，无数波纹扩散了开去，而最强的几道则全部针对了宇文，强如是他也……猛地一咳，一口鲜血喷出。
第一次，宇文吐血，之前连我和楚天的联手都只是炸碎了他身周的防护，浮现出片片血花罢了，可梦寐的全力爆发，竟硬是轰得他吐血，同时那些网状裂纹终于停顿了半秒。
半秒罢了，我足以爆射而出几百米远，整个人脱离了战场，脱离了宇文的攻势，我和梦寐同时擦汗，那一刻的惊险简直……
可我们都没想到那阴冷突然出现在身后，没听到下方昊王那一声凄厉的嘶吼示警。
“李阳，小心啊！！”
半秒罢了，我飞出去几百米，半秒罢了，所有人都因为我的脱困而舒了口气，但也就是那半秒，宇文一口血咳出，表情陡然一冷，撕裂空间就踏了进去，云峰禾想阻止却没来得及。
半秒之后，宇文已经出现在了我身后，那动作之快竟让我根本没有看清。
“果然应该先杀你，或是你肩上的妖兽梦寐。”宇文冷笑道，又是一张网从我背后浮现，我惊得拼命振翼飞起，却……那网太快了，让梦寐都来不及尖叫反击了，让我就算勉强跃起了半米，躲开了身躯，却被瞬间罩住了双腿。
那一刻的惨叫比瑶光凄厉百倍，我双腿完全被切碎了，就像切水果一样，被切成了十多个圆柱体从空中掉落，那剧痛……我已经快感觉不到痛了，身形抽搐着直坠而下。
最后一刻，我想操控梦寐近距离给宇文致命一击，至少……我不想死的太没价值，可宇文却比我更快，那手腕一翻，梦寐的脖子已经被掐住。
梦寐拼命的扇动羽翼想躲避，她很灵敏，却依旧不如宇文的手快，她愕然看着那狰狞的脸，那满脸狞笑。
“在林中，我很难毁掉你，但在林外，我杀你太容易了。”宇文笑道，手猛然捏下，梦寐那细小的脖子顿时扭曲变形，另一只手又陡然挥动，一个巨大的裂痕从梦寐胸口浮现，惨叫中，心脏中的内核早已裸露出来，被宇文一把抓住，又砰的扯出。
“梦寐……”我惨叫道，心痛，也是心碎，我刚获得这么强的妖兽，竟然瞬间被宇文毁掉？他太强了，梦寐的拼命只让他吐了一口血罢了，而我的拼命则……完全徒劳。
信心再没有了，我望着天空，再看不到赢的希望，甚至我已看不到天空，只看到梦寐那小身子跌落下来，我伸手抱住了她，却只感觉那身子在崩裂，那体温在迅速消失。
“李阳！”楚天直接就暴走了，再不顾忌任何事任何人，那嘶吼中，操控着火之主再次从额间凝聚出火龙，甚至是两条，双角各自操控一条，翻滚着就朝宇文扑了过去。
可有用么？楚天极强，却不如宇文，楚天的力量霸道，宇文却连碰都不碰，只是冷笑扭头，直朝云峰禾扑了过去。
败了，完全败了，战局瞬间被击溃，云峰禾惊得连连后退，双拳发了疯的不断轰击着，老头最后的爆发力也确实惊人，那震荡竟让宇文身体不断颤抖，双手双脚齐齐迸裂出血痕，连胸骨都碎了两根，可那一抹冷笑却并未就此终止。
“老族长啊，再见了，不！是永别了，今天之后，镜中一族只剩一条法则，力量至上！”
砰，那手竟硬是插入了连山峰都不断颤抖的震荡波之中，虽然立刻爆出了几片血花，却同时握住了老族长的一条胳膊，怒吼一声，整条扯下。
老族长直痛的几近晕厥，又满脸惨然，我们都低估了宇文，都没想到他的强，已经足以无视一切了，超越了我的速度，轻松避开楚天那翻滚的融毁火龙，甚至轻易轰破了老族长的妖力震荡波。
完了，一切都完了，尽管瑶光发了狂的扑来救援，但他已没有了双手，只能将老族长撞的跌出战圈，尽管楚天的狂吼已经惊天动地，那火龙……那不是龙，已经烧成了云彩，将天空中的雾霾都烧散了，将半座山峰都融化了。
可宇文依旧在冷笑，破开空间闪了出去，再次弹动手指，目标已是楚天。
我摔落在了地上，痴痴的看着，羽翼本能的扑腾着想要救援，却已经连飞都飞不起来，我抱着梦寐，却已不知该如何反抗那毁天灭地的强大。
一百一十颗内核的强大，实在太恐怖，吸收了内核的进化，足以超越一切生物……
我们败了，又败了，而且是最惨的一次！
空中，楚天依旧在狂吼，他的身周全是红云，融化一切的火云，可当宇文的手指不断弹出，竟连那火云都切碎了，楚天愕然看着，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但那一刻，一个身影却突然跃了起来，他将老族长撞至战场外面，又扭头挣扎飞起，直朝空中的楚天和宇文。
其实他知道这样没有用，他敌不过宇文的，但……那是一份决然，那是他在告诉女儿，无论她认不认他，轩辕家的忠诚不可丢失。
“我知道的，你是在等我战死，等我偿还欠下你和你母亲的债，我知道的，除非我用命逼你，否则你不会出手的。”瑶光惨然道，猛地挡在了楚天面前，挡在了那密密麻麻的网状裂缝面前，那是撕裂空间的千影，比我强了何止百倍。
“不要！”
山下，一声尖叫终于响起，带着哭腔，一个身影陡然跃起，瑶光仰天长叹，他知道自己的死已经值得，至少唤醒了女儿。
然而……这是讽刺么？父女之间的仇恨竟大到如此地步，竟必须一方死去才能换回另一方的痛哭，哭还有意义么？
“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有多恨我，我知道当年你亲眼看着我杀死和吃掉你母亲，那一幕究竟有多恐怖，但爸爸真的不得已，真的无法自控，真的……对不起。”瑶光眼含热泪道。
“爸爸求你，为了轩辕家，出手吧，为了轩辕家，就算爸爸死了，就算这一战败了，你也一定要救出族长，还有李阳，爸爸欠他个人情……”这是瑶光最后的一句话。
身体切碎了，连天空都切碎了，轩辕凝芷愕然看着，眼中的泪水终于流下，值得么？为了一份忠诚拼到这样，还用死去逼迫自己的女儿，值得么？轩辕凝芷已无法分辨是否值得，她只知道当瑶光被整个切碎，她的心也彻底碎了，包括那份她至今无法舍弃的感情。
第333章信仰
“其实，你可以停下的对么？其实，你可以不杀他的对么？但在你心中，霸业才是一切，其他的一切都排在之后对么？”看着宇文，女人泣声道。
“我知道的，你很早以前就去过表世界，研究过他们的某些文化，甚至读过他们的很多书籍，你曾告诉我，你最崇拜的两人是楚霸王和吕温侯，可你不会像他们那样蠢，不会将女人看的比霸业更重。”
“我知道的，你很爱我，但我在你心中永远只排在第二位，我永远只是你霸业的附属品，所以我才离开你，所以你连我父亲都可以忍心杀掉，所以……”
轩辕凝芷涩声道，哭泣中，女人撕裂了空间，跨越到了楚天身边。
“既然这样，以前的一切，我们就彻底忘记吧。”轩辕凝芷喃喃道，眼中有决然，也有悔恨，恨自己为何等到父亲死在眼前，才终于下定这个决心。
宇文也在悔恨，却无法反驳，其实他刚才真的可以收手，但却……他说过，瑶光再敢和他为敌，就决不留情，强如是他，说话不会不算！
可他却彻底埋葬了这份最宝贵的感情，值得么？霸业和爱情的选择……
没有人知道，只知道这一双曾经相爱的男女，最终因为命运而不得不反目成仇。
其实，宇文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因为他的野心，因为轩辕家的忠诚，所以他才在百年前让轩辕凝芷做出那件事，逼迫族长处罚，逼迫女人不得不放弃御使身份，甚至心灰意冷再不想管族中的事。
他达到目的了，可他没想到瑶光的突然出现……
同时，轩辕凝芷和楚天的联手，有用么？不！女人拼不过宇文的，就算属性相同，力量的差距也太大了，或许她能做的只有像瑶光最后所说，救出族长，救出我，仅此而已。
可我已经绝望了，就算轩辕凝芷救出我，我也再没有信心和宇文一战，当里世界的战争败北，表世界也连带着完蛋了，那群小伙伴虽然在一个个变强，却谁也无法抗衡眼前这无敌的怪物，宇文天敌！
但那一刻，我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是梦寐？她还没死？她还倔强的抬起头死死盯着我，那最后的挣扎……
“小子，我就快死了，真后悔跟着你，也后悔对这家伙出手，同时我更不甘心！”
“我是最强的妖兽，我不想就这么死掉，你呢？愿意就这么彻底败北么？还想要赢么？”
这是我第一次听梦寐用自主意识说话，她之前顶多只是模仿我和月华，可如今……她竟然已聪明到了这种地步？同时那句想赢，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们还有机会么？
“想赢的话，就融合我吧……”
“不是吃掉我，而是撕开胸口将我放进去，直接融合……”
“放心，我不会操控你的，意识也不会混乱，只是身体融合，只是共存……”
“这样，我就能活下去，你也就能使用我的力量了，快点决定，我撑不了多久……”
“凝芷。”看着天空，宇文的脸深皱着，他还想再劝几句，想让女人回到他身边，即使他杀了瑶光也……
轩辕凝芷曾说过，她这一生最恨的就是瑶光，最想杀掉的就是瑶光，其次才轮到表世界那些毁掉她妹妹的人渣们，那如今宇文算不算帮女人报仇雪恨？
“其实我依旧恨他，就算他再死一万次，都不足以抹去我心中的恨意，所以我不是想替他报仇，只是……”女人叹息道：“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最起码，我要完成他的遗愿。”
“遗愿？轩辕家的愚忠？有何意义？”宇文怒道。
老族长是什么样的人，或许一些普通平民不知道，但宇文和轩辕凝芷都清清楚楚，老头不算大奸大恶，但也毫无作为，里世界越来越艰难的生存环境，妖兽猖獗的恐惧，他却只知道守着那句生命至上什么也不管。
云峰禾算不上一个贪官，但绝对是一个庸官，他这一生只对一件事尽心尽力，那就是他的血脉，他的传承，保住他的权力地位，其他？呵呵……
这样的人做族长，虽不会给民众带来多大的祸患，但也绝没有什么好处可言！所以宇文很佩服轩辕家，却同时又觉得轩辕家都是一群愚忠蠢才。
“你错了。”轩辕凝芷突然摇了摇头。
“错？”宇文不解。
“其实族长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轩辕家也知道，连父亲都发觉了，但我们依旧愿意尽忠，你知道为何么？”
“其实，我们忠的并非云峰禾这个人，而是他口中传述的信仰！”轩辕凝芷喃喃道。
“那信仰只是句屁话！生命至上？这话连他云峰禾自己都不信！”宇文反驳道。
轩辕凝芷却依旧在摇头，叹息道：“他信不信，其实和我们无关，宇文啊，你根本就不明白信仰是什么。”
“信仰是精神的寄托，是心灵的释放，信仰是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是分辨善恶的准则，信仰是在困难中坚持走下去的信念，是在痛苦中撑住别倒下的坚毅，信仰可以告诉我们，如何身为一个人！”
“信仰不是敬畏神明，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世上没有神明，但我们依旧愿意遵循信仰，因为那会使我们懂得谦卑，谦逊，使我们明白如何正确的生存下去。”
“有些信仰，有些冠冕堂皇的话，我们明明知道是假的，但……人是不可以没有信仰的。”
“宇文你呢？你有信仰么？”女人痴痴的问道。
“当然！我的力量就是……”宇文傲然道，可尚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那不是信仰，那只是你的**和野心！”轩辕凝芷喃喃道。
“我并不信云峰禾，哪怕他是族长，哪怕他满口仁义道德，我同样没有原谅瑶光，哪怕他是我父亲，哪怕他死在了我面前，但就是因为他的死，让我明白了。”
“其实宇文，今天我不是要和你为敌，我只是……找回到我已经失去了百余年的信仰。”轩辕凝芷痴痴的望着天空道。
那一刻的女人好美，连楚天都看的痴了，宇文更是早已迷醉，他爱她，就是因为她总是那么悠然，说着简单却又富有哲理的话，无论世界如何污秽不堪，她总是会守着心中那份恬静，快乐的活着。
宇文不得不怀疑，百年前他诱导轩辕凝芷去进行的那场报复，究竟是对还是错？不可否认，那使得女人曾和族长反目，不再坚守轩辕家的忠诚，但同时，他也使得女人失去了信仰，失去了心中的那份恬静，变得冷漠，变得狰狞。
低下头，宇文沉思了许久才终于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懂了。”
懂了什么？他再次抬头看向轩辕凝芷，眼神中满是痴然，却又带着无比的清澈。
“不管你今天如何选，你开心就好，不管我是否认可你所说的信仰，不管我们是否会沦为敌人，现在的你是最美的，我不该企图毁掉那份美好，只为将你留在我身边。”
这番话很难懂，但轩辕凝芷却明白，宇文对她的爱已经超然脱俗了，不再强求她留在身边，只求她永远美好。
然而，这就是他们的可悲之处，他们都想坚持自己的信念，或是野望，却又不想改变对方的信仰，所以当这句话说完，这份爱就必须画上一个句号了。
所以宇文的眼神早已朦胧，所以轩辕凝芷深深长叹，扭头握住了楚天的手。
“做什么？”呆萌楚小玉茫然道。
“傻瓜，你不想继续战斗了？不想坚持那句只凭善恶的话了？”轩辕凝芷娇嗔道。
楚天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闷闷的点了点头，但却……他不知道该怎么打下去，他空有一身力量却抓不住宇文，轩辕凝芷倒是也会空间撕裂，但却和宇文的力量差距太大了。
瑶光死了，云峰禾断了条手臂跪坐在地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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