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高堂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也别动手,让兄弟们驱赶走了就是。”
胡驴子晃了晃脑袋:“那小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气势很足,和咱们又不像是一路人。我怕耽误了先生的大事,哪里敢胡乱轰走?”
陈羲也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他在天枢城里认识的人远不如高堂他们多。
“我出去看看吧。”
陈羲走到大院外面,门外那顶小轿还在。抬轿的不是男人,是两个看起来颇粗壮的中年悍妇。瞧着那架势,一般的汉子还真不见得打得过。娇子旁边有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也就十四五岁年纪。穿一身淡绿色的长裙,有些不耐烦的在骄子边来回踱步。
“请问,这位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陈羲客气地问了一句。
那少女看向陈羲,很好奇的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嘴角挑了挑:“果然是生的一副好皮囊,怪不得呢。不过就是没有什么自知之明,男人只这一点就让人觉得有些讨厌了。”
陈羲也不生气,笑着说道:“我需要付给你看面相的钱吗?”
少女白了他一眼:“油嘴滑舌!若不是我家小姐让我来找你,我才不会到这种地方来。你快跟我走就是了,多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呆。鼻子里钻进来一股子血腥味,难闻死了。”
陈羲问:“你家小姐是谁,要我去哪儿?”
少女坐上娇子:“哪儿那么多话,叫你跟着你就跟着,问那么多干嘛?”
陈羲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回大院。
“喂!”
绿衣少女又连忙从轿子里出来急着喊了一句:“你去干嘛?”
陈羲头也不回:“拉屎!”
少女气的一跺脚:“我家小姐还在等着你,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陈羲已经走出去六七步远,还是没有回头:“你家小姐等我,我就要去?这是哪儿来的道理,是她要见我又不是我要见她。她急归她急,我一早吃的太多肚子里的东西存不住,更急。”
“恶心死了。”
少女气呼呼的转身坐进轿子里:“那你可要快些,我就在这等着。若是不能把你找去,说不得我会挨骂。”
陈羲这次停住脚步,转身看向那少女道:“原来是你求我去,那你为什么不求?”
少女脸色一变,眼神里都是惊诧恼怒。想必是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话,所以气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嘴巴张着,就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儿。瞧着陈羲那气人的模样,她恨不得立刻就走。她听说西南这片是天枢城最肮脏卑微的地方,本是怎么都不愿意来的。可是若是不听小姐的吩咐,她怕自己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
见她窘迫,陈羲认真地说道:“我来教你,你可以这样对我说……你爱去不去!然后你扭头就走,比较高冷。”
少女被他气的又跺了跺脚,鼻子抽抽的竟是要哭。
陈羲叹了口气:“早用出哭鼻子这一招,我不是早就败了吗?”
少女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脸一红扭过头不看他:“你这人真是无赖,也不知道我家小姐怎么了就偏偏想见见你。你快跟我走吧……对了,你还要去……快去就是了,我在这等你。”
陈羲见她也不是真的刁蛮,笑着说道:“那就先不拉,多在肚子里存一会儿肥效更大,若是谁家农田里用了种个大西瓜,说不定多甜呢。”
少女脸都绿了,完全没法和陈羲交流。
……
……
虽然这少女看起来颇有些瞧不起这个地方,也瞧不上陈羲,但她应该是大家出身,所以即便不愿意也没有再次坐上小轿,而是和陈羲步行。但她刻意和陈羲保持距离,就好像离着近了就会被污染似的。
“你就不能雇一辆车跟在我的轿子后面?”
走了一会儿之后少女就忍不住埋怨了一声。
“穷!”
陈羲理直气壮的回答了一个字。
少女怔了怔,显然对穷这个字无法理解。虽然她也只不过是个小丫鬟,可是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些名门望族之人。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听到一个人说起过这个穷字,更无法去想象穷是一个什么概念。
“好可怜。”
她最终也只能同情地看了陈羲一眼:“你连车都雇不起,出门就是走路吗?”
“嗯!”
“那你平日吃什么?有钱吃好吃的吗?”
“金针菇!”
“你喜欢吃?”
“不啊,吃那个省钱。”
“为什么呢?”
“你确定要我解释的很清楚?”
“说说吧!”
“那好,别怪我……”
两分钟之后,陈羲停下脚步,看着手扶着墙站在大街边上吐的一塌糊涂的少女,忍不住叹了口气:“就说不跟你解释,你偏要听。”
少女吐的脸都白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跟我说话。”
“好的。”
陈羲点了点头走到一边等着,百无聊赖之际问了一句:“你吃过金针菇吗?”
那少女才直起身子,听陈羲这一问又想起之前陈羲解释时候的恶心,胃里一抽搐,又吐了一口酸水。想来她十几年的人生都没有吐的这么酣畅淋漓过,吐的鼻涕眼泪一块跟着起哄。等到她恢复过来的时候,手压着小胸脯大口大口地喘息。
“战斗力还真是弱。”
陈羲低低地说了一句,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绿衣少女狠狠地瞪了陈羲一眼,眼神里有一种发誓再也不跟你说一句话要是跟你说一个字我就嫁不出去的决绝。她捂着自己的胃部往前走,越走越快。
陈羲在后面跟着,经研究发现这少女的臀型很漂亮……
似乎是感觉到了陈羲眼神里的不怀好意,少女的步伐更快了。陈羲忍不住笑了笑,心说这教训也够了。他看了看前面,已经出了十二条大街,转入东西走向的大街,看那少女越走越快,显然是距离要去的地方还远。
陈羲一边走一边想,到底是谁要见自己?表面上看起来他之前对那少女说的话是在故意恶心对方,给对方一个小小的教训。可实际上从那少女的反应陈羲就能看出来,她虽然有些轻蔑但对陈羲没有敌意。
应该和一刀堂无关,可是陈羲又想不到这天枢城里还有谁认识自己。
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到地方,不得不说那少女的修为还算不俗,脚程很快。她应该是多一分钟都不想看到陈羲了,所以几乎贴着地飞起来似的。这样的速度之下,半个时辰已经离开了西南,进了南城。
走到一座大院子门外,少女脚步慢下来,然后吩咐那两个抬轿的悍妇离去,她头也不回的进了大院。陈羲在后面跟着,修为之力已经提起来遍布全身,随时可以做出应战的反应。
进了大院之后陈羲倒是微微诧异了一下,院子里除了那还在快步向前的少女之外再也没有别人。那少女穿过前院,又走过一条七转八转的长廊,过了一道月亮门进了后园。然后陈羲眼神微微一凛……这后院里,停着一艘船。
船很大,船楼就有三层。这船最少也有六十米长,船身看起来是用什么金属打造,看着就很坚固。不过从船楼的布置来看不像是战船,上面挂着不少漂亮的灯笼,还有彩色的锦带,装饰的格外华美漂亮。
绿衣少女走到船下,船舷一侧打开了一扇门,有阶梯从船体中延伸出来,那少女快步登上了大船。陈羲稍稍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上去。他才上船,那阶梯自动收了回来,船门关闭,一点缝隙都没有。
陈羲顺着楼梯往上走,到了甲板上之后眼前一亮。甲板上,有不少容颜美丽的少女,穿着彩裙。每一个都足够光彩夺目,若是放在普通人家里会被当做仙女来供着。这些少女体态轻盈,身材都极好。本在说说笑笑,看到陈羲上来都停下来,好奇地打量着他。只不过这打量的眼神中,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居高临下。
绿衣少女回头看了陈羲一眼,冷哼一声指了指前面:“我家小姐就在前面甲板上等你,你自己去就是了。”
第151章 泪满颊
陈羲往四周看了看,没发现这大船上有什么护卫。这样的大船绝非是一般的修行家族能拥有的,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要见自己的人身世显赫。可是大船上没有任何标示,无法判断是属于哪个家族。
他缓步走到船头的时候,发现船楼前面的甲板上居然还有一个别出心裁的小亭子。船上有亭,陈羲还是第一次见到。
亭子外面站着四个白衣女子,看不出具体年纪,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是从脸型判断,这四个女子样貌必然都很美。她们四个穿的白色纱裙,在微风中飘摆,美轮美奂。
而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柄白色剑鞘的长剑,又添了几分英气。
亭子里,有个端坐的女子。穿一身紫色的长裙,虽然距离已经很近了,可陈羲还是觉得她有些朦胧看不清楚。她坐在那,却好像坐在云端一样飘渺不可及。她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架古筝,应该是极名贵之物。
从她的坐姿来看,她的身材必然极好。微风轻拂之下,紫色的长裙向一侧飘摆,勾勒出完美的腰身。而坐着,让纤细腰肢下面的臀部弧线变得更加圆润迷人。她的脸上也带着面纱,和紫裙一样的颜色。面纱上有金线绣着的一朵小花,却忍不住那花应该叫什么名字。
“陈公子请过来坐。”
见陈羲到了,那紫裙女子轻轻地说了一句。
这是陈羲听到的过最好听的女子声音,不是脆生生,也不是很尖锐,而是一种淡淡的沙哑却又充满了女子的温柔。这种嗓音很独特,和她那安静的气质格外的相符。陈羲这一刻觉得,若是换做别的声音一定会让这种恬淡安静的气质减分。给人的感觉便是,她这样的女子就应该是这样的嗓子才对。
既然已经到了,陈羲索性走过去进了凉亭。他看得出来那四个带剑的女子对他有些戒备,而这四个女子的修为应该都在陈羲之上。
“公子请坐。”
紫衫女子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陈羲从来没有见过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就能将温柔之美展现的如此淋漓极致的女子。她的声音温柔,动作温柔,就连看着陈羲的眼神里都有一种让人觉得很舒适的温柔。
在这样一个女子面前,就算是一个粗野大汉也提不起一点粗野之心。
她坐在那,身子很直。虽然戴着面纱,但却露出来一小截白皙修长的脖子。她身上没有带着任何饰品,头发只是随随便便的放在身后,耳朵上连一个耳洞都没有。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她若是戴上任何饰品反而不会这般的飘逸出尘。
“倒是冒昧了。”
女子招了招手,一个白衣女子过来将古筝搬走,然后拿来茶具。紫衫女子亲自动手为陈羲倒了一杯茶,那茶从壶嘴里出来,茶香四溢。不管是茶壶还是茶杯,都极精致。可是最精致的,还是她那纤纤玉手。
皓腕轻抬,动作轻柔舒缓。
陈羲微微颔首致谢:“承蒙款待,不过我还不知道姑娘为什么见我。”
紫衫女子似乎是笑了笑,朦胧而亲和。她对亭子外面的白衣女子点了点头,那四个女子随即走到稍远的地方。片刻之后,大船缓缓升空。陈羲感觉到了浓烈的天地元气波动,那应该是大船上的符阵启动所致。
这样的大船分量必然极重,但是升空之际平稳的好像没有动过一样。便是杯子里的茶,平静如初毫无波痕。
“前几日关烈跑来见我,要我转达给洗尘一些话。我猜想着定不是关烈自己的意思,所以便追问了几句。他开始不说,我便说你不说我也不去找洗尘说,他才告诉我是公子你的善意,我替洗尘说一声谢谢。”
她微微颔首,动作大一分则做作,小一分则轻浮,无可挑剔。
陈羲道:“不过是同门之谊,恰是听到一些消息,便托关烈转告。”
紫衫女子道:“公子一定好奇我是谁,为什么关烈会来托我。”
她抬起手指了指那茶说道:“这是终南山的雨前茶,虽然算不得极品,但在这个时节也算少见,公子品茶,我慢慢说……我与洗尘自幼一同长大,说起来算是她的表姐,不过只是两家走的格外近亲,亲戚关系倒是远了些。”
她的美眸在陈羲脸上停留片刻,随即移开:“我叫子桑小朵。”
……
……
陈羲恍然。
子桑是复姓,而在天枢城中复姓的豪门并不多。其中最是显贵的,便是圣庭大司徒子桑性德。子桑性德在圣庭之中的地位十分特殊,上一任大楚圣皇,也就是平江王的爷爷还是子桑性德的弟子。
子桑性德是圣庭三公之一,其地位仅次于大楚国师。
子桑家,比起三十六圣堂将军的家族还要显贵。虽然子桑性德已经退出圣庭多年,但德高望重,门生遍天下。便是大楚皇族之人,见到他也要屈身行礼。不管是平江王还是安阳王,如果能拉拢到这位大人物,必然势力大增。
子桑家族已经辉煌上千年,每一代都有惊采绝艳之人。据说当年能和执暗法司第一任首座宁破斧相提并论的人物,便是子桑家的天才子桑云开。传闻说宁破斧和子桑云开曾经有过一次交手,但胜负不知。
陈羲听到子桑小朵这个名字,就知道了她背后显赫的身世。这样的女子,绝不会毫无道理的跑来见自己一面。
“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子桑小朵温声说道:“这船若是在那院子里停的时间过久,难免会有人注意。虽然心向自由,可却不得自由。只是有几句话想与公子说,稍后便会将公子送回去。”
陈羲点头:“但说无妨。”
“公子气度不凡,为什么要在天枢城西南那个地方落脚?”
子桑小朵问。
陈羲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稍稍沉思一会儿后回答:“在何处落脚,听起来是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可是要回答起来,太难了些。人生若从不曾有随意而为,虽然每个人都想随意而为。刚才你也说过,心向自由,不得自由。”
“是我冒昧了。”
子桑小朵歉然一笑:“我见公子,只是想见见公子。”
言下之意,只是对你好奇。
陈羲自然猜到她是为什么而来,洒脱一笑:“你和柳洗尘自幼一起长大,必是亲如姐妹。所以你来见我,自然不是只是见我这么简单。关烈说过,女人圈子里总是是非多些,此言不虚。”
他话中稍稍带着讥讽之意,但是子桑小朵却丝毫也不在意。她就好像不会因为任何事生气,也不会因为任何事失态。她总是那么温婉如水,不管是行为还是言谈都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不会带着一点棱角。
这一点是性格上的事,和身份地位的关系倒是不大。她没有那种豪门之人的凌厉,绝不会刺伤任何人。
“关烈这话倒是不假的,女人在一起总是会变得好奇心加倍的重。不过公子真的误会我了,正因为我和洗尘如亲姐妹一样,所以我不会对她的任何事干预。她是个倔强的人,也孤傲,我才不敢去触碰她的忌讳。”
子桑小朵笑了笑说道:“我见公子,只是想看一看让洗尘那般孤傲之人动心的,是什么样的人物。话说起来,倒是应了公子之前说的那话……女人的圈子里,是非总是多些。还请公子不要介怀,我并没有恶意。”
她说的坦诚真实,陈羲对之前的讥讽倒是有些歉然。可是他此时心里一乱,乱是因为子桑小朵那句让洗尘动心之人。
陈羲缓缓舒了口气:“只是机缘巧合,算不得什么。”
子桑小朵像是怔了一下,然后语气有些许变化:“若是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