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倒转功法,让修为之力缓缓的运行起来。一瞬间,经脉之中便出现了撕裂般的疼痛。陈羲的眉头微微一皱,让修为之力再次停下来,休息了几秒钟之后再次运转。
小腹里的玄元开始出现混乱,找不到出路一样四处乱撞。玄元一旦出现,就不可能再回到那个它所产生的未知之地。而若是让它按照自己的运行方式流动起来,破境很快就会出现。所以既不能把它留在丹田气海,也不能送回去,更不能让它正常运行。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倒转让玄元进入青木剑之中。陈羲知道,自己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试图将玄元传输到身体之外的人。
从有人开始修行到,这种事绝对不曾出现过。谁也不会把玄元冒险送出体外,因为谁也不能确定送出去的玄元还会不会回来。如果玄元自此消失不见,那么还能够破境吗?
陈羲不断的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平静下来。他此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股暖流之上。
当玄元逆行进入经脉之后,陈羲的额头上一瞬间就冒出来一层豆大的汗珠。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那种疼痛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承受。就好像全身都被撕裂一样,又好像被架在什么地方用烈火烘烤。
只是坚持了几秒钟的时间,陈羲就险些昏死过去。若非他体质不俗,在满天宗的时候又不断的承受瀑布的重压,即便是他毅力非凡怕也坚持不下去。一分钟之后,陈羲的嘴唇就被他咬的出了血。两分钟之后,他的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三分钟之后,他的眼神开始涣散。
这短短的几分钟,陈羲如同坠入了地狱。他的神智因为剧烈的疼痛开始变得恍惚,而他又强迫自己不能昏过去。一旦昏迷,功法就会出现混乱,那样的话结局就只能是最坏的那种谁也救不了他。
五分钟之后,陈羲的皮肤表面上变得通红。那是血液开始流动混乱的表现,几乎就在皮肤下面随时可能顺着毛孔流出来。他的鼻孔里有血流出来,很快就流到了下颌。
滴答
滴答
血珠落在他胸前衣服上那微弱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刺耳。
十分钟之后,陈羲摇晃着身子险些倒下。可此时,玄元终于逆转一周,陈羲立刻进行本我虚我的转换,将玄元送进青木剑之内。如果不倒行功法,玄元就会自动流转全身。而丹田气海只有两个通道口,一个是顺行输出进入经脉,一个是顺行一周后进入丹田。陈羲刚刚做到的,是把玄元从进入的通路送出去逆行一周,然后从输出的口送到青木剑中。
这种尝试,前无古人也必定后无来者!
几秒钟之后,当玄元和一部分修为之力进入青木剑的那一刻,陈羲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倒了下去,陷入昏迷。
第149章 凝练的玄元
陈羲昏迷的时间极短暂,也许是因为他昏迷之前脑海里就在不断的提醒自己这里不安全的缘故。一个人自律到了这种地步用可怕两个字形容一点也不为过,靠着潜意识里不断的提醒自己能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人,这个世界有几个?
陈羲一翻身坐起来,因为起来的猛了头有些昏沉。他抬起手抹了抹鼻子下的血,还带着温度。
他试着感受玄元,发现那股暖流已经消失不见。将青木剑召唤出来,陈羲将剑握在手里,玄元的那种独特的感觉立刻就能察觉到。如果这是一柄金属长剑,那么绝无可能存储玄元。青木剑内还有神木的脉络,所以玄元可以在剑身内缓缓流动。若是金属所制,只怕玄元早就已经散尽了。
感觉到玄元还在,陈羲松了口气。
毫无疑问,他不久之前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如果他对玄元和始气的控制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现在他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变成了一个废人。陈羲其实完全可以自豪,他的修为在这个庞大的世界算不得什么,在那些绝世的大修行者眼里他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他做到了大修行者也不敢求尝试的事。自有人开始修行,也不知道多少人死于破境的时候。不管是开基境的入门修行者,还是灵山境的修行者,甚至是洞藏境的修行者都有在破境的时候被人所杀的。
对于修行者来说,破境的那一刻危机重重。
但是自古以来,没有一人能自己控制破境的到来。这个世界上曾经有过多少震古烁今的大修行者?一驾梨木马车南行破江湖九门的宁破斧,一剑西去战昆仑斩神木的厉兰封,还有那个单掌化形数千里擎大星的大楚圣皇。这样的绝顶修行者哪一个不会被人传颂千古?但他们却不敢也不能做到这一点。
倒行玄元。
如果宣扬出去的话,只怕陈羲以破虚境界的低微修为,就能和宁破斧,厉兰封,大楚圣皇这些大修行者一样被人传颂,他将成为一个传奇……但是,陈羲却坚信,自己能做到控制玄元倒行的事一旦传出去,那么距离他的死期就不远了。
会有数不清的修行者想要抓住他,逼问陈羲如何做到破境到来而不破。
现在危机已经过去,陈羲终于可以长长的舒一口气。可就在他准备检查一下自己的修为境界有没有跌落的时候,他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玄元进入青木剑之后,和他的那种关联感越发的强烈起来。
他很清楚的感觉到玄元的存在,甚至不需要去握住青木剑这种感觉就格外的清晰。陈羲还感觉到了玄元有一种想要回归身体的迫切,而且陈羲还敏锐的察觉到,在青木剑中存储了这一会儿后,玄元似乎有了变化。
以前破境的时候,玄元会流转全身经脉。陈羲那个时候就能做到引导玄元,而绝大部分修行者是任由玄元自己流淌全身。陈羲也不曾过多地去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他不知道别人能不能主动引导玄元。这本身就不是普通事,已经在提醒着陈羲他体质上的与众不同。
只是陈羲自己从不曾想过,自己的体质是不是异于常人。
现在,陈羲敏锐的察觉到,青木剑里的玄元有了质的变化。玄元在青木剑中流转之后,比原来至少小了一倍。简单的打个比方,如果说之前的玄元有一大杯水那么多,现在只有半杯水还要少一点。
可是虽然在量上减少了,但那种可以破境的感觉却一丝也没有减少。也就是说,青木剑将玄元淬炼了!
陈羲惊讶的不敢相信,似乎有一件变态之极的事将要在他身上发生。他没有去理会玄元那种迫切回归身体的感觉,而是任由玄元在青木剑流转着。他闭目凝神,感觉着玄元在青木剑里的变化。
足足的一个时辰,陈羲的精力全部集中在青木剑中。
他惊讶的发现,玄元在青木剑中经过了七个轮回之后,竟然已经精炼到只剩下一滴!一开始如一大杯水那么多,现在只剩下一滴。而这一滴所蕴含的能量,比之前没有丝毫的减弱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更加强大。
这完全出乎了陈羲的预料,青木剑只是可以储存玄元就足以让他喜出望外了。现在青木剑居然提炼了玄元将其浓缩的只剩下一滴,这种惊喜,就连陈羲这样冷静的人都几乎忍不住欢呼出来。
这可不仅仅是提炼浓缩那么简单的事……陈羲现在确定一件事,只要他把这一滴浓缩的玄元收回体内,他能在瞬间破境!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陈羲以后就能不必承受破境带来的危险!别人破境的时候需要请至亲好友护法,或者找一个隐秘安全的所在。但是以后陈羲将不必再有这样的麻烦,只要他愿意,随时随地都可以破境。
当玄元出现,他将玄元送进青木剑之中,青木剑就能把玄元浓缩成一滴。这一滴浓缩的玄元,可以在一瞬间把陈羲的修为提升上去!比起最初不变的玄元,浓缩后的玄元的能力简直逆天!
陈羲的心几乎都从嗓子里跳出来。
这种惊喜,无与伦比。
……
……
陈羲下意识的就想把玄元从青木剑中提取出来,就在他已经去做的那一瞬,他忽然间又停了下来。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出现,让他终止了动作。
如果玄元现在可以随时随地让他瞬间破境,那么他何必急于一时?现在陈羲的修为在破虚五品,执暗法司里的桑千欢是知道的,关泽也是知道的。而陈羲根本不会什么符文,修为其实并不是很强,身边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修行者,这些事异客堂的高堂胡驴子等人也是知道的。
既然都知道,何不维持这种现状?
想到此处,陈羲又凝神观察了一会儿。确定玄元在青木剑中被凝集成了一滴之后不会再减少也不会消失,他放弃了立刻破境的念头。那一滴玄元也不再流转,静静的在青木剑中保持不动。
这样很好。
这样就好。
陈羲微笑,嘴角上的弧度那么迷人。
他起身,用力的舒展了一下身体。那种几乎超出他承受范围的剧痛过后,他的身体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觉。好像身体里所有的伤势所有的杂质都被排除了,现在的他焕然一新。
陈羲再次感受那玄元的力量,然后和上次破境的时候做了对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破境他将再次连破两境直达破虚七品。在破虚五品的时候靠着精密的算计他可以打赢关泽,到达破虚七品的修为无疑让陈羲更有把握。
他从床上下来,推开窗子看了看外面的月色。
这月亮,和前世的月亮一模一样。
陈羲经常去想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和前世有没有什么联系,如果没有的话那么为什么会有一模一样的太阳一模一样的月亮?可是这个世界和前世截然不同,这里是属于修行者的世界。
月色清冷。
陈羲想到了前世的家人,想到了现在的家人。想到了陈叮当高青树,想到了丁眉。
关烈还没有带来什么消息,其实从陈羲求关烈帮忙到现在没过去多久。陈羲可以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可以控制自己的任何情绪,但是唯独控制不住内心最深处对丁眉的担忧。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情,或许正是因为无法确定丁眉的生死才有的担忧。
陈羲对于父母也很担忧,但是他早已经做好了打算。而对于丁眉的现状他是一无所知的,这才是无法安心的根由。
想到丁眉,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不由自主的出现在陈羲的脑海里。
柳洗尘
也不知道关烈有没有提醒柳家人注意,现在距离圣皇被封印在万年寒冰之中已经过去了一些日子,上层的那些大人物之间的矛盾陈羲感觉不到但毫无疑问必然极其凶猛残酷。柳洗尘那个性子的人,绝不会甘心接受自己所谓的命运。
她太孤傲,孤傲的如同冰天雪地中唯一盛开的那朵梅花。
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窗口很久,陈羲长出一口气后转身回到床上,盘膝坐下来调理修为之力。天就快亮了,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新一天的各种凶险。
……
……
大街上还冷冷清清的时候,陈羲的脚步声撕碎了夜晚遗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丝宁静。东方的地平线上才刚刚有些发白,黎明前最浓烈的黑暗还没有褪去,陈羲的身影略显孤单的稳步前行。
随着他的脚步向前,东方的天空也逐渐明亮起来。他就好像一个驱散着黑暗的使者,指引着光明从天而落到达每一个有人的地方。走在大街上的时候陈羲忽然有一种错觉,错觉自己刚刚从一个世界出来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他身上的黑色已经越来越重了,执暗法司的黑色,西南黑道势力的黑色,还有他要复仇的黑色。这是一种无法用肉眼看到的黑色,但已经深入陈羲的内心。
现在陈羲忽然懂了,为什么执暗法司的人都会说,自己是黑暗的使者。掌管着黑暗的力量,行走于黑暗之中。但是陈羲很清楚自己没有沉沦于黑暗,他只是开始适应黑暗并且开始将黑暗的力量逐渐掌控。
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就在异客堂的人几乎彻夜无眠心绪难平,好不容易盼到了天亮的时候。陈羲却饶有兴趣的从十二条大街的这头吃到了另一头,他静静的等待第一个买早点出摊的摊贩把热乎乎的包子送进他手里,然后一边走一边吃。走出去几十步后两个包子吃完,他又买了一份酱香饼。
然后他吃了粳米粥,吃了五谷煎饼。走到十二条大街尽头那个大院的时候,他的肚子已经微微鼓起来。
这感觉很好。
陈羲缓步走进大院的时候,院子里那些异客堂的汉子们全都站直了身子,然后不约而同的对他抱拳施礼。那绝不是敷衍了事,而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只用了短短几天的时间,陈羲就让这些粗粝的汉子们心悦诚服。
陈羲把和善的微笑给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会垂首叫一声先生。
就算陈羲在围墙上绘制的符阵是假的,可丝毫也不影响这些汉子们对陈羲的敬重。
一间屋子里,高堂站在窗口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陈羲,眉头微微皱着。他看到每一个人都那么真诚的对陈羲施礼,看到陈羲也真诚的对每一个人微笑。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让他不安的事。
当他看到陈羲看向自己的时候,他展现出了一个和院子里那些汉子们一模一样的真诚笑容。
第150章 莫名其妙的少女
“昨夜里倒是平安无事,一早晨刚要派人去请先生,可转念一想还是不要打扰了先生的好,不曾想这么早先生就来了。”
高堂从屋子里出来,微笑着将陈羲迎进屋子里。
陈羲顺手递给他一包烤红薯:“很香甜。”
高堂接过来笑道:“还不曾请先生吃过饭,倒是要蹭先生一顿早饭。若是咱们异客堂能顺利熬过这段日子,当真是要找个好地方大吃一顿。”
陈羲想了想说道:“十三条大街上有个小馆子,在巷子里,店面小的可怜所以稍显偏僻。但那店里的饭菜确实好吃,尤其是老板娘亲自下厨做的家常小菜,回味无穷。我去过几次,回头我请大堂主去那坐坐。”
高堂立刻说道:“先生说的是晏师师的那家小店吧,人美菜香。不过也是个苦命人,六七岁上父母双亡,全靠邻里帮衬着才长大成人。然后开了那家小店,以前我们兄弟也常去。自大胡驴子那厮看中了人家,想娶过门,人家不答应,我们也就没脸面再去了。”
陈羲道:“倒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我以为她已经嫁人了的。每次去,看她店里都有男人帮衬。”
高堂笑道:“那女子生的漂亮,偏偏是不愿嫁人。现在算起来已经二十四五岁年纪,熟透了的桃子一样也不知道多少人瞧着眼馋。那街上的男人们被她迷的神魂颠倒的真不在少数,不少人都想上门献殷勤,当然,也有不少泼皮想上门占便宜。”
陈羲微微皱眉:“倒是难为她一个女子了。”
高堂道:“她性子豪爽,那些带着龌龊心思上门的男人,没几日就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竟是心甘情愿的做了兄弟,倒也奇怪之极。不过她运气好,在咱们异客堂的地盘上开的小店。若是在其他帮派的地盘上,怕是早已经被人祸害了。”
正说着话,外面胡驴子忽然大步走进来:“你说奇怪不奇怪,一大早外面就来了一顶绿绒小轿,下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倒是生的伶俐娇俏,说是要求见先生。我问她来历,她就是不肯说。当真是蹊跷,难不成是一刀堂的人在搞什么把戏?”
“噢?”
高堂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也别动手,让兄弟们驱赶走了就是。”
胡驴子晃了晃脑袋:“那小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气势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