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羲一怔：“然后呢？掌教大和尚真的赶你走了？”
阳照大和尚点了点头：“是……我感觉那是自己的灵魂吧，快要进入那扇门的时候被掌教师兄推了出来。然后我看到自己距离那扇门越来越远，看到掌教师兄他们双手合十为我诵经。然后有金光从那扇门里飞出来，围绕在我身边。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西域灵妙宝山上了。”
听到这句话，陈羲真的震撼了：“西域灵妙宝山？”
阳照大和尚嗯了一声：“所以，我刚才说那是错觉，可能不是错觉。但是我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掌教师兄会推着我离开，更无法解释如果是错觉的话我为什么会出现在灵妙宝山。我问佛陀，可是佛陀救我。佛陀说，他正在参禅打坐，听到有人呼唤他，对他说中原大楚之国只有禅宗一脉，名为七阳谷禅宗。七阳谷禅宗如今已经凋零近乎枯败，请佛陀出手救一个人，延续七阳谷禅宗的意志。”
这些事，好像太玄了些。可是陈羲一想到自己的灵魂都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似乎阳照大和尚的灵魂被莫名其妙的力量送到了西域灵妙宝山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了。在这个世界，再玄奇的事都有可能发生。然而已经没有什么是比陈羲本身的经历更为玄奇的，所以陈羲对这些事的接受能力也比一般人要强。
阳照大和尚继续说道：“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佛陀。”
……
……
阳照大和尚道：“我问佛陀，为什么我会到了灵妙宝山。佛陀答我，说是为念。”
陈羲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念？”
阳照大和尚道：“嗯，念……佛陀说，或许是七阳谷禅宗掌教师兄他们死后长存于世的念力保护着我，为了延续七阳谷的意志，让中原禅宗这一脉不灭，合力将我的灵魂送到了西域灵妙宝山上。佛陀说，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其实便是念力。人的善恶之分，也在于念。人的生与死，还在于念。他说有些普通人，没有修行，病重榻上，可就是一口气咽不下去，拖上几十日甚至几百日不死的，也是念。因为病者不愿离开，这一缕执念便一直守着他。”
“佛陀又说，有人本来健康快乐，性子最是乐观向上。可是突然之间就去求死，这样死不成便那样死，无论如何也要死掉，死的离奇百怪。世人说那是中了邪道，被鬼祟之物缠身。其实不外乎还是自己的念……忽然之间有一念进了心里，觉得活着百无聊赖没有希望，这一念虽然是偶然出现却极为强烈，所以这人便出乎预料的死了。”
“掌教师兄他们活着的时候，一心向善求佛。他们死了之后能入佛国，这也是必然的事。他们的念力不灭，所以救了我。”
听阳照大和尚说到这，陈羲忍不住问了一句：“佛国到底是什么地方？”
阳照大和尚解释道：“你在七阳谷的时候也读过不少佛经典故，自然知道佛国这样的说法。只是因为提及的很少，所以你不理解也是正常。传闻，得道高僧死去之后，灵魂不灭，会进入另外一个世界，那就是佛国。只有真正心底纯善之人，真正有大爱之人才会看到佛国，才能进入佛国。并不一定只有禅宗的人死后才会进入佛国，有些普通人因为真善仁美，死后也会进入佛国。”
陈羲道：“可是……不通啊。”
阳照大和尚愣了一下：“什么不通？”
在一边始终静静听着的陈尽然却懂了陈羲的意思，他侧头看向阳照大和尚说道：“确实不通……我们都知道一件事，因为无尽深渊的存在，人的邪念会成为渊兽。而人死之后，万念消失，唯有这邪念在无尽深渊之中亘古长存……这邪念就是执念，唯一长存的念力。”
听陈尽然这样说，阳照大和尚思虑了一下后也反应了过来：“我懂了，你们的意思是。按照道理，因为无尽深渊的存在，人死之后其他的念也就全都消失了，唯有邪念会长存鱼无尽深渊之中。所以说……要么佛国的存在就是我真的错觉，要么就是……”
陈羲点了点头：“要么就是，禅宗心地仁善的大和尚们，不会被无尽深渊影响！”
陈尽然道：“纯善之心的大和尚们没有邪念，当然这样的人也是极少数，就算是修行禅宗佛法的人要做到一生一世都没有一丝邪念产生也是凤毛麟角。或许只有七阳谷静禅里那些真正与世无争的人，才会出现一些。因为没有邪念，他们在无尽深渊之内可能也没有自己的对应兽。”
陈羲摇头：“还是不通啊……满天宗的祖师厉兰封曾经说过，越是心地仁善之人，在无尽深渊之中邪念所生的渊兽就越是强大。”
陈尽然解释道：“可能是这样……祖师厉兰封所说的心地仁善之人的邪念，在无尽深渊里的对应兽更为强大，指的就是那些一生行善，可偶有一年为恶的人？因为他们一生之中可能就只有这么一次邪念产生，所以反而更为强大。那些脑子里满满都是邪念的人，反而在无尽深渊里的对应兽不会很强。”
陈羲道：“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又想不到是什么地方。佛国的存在其实已经没有必要质疑了，因为在那天大和尚伤重的时候，我似乎也看到了天空之上打开了一扇门，那里面金光灿灿。虽然我没有看到那些身穿袈裟的大和尚面容，但那些人应该是存在的。可是那天藤儿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她说那是我太伤心所以出现的幻觉。”
陈尽然微微一怔：“真的存在？”
阳照大和尚道：“佛陀说，因为禅宗之人无争无欲，所以死后念力长存不是没有可能。他也无法解释我看到的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妄，更无法解释他自己听到的话是幻觉还是真的有人在对他诉说。但不管怎么说，我被送到了西域灵妙宝山上，然后被佛陀救治。佛陀以我的灵魂为根，以金莲为基，为我重塑肉身。”
陈羲心里隐隐之间出现了一个猜测，可这个猜测似乎太玄奇了些。之前陈羲还想到没有什么是比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更玄幻不真实的事了……但是如果这个推测是真实的话，那么可能这件事背后藏着的某种玄幻，比他自己的经历还要令人震撼。
佛陀
陈羲喃喃自语：“连佛陀都没有办法解释的佛国……而佛国之中的掌教大和尚将大和尚你推了出来。”
他的眉头锁的有些深，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第599章 二十年前的痕迹
西域灵妙宝山，佛国，七阳谷禅宗掌教大和尚，佛陀……
接下来的一天，陈羲的脑子里都是这些词汇。阳照大和尚当日伤重不治，其实陈羲背着他走路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在陈羲和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用星辰之力和九色石的力量试图将阳照大和尚的伤势控制住。可惜，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伤势，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伤势。
那个时候的阳照大和尚，就算是子桑小朵只怕也救不回来了。他的身体生机已经消失殆尽，完全凭借着一股意志在坚持着而已。阳照大和尚本来是想用自己的死来救陈羲，看到陈羲安然脱困他心里绷着的那股劲儿也就散了，所以死亡随机来临。
就是在大和尚消失不见的时候，陈羲似乎看到了天空之中打开了一扇大门。那里金光闪烁，佛音缭绕，似乎充满了吉祥安静的气息。陈羲看到阳照大和尚走进了那扇门里面，也看到了很多身穿崭新僧袍的僧人在那迎接着阳照大和尚。
后来的事，按照阳照大和尚的说法……不，按照西域灵妙宝山上佛陀的说法，是七阳谷禅宗掌教大和尚他们的念力不散，所以才会救了阳照大和尚。然而这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远在中原之地的阳照，灵魂苏醒过来的时候会出现在西域灵妙宝山？
为什么见到的是佛陀？
阳照大和尚说，应该是掌教师兄的念力把他送到西域灵妙宝山的。虽然中原之地的七阳谷禅宗和西域禅宗并不完全相同，但毕竟同气连枝。或许在掌教大和尚看来，只有佛陀才能救阳照。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那些大和尚们的灵魂不是去往了灵妙宝山，而是在另外一个未知的地方？
难道是因为禅宗的修行功法与一般修行者不同？还是因为真的如佛陀所说，那些去往佛国的大和尚都是心地纯善之人，一生或几十年或百年或几百年之中，都不曾生出过哪怕一丝的邪念？
陈羲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虽然他在七阳谷禅宗生活了十年，但是那十年之间大和尚担心禅宗的一些道理会影响了陈羲的成长，而陈羲的体质也不适合修行禅宗那种温和度己的功法，所以陈羲对于禅宗的了解并不多。与其说他了解禅宗，不如说他了解的是七阳谷里的那一群大和尚。
“大和尚，佛陀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羲想到这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
看起来阳照大和尚像是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很认真的摇了摇头。没错，这摇头绝不是敷衍的摇头，而是他慎重考虑过之后的回答。而他甚至一时之间想不到用什么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佛陀，所以才只是摇了摇头。
陈羲想到了终南山上，隐修七灭保护的那些普通人。在历代族长郑重保存下来的笔记里，对于佛陀其实有一些记载。在那个记载之中，佛陀是一个连性别都无法确定的人。男人眼里看到的佛陀是男人，女人眼里看到的佛陀是女人。记下了笔记的那个人，对于佛陀的形容就是仿似天上之人而不似人间之人，因为佛陀看起来太过完美，无论是言行还是气质再到容貌，都完美到了极致。
“说不好。”
阳照大和尚又考虑一会儿后的回答还是这么模糊：“总觉得佛陀不在自己眼前，哪怕他就在我面前站着，可还是觉得他在飘渺的远方。我刚才仔细回忆，发现我甚至没有记住佛陀的样貌。只记得他的气度，他的风采，甚至连他说话的嗓音都忘记了。”
陈羲微微皱眉：“灵妙宝山上的佛陀，为什么要这么神秘？”
阳照大和尚道：“到了他那个高度，那样的身份地位，想不神秘已经不行了。西域和中原不一样，在西域之地，全部的国家都是信奉禅宗的。佛陀的身份在那些普通人眼里，就是神，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神。如神女国那样的大国，女皇见到佛陀也要行叩拜之礼。所以即便他曾经不神秘，到了后来也不得不神秘了。”
陈羲理解这些话的意思，既然是信仰，而且是那么多人的信仰，所以还是要神秘一些的好。如果你告诉那些西域之地的百姓，说佛陀就是一个普通人，他们会信吗？哪怕你告诉他们佛陀是一个强大的修行者，他们还是不信。因为在他们眼里，佛陀就是佛，就应该神秘。
“怎么了？”
陈尽然见陈羲的眉头锁的有些深，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羲缓缓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忽然之间对佛陀特别的好奇。像他那样有大智慧和大慈悲的人，既然可以耗费那么大的修为之力为大和尚重塑肉身，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和渊兽一战？”
……
……
到了距离蓝星城还有三四天路程的时候，陈羲的体力已经消耗到了极点。连续这么多天不眠不休以最快的速度赶路，他的修为之力都已经快要到了枯竭的地步。已经进入了大楚本土之地，陈羲也不敢再那样肆无忌惮的赶路。一旦遇到了敌人，三个人都没有能力战斗的话将会无比的危险。
所以为了安全考虑，陈羲决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他体内已经没有了星辰之力，也无法感知到哪儿有子桑家族的避难所。如果可以找到的话，那么救治父亲和阳照大和尚反而会更快些。因为子桑小朵可以任意在子桑家族的避难所之中穿越，然而陈羲如果不适用星辰之力稳定他们的伤势，他们可能也坚持不到现在。
陈羲选了一个还算安静的地方，自己创造了一个很小的空间进去休息。相对来说，洞藏境大修行者开创的空间已经很大。但毫无疑问的是，开创的空间越小反而越稳定，也越不容易被人发现。现在中原之地乱的一塌糊涂，到处都是渊兽。
而且陈羲推测，那个渊兽王者之中的王者，也就是那个神秘的圣王已经离开了无尽深渊。陈羲连续抢走了两个无尽深渊之核，显然让那个圣王愤怒了也着急了，甚至影响到了她的大计划。所以陈羲不敢大意，一旦圣王察觉到了无尽深渊之核的气息，以他们三个现在的实力只怕加起来也挡不住圣王。
在空间之内，陈羲继续用九色石的力量为陈尽然和阳照大和尚治疗。他看到伤口没有继续恶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盘膝坐在地上，闭目凝神恢复修为之力。上次救唐古的时候，陈羲的丹田气海崩坏，后来他以整个天府大陆的力量重塑肉身，丹田气海变得更加稳固起来。只要给他一点时间恢复，他的丹田气海就能再造出来所需的修为之力。
其实这正是陈羲的变态之处……以他现在的体质，已经可以进入无尽深渊了。但是有一件事绝对不能忽略，那就是无尽深渊之内没有修行者赖以生存和战斗的天地元气。陈羲可以适应无尽深渊的气息，但这不代表陈羲可以使用无尽深渊里的气息之力。
所以，丹田气海就成了最最重要的地方。当陈羲的修为强大到足以进入无尽深渊的时候，他需要的就是自己的丹田气海创造修为之力的速度，能够跟得上他消耗修为之力的速度。然而，现在的丹田气海显然还没有这么强大。
“现在看着他我还有些恍惚。”
陈羲修行了两个时辰之后睁开眼，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一部分，但还需要调理，让身体回到最佳的状态。他看着林骥麟的尸体说道：“大楚的圣皇被杀了，而且现在尸体就在我手里。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的话，那么不管是林器平还是林器乘，都不得不跟我玩命了。”
陈尽然道：“所以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带着他的尸体回来？”
“因为国师。”
陈羲起身走到林骥麟的尸体旁边，蹲下来仔细的看了看：“国师控制林骥麟已经十几年将近二十年了，要想完美的控制一个傀儡，那么最好的办法是什么？首先是把林骥麟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但行尸走肉太僵硬刻板了，天枢城里那些大家族的人不是傻子，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出来林骥麟有问题。”
陈尽然恍然大悟：“所以，国师为了控制林骥麟，就必然要分出自己的一一缕神识放在林骥麟体内。这样才是最完美的控制，同时，他优势最了解林骥麟的人，所以用他自己的神识来驱使林骥麟的肉身，那些大家族的人也很难看出破绽。”
“那国师岂不是很快就会找来？”
阳照大和尚脸色一变：“既然林骥麟体内有国师的一缕神识，那么你带着林骥麟的尸体，国师一定早就察觉了。”
“没有。”
陈羲摇头：“如果国师能够察觉的话，也早就找到林骥了。是勾陈控制了林骥麟去了东海，我想林骥麟体内国师留下的神识已经被勾陈抹掉了。不然的话，林骥麟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国师的注视。既然他在东州那边肆无忌惮的做事，显然国师已经对他彻底失控了。”
阳照大和尚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可既然是这样……你留着他的尸体还能发现什么？”
陈羲在林骥麟身边盘膝坐下来，伸出手贴在林骥麟的胸口位置：“林骥麟之所以能复活，靠的是当初他在体内藏了一抹灵魂。而要想藏住这一抹灵魂不被国师发现，最好的地方当然就是体内的空间。一般的修行者哪怕到了洞藏境之后，可能